一天,我溜到了他的地下室,看见了一个大铁门,铁门里面关着一个孩童,年龄大概有十一二岁的模样。”
“炅大哥的意思是那个孩童才是真正的神医?”
炅老大点了点头,会心地笑了一下,缓缓地走到古小东的前面说道:“兄弟,哥哥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劳烦你开脱,现在你锁了我送到大牢里去吧,反正我时日不多了。”
说罢,炅老大将手伸了过来。古小东看着炅老大,心想倘若此刻真的锁上了炅老大,炅老大被斩首,那么大宝小宝就不会存在了。一定不能这么做。但是又不能不抓炅老大,外面几十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炅大哥,你少安毋躁,先委屈你一下,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算了,兄弟,我自己估摸着自己这条命也差不多了,每次小解的时候都会出现好多的血水。”
“尿毒症!”
“对,蒋夫也这么说过,兄弟你也懂医术?”
古小东一惊,“尿毒症”这个词是现代发明的东西,蒋夫能知道尿毒症,那么一定与小宝有关联,可是小宝竟然没有附身到炅大哥的身上。
“炅大哥,我问你一件事,你是否有孩子或者亲兄弟?”
“没有,我家一脉单传,我也尚未娶妻。”
那就怪了,难道炅大哥发现的地下室的孩童就是小宝?不可能,他们家族一脉单传,小宝不可能附身到其他人的身上啊。
“好吧,炅大哥,你的事情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古小东又转头向外面喊道,“龙大哥!”
龙捕头带着锁链来到了老王家的正堂。
“龙大哥,这是炅大哥,是我的兄弟。今天虽然犯了法,但是毕竟我们兄弟一场,希望龙大哥帮忙安排一下,不要让他在牢里受罪。而且他重病在身……”
“三弟,别说了,你兄弟就是我兄弟,虽然他是犯人,但是我也会把他当兄弟对待的。”
“炅大哥,那委屈你了。”
炅老大笑了笑跟着龙捕头走出门外。
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虽然现在联想起来案件已经趋于明朗,不过古小东依然不敢想象,他不敢相信那个被关在地下室里面的小孩是小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小宝很有可能被蒋夫关在了地下室两年,这让古小东不能接受。
走进县衙,古小东看见蒋夫依然端坐在正堂跟徐管家聊天,而徐县令满脸愁容,看见古小东立即迎了上来,问道:“古仵作,龙捕头,先喝口茶水,事情怎么样了?”
“抓到了刺客,而且我也猜到了幕后的凶手。”古小东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蒋夫的脸色,不过蒋夫却是一脸的镇静,根本没有异常反应,反倒是徐县令惊道:“凶手是谁?”
“凶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开封县的首富蒋夫。”
第八章 伍拾怒拨千斤梁
古小东说起蒋夫的名字,可是蒋夫却没有太多的吃惊,反而将端到一半的茶水送到嘴里,细细地回味着茶香,半晌才吐出一句话。
“古大哥说笑了。哈哈,哈哈!”
这时不仅仅是蒋夫,就连徐管家也笑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蒋大官人腰缠万贯,为何还要杀那几个人呢?”
“那些刺客已经招供,说派遣他们杀人灭口的就是蒋夫!”
“古大哥,你该不会是听错了吧,或者那些刺客诬陷我。古大哥,我深更半夜地待在县衙之中,是想帮你破案,可不是想被你当成替死鬼的。”
此刻,外面所有的衙役、证人、官员都陆陆续续地来到了县衙之中。
“徐大人,升堂吧。”
“升堂!”
“威——武——”
古小东回头看了看在庭院中的伍拾,他正看着庭下的积水,月如刀影,明晃晃插入水中。
寒夜正值秋,月如钩,伍拾靠着寂寞的梧桐树,一副深院锁清秋的场景。
再看堂内,蒋夫肥胖的身躯挤在一个椅子中,两侧的肥肉从镂空的雕塑眼里挤出来,三个目击证人惊慌失措地跪在堂下,老王的家人在衙役身后的竹栏后。每个衙役都带着大清朝的花盖顶子。龙捕头伴在古小东左右,那炅老大被锁链绑得严严实实跪在堂下。苏宝宝带着凉儿站在县衙的门口,看着满面愁容的古小东。
咚!
“古仵作,现在这个朝堂就是你的,一切由你询问审查。”
古小东心想,倘若今天真的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的话,自己恐怕难以走出这开封县。
“是,大人。燕子婶,我先问你,那天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那天我看见了怪物背着一个人往山上跑。”
“那你为什么说你背的是盐呢?”
“那是因为老王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这么说,不然他就杀了我的儿子。”
“好,现在老王已经服毒自尽,死无对证。那我再问洪武,为何那天你说看见的怪物是一团黑烟化作的,你是亲眼所见吗?”
洪武战战兢兢地说道:“不,不是,我,我也是听老王这么说的,他请我喝酒,说是妖怪闹事的话,官府会赔偿我一些耽误了砍柴损失的银两,所以,所以小人才这样说。”
“你为什么现在改口了?”
“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那洪武以为是古小东杀了老王,所以此刻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
“赵文墨,那天你看见了什么?”
“那天我看见伍拾拉着车厢往山上拽。”
“好,根据你们的话,你们口中的怪物,也就是现在在庭院中的巨人伍拾,你们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扛着一个人,那个人来自车厢之内,此刻的目击证人是洪武和燕子婶。可是没过多久,伍拾又下山,将马车往山上拽,这是第二次,而目击证人是赵文墨。现在请伍拾作证。”
古小东走到庭院之中,开口问道:“伍拾,你能不能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一遍?”
伍拾低头看了看古小东,虽然在庭院之中,但是伍拾声如洪钟,在堂内也听得清清楚楚,或许伍拾现在将古小东当成了自己在人类世界中唯一的朋友,初始谁的问话伍拾也没有开口,今番古小东来到庭院中问伍拾,伍拾竟然开口缓缓说道:“我抓到了一个人放在山洞中,回去又取马车上的粮食,可是马车里什么也没有。”
古小东本想让伍拾详细地说一下当时的情景,可是伍拾几十年不曾与人交流,此刻说起话吐字尚且费劲,所以只能用简单的两句话概括当时的情形。古小东倒也不去怪他,用手拍了拍伍拾的臂膀,对着伍拾笑了笑。
伍拾忽然露出天真的孩童般的模样看着古小东,刚才那简单的小动作让伍拾觉得非常惬意和温馨,仿佛找到了许久不曾感受过的家人的感觉。
古小东又回到正堂之中,说道:“现在已经明了,那老王的车中根本就没有什么盐,反而是装着一个大活人。”
“古仵作,那个大活人跟我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别急,大人,一会你就知道了。蒋夫,听说你是神医?”
“古大哥,坊间谣传,不可轻信。”
“那你用一滴血换十两银子的事情有还是没有?”
“这个……有,不过这个事情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徐管家,把你找到的试纸交给我吧。”
徐管家早已经把古小东交代的采集试纸准备妥当,古小东一看,果然就是现代的验血试纸,虽然做工较为粗糙,但是古小东在父母的解剖室里经常看见这样的试纸,实在太熟悉不过了。
“请问这张试纸是干什么的?”
“这个,这个是擦血用的,每个人都流血,当然要包扎起来,但是只有一滴血,所以用这个东西一擦就好了。”
“那这张小纸条你会放在哪里?”
“我,哈哈,我这个人有收藏的爱好,所以就放在自己的宅子中。”
“而且呢?你还会归类吧!”
“古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已经叫人去你家查找那些试纸,那些人想必不多时就会回来。”
“你!古铜!枉我当你是我大哥,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怀疑我!”玉面肥龙蒋夫脸色剧变,恶狠狠地盯着古小东。
“蒋夫,我也当你是我的兄弟,但是兄弟是兄弟,律法归律法,一个是私情,一个是公法。我不能因为私情而废了公法!”
“你!”
说话期间,衙役已经带回来从蒋夫的家中搜查出的一堆试纸,足足有四个大箱子,而且每个大箱子都分成好多个小格子,每个小格子又用不同的小瓷瓶装上了试纸,而且分别标注上了姓名和地址。
“古仵作,这是?”徐县令问道。
“大人,你是否知道滴血认亲这件事情?”
“自然知道。”
古代用这种方法用来滴血认亲,父母与所生下来的儿女的血大部分可以融合在一起,也有极少数的例外,这里应用的就是血型相符的原理。
“这个和滴血认亲一个道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每一个箱子里面的血,血型相同,将它们溶于水中,必然可以相融。”
“这,这怎么可能?”
“那好,我们做一个试验,这四个箱子里面的血型虽然没有标注,但是分别代表着A、B、O、AB型血型。这是西洋字母,每个血型相同的血液都会在水中相融,所以蒋夫将这些试纸上的血液归类。”古小东拿出一个瓷瓶,然后将一个血条放在水中,那试纸本是经过严格处理的,所以经过许久放到水中依然可以溶解,古小东又拿出同箱子中的另外一条试纸,放在水中,果然血水可以互相融合,反之将不同箱子的试纸放在水中,血水互相排斥。
“可是为什么要归类?”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血型,而蒋夫为了能医治那些患了绝症的病人,他必须选择血型相符的人,而在血型相符的人当中,还需要进行进一步的化验,才能配对成功。”
“哦?用什么办法?”徐县令问道。
古小东心想,就算自己说起来他们也未必能听得懂,就算听得懂,他们也未必会相信,所以说起话来含糊其辞。
“这要问蒋夫了,你说能医治好这名刺客的绝症,我想知道你要用什么方法?”
“我,我从来没说过!真是信口开河!”
“炅大哥,现在你看看堂上,到底是谁让你去谋害老王的家人的。”
“蒋夫,就是他。”
“你!你!”
“蒋大官人,我已经是个要死的人,你三番五次说帮我医疗,可是却以药材没有配置好为由推脱我。现在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不,炅大哥,他确实没有药材,因为那个药材被伍拾扛到了山上,之后又跑了。”
“古仵作,你说的药材是个人?”徐县令惊讶地说道。
“对,药材就是人!是吧,蒋夫?”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蒋夫满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就连古小东也险些认为蒋夫是个受害者,蒋夫的戏演得实在太好了。
“炅大哥的病不是寻常的病,而是尿毒症。而这种病唯一的治疗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换肾!也就是将活人的肾移植到炅老大的身上,这才有可能维持他的生命。而这里就会用到刚刚的血型,倘若用了跟自己血型不同的人的体内器官,那么将会产生排斥,重则会威胁到患者的生命,所以蒋夫,你才会收集所有人的血液,是因为你想用更换器官的方法医治好更多的人,从而赚取更大的利润。”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古小东的话极其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有如此荒谬的事情?可是古小东知道,这只有在现代才可能实现,这里一没有那么高的医学知识,二没有那么先进的医疗设备,想要换肾的话恐怕是天方夜谭。但是有了小宝这样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就不同了,如果小宝真的被关在地下室的话,那么以小宝的聪明才智,发明一些简单的医疗设备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还有一个像蒋夫这么有钱的帮手,而且现在西洋的医疗技术要发达很多,恐怕已经有移植器官的先例了。倘若重金去国外购买那些先进的仪器,小宝在这里帮人做手术,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过再想,那这样小宝就成了帮凶,倘若那地下室的孩童真的是小宝的话,说不定会被拉出去砍头。古小东又开始矛盾起来。
“古仵作,不可能,不可能。这太过荒谬了。”
这时就连蒋夫也笑了起来,说道:“古大哥,我看你是累坏了,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
“怎么不可能?蒋夫,你亲口跟我说过,两年前你被一个仙人所救。当时你命在旦夕,遇到了一个仙人,将你的脑袋打开取出了一个肉瘤,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可是那个是仙人,我们凡夫俗子……”
“那就对了,既然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换肾手术会做不好?”
“古仵作你说的简直是天方夜谭。”徐县令摇头。
“简直一派胡言!”蒋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椅子发出一声闷响。
“所以,地下室那些被剃了肉的骸骨,并非是为了取他们的肉用,而是为了取他们的内脏来医治别人的重病,也正是这样,蒋夫才能收敛如此多的财富,富甲一方。”古小东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蒋夫的表情,可是自始至终蒋夫的表情都是不敢相信这种事情,这种表情看样子根本不是能装出来的。
“蒋夫,当然你是没有这样的本领来替人更换五脏六腑,而懂得医术的另有其人。”
徐县令追问道:“到底是谁?”
“那就是你地下室里面藏着的小孩!”
蒋夫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因为胖屁股上的肉陷到了椅子镂空的地方,所以这样一蹦,反而将椅子带了起来,从后面看非常的滑稽。
“你,你怎么知道那个小孩的?!”
“这个你不用管,你说是与不是?”
蒋夫抬头看了看徐县令,又转头看了看古小东,不知如何是好。
“蒋夫,你先是用十两银子做诱饵让十里八村的人都来你这里卖血,然后你将他们的血型归成档案。当有富翁来你这里治疗的时候,你就采用配血型的方法挑选出合适的人,接着你让手下抓住那个人,又用重金贿赂卖盐老王,因为他的盐车在关卡不用检查。当老王把他们运送到开封县的时候,你就将他们的器官换给买家,从中捞取巨额报酬。接着,你心狠手辣地将那些人剔骨弃尸,埋藏在城外。而那肉你就用来做了包子馅!”
“不,不,不是这样。”
“蒋夫,真的是你干的吗?”徐县令冷冷地看着蒋夫。
“大人,我冤枉啊,大人!你知道的!”
“古仵作,虽然你刚刚说的话犹如天方夜谭,但是却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我们需要证据啊。”
古小东心想,天方夜谭,那就找一个不是天方夜谭的证据。等等!
天方夜谭!天方夜谭的这个词汇应该是十九世纪传入中国的,现在是十八世纪初期,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成语?
“大人,你说天方夜谭?不知道这个成语作何解释?”
“哎,我说古仵作,你怎么还问起闲话来了,天方夜谭跟无稽之谈同义。”
“不,大人,我想问这个词语您是从哪儿听到的?”
“本官自小熟读四书五经,区区一个词语……”忽然,徐县令不再说话,因为他此刻回想起来,这个词语是不可能出现在四书五经里面的,但是他信口说来,却流畅至极,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怎么了?跟这个成语有什么关系?”
“没,没什么。”
古小东心想,这个成语在这个年代应该还没有出现,更没有人能顺口就说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