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大人最近忙着继承宗家和结婚的事,很少叫我们。”青龙答道。
“青龙,我受伤的事不要让他们知道。”绍佐知道那三人情绪容易激动,若是被他们知道自己被离伤得如此狼狈,非对离群起而攻之不可,这也是他只叫了青龙的原因。
“是。”青龙应道。
突然,青龙身上散发出一道青光,这正是主人召唤式神时,式神的符咒所产生的光芒,青龙和绍佐都明白了,绍佐道:
“你有重要的事,先去吧,不用担心我。”
“是。”青龙消失在青光之中。
西山镇,宗家
“啊,青龙,来得正好,帮我把牌匾挂到梁上吧!”正在布置新居的路过心安理得地把牌匾递给青龙,
“路过大人,你就不能让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吗?”青龙无奈地说。
“别抱怨了,青龙,你比我好多了!”那边传来白虎无奈的声音,他正举着千斤顶,等着路过的安排,“喂,路过大人,我还要顶多久?我正与玄武杀得起劲呢!”
“你就不能体恤一下我要结婚的快乐心情吗?亏我把你们当兄弟。”路过嘟着嘴,依旧是小孩子心性。
“啊?我一直以为你把我们当成不用付工钱的奴隶呢!”白虎瞪大眼,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白虎,你太伤害我纯真纯洁纯扑的感情了!!”路过大声抗议。
看着路过和白虎像小孩子似地闹成一团,青龙更加担心绍佐的安危。
绍佐大人和那个伤了他的人在一起不会有事吧?
御狱岛,东海岸的乱石滩
绍佐的右手捂住左臂,萤萤发着白光,虽然他可以用灵力治疗自身的伤势,但骨头与经络的伤不容易治好,至少也要半小时,他看着前方五米处,斜靠在岩石边的离,他不知离为何也会跌下山崖,但从他受伤的程度,不能看出是出自“群”中人之手——灵界警察中没有人会用如此邪恶、狠毒的巫咒,也就是说“群”里没有信任和同伴情谊可言,只是一些被利益羁绊在一起的野心家吗?
绍佐靠在岩石上,仰望着空中的皓月与星光闪烁的繁星,长长地吸了口气。
十八年了,从他加入灵界到现在已经十八年了,这十八年里,他为灵界做了很多事,自问问心无愧,可唯有溟族的灭族是他心里解不开的结。
虽然他能想像十老做出灭溟族的决定是源于他们族中极其危险的秘术溟瞳中的第六重——绝瞳,可是只有这个办法了吗?只能做出灭族的决定吗?是否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呢?既然溟族不愿意对地府效忠,是否可以将他们的秘术封起来?即,溟族的后人不得再使用此秘术,这样是否会更加合理?
十老没有给溟族的人任何的自我辩护机会就下令灭族,这个做法在绍佐看来的确有些过激了,况且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表明他们崇拜魔族,在灵界,崇拜魔族就意味着与地府为敌,地府有权力将其诛杀,给溟族冠上这个罪名,恐怕是十老为了掩人耳目而故意加上的罢?毕竟仅仅是担心绝瞳将会带来的伤害而论,是没有理由将整个溟族灭族的!
绍佐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腥风血雨。
那时的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人在自己面前倒下,一双双手无力地垂落,一双双绝美的眸子将眼前的一切定格,其中不乏年幼的孩子和年老的老人,他们没有反抗的力量,但灭族的命令不会因为他们没有战斗力而放过他们,绍佐迟疑,可依然举起了手中已沾满鲜血的灵刀,闭眼,挥下。
血染红了泥土,汇集成一条条溪流;血溅在树上,染红了树叶,那时的天是血红的,地也是血红的。
那时候的自己真像噬血的魔鬼,全身是血,可那时的他没有怀疑过十老的命令,在他眼里,溟族被灭是死有余辜,可是现在呢?他真的做错了吗?就算当时知道是错的又能怎么样?就算他不接受这个命令,一样会有其他人接受,溟族依然逃脱不了灭族的命运。
兴许是感觉到轻柔的月光,离渐渐醒转过来。
“你醒了。”绍佐收回思绪。
“你!”离没想到绍佐还没死,他本能地想跳起来,可是被咒封住的地方依然没有解开,他打了个踉跄,跌倒在地。
“施予你身上的咒术不一般。”绍佐提醒道。
可恶!!离愤恨地瞪着绍佐,仇人明明在眼前,我却,我却——。他双肩不住抖动着,狠狠地抓着沙子,沙滩上留下十道深深的印迹。
“别激动,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绍佐的声音异常平静,好像他面对不是要置他于死地的敌人,而是下属、朋友,“破瞳的力量果然不简单,”他低头看看勉强能活动的左手,开始治疗身体的内伤,然后望向离,“我帮不了你,你自己破咒吧。”
离渐渐冷静下来,他开始调息,慢慢将咒的巫咒破除,不过本来就身负重伤的他要颇费一些时间。
“离,你的组织并不值得信赖。”绍佐的语气平缓,“只是为了向我报仇,情愿助纣为虐吗?”
“助纣为虐?”离冷笑道,“虽然我们中有不少动机不纯的人,但他们也只是被群主用于一时,真正助纣为虐的人应该是你们!早在魔幻堡的时候,戾就说过了,我们的目的是解救阎魔尊天!!”
绍佐没有说话,等着他说下去。
“宁绍佐,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身为三殿,见过阎魔尊天吗?有听十老提起过他吗?”离反问道,“十老早就将阎魔尊天囚禁起来,挟天子以令诸侯,你们都被那十个老头骗了。”离的话和戾一样。
“尊天陛下是仅次于大神的神,他怎么可能被十老囚禁起来?”绍佐不信,虽然他的确没有见过阎魔尊天,也鲜少听十老提及这位真正的地府之主,但他相信十老不会这么做,“他们没有理由,没有力量,更没有权利这么做,况且大神也不会答应。”阎魔尊天是大神在上古时期同生共死的患难之交,大神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的好友被禁而放手不管?于理不通,也不合逻辑。
“因为大神也被骗了。”离没有丝毫说笑的意思,“十老只手遮天已经数千年,现在大神起疑,才派群主详细调查。”
“如果大神起疑,他完全可以亲自询问十老,没必要偷偷摸摸。”绍佐觉得他们的逻辑很奇怪。
“但是只有十老知道阎魔尊天在何处,若是打草惊蛇,恐怕阎魔尊天会有性命之忧,况且大神的力量过多地用于异世界,即使知道十老的罪孽,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离懒得再讲,“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没有必要说谎,我也绝对相信群主。”
绍佐不语,不管离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他的话,所以一定要亲自查清楚,包括关于溟族的一切资料,如果没有证据证明当年溟族没有崇拜魔族,他们就不应该被灭族,虽然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但至少应该为他们正名,至少应该还他们一个清白,一个公道。
绍佐觉得自己的内伤已经差不多了,至少断掉的肋骨和破损的内脏已经渐渐复元,虽然体力和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要杀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离,简直是易如反掌。
绍佐站起身,走向离。
离双拳紧握,愤恨地瞪着他,可是他也清楚,绍佐要杀他,他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咒的巫咒还没有完全破除,他依然无法正常使用灵络,也就是说,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绍佐走到离面前,蹲下身,直视他的双眸。
“要杀便杀,少废话!”离厉声道,在气势上丝毫不肯示弱。
绍佐没有答话,他一掌击向离的左肩,离一口黑血喷出,他正想痛斥绍佐卑鄙,却惊异地发现自己身上的巫咒解除了,离愣住了,虽然咒术被解,但他依然很虚弱,没有与绍佐抗争的能力。
两人的实力又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况。
绍佐抬了抬手,指尖碰到他面具的下巴,似乎想要揭开他的面具,可他忍住了,又将手放下,道:
“算了,今天的确是你赢了,我不想乘人之危,下次一定在战场上揭开你的真面目。”他说着站起身,往前方的丛林走去,刚走两步,他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向离道,“还有,你的老师,星,我没有杀他,”他说着望向星空,“他还活着。”
“什么?!”离犹如醍醐灌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当他想问清楚此时星身在何方时,绍佐已经不见了。
星没死?!怎么可能!!离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他带着自己躲避着宁绍佐的追杀,那时候他明明已经——,怎么可能?!如果宁绍佐没有说谎,那他在哪里?
离的心狂跳不止,不仅教导自己如何掌控溟瞳和灵力,还教会自己如何做人的老师;仅仅只比自己大六岁,像哥哥一样的老师;从隋初就依附于溟族,在古时,被称为“帝王之师”家族的唯一继承人;自己从小就倾慕不已的老师;为了救自己,宁愿舍弃自己生命的老师——星,竟然还活着?!
“还活着,还活着!”离喃喃道,泪水又一次滚滚淌下,“星还活着?!”
此时,御狱岛的村庄
寒续警惕地走进村庄,与之前不一样,明明居住了五十来人的村庄,此时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寒续脚踩落叶的“嚓嚓”声和他肚子抗议的“咕咕”声,几个村民见是寒续,警惕地从屋里探出头来,当发现他正看向自己这边时,又快速缩到门后,好像在惧怕着什么。
寒续点燃一根烟,旁若无人地径自走向上次的小餐馆,餐馆里还亮着灯,老板和几个伙计都没精打采地趴坐在油腻的餐桌上,老板见有客人光顾,也不起身,一改以往的热情,没好气地说:
“今天不做生意。”
“只要能吃,什么都行。”寒续像是没听到,径自坐下。
“他为什么没事?他为什么没事?”一个小伙计突然抓狂地指着寒续叫道。
寒续这才想起那个小孩身上的黑瘤,他皱眉:
“那个胸前长黑瘤的孩子呢?”难道死了?
没人吭气,大家的表情有些绝望。
寒续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情,他起身离开,走向医生暂住的小屋,此时正有几个医生沉默地坐在屋子里,他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神情黯然。
寒续注意到他们胸口中央微微有点凸,随即猜到了几分:
“你们也长黑瘤了?”
一个年纪略长的医生解开衬衣钮扣,果然,在他胸口处也有一个黑瘤,与那小孩的一样,有黄豆般大小,黑得油光可鉴。
“那孩子死了?”寒续皱眉,这样问题就严重了,可是据之前的资料,黑死病从发病到死亡至少需要十天时间,即使是出现了黑瘤,要溃散至全身然后死亡也要五天,这与黑死病不符,难道真是新的异症?!
“没有,”另一名医生摇摇头,“任何抗生素都起不了作用,脓水完全是没有见过的DNA。”
“别说了,明天就会有军队将这里隔离起来,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一名年轻些的医生突然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
“全怪你!全怪你!”医生们开始抓狂起来,其中一人突地抓住坐在角落里的一名中年医生,使劲摇晃着,“如果你不把这事向上面汇报,御狱岛就不会被隔离起来了!我们也不用在这里等死了!!”
“那你要我怎么做?知情不报,大家像没事似地回到城市里、人群中,再传染给家人、朋友、同事吗?”中年医生也火了,虽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这里的条件这么简陋,根本不可能治得好,只有回到城市中,有先进的仪器和技术才有治愈的希望,你将此事报告给上面,根本是扼杀了我们原本可以生存的希望!!”有医生持有不同的看法。
大家沉默不语,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道理。
“现在我们都治不好了,都等死吧!!”一名护士开始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家不要泄气,不要放弃希望!”年长的医生为自己的下属打气,“只要我们中还活着一个人,就不能放弃!”
“希望?”有医生冷哼道,“有希望就能活下去吗?我们的病都会治好吗?”
“肯定是魔鬼干的!”也有人开始寄希望于神了,他跪下,朝着南山市那座108米高的海上观音像的方向叩头,“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请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寒续漠然地看着屋里闹成一团的医生们,出去了。
御狱岛的情况不容乐观,必须要尽快撤离,可是明溪……
自从上次在山顶的空地上远远地见过她一面后,就没有再看到她,连今次,她也没有与咒和血一同出现,该不会——。
寒续不想再想下去,他狠狠地吸了口烟,香烟顿时燃尽1/2,又轻轻将烟雾吐出,似乎一切的烦恼忧愁都可以随着浓郁的烟雾雾散烟消。
“阿续。”绍佐从乱石滩回来了。
“绍佐,”寒续回过头,注意到他身上的血迹,“和谁打起来了?”为防止自己昏眩,他很快将视线移开。
“离,”绍佐道,“情况不太妙。”虽然绍佐也担心离的溟瞳的能力,可他觉得他不该死,也不想杀他,或许将来他要为今天的仁慈付出代价,他也不会后悔。
“绍佐,你回去吧。”寒续突然道。
“怎么了?”绍佐反问。
“异症扩散了。”寒续将刚刚的事说了一遍,“你回去后,可以直接将这里定为死亡地带。”
“那你呢?”绍佐当然知道寒续要留下救人,“我们不是说好的吗?确认后,我帮你救人,况且星翎还在岛上,不能丢下她不管。”
寒续沉沉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说服不了绍佐。
“幸好让他们先回去了。”绍佐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他说的是那九名灵警,若是人多,更不方便行动。
“绍佐,”寒续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他们,都殉职了。”
“什么?!”绍佐晴天霹雳,“他们不是都回去了吗?”
寒续将自己如何与血交手,如何从尸体中醒来,又如何看到百足怪,又如何将九具遗体夺回并火化,都一一向绍佐道出,绍佐听完后,犹如冷水激面,他万万没想到,此次任务的结局是除他与生死不明的星翎外,所有人全灭。
绍佐低下头,默哀。
“是他们太愚蠢,”寒续见绍佐神色黯淡,安慰道,只是从他嘴里说出的安慰的话就有些伤人了,“都说这里用不着他们了,偏偏跑回来,结果白搭了自己的性命。”
“阿续,”绍佐叹了口气,摇摇头,望向阿续,淡淡地说了一句,“他们救了你。”他也知道寒续是在安慰他,也知道他的个性就是不擅言词,他只是想提醒他同伴的重要性——若不是那九名灵警,殉职的恐怕就是寒续了,毕竟恐血症是他的死穴,被敌人知息这一重要信息后,寒续随时会有危险,这就需要他与星翎、皇晟的协作,可是寒续偏偏喜欢独来独往,说话也随便惯了,言词间多有得罪人的地方,让他不能与人很好地合作,若他再与掌握了他死穴的人单打独斗,生命更是岌岌可危。
寒续也深知这个道理。
御狱岛的人已经救不了了,当务之急是找到明溪和星翎,可是绍佐派去找星翎的灵鸟一只也没有回复,难道她也凶多吉少?
“阿续,我们不能再分头行动,先去救你要救的人吧。”绍佐道。
“星翎呢?”
“如果她已经遭遇不测,肯定是‘群’下的手,既然你要救的人也在‘群’手上,我想目标是一致的。”绍佐道,“但你的弱点已经被他们知道,不可再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