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通知单 (i-iii)作者:周浩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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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通知单 (i-iii)作者:周浩晖-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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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历,她很害怕警察知道她有钱了,所以才不敢再做手术。”

慕剑云一边听一边暗暗的点头。陈大扬的这番分析非常合理,已经完全能勾勒出十八年前劫案的来龙去脉。现在残存的困惑就在于两个人的具体身份:一是现场作案的劫匪,二是隐匿案情的警察。

而罗飞的思绪要更快一些,他已经在考虑另外的问题。这个问题和案件无关,但也是他所关心的。

于是他再一次向陈大扬提问道:“死者去世之后,是由谁来处理的身后事宜?”

“是死者的妹妹,这也是她当时唯一的亲人了。”

“她们的关系还不错吗?”

“应该不错。她妹妹在她卧病期间也经常来照顾她,只是那个年代的人都穷,在经济上也不能帮到她姐姐。”

“我明白了。”罗飞沉吟着点点头,作为交谈结束时的礼节,他伸出右手和陈大扬握了握,诚挚地说道,“谢谢你的配合!”

与陈大扬告别之后,罗飞和慕剑云离开专家办公室往医院外走去。在经过一楼急诊室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神情肃穆而悲伤。

不久之前,他们正是在这里送别了原特警队队长熊原。那个正直勇猛的汉子就静静地躺在这里,他颈部伤口的鲜血尚未留尽,染红了一大片洁白的床单。那幅场面深深地刺激了罗飞等人的神经,直到现在经过此处,似乎仍能闻到空气中令人心痛的血腥气息。

而共同导演了这幕惨剧的两个凶手:Eumenides和韩灏,他们却仍然逍遥于法外。想到这一点时,罗飞便感到一种难以承受的压抑,这种压抑感直到他走出医院大门,又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之后才得到略略的缓解。

日近黄昏,天色渐暗。街面上的行人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

省城的确是个大都市,这样拥挤热闹的场面在龙州是看不到的。罗飞面对着拥挤的街道暗暗感慨。

十八年前,他因为Eumenides而被迫离开这里;十八年后,他又因Eumenides而回来。他的命运似乎在这里转过了一个圆圈,那么圆圈的末笔究竟是一个结局,还是一个新的开始?

这几天来,随着对Eumenides身世的查访,十八年前的一些往事开始浮出水面。这个故事的开端看来并不像之前所想的那样简单,早在袁志邦策划四一八血案之前,袁志邦和文成宇,这两代杀手就已经相遇,而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目前尚显得微妙重重。

慕剑云陪着罗飞在秋风中站了片刻。看着罗飞怅然皱眉的样子,她猜到对方多半又在感怀过往的岁月。突然间她很想借此机会接触到罗飞的思绪,于是她略一斟酌后选择话题说道:“没想到你还保留着和袁志邦的合影照片。”

慕剑云说的正是罗飞刚才在医院拿给陈大扬看的那张黑白合影。那两个年轻人中削瘦稳重的是罗飞,阳光帅气的则是袁志邦。

这句话似乎正戳在罗飞的某根神经上,他的眉头更加紧皱,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住这种情绪,看似很随意地说道:“以前不知道他就是四一八血案的元凶,所以还一直留着纪念。这些天也没顾得上处理。”

慕剑云淡淡一笑:“想处理的话,半分钟的时间就够了吧?否则的话,十年八年也未必能抽出时间。”

罗飞怔了怔,他知道自己无法反驳,于是抬起头向远处天边看去,什么也不说了。

慕剑云却没有因此停下:“其实话又说回来,如果心里的根没有处理,光处理一张照片也没有什么意义。”

罗飞把目光转了回来,他看着慕剑云的眼睛,似乎很想说什么。但最后他却只是摇了摇头道:“也许你很难明白。”

慕剑云回视着罗飞,她的眼睛微微地弯了起来,然后她轻声地说道:“我明白——你是一个非常恋旧的人。”

罗飞的心微微地颤了一下。虽然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却立刻引起了他的共鸣。片刻之后他收回目光,同时自嘲般苦笑着说道:“事实再次证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让一个心理学家看着你的眼睛。”

慕剑云有些得意笑了起来:“你总是这样绕着圈子夸奖别人吗?”

罗飞也笑了,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慕剑云却又问道:“你刚才一定在想以前的事情吧?和案子有关吗?”有了刚才的铺垫,即使她把话题又引回到工作上,两人间仍然保持着一种轻松的气氛。

“是的……”罗飞不再掩饰什么,“我在想:袁志邦在那起劫案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你怀疑他就是那个找陈大扬调查的警察?”

“嗯,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这个关键的线索没有进入警方的记录。”

“你是说:因为袁志邦射杀了文红兵,所以他对孤儿寡母怀有内疚,便有意无意地去帮助他们,包括去隐藏有些对母子俩不利的线索。嗯,这种心理变化是很合理的,而且陈大扬刚才也证明了,袁志邦后来和文成宇母子的关系很不一般呢。”

罗飞却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道:“你说的帮助,可能还不只是这么简单。”

慕剑云略微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难道那起劫案本身就是袁志邦做的?”

“一起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的案子,除了袁志邦,还有谁能做到?”罗飞颇为感慨地说道,可能自己也觉得这样的赞叹有些立场问题,他很快又补充说,“当然,我还有其他的依据。”

“哦?是什么呢?”慕剑云注意到罗飞用了“依据”而不是“证据”,这说明相关情况并没有足够的证明力。

“那起劫案发生的前后,我和袁志邦是同处一屋的室友。现在回想起来,他的一些情况很不寻常,尤其是劫案发生的当天。”说话间,罗飞又陷入回忆的表情。

“你的记忆力那么好吗?”慕剑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按理说,罗飞和袁志邦当年是同居密友,对方有些反常举动留有印象是可能的。但是十八年前某个具体的日子还能对上号,这简直有点匪夷所思了。

罗飞当然明白对方惊讶的原因,他“呵”了一声解释道:“我能记得那一天,是因为4月7号本来就是个特殊的日子。”

“4月7号……”慕剑云不太理解,“有什么特殊的?”

罗飞犹豫了。见对方一直明眸闪闪地看着自己,一副要打破砂锅的气势,这才终于回答说:“那天是……孟芸的生日。”

慕剑云恍然大悟,可是她并没有迷惑被解开的快感,反而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失落。半晌之后她淡笑着说道:“你真是有个恋旧的人。”

罗飞挑了挑眉毛,对方热情的突然减退让他有些奇怪:“你不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些什么吗?”

慕剑云摇摇头:“不用了。反正我相信你的判断,既然你有把握说出来,我也认同袁志邦就是那起劫案的制造者。”

罗飞微微一笑:“你这样算不算是绕着圈子夸奖别人?”

慕剑云“哼”了一声,假愠般皱起眉头:“你别太得意了,我也是经过分析的。袁志邦在一三零案件时就进入过现场,有着良好的作案条件;而他射杀文红兵之后的负疚心理也让他具备了作案动机。更何况,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说,这起劫案完全可以看成是‘四一八血案’的前奏,袁志邦的Eumenides之路,也许就是从这起劫案开始的呢。”

罗飞点点头。对方的这番分析和自己的想法非常吻合。袁志邦从一个警校的优秀学院变身为冷血杀手,仅仅用白菲菲的死亡来解释话,虽然也能说得通,但总觉得还缺少些什么。因为任何人的转变都是有过程的,从天使到魔鬼,袁志邦的这个变化实在太突兀了一些。如果照着慕剑云刚才提到的思路去想,Eumenides系列案件的起始点则可以往后倒推一大步,这样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就初步具备了心理渐变的完整过程。

只是要看清Eumenides形成过程的清晰全貌,目前还有两个谜团困惑不清,其一便是在一三零案件中袁志邦射杀文红兵的真相。在现场已经得控得情况下,一定是发生了某种变故,这才导致最终悲剧性的结果。那个变故到底是什么?它和两代Eumenides的孕育经历有着怎样的联系?

第二就是在后来的劫案中,那个隐藏了重要线索的警察又是谁?他和Eumenides系列案件会不会也有关联?

似乎和罗飞存在某种心灵感应,慕剑云此刻的思绪也走到了这两个关键点上。而且她还想到了某个突破点,于是拍着手说道:“哎呀,其实我们很容易知道那个警察是谁,只要去问一个人就行了。”

罗飞看着她点头一笑,把那个人的名字说了出来:“黄杰远。”

十八年前,黄杰远也是劫案的参战刑警,而且丁科辞职之后,他更是接替成为此案的总指挥。那么当年案件的具体情况他该是再了解不过的了。

没有理由迟疑,罗飞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黄杰远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但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黄杰远的声音。

“你好。”说话的人恭敬有礼,听起来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你好。”罗飞略一愣,他看了手机显示屏,确定自己没有拨错,然后才又对着那边说道,“我找黄杰远。”

“对不起。我们黄总正在睡觉。”

“睡觉?”罗飞很诧异地看看表,“现在几点了?还在睡觉?”

“是的。因为今晚是‘表演日’。所以黄总会先睡上一觉,养精蓄锐。”

表演日?罗飞愈发糊涂。他也懒得去问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干脆直接点说道:“麻烦你叫他接个电话。我是刑警队的。”

“对不起。黄总吩咐过,他休息的时候不希望别人打扰。您如果有事情,可以留下联系方式,等黄总醒来了我会告诉他。”小伙子说话仍然客客气气的,但却毫不给面子地把罗飞的要求顶了回去。

罗飞无奈地咧咧嘴:“算了算了,我一会再打吧。”说完便挂断电话,一转头,却见慕剑云正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

“嘿嘿,黄总……好大的谱呢。”罗飞摇摇头,哭笑不得的样子。

“他现在是社会人了,本来就没义务听从你的调遣。”慕剑云打趣着说道,“罗队长,你可要摆正心态啊。”

“调遣,那当然说不上。”罗飞反而认真了,“黄杰远是丁科之后的省城刑警队长,算起来也是我的前辈呢。我只是有些奇怪,他干什么不行,搞一个酒吧,听说还乌烟瘴气的。”

慕剑云淡淡一笑,道:“人各有志。”

好吧,人各有志。罗飞也只好接受这个观点,好在这条线索倒也不是非常紧急,便先放放也没什么。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吃点晚饭吧。”罗飞提议道,“一天都跑来跑去的,你也饿了吧?”

“好啊。”慕剑云欣然赞同,她举目看了一会,手指着不远处的街口,“那里有个韩国馆子,我们去吃个朝鲜拌饭。”

罗飞点头道:“行。”他自己对饮食上要求并不高,这个朝鲜拌饭价格不贵,而且干净快捷,倒也正和他的胃口呢。


第十四章 借刀伤人

傍晚十八时二十六分。杜明强住所内。

这是一套一居室结构的私人公寓。室内的装修简洁明快,家具也不多,一看就知道是当代年轻人的居所。

和其他的国内一线城市一样,省城的房地产市场近几年来也进入了疯狂发展的时期。从市中心到城郊,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一波又一波地刺激着人们的购买欲望。而房价也在这个过程中以令人瞠目的速度飞涨,买方因此便成了困扰着都市青年的时代话题。

作为一个出生贫困的外来打拼者,杜明强很难奢望在这座城市里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他只能租住在这样一套小面积的公寓内。即便这样,他也比很多年轻人要幸福,因为他至少不需要与别人合租,而且这套公寓所处的地点还算繁华——就这两点而言,已经很让同龄人羡慕了。

此刻公寓内除了杜明强之外,另有一个瘦高的年轻人——他就是奉命来保护杜明强安全的特警队员柳松。不过他们俩并没有呆在一间屋里:杜明强在卧室内补觉,柳松则在客厅里守候着。

本来出于安全的角度考虑,柳松应该和杜明强形影不离才对。不过后者强烈反对别人在他睡觉时进入卧室。因为这次行动并非强制看管,所以柳松也无法坚持。他只好查看了卧室内外的环境。除了通往客厅的门之外,卧室与外界相通的另一个出口就是朝着南面的窗户。柳松便略微放心了一些:房屋在九层楼的高度,且窗外就有监控摄像装置,即使Eumenides也很难通过这个窗口来完成刺杀。他只要守在客厅内应该就可以保证杜明强的安全。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卧室内有突发状况,一墙之隔的柳松也能迅速反应,而任何入侵者要想从九楼瞬间逃离,除非他长了翅膀才行。

不过这任务确实有些无聊:保护对象在内屋酣睡,柳松只能在客厅里像个木偶般傻坐着。想到其他的专案组队员此刻应该都在各条战线紧张战斗着,他便愈发感觉憋得慌。恨不能Eumenides立刻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双方痛痛快快来个了断才好。

而杜明强这一觉却睡得酣畅淋漓,当他伸着懒腰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屋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哎呀,这下可真是睡瓷实了。”他踱到柳松面前嘻笑着说道,“柳警官,你辛苦了吧?嘿嘿,连睡觉都有人看着,这待遇能有几个人享受到啊。”

柳松瞥了他一眼,觉得和这样的人实在是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见对方什么话也不说,杜明强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在屋内闲晃了一阵之后,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自言自语道:“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在咕咕叫呢。”

这倒是实话,柳松也觉得有点饥肠辘辘的。于是他想了想说:“你要吃点什么?我可以让我的同事送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杜明强摆摆手,“附近有家烧烤排档,肉串烤得特别好。走吧,今天我请客,我们好好地吃点喝点。”

柳松皱皱眉头,没有接对方的话。杜明强知道他在想什么,便摊开手说道:“不用这么紧张吧?连出去吃饭都不行,那你们还不如把我关在号子里呢。”

对方既然这么说了,柳松也觉得没必要反对了。反正杜明强本来就是警方的诱饵,这诱饵抛得越远,能掉上大鱼的可能性才大呢。

于是两人这便整理衣装出了门。走出小区不远就看到了杜明强所说的那个排档。排档的门脸不大,但临街的一片空地被利用了起来,摆了好几排露天的桌椅。有客人入座时,伙计们就会端出小碳烤架放在桌子中间,即可用来加热食物,又可在寒意除袭的秋夜带来些许暖意。因为这番独特的情境,加上地处小区路口,所以这排档每天都能吸引不少的食客,一来二去的,远近竟颇有名声。

两人走到近前,一股烧烤香味扑鼻而来。杜明强还真有点东道主的做派,一路走一路热情地向柳松坐着介绍:“这家最有特色的就是烤鸡翅,一定要吃最辣的那种,又香又过瘾,再来两瓶啤酒,绝对的享受啊。”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柳松都不愿和这个饶舌的家伙同桌共餐,于是他趁势找了个拒绝的理由:“我是南方人,吃不了辣。你自己吃吧,我随便吃个炒饭什么的就行。”

“吃不了辣?那可真是可惜了。”杜明强连连摇头,大有替对方倍感不值的意味,然后他又带着炫耀的感觉用家乡话说了句,“你知道我们贵州人,无辣不欢呢。”

说话间已有伙计迎了上来:“两位吗?请这边坐。”

柳松摆摆手:“我们分开坐,帐也是各算各的。”

“分开坐干什么?”杜明强嚷嚷起来,“你这可就看不起我了,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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