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婚车,肯定也是在那天结婚,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会这样。”说完,他甩了甩头,似乎想甩掉什么。
“那你觉得着两起事故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不好说。”他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两口,看着窗外,透过缭绕的烟雾,他的眼神忽然飘得很远。
过了一会儿,他说:“也许……只是一种巧合。”声音很轻,有点象在自言自语。
“你是说婚车吗?”
他回过神来,对我说:“哦,这个案子我们已经移交给刑警队了,你可以去他们那里看看,我给你个电话。”
他边说边从桌上拿出纸在上面写着,对折了一下,把那半有字的撕了下来递给我。我接过来看:“罗天?”
“对,刚从北京调过来没多久,人称现代的福尔摩斯,两个月连续破了三个大案子,而且都是原来破不了的,
不过他平时不爱说话,有点冷,不是太好相处,你去试试吧,现在的年轻人有了点名气都这样。”
他虽然这样说,但他的语气丝毫没有挖苦的意思,倒是有一种很自然的欣赏。
谢过他之后,我就离开了。罗天!我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然后拿起手机想给他打过去,交警的话使我
又犹豫了,不爱说话,有点冷,还不好相处。我思索着要跟他怎么说,迟疑了片刻,我按照纸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
“请问您是罗天吗?”
“你哪位?”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
“我是安启凡的妻子,我想……”
没等我说话,他就冷冷的剪断了我的话:“对不起,我现在很忙!”然后,毫不客气的挂掉了我的电话。
我拿着手机站在路边呆住了,那个交警说他不好相处,我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不近人情,什么态度?不就是个
破警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在心里暗暗咒骂他。
一会儿,手机在响,我拿起来看,再对照一下纸上的号码,什么也没考虑就挂掉了,想到他开始的态度我就
郁闷。想着想着,我还是决定给他打过去,也许他刚刚真的是在忙也不一定,何况我不是去跟他怄气的,我必须
要找他了解情况。
我刚想到这里,听筒里传来:“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嗬!我就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
我敢保证,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我也不会再给他打电话,这只骄傲的公鸡!
正在我气败已急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我这次没挂,而是很快的接了起来,已经冲到嘴边想狠狠骂他几
句的话不知怎的又收了回去,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他也在笑。
我说:“真无聊。”
“我吗?”
“不,我自己。”
他又笑了:“不好意思啊,我刚刚真的在忙,怎么?找我有事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柔和多了。
“是的,你现在有时间吗?”
“现在正是吃饭时间,也是我的休息时间,如果你不介意,我请你吃饭,我们边吃边谈,怎么样?”
我想了一下:“好。”
“你在哪?我去接你吧。”
挂完电话,我突然想,他好象也不是那么难相处,反倒给我一种挺亲切的感觉。
很快,他就骑了一辆摩托车过来了,一看见我,他很明显楞了一下,但马上又若无其事的问我:“去哪吃?”
我说:“随便吧,两个人去哪都没所谓的。”
他对我扬了扬下巴:“那上来吧。”
我们找了一家小餐馆坐进去,趁他点菜的时候我打量着他,他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而且看起来特别年
轻,但不是那种稚嫩的年轻,而是年轻的脸上有一种成熟的男人魅力,这是一个复杂的男人,有着一双象鹰一样
敏锐的眼睛。在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你只要看着他的眼睛,你就无法对他撒谎,而罗天,就是这种人。
“怎么称呼你?”
“叫我七月吧。”
他若有所思的念着:“七月……嗯,好名字。”
“好吗?”我头一次听别人说我的名字好。
他说:“当然,很多美的东西都是简单的,因为简单,所以才会特别美,对了,你从哪儿知道我的电话的?”
“我上午去了一趟交警大队,他们说这个案子已经移交给你们了。”
“安启凡吗?我知道他,是个很优秀的心理医生,听说他是在你们结婚那天出的事,是吗?呃……对不起,
我……”
我低垂着眼睛,心里顿时湿透了,我克制住眼眶的潮湿,抬起头说:“有什么线索吗?”
他说:“暂时还没有,我正在查另外一起事故,也就是跟安医生同一天发生的那次车祸,你知道吗?”
我说:“我听说了。”
“我觉得那起事故如果查清楚了,安医生的案子大概也可以水落石出了。”
“为什么?你认为那两起车祸有关系?”
他说:“我现在也不能,我只是感觉而已。”
“感觉?”
“是的,我的感觉从来不会出错。”
我不禁哑然,凭着感觉破案?感觉是什么?但想到那个交警说他是现代的福尔摩斯,我问他:“那查出什么
了吗?”
他看了我一眼,点了一根烟,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暂时也没有,因为那辆车没有车牌,而且也没发现司
机,我们通过发动机号找到了车主,他说他的车早在三年前就卖给了一个朋友,我们又找到了他的朋友,结果他
的朋友也说卖给了一个朋友,叫做陆明,应该是现在这辆车的主人,我们去找过他,他家里人说他去外地了,已
经去了十几天,但是电话打不通,联系不上,他跟家人感情好象很不好,父母对他的生死很无所谓,尤其是他老
婆,似乎巴不得是他出了事一样,我们现在也不能确定那辆车当时发生意外的时候是不是陆明在开,要再继续调
查。”
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我听见他说:“我马上就到。”挂了电话,然后叫服务生买单,他又恢复了一脸的冷
峻。
“有事?”
“陆明回来了,在警察局。”他站了起来。
“我也去可以吗?”
他没说话,付了钱就往外面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喂——”他怎么一有了工作就这副德行?
“拿着你的包,快点!”他头也没回。
我回过神来,抓起包就追了出去,我们一起往他停车的地方走,我这才发现,他比我高出了整整一个头,而
且步伐又大,我不由得小跑了起来,心里涌出一丝很微妙的感觉,似乎……是兴奋。
第十六章无声的呐喊1 我跟罗天刚走进警察局,就听见一个老婆婆呼天喊地的哭声,夹杂着一些旁人的劝解,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紧张,又好奇的跟在他身后。
房间里零散的坐着,站着几个警察,他们显得十分疲惫,一看见罗天,全都站了起来,其中一个说:“罗队,
你总算回来了,我们快没辙了。”
罗天又用他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问:“怎么回事?”
“她孙子不见了。”说完又拍拍正哭得稀哩哗啦的一个老婆婆说:“这是我们罗队长,你有什么就跟他说吧。”
罗天说:“行了,你们都出去吧,哦,小张,陆明呢?”
“我们让他在外面等着。”
“嗯,一会再让他进来,你出去吧。”
他们如释重担的走了出去,临出门的时候很敏感的看了我一眼,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他们一走,老婆婆就扑上去一把抓住罗天的手臂:“警察同志,你一定要想办法把我的孙子找回来啊,他爸
爸妈妈死得早,就留下一个可怜的孩子给我,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罗天轻声安慰她:“婆婆,您先别急,慢慢说,您孙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老婆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上个月27号晚上出去的,到现在都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他要是出了什
么事,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爸爸妈妈啊……”
罗天耐心的说着:“您先别哭,您孙子出去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吗?他平时也会经常不回家吗?”
“没什么不对,吃了饭就出去了,他平时总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我说他又不听,可是他从来没有连
续这么多天不回来的。”
“他会不会在哪个朋友家里?”
“我也不知道,他的朋友我一个都不认识,他平时有事不回家也会打电话的,警察同志,你一定要帮我找到
他呀。”
罗天说:“放心吧,婆婆,您孙子有比较好的朋友吗?比如女朋友?”
“有,在陶圆餐厅做领班的,我去问过了,她说我孙子很久没去找她了。”
“她叫什么名字?”
“何丽娜。”
“您孙子叫什么?有他的照片吗?”
“有,有,我带来了,他叫张毅。”说完,忙不迭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罗天拿过照片,只看了一眼,他的眉头微微锁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我,随即对老婆婆说:“婆婆,您先回
去吧,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您孙子找回来,一有消息,我们就马上通知您。”安慰了半天,终于把老婆婆送走了。
他把照片递给我:“你看看象谁?”
一看到照片,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这么象启凡?”
他的嘴角稍稍牵动了一下:“啊啊,可能是老天造了太多的人,偶尔,就会造出相似的来了,就好比你。”
“我?”难道我也跟谁很相似吗?再看他时,他的脸上有着一种落寞。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接下来想问的话,门口站着一个警察:“罗队,先可以叫陆明进来吗?”
“叫他进来吧,去查一下张毅的资料,速度点。”
我又看了看照片,乍一看时,他的神韵,体形都象极了启凡,但再仔细看,也就没那么相似了。
那个警察从我手里拿过照片,看看我,又看看罗天。我知道他眼里的意思,于是我站起来给罗天告辞:“要
不我先回去吧,你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
“也行,那你去吧。”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我接到杜枚的电话,她说明天下午三点的火车,她准备回家了,问我有没有时间去送
送她。
挂完电话,我去了启凡的墓地,我坐下来,把脸贴在墓碑上,轻轻用手抚摸着墓碑上他的名字。
启凡,我今天去了一趟警察局,我看到了一张照片,跟你长得那么象,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吗?你就这样没
有任何牵挂的走了,留下我独自承受着万剑穿心的煎熬,我一直以为,你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使者,给我一段那
么幸福那么刻骨的日子,可是为什么又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呢?当你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的时候,那个叫做上帝
的人,他在哪里?为什么他不干脆把我一块儿带走?还凭空留下了一条让我无法割舍的纽带。启凡,其实死亡并
不可怕,要是真的死了,那还好,就再也没什么能把我们分开了,启凡,你等我,总有一天我会来找你的,我要
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也就不会再有任何遗憾了,到那时候,我希望你能把我抱在怀里,还
象以前一样,然后,重新对我说,你爱我!我不知道是谁把你推到了死神的手里,启凡,你若泉下有知,请你一
定要保佑我,让我找出那个凶手,这一辈子,我也不能原谅他。
我就这样呆呆的坐着,象一个没有了魂魄的人一样,是的,没有了启凡,我就剩下了一具空壳,任脸上的泪
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忘了时间,忘了一切的守在这里,一直到天黑下来,我才默默的离开。
Taxi上,司机问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摇摇头,不想跟他说话。
他接着说:“你胆子可真大,这么晚了还敢一个人呆在那里,碰到鬼了怎么办?”
“鬼?”
他说:“是啊,那里全是坟墓,白天都会让人觉得阴森森的,何况是晚上,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我
一个朋友,上次开车路过这里,说看见里面有火光,就象有人提着灯笼一样,晚上怎么可能有人在那里出没?除
非是鬼魂。”
我呆呆的望着他不说话,他以为是自己的话吓到了我,他忙说:“不过你也别害怕,就算真的有鬼,只要不
去侵扰他们,避而远之,那些鬼魂也不会找到我们的,不过那种地方,以后最好是不要一个人去,万一碰到一些
脏东西,也是很不吉利的。”
我的心弦一动,默默咀嚼着他的话。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如果他朋友看见的鬼火属实,那么启凡的鬼
魂是否也会在那里面飘荡呢?如果生与死仅仅是白天跟黑夜的相隔,那么黑夜是否就是开启幽冥的那把钥匙呢?
想到这里,我让司机在路边的食杂店停下来,我要去买点东西,然后在返回墓地,我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了,
如果真有害怕的话,我只怕自己对启凡的爱感动不了上帝,让我见不到启凡的鬼魂。
车刚停下来,我就接到罗天打来的电话,他告诉我陆明在上个月的25号,也就是陆明去外地的当天把车借给
了一个朋友,可是他的朋友却神秘的失踪了,当时借车给朋友的时候是有车牌的,陆明自己也不知道车牌为什么
会不见的。
我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这件案子似乎越来越复杂了,而且牵扯到的人也越来越多,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找出
害启凡的凶手,我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
他可能听出来我语气中的失望,他很肯定的向我保证:“你放心,七月,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一定会把害死
安医生的凶手带到你的面前。”
我不知道除了说声谢谢还能跟他说什么,挂完电话,心里淌过一丝酸楚。还没等我下车,何秦安又打了过来,
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带着一种恐惧的焦急:“你在哪?七月?快来救救我!我要死了!”
我心中一凛:“秦安,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快来,我在医院,我怕他会死掉,七月,我真的……”
我打断他:“谁会死掉?”
他哽咽着:“依云,她,她撞车了……”
没等他说完我就挂了,叫司机开车去医院,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般向我压了过来。
2 何秦安一看见我就扑过来抓住我的手,他全身都在发抖,他的神情是那样的无助,他紧紧的抓住我,仿佛
我是茫茫大海中,唯一一块可以让他获救的浮木,我心里一阵感动,能被人这样依赖,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七月,怎么办?我快疯了,她都进去了两个多小时了,我,我真的不敢想,不打电话叫你来,我怕自己会
坚持不下去。”
我拉着他坐下来,我说:“你先别急,依云不会有事的,她那么坚强。”
他把脸埋进手心里,看起来是那么的悲凉。
“为什么会撞车的呢?”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苦,他说:“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
如果我能够细心一点,聪明一点,她也不会……”
听他的语气,他似乎早已料到安依云会撞车,难道?我心里一紧,我说:“秦安,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没有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