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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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鸟-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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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婆,对她都敬而远之…… 

我恨肖莉莉,她是那么的神气。我本和她无怨无仇,可她瞧不起我,还骂我,那天,她来招待所找李小芳,李小芳不在,她非让我去找,我说我到哪去找她。肖莉莉就用眼睛白我,说我就是个当服务员的贱命。我当时没和她吵。她走后,我一个人偷偷地哭了,我家里要有钱,我也会去念书,不会在这里当服务员,受人的气。肖莉莉比我命好,她神气,我气不过,就做了个小布人,写上她的名字,用针去扎她的心窝,让她也知道什么是痛苦……

 我本来不识字,每次回家,弟弟都要教我写字,为了我弟弟,我做牛做马都愿意…… 

古求胜也欺负过我,我以为他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他也瞧不起我,那天,他来招待所找你,你是知道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李所长也知道了,她就告诉了胡大龙,胡大龙当天晚上就去找了他,威胁他不要再和你说什么了。他以为是我告诉他们的,他找到了我,使劲地揪住我的耳朵,恶狠狠地骂我是无耻的看门狗,我的耳朵都快被他揪下来了,痛得我眼泪都掉下来了,他还不放手,我恨死他了。我生气,我也要用针去扎他的心窝,我不喜欢别人打我骂我,他们凭什么打我骂我,还诬陷我…… 

古锋也不是个东西,有一次,我在路上碰见他,他很下流地冲我笑,问我长奶子没有,怎么胸脯那么平,他还抱住我,用手去摸我的胸脯,要不是我用力挣扎逃跑,不知道他会对我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这样的流氓我更要用针去扎他的心窝…… 

还有李小芳,她也嫌弃我,我辛辛苦苦从山里带来的山梨她连看都不看一眼,还说我身上有种鬼气,我也恨她,她不过是投胎投得好,找了个好人家.不像我的命这样苦,我也要往她的心窝上扎针,让她知道什么是痛苦,她一定没有尝过什么苦头…… 

石记者,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这件事.我再不做这样的事了,石记者,求求你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死,为了我弟弟能继续上学,你就饶了我吧,我再不干这事.我这就去把小布人全烧了。石记者,你放过我吧。 

63 

想起秀秀恶狠狠地用针扎小布人心窝的情景,还有她那怨毒的眼神和可怕的咒语,石萍就不寒而栗。可眼前的秀秀哭成了一个泪人,和那在青草坑里的秀秀判若两人。 

石萍想,人是不是生就有多张面孔的。 

她叹了一口气对秀秀说,别哭了,我不会说出去的,你还是去毁了那些小布人吧,如果被村里人发现,你不但不能在这里工作了,还有可能被人打死。 

秀秀擦了把泪水,点了点头。 

石萍觉得头很胀,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大脑里像有什么东西要往外面冲突,也许她的大脑里也有一个魔鬼,她站起身,出了接待室的门,往楼上走去,她的确需要休息了,她的身体太疲惫,头脑太乱。 

秀秀听到了石萍上楼的声音,她的眼中又迸射出怨毒的光芒,她喃喃地说了声什么.就走出了接待室的门,把门锁上.朝招待所门口走去。 
 64 

一片漆黑,是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石萍不知自己身居何处。她只是在摸索着行走。她身上很热,她觉得自己像团火,但周围的黑暗是一片冰窖。她身上的火焰根本就无法将这黑暗的世界温暖。她发现有无数只冰凉的手朝她摸索,她身上一些不挂,每一只手摸在她身上后,都要取去她一块皮肉.她感觉到了疼痛,她还听到了咒语的声音如急雨一样落在她脆弱的耳膜上,石萍窒息着,她无法透过气来。她开始挣扎,她疼痛难忍的身体上往外流着炽热而粘稠的液体,她知道,那是她的鲜血,她的鲜血会不会在这黑暗中流干?她想喊.却喊不出来,那些手还在往她身上摸索,还在取走她的皮肉,那是谁的手?是肖莉莉的,是古求胜的,是古锋的……是一切死去的人的手,那些手注定要让她体无完肤么,她十分的惊骇,她觉得自己的头发也被大把大把地抓下来,在黑暗中消头…… 

石萍是做了一个恶梦。 

她从下午一直沉睡到晚上。 

她自从来水曲柳乡村,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的。石萍睁开眼时,发现有月光从窗口倾泻进来。她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她起了床,拉亮了电灯。 

她摸了摸头,发现头发少了许多,她惊骇地发现床上的枕头上落满了她一绺一绺的头发,这根本就不像是自然脱下的头发,难道在她沉睡的时候,有人把她的头发一绺一绺地拔下来? 

她检查了一下门锁,她反锁得好好的,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进来。 

难道有人从窗口爬进来? 

她想到这里,赶紧把窗门给关上了,刷地拉上了窗帘,把月光拒绝在了屋外。 

石萍看了看表,此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9点多的水曲柳乡村已经一片沉寂。 

她本想去下面的洗漱间洗一个澡的,但想了想,还是没有下去。 

她想,还是明天再说吧。 

但今夜,她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了。她不知道如何度过这难熬的漫漫长夜,她在孤独和恐惧中等待那脚步声的响起,等待乌鸡婆的叫魂声响起,或者说等待一只死鸟破窗而入,等待白色的连衣裙在房间里晃动…… 

石萍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是不是秀秀又在用针扎她的心窝了,不可能,秀秀已经答应她不再干那种事了的,那她在这寂寞的夜里又缘何心痛? 

这时,门外的楼道上传来了脚步声。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她因为紧张,暂时忘记了心窝上的疼痛。 

那脚步声一下一下的沉重而有力地敲击着石萍的心房,这会是谁? 
脚步声到了门口,和往常一样停了下来。 

一切都好像静止了,石萍的双眼圆睁着,她害怕门外的人或者什么会破门而入,那是她一个弱女子无法抵御的。 

她浑身的冷汗又出了一身。 

敲门声打破了沉寂。 

难道是秀秀? 

但她的脚步声没有那么有力。 

石萍用颤抖的声音问了声,谁? 

门外的人或许没有听到她细微的声音,敲门声有节奏地在继续着。 

石萍提高了声音,但那声音还是颤抖的,谁?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低沉但极为有力的声音,石萍,开门,是我! 

石萍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这声音是那么的熟悉,但她还是不能确定他是谁。 

她又问道,你是谁? 

门外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又响起来,是我,史未来,快开门! 

石萍呆了,史未来? 

史未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门口,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石萍没有马上开门,她此时十分的理智,她想,是不是别的男人冒充史未来骗自己开门呢?在这样的夜晚,石萍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对着门外说,你真的是史未来么? 

门外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回着,石萍,快开门,我真的是史未来。 

石萍又说,那你说出我身上最大一颗痣是长在哪里的? 

门外低沉而有力的声音不假思索地回答,长在你右边的大腿根部。 

石萍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此时的她心里最柔软的部位被击中了,就像当年嫁给史未来那样被击中了。在这寂寞、恐惧的夜里,史未来的出现无疑是对她最大的安慰,也是一种爱的表现,证明史未来心里还是装着她的。 

石萍在开门前的那一瞬间,已经原谅了史未来的一切,她心里被巨大的感动和幸福充满。 

门一开,史未来高大的身影晃了进来,他一进门,石萍就赶紧关上了门。 

石萍关上门,就扑进了史未来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史未来,史未来的身上冰凉冰凉的,石萍把头贴在史未来的胸膛上,动情地说,未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史未来没有说话,他的一只大手搂住石萍的腰,一只大手在石萍的背部摩挲着。 

石萍又说,未来,无论怎么样,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史未来良久后才长叹了一声,说出了一句残忍的话,石萍,我不是专程来看你的,但是,我要你跟我离开这个地方,你本不应该来到这个地方。 

石萍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下手推开了史未来,仰起脸,满脸疑惑地问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史未来一字一顿地说,石萍,我真的不是专程来看你的,我是来看我母亲的,不过,我真的不希望你在这个地方出什么问题,你和我走吧,现在就走! 

石萍这下听得千真万确,敢情史未来不是专程来看自己的,而且又冒出来了一个母亲。在石萍的记忆中,史未来从来没有提及过他的故乡,也没提及过他的亲人,石萍有时提起,史未来也很巧妙地掩饰掉了,石萍也没有追问,她没有必要去追问,她和史未来结婚,不在乎他的任何背景。 

她只知道他是一个老板,更是她的丈夫,这就足够了。 

石萍的泪水流了下来,她喃喃地说,你不是专程来看我的,你不是专程来看我的,看来我们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史未来说,石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走吧,连夜就回赤板去,我的车就在马路边停着。 

石萍又说,你还有个母亲?你母亲是谁,她在哪? 

史未来脸上的神色十分的无奈和悲伤,他说,你和我上车,上车后我把一切都告诉你,行么? 

石萍摇了摇头,你现在就告诉我。 

史未来把两手放在了石萍的肩膀上,说,我告诉你,告诉你后,你就跟我走,好么? 

石萍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两手拨掉了,然后说,你先讲吧,把一切我不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史未来坐在了床沿上,无力地说了声,好吧。 

石萍给史未来倒了一杯水,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她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丈夫,比她大10多岁的丈夫史未来讲他的故事,他的故事在今夜的出现巧合而又离奇,让石萍无所适从,在史未来讲述的过程中,她没有插一句话。 

65 

石萍,我一直想告诉你,我的家乡就在水曲柳乡,我的母亲就是乌鸡婆,但我一直不敢开口,我在外面发财后,就回赤板市买了户口,在赤板市做起了生意,我拿到赤板市户口的那一天,我就觉得自己再也不是水曲柳乡的人了,我的一切已经改变。加上娶了你之后,我就更加远离了水曲柳乡。 

可是,你知道么,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想到家乡,想到母亲,那是一种煎熬,我体内的血是无法改变的,哪怕是哪天我拿到美国的绿卡,一夜之间成了洋人,我的血管里还是流着水曲柳乡人的血。 

我很清楚,一切都缘于我骨子里的那种自卑,我再有钱,我也还是一个乡下人,这是无法改变的,是一种宿命。 

我还是简要地从头给你说起吧,说实在的,我真的感激你,从不追问我的过去,但我也害怕有一天你知道我的过去,会另眼看我,今夜,我已经无所顾忌,哪怕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也不在乎了,我要告诉你,你应该有这个知情权的,我不再伪装自己了。
我从小就和我的母亲乌鸡婆相依为命,我是个遗腹子,我生下来,就没见过我死去的父亲。我母亲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大,供我上学。可我高中毕业后还是留在了乡村里。母亲没有对我失望,她说,只要你好好活着,在哪里也是一样的。当然我明白母亲的心思,她当然希望我能到外面的世界里去过另外一种生活,不要在农村受苦。 

你知道了乌鸡婆就是我的母亲,你一定会想,那个叫肖莉莉的死去的女孩子一定是我的女儿啦。你也许会问,肖莉莉为什么姓肖,而我姓史。我告诉你,我的确姓肖,史未来是我后来改的名字。可肖莉莉名誉上是我的女儿,但确切地说,她不是我在她母亲肚子里种下的种子,她是个野种,也是我一生的耻辱。 

肖莉莉的母亲是我一生中的第一个女人,她嫁给我时的确长得如花似玉,而且我们也百般恩爱。直到在我们婚后不久,她的肚子渐渐隆起,我才觉到了不妙。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因为我当时真的爱她,我不想把这事儿说穿,我忍受着一种痛苦的折磨,我也不能和我母亲说,我母亲问我,我也只是说,我们在婚前就那个了。母亲听了也十分高兴,对肖莉莉的母亲百般地照顾和呵护,每次我看到母亲用她用心血换来的积蓄去村街上买回一点猪肝之类的东西做汤给肖莉莉母亲补身子时,我心里就像刀割了一样难受。 

终于有一天,我的火山爆发了。 

那天晚上,我在外面和我朋友胡大龙喝了好多酒,我把这事和胡大龙说了,胡大龙就骂我没出息,这么大的事情也可以姑息。我听了他的话,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了。 

回到家里,我关上房门就把肖莉莉她妈从床上提溜起来,我朝她低声怒吼道,你这个臭婊子!你说,你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 

我不敢大声吼叫,怕我母亲听到后伤心。 

肖莉莉她妈吓坏了,她没想到我会发现这个问题,她一直以为我是傻瓜,并且告诉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的。就是到了这节骨眼上,肖莉莉她妈还是说,你说什么呀,什么野种,我不明白,这明明是我们的孩子。 

我气坏了,或许她说真话不再骗我,我也许会好受些。 

我二话没说,就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耳光,我骂道,你这个臭婊子,要死了还嘴硬,你想骗谁!你给我老实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挨了我一巴掌的她有点呆了,她的泪水一下子涌出了眼眶。她的嘴唇蠕动着,满脸委屈的样子。 

我威逼道,你快说,你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否则我杀了你! 

她突然从床上下了地,扑地一声跪在我面前,声泪俱下,你,你放过我好么,不要逼我,不要让我说出来,我心里在流血,求你放过我好么?我一辈子会当牛当马一样伺候你的,我明天就去医院把这可怜的孩子打掉。 
我听着她的话,心软了,真的心软了。 

这时,我母亲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她在门口问我们,你们怎么啦,半夜三更也不睡觉,要注意身体。 

我对肖莉莉她妈使了个眼色,她是个聪明人,马上就不哭也不作声了。我装着心平气和的口气对我母亲说,妈,没什么事情的,你放心去睡吧,不用管我们。 

我母亲听了我的话之后就去睡了。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心里十分的复杂。可我还是扶起了她,把她放回床上,让她躺好,然后对她说这事就算从来没有发生过,你睡吧。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到天明,那一夜,我想了很多,顾及方方面面的问题,我还是留住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孩子就是肖莉莉。 

自从这个孩子降生后,我心里一直不舒服,我心里的死结解不开时,总想哪一天离开这个家,离开这对让我伤心屈辱的母女俩,在孩子不到三岁那一年,发生了一件我预想不到的事情。 

那年村里来了一个要饭的老头,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老头是人还是鬼。他住在村里的一个破庙里。有一天晚上,我和胡大龙在小酒店里喝完酒,就往家走。我自从这孩子有了之后,就一直借酒浇愁,那段时间,小酒店里我欠了很多的钱。我走到破庙旁边时,我听到了呻吟的声音。我打着手电走进了破庙,在结满蜘蛛网的破庙里,我看到了那个要饭的老头,他蜷缩在一张破草席上,双手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着,他脏污的脸上扭曲着,我这个人原来还是有同情心的,不像现在,钱赚得越多,心就越黑。 

我对他说,老人家,你怎么啦。 

那老头听到了我的话,他说,我饿—— 

他的声音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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