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女搜鬼实录 (第一部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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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女搜鬼实录 (第一部全集)-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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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几块墓碑,在陆虎的碑顶上,也用石头压着一块同样颜色的布。我在心底一叹,瞧,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当然,还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和陆虎的墓碑之间,一个叫“元灏”的未来倒霉蛋,墓碑顶端也压着这么一块布。
更远处一位清朝光绪年间某人的墓碑顶上,也同样压着一块布。再往前,我发现了数十个墓碑,碑顶上都有狄仁杰衣服上的一块布。
他在做什么?为什么在这些墓碑上压块布。
我抬起头,落入视野的又是一棵枯树。
这座史上最大坟场,可不像我去过的公墓那样松柏成行,而是隔了很远才有那么一两棵“半截入土”的老树枯桩,好像唯恐不小心流落到此地的游客不知道这里是坟场一样。这极珍贵的几棵树上没有叶子——这是个无法产生光合作用的世界,有叶子倒比较奇怪了——我是想不通这些树是怎么存活的。
巧的是,这里就有这么棵古树。
我想了想,动身爬了上去。
爬树的过程,我不想多描述了,因为再优雅再脱俗的美女,爬树的样子都乏善可陈的,真是一定要形容的话,也只好用狼狈不堪四个字。我不是武侠小说里的那种飞仙,我上树的样子请你不要去想像。
但我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因为我攀在树杈上向下看时,手电光努力睁开眼时,看见那些墓碑上的布,那些压着布的石头,一起排成了两个字,依稀可辨。
“云夢”
这是狄仁杰临死前要告诉我的话。
他一定感觉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在一处墓碑群间留下了线索,留下了这两个字。“云梦”。
霍小玉在云梦。
狄仁杰没来得及亲口告诉我,更详细地告诉我,就惨遭不幸。在将死之际,他没忘了指示我,这个线索的方向。
“云”字用了简体,节约布料;“夢”字还是用的繁体。一定有人告诉过狄仁杰,如今“上界”用的都是简体字,但他可能还没有来得及学写“梦”的简体。
我将这些布片一一收拾起来,一边收,一边让泪水肆意地流淌。
他就这样去了。几天前还运筹帷幄、精神矍铄的老人,就是为了答应我的一件事,送了自己的性命——在这个世界上的性命。我甚至没有提过,霍小玉的下落和好几个人的性命交关,他就义无反顾地帮我去找、帮我去查,直到惹祸上身。
我捧着这些碎布,往回走,走向远处的那另一棵枯树。
至少,这些碎布可以罩住他枯竭消失的身体。
说“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人都是不用脑子的人。人都是赤条条来的,但肯定都要穿着衣服走的。
捐献尸体给我们解剖教研室的高尚人们除外。
我走到那拴着钟的树下,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狄仁杰的身体,已经完全消失了。
许多年后,如果有考古学家不小心挖到了狄仁杰真正的坟墓,会发现,墓主的长衫,缺少前襟,后摆也少了一半。
我这个时候却没有想那么多,我只顾哭了。
你瞧,我这个人其实很没用的,我可以在漆黑的解剖楼里活蹦乱跳,但我受不了那些好人受到伤害。
我也受不了,去伤害那些对我好的人。
陆虎,我会向你道歉,也许我甚至会告诉你真相。
双双,明天,我也会向你道歉。你也许不知道,我在精神病院拷问胡笳的那一刻,我自己也觉得,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变成了谁呢?欧阳瑾?
明天我也会去给胡笳这个老色鬼压惊、道歉。
明天,我还想告诉双双,你的善良、纯情,不是任何高明的演技可以表达的,所以真要怀疑偷木匣子的人,我会先怀疑自己,也不该怀疑你。
当然,前提是,如果还有明天。
因为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身后悄然出现的眼睛。


正文(二十八)
不知什么原因,我到了这个世界后,会变得比较敏感,都说女生的第六感比较强,这时我觉得我已经出离第六感,竟然能真切感觉到身后的目光。
我转过身,一眼望见的是四只泛着青色的眼。
真的,刚开始的时候,除了四只青光眼,我没有看见任何其他的东西,因为不管来的是谁,四眼之外,都隐藏在黑暗中,或者说,和黑暗融为一体。
我顾不上礼貌,将手电打开,LED的惨白光直照了过去。我这才看清,为什么刚才只能见到四只绿眼,因为来的两个人——姑且当他们是人吧——披着和周遭阴暗几乎同色的黑袍,戴着黑色的帽子,他们的脸……他们根本没有脸,只有一片漆黑,也许是戴了黑色的面罩,也许帽子下面就是一片空白……空黑,只有青色的双眼。我没能看见他们的手,但他们分明擎着一把又像锄头又像斧子的一种长柄武器——至少我不认为这是他们用来做拐杖用的。
手电光显然不是我手中令他们畏惧的武器,我甚至可以看出他们青光眼里的嘲笑。我问:“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明知道这是白费口舌,脑子飞快转着,想着对策。同时捏起了拳头。
我的无敌神拳近来表现非常可悲,打出去总是不痛不痒的,我的天生神力好像是莫名其妙地来了,又莫名其妙地离开,根本不考虑我的感情也会这样波澜起伏。
今天这一拳挥出?会是怎么样?山崩地裂还是隔靴搔痒?
我几乎可以想象豆腐粉拳落空时青光眼里的更猛烈的嘲笑。
“你们手里拿的是什么好东西?干什么用的?”我已经被逼得在胡说八道了。
“掘墓用的。” 没头没脸没嘴巴的人居然还会说话。那声音有一种不真实感,好像不是从嘴里发出的,但的确响在我耳边。“而且是免费的。”
来者不善!也许这个总结并不算太有想象力,但至少令我茅塞顿开,终于想出了对策。
如果我能像陆虎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那样随时随地可以做到脑中一片空白,我会先试图回到现实世界里,但我偏偏是个日理万机思绪绵绵的劳心者,所以空白等闲来不了,我也难在两个世界出入自如。所以这时能做的只有奔逃。
我一边竭尽全力地奔跑,一边回头观察战局。那两个黑袍人,四只绿豆眼,像两只硕大的蝙蝠,紧跟在我身后,几乎像是在半空中滑翔。
我跑得再快,也跑不过飞人!
我只好放弃逃跑的战略,突然急刹车,向着飞快扑来的两条黑影,一拳一个。
终极至上的结果,应该是一拳一个,把两个人都打倒、打飞、打出阴阳界。
但事实比较残忍,一拳一个,像是打在了空气中,一拳一个,被套上了绳索——我的手腕上,被黑袍人突然抛出来的细细绳索套住了。这一刹那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傻,连那个比我还傻的家伙陆虎都知道晚上出来要带把小刀,我倒好,好像真以为自己是欧阳清风欧阳明月再世,空着两只手就来阴阳界鬼混。这时候,有把小刀,割断这绳子,该多好!
情急之下,我突然又想到,自己虽然没带小刀,但头上还有个发卡,发卡背面的夹子,边缘还是比较锋利的。但此刻我双手被套,标准地“受到牵制”,自己很难掌控,只好低下头,将头凑到手边,取下了发夹。
发夹对那细细绳索毫无用处,我的脖子也立刻被套上了一根绳子,而且越勒越紧!
我只好又将脖子凑到手边,用发夹去徒劳地割。
“不用白费气力了,” “这绳子是九轮金蚕丝做的,春蚕到死丝方尽,金蚕有九命,它们的丝也是万倍坚韧于寻常丝绳,坚胜于钢索,韧胜于青藤,欢迎你继续切割。”
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欢迎你绝望。
“你们是谁?”我发出去的声音好像进了两位黑洞洞杀手的黑洞,反正我是听不见,这要感谢脖子上可爱金蚕宝宝的唾液分泌物,勒得我有一种在上吊自尽的感觉,更不要说发出高亢的问话。
无脸黑鬼居然听见了,说:“跟我们走,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们是谁,现在不能告诉你,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成熟你个黑大头!看来全宇宙的人都学会了对付我的办法,不想告诉我什么,就说不成熟。
同时我也想通了一点,这两个黑鬼显然不是想杀我,他们和上回的骷髅们一样,不过是想将我抓走。这么说来,那几具僵尸,说不定也只是想将我拍晕,然后带到这儿来。
甚至,霍小玉掐我,也不是想掐死我,可能也只是想把我掐背过气,然后可以留我在这个世界。
为什么?
留我在这儿,直到六月十六吗?然后呢?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杀了?
但有一点,在我现在脖子被勒得无法思考的情况下也能想明白,无论是要杀我还是要将我拐走,都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我现在即便想冲到他们面前一试我是否还有强大拳力,也举步维艰,我只好说:“算了,你们勒死我算了!”我其实根本叫不出声音来,摇晃着头挣扎着,有点像撒泼……就算是撒泼吧,我希望这样能诱使他们对我松手。
“不要挣扎!”其中一个叫道,“金蚕丝是活的,你越挣扎,勒得越紧,越死得快。”他的语气里真的透露出慌张。果然,他们不希望我就这么死去。
我的死期是明年六月十六,扭转历史车轮,不管是快进还是倒退,后果都很严重!
“那你们就放开我!”
“对啊,放开她!”一个黑鬼叫着。
“可是,我刚才打的是最专业的‘心有千千结’,没有人能解得开的。”另一个人叫着,随时会哭出来。
我终于明白自己这次可能做得过了头,两只手去抓住脖颈上的丝绳——无脸小二黑已经吓得松开了牵制我双手的绳索——但越抓越糟糕,丝绳仿佛在愤怒反抗,勒得更紧,将我的手指头也勒在一起。
我逐渐无法呼吸,脑中开始一片空白。偏偏这样的空白无法带我回到人世间。
“这下我们可惨了。”耳中隐约传来黑衣无脸人的自怜,要死的是我,他们却先想到的是自己惨了!这两个没人性的家伙!
难道我就这样去了?我无法保护舒桃,无法保护陆虎,我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到六月十六。
当我觉得自己真的好惨,眼泪快要落下来的时候,脖子上的金蚕丝绳忽然松开了。
“你是谁?!”一个小二黑在叫,“你胆敢切断九轮金蚕丝绳!”感觉他马上就要像幼儿园小朋友那样叫“你赔,你赔!”
有人切断了金蚕丝绳?不是号称坚胜于钢索,韧胜于青藤的吗?搞了半天是卖大力丸的吗?
我睁开眼,忽然完全理解了。
我身边多出一个清秀的男孩,手里一把短短的剑、或者匕首,我从来说不清楚的凶器。是陆虎,带着他“祖传”的小刀。
陆虎说:“我不但敢切断这狗屁丝,还敢切断你!”
他举刀冲向其中一个黑衣郎,我忙叫:“注意留活口!”
黑衣无脸青光眼喜欢较真的劲头显然不输于杨双双,一边举起手里的掘墓锄头,一边说:“活什么口?如果我们本来就不是活的呢?如果本来就没有口呢?”
别说,还有几分道理。
但我不知道他们举兵器还有什么意义,如果陆虎的匕首能切断比钢索青藤还坚韧的金蚕丝,和这根锄头碰撞后会怎么样呢?
锄头只剩下了“锄”,因为“头”断在地上。
陆虎得理不饶人,刀尖对准了其中一个黑衣怪,问:“你说,霍小玉在哪儿?”
两个黑鬼四只青光眼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个说:“霍小玉是谁?”
然后他们就已经在至少五米之外了。
然后是十米、二十米……
陆虎的马力再强劲,也只有望尘莫及。
他们完全消失了。
我拉起陆虎的手,说:“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谢谢你救了我。”我本来是想说,你小子居然跟踪我!但我决定一心向善了,所以恢复我淑女本性,很礼貌地说。
谁会想到陆虎居然一愣,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位从阴阳界流落到人间的阿婆:“谢我?我以为你会指着我的鼻子问,‘你小子居然跟踪我’!”
真是高山流水遇知音,我只好暂时压抑住淑女本性,指着他的鼻子说:“是啊,你小子居然跟踪我!”
“谁跟踪你了!”陆虎斗胆反抗着,我当然喜欢他这样,如果唯唯诺诺,只好给他改名叫陆猫了。“我这些天晚上,只要有空,其实都会到那个鬼世界去,希望能找到霍小玉的坟墓,挖出来看个究竟,我还想试试能不能正巧遇见她,跟她打上一架。今晚想起来你和狄仁杰有约定见面,就来看看,谁知道正好遇见你和那两个黑不溜秋的家伙玩跳绳……”
“你才和他们玩跳绳呢。”我们刚才急匆匆地逃出那个世界,没有按部就班地从老根据地解剖楼出来,而是在黑袍没面子的家伙消失之处就地“一片空白”到校园里。此刻我们两个离苗圃不远,我心里被无数个小问号钩得一痛一痛——要不要告诉他?“鉴于你今天救了我,我向你道个歉吧。我的确有些事没有告诉你,只要是因为时机还……”天哪,我也要开始念这个“石鸡不熟”的咒语吗?
陆虎突然竖起食指,挡在了我的唇前:“别提这事儿了,要道歉还是我来道歉吧。是我不应该多想,其实,哪个女孩心里没有秘密,别忘了,我有个妹妹,我那个几乎和我同时从娘胎里爬出来的妹妹,也不知有多少心思瞒过我呢。”提到陆蔷的时候,他的眼睛亮闪闪的,穿透黑暗。
要不要告诉他?要不要告诉他?
我几乎要哭出来:你不知道,不一样的!
为了防止自己真的会哭出来,我只好转换话题:“你把你的小刀……短剑……匕首,免费再让我看看好不好?”
陆虎抽出了那把不凡的匕首,黑暗中,不知怎么,那刀锋竟迸出一道亮光,狰狞的,嗜血的,又让我的心一阵狂跳,惊悸地那种狂跳。
“快收回去……我可不是要看这刀的本身……我是说,你把它塞进刀鞘里,整个拿给我看看。”
陆虎瞟了我一眼,有点像是欣赏一个事儿妈的感觉,但还是乖乖地将匕首回鞘,一起递给我。
这时,我才发现我曾经是多么粗心大意。
我早该发现的,这剑鞘上,和剑柄上,都有着奇形怪状的花纹,但我认出其中一个刻画得极为精致的图形,那是一头三足五角的怪兽。
如果胡笳的疯言疯语还有几句可信的话,这只怪兽应该是在那另一个世界出现过,名叫“尊”。
这么说来,这把匕首,和那被盗的木匣子一样,和装着欧阳世家族谱的纸箱子上的树叶图标一样,都是来自那另一个世界。
会不会,陆虎的名字在那十二个墓碑上,远非偶然?
“你老实说,你们家,有没有家谱族谱?”
陆虎摇头说:“我们家,五线谱有很多,家谱族谱的肯定没有。”
我把匕首还给了陆虎,说:“看来,这把刀……”
“匕首。”
我翻了他一眼:“你这把匕首,最初一定是来自那个古怪的世界。记不记得在百家村,那个被狗咬死的老头扔给我一根木匣子?那木匣子上面有些图案,和你这把刀……匕首上的图案一样。”
“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要好好留着它,说不定……”我想说,说不定会救了你的小命,但改口说:“说不定,以后打群架的时候还会用得上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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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二十九)
9月22日
周三是课程最紧的一天,好像学校安排课业,也是按照高斯曲线来分布的,两头略轻松些,周三是波峰,分子生物学、物理、无机化学实验这类比较考验人智力的主课都在今天。
杨双双继续无视我的存在,昨夜我本来想得好好的,今天会跟她温言软语、间接赔个不是,但看到她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我也乐得不用放下架子。
即便如此艰辛,我还是抽空给巴渝生打了个电话,他居然接了。我劈头就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把真相告诉陆虎呢?”
“听上去,你好像在自告奋勇。”巴渝生这家伙比谁都滑头。
“我一点也不奋勇,何况,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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