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了,他不相信。他认为我们在骗他。他这一生都只相信自己。”父亲冷笑道。接着,没等小林开口,他突然提议:“我还记得我跟你妈当初救你时走的那条通道。你当时被关在一个密室里。”
“爸爸,它在哪里?”小林立刻问。志诚会不会就被关在那里?
“我们去走走看,不知道它还在不在,”父亲的头朝后一指,“入口就在这条走廊的最后一个舱室。”
他们两人同时朝那个方向望去。
父亲所指的舱室,在大厅的另一头,小林很快跟着父亲调转了方向。他们走过大厅时,小林看见谷平的身影在大厅里一闪而过。
“爸,他们刚刚在茶水间找到一条通道。”小林跟着父亲向前走。
父亲没有回头,径直朝前走。
“那是条死路。”他边走边说。
“你走过?”
“这条船上的大部分密道我都走过,左量不在船上的时候,我曾偷偷来探过好几次。那时候,我已经预感到他想干什么了。但还不敢肯定。。。。。。”父亲抬起头,望着前方,“我跟你妈离开时,为了防止左量追上来,在厨房放了火。”
“原来我小时候做梦经常梦见的火灾真的发生在船上!”小林感叹,脑子里的可怕影像再度浮现。她记得自己的头上罩着件硕大的衣服,衣服的一角突然烧着了,她惊叫起来,但一张嘴就有股浓烟呛到了她的喉咙里。她开始剧烈的咳嗽,母亲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警告:“别出声!再出声,坏人就要来了!”母亲的手又大又凉,几乎遮住她的大半个脸。她战战兢兢的透过母亲的手掌向外望,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火海,到处是浓烟滚滚。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身子又热又轻,好像正在变成一块烧焦的炭,她怕极了,当时,小小年纪的她,第一次想到了死。她觉得她是走不出去了。。。。。。后来,只要一有人提到火灾,她就禁不住会起鸡皮疙瘩。她怕接触这个词,在报纸上或在电视里看到相关的新闻,她也会自动跳开。即使是现在,她也不想多提。
“爸,你们在厨房放火的时候,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吗?”她问道。
“当时所有人都被集中到大厅去了,左量在演讲,他给他们每个人倒酒。看他的脸,好像喝醉了,但眼神却很精明。”父亲脸色阴沉,声音压抑。
“原来他们都在大厅喝酒。”小林轻声说。她心里升起一团团疑云。左量为什么要请大家喝酒?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邀请之列,连厨师都得去?左量给他们喝的真的只是普通的酒吗?她不敢想下去,她从来不曾把一个人想得那么坏,虽然她知道,她想得很可能都是事实,但她还是摇摇头,逼迫自己去考虑另一个问题。
“爸,你那时是怎么找到这条密道的?”她不相信以左量跟父亲的关系,前者会向后者透露这个秘密。
父亲在阴影里笑了笑。
“生日宴之前我上过船,凑巧看到过图纸。也许是有先见之明吧,后来我又上了船,偷了他的图纸,我发现他把口诀写在了图纸上。密道这种东西一旦造好,就不大好改了。”
他们已经接近最后那间舱室,小林的心渐渐紧张起来。
“本来我们也希望你永远忘记那些事。但因为他失踪了,没找到尸体,所以为了你的安全,还是把口诀教给你这是为了以防他再绑架你。”父亲对她说,接着又神情犹豫的自言自语:“不知道他会不会在这条船上,绑架钟志诚就为了把你留在船上,想来想去,只有他才会干这种事。”
毫无疑问,妈妈嘴里所说的没死的人就是左量。小林觉得身子发冷,不由自主的东张西望起来。
“不要管他。现在他是否活着还是个疑问。”父亲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又说道:“如果他活着,他应该会走到你面前,直接跟你说他是你父亲,而不是绑架你的男朋友。这不是一个父亲该用的方法。他就算在变态,对你还是有父女之情的,再说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方法很傻,只会让你对他产生反感。。。。。。我想,要么根本不是他,要么,他这么做另有企图。。。。。。”也许是想安慰她,父亲说了很多,但听了他的话,小林更紧张了。
“爸,你看他会不会在密室等着我们?”
父亲不置可否。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走廊尽头最后一间舱室的门口,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插进了锁孔,不一会儿,只听见“咔哒”一声,门就开了。他们推门进去,小林发现,那里其实是一间几乎废弃的杂货间,里面横七竖八的堆放着大小各异的纸箱,清洁用品和各类工具,房间里满是烟尘。
在父亲的帮助下,事情显得出奇的简单顺利。
他们在墙壁的角落,找到缝隙,用口诀打开了钢板墙,随后跳下地道。他们顺着密道向前行进,走了大约10米,就看见了一扇铁门。经父亲确认,那就是多年前他们进入密室的入口。门上没有锁孔,他们推了一下,门居然开了。随后,扑鼻而来的是一股霉味。
这是一间不足5平米的小屋,四面封闭,灰尘飞扬。屋子里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两件陈旧的木家具和一个铁架单人床。为了避免自己咳嗽,小林用纸巾捂住了鼻子。
“爸,这就是密室吗?”她问。
“当年左量就把你放在这里。”父亲的目光落在单人床上,小林发现床上竟然有个洋娃娃,她走了过去。
洋娃娃已经破旧不堪,但她还依稀记得娃娃的长睫毛和红色绒布长裙。原来我真的曾经在这里待过,这娃娃很可能就是我的。她轻抚娃娃的脸。
“怎么搞的?”父亲双眉紧锁,烦躁的走到墙边。
这话提醒了小林,对啊,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志诚在哪里?
“爸,用口诀试试,也许能找到另一个出口。”小林放下娃娃,蹲下了身子。她把耳朵贴在地板上侧耳倾听,随后一边双手向前试探,一边默念那个口诀。
“那是什么?”她听到父亲说,便抬起头,看见墙上挂着一个类似吊扇开关的东西。但是房间里既没有吊灯,也没有吊扇,其实这个房间唯一的照明设备是床边的台灯,但它已经不能用了。她慢慢站起了身。
“爸,那会不会是。。。。。。”
父亲没有回答她的话。慢慢走到那个开关下面,开关在屋顶的角落,父亲伸出手臂正好可以够到。
小林屏息观察着父亲的一举一动,她发现父亲比先前谨慎。
“过去好像没这个开关。”他道。
“那,它是后来安装的?”
“左量是个很聪明的设计师,他设计的坟墓就像个碉堡,盗墓贼的手一伸进去,就会被夹断。”她听见父亲在低声说话。
父亲盯着那个开关,忽然回头对她说:“你到门外去。快!”
小林明白了父亲的意图,她看了一眼屋顶上的那个开关,慢慢退出铁门。
“爸,你小心点。”
“嗯。”
可是,她刚来到铁门外,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巨响,待她冲进去的时候,发现父亲倒在铁床上,而铁床已经散了架,生锈的零件和支架纷纷落在地上。
“爸!”她想冲过去,父亲却叫住了她。
“你小心地上,我没事。”父亲的声音很冷静,这让她稍稍放下了心。这时她发现,小屋的地板上有很多小钉子,“爸,这是什么?”她一边问一边抬起头,她看见屋顶角落的那个开关已经被扯开了。
“应该是左量干的,在我们把你救走后,他才设下了这个机关,那是为我准备的,你够不到。他可能还准备来找你。”父亲慢慢从一堆破旧的棉被里爬出来,小林猜想,大概父亲为了躲避暗器,才跳向那张床,因为冲力太大,床又已经很旧了,所以它才支撑不住,一下子散了架。
“爸,那我们还要不要再试试?”小林仍旧怀疑这里有密室,但父亲却摇了摇头。
“如果这里曾经有密室中的密室,左量一定也把它封死了。他一定不想重蹈覆辙。”
那志诚一定不在这里了。
父亲的话,让小林泄了气,她茫然的环顾四周,心想,假如曾经来过这里的父亲都不知道密室在哪里,那可怎么办?
她现在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
当小林和父亲带着满心失望和愤懑回到走廊上时,小林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现在这种时候,只想一个人找个角落好好清静一下,她得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不想跟任何人聊电话。其实,她是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但是,电话铃实在太吵了。
“喂!”她口气生硬的接了电话,也没看电话号码。
“是我。”是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
“谁呀?”她烦躁得问,但脑子里马上反应出一个名字——张晴。“是张晴吗?”她问。
“嚯!你吃了炸药啦!”张晴的心情倒不错。
“对不起,我心情不好。”小林觉得自己有点失礼,连忙道歉。另一方面,她也知道张晴打电话找她,必然事出有因。
“行了,没关系。我有事找你。”张晴果然这么说。
小林还注意到张晴声音鬼鬼祟祟的。
“什么事?”她好奇的问。
“喂,我找到你的包了。”
“啊,在哪里?”
“你绝对想不到。”
“到底在哪里?”
“12号舱室。”
“12号?”小林惊出一身冷汗,那不是警察的休息室吗?“您能肯定吗?”
“你当我是白痴吗?嘿嘿,他们刚才都不在,我就趁机溜进来,本想看看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真没想到,我在沙发底下,居然发现了你的包!”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看来罪犯很狡猾。
“我的包你打开看过吗?”小林问。
“当然看过,有你的钱包,身份证,一些零食和一件黑色风衣。”张晴道。
黑色风衣?哪儿来的?
“你快来。我现在已经在走廊上,包就在我手里,你看了就明白了,这里不能就留。。。。。。啊,坏了!”
电话里的说话声忽然中断了。
“张晴!张晴!”小林轻轻叫了两声,张晴才回答,但这次,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连不成一句话。
“啊。。。。。。想不到。。。。。。啊!好痛!什么意思。。。。。。啊!没想到。。。。。。”
小林不明白,张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张晴!怎么啦?张晴!”小林的心揪紧了,忍不住对着电话大喊,但这次她听到的只是一阵“嘟嘟”的忙音。
“张晴出什么事了?”父亲问她。
黎正是在警察的休息室门口看到小林的。她蹲在地上,一只手扶着一个银发的时髦女郎,赵城,林月山和几个穿制服的警察都神情严峻的围在她们身边。他认出那个银发女郎就是昨晚上缠着他和志诚提问的女记者。起初他认为她是新的被害者,后来发现小林在叫她,才知道是虚惊一场,原来她只是昏过去了。
他走了上去。
“怎么了?”他问赵城。
“你看见了,她被袭击了,”赵城面无表情地说。“她再给林小姐打电话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打了一下,昏过去了。”
赵城答得简短,黎正却听得糊涂。
“这里可是警察休息室。她在这门口被袭击?是不是也太不把你们警察放在眼里了?”黎正想笑,但看见赵城的脸色,马上又收住了笑容。
“黎先生,她说她在警察休息室的柜子里发现了我的包。”小林向黎正解释。
“她发现了你那个被偷走的包?”黎正愕然。
“是的。我委托她帮我找,她是我的同学。。。。。。”小林低头望着银发女郎。又推了她两下,“张晴,张晴!快醒醒。”
张晴哼了两声,头向两边摆动起来。
她刚才一定挨了一闷棍,但看上去伤并不重。
“张晴!张晴!”小林继续呼唤。
张晴低低哼了一声,猛然睁开了眼睛,先是警觉的环顾四周,当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是小林时,立刻直起了身子,但这个动作似乎牵动了她后脑的伤,她用一只手捂住后脑,露出痛苦的表情。
“啊!好痛!”她呻吟了一声。
“张晴,你能站起来吗?”看见她醒来,小林很是高兴。
张晴的身子摇晃了两下,扶着小林的肩站了起来
。
“我被打了。”她声音嘶哑的哭诉道。
“你还记得是谁打的你吗?我的包呢?”小林抓住她的双臂,急切的问道,赵城和别的警察都默默的注视着张晴,等着她的回答。
“你的包。。。。。。”张晴眼神茫然的四下张望,“我刚刚好像还拿在手里,奇怪啊。。。。。。”她看见赵城,忽然胆怯的身子朝后一缩。
“一定是被打她的人拿走了。凶手干的,毫无疑问!”赵城以沉闷的嗓音下了定论。
没有人反驳。
此时黎正注意到,张晴的目光朝他这边扫来。
“那个。。。。。。”她开口了。
张晴?同学?黎正愕然惊觉,这难道就是那个在卡拉OK走廊里跟小林玩小偷游戏的小女贼?他记不得她的长相了,但觉得她就是不然她没理由出现在这条船上。不在宾客单上的人应该有三种:想报复他的人,凶手和贼。而今天他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下船的客人说自己丢失了物品,这些失窃案的始作俑者,会不会就是眼前的张晴?
“嗯。。。。。。”张晴望着他,好像想说什么,但嘴张开了却没说话。
这时,赵城的声音插了进来。
“你昏过去前,看见过什么,听见过什么?能不能回忆一下?”赵城语调平直的问道。
“我。。。。。。嗯。。。。。。”张晴把目光移向赵城,“我应该记得,只要给我时间,我就能记起来。。。。。我不会忘记的,那个人,那个人。。。。。。”
“张小姐,好好想想,只要你说出实情,我不会为难你的。”赵城向她露出鳄鱼般的微笑。
“让我想想,我看见。。。。。。”她转过头看着黎正。
她为什么看着我?难道她被袭击前看到过一个跟我长的很像的人?她不会因此就说是我吧?黎正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如果张晴真的这么说,难保赵城不相信她。这个警察好像把办案当成了拍苍蝇,随便哪只飞过,他都要来那么两下,只可惜他下手的时候,大部分苍蝇都飞走了,真正被他拍到的却不是他要找的那一只。不过,话说回来,他是否能分清自己要哪一只,这可很难说。
“我就看见一个人。”张晴果然这么回答,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脸上。
黎正紧张起来,真的不幸言中?
“谁?”赵城问道,他的目光已经不由自主的向他投来。但这时候,张晴的忽然把脸转向了赵城。
“那我说了。”
“说。”
“我看见了Linda。”
赵城兴奋的“哈”了一声。
“你是做梦看见的吧?小姐!”黎正简直脱口而出。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张晴盯着他看了,不过,这答案比听到他自己涉案还让人恼火,她是在暗示Linda袭击了她吗?真是天方夜谭。
张晴似乎想反驳他,但赵城马上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罗小姐的?”
“昏过去的时候,我看见她在我面前晃,她的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别的我就记不起来了。”张晴摇头,又捂住头,露出痛苦的表情,“好痛啊。”
听说人的头部被袭击后,会产生暂时的失忆,张晴那茫然的表情,看来也不是装出来的,但黎正认为,她即便是看到Linda,Linda也只是正好路过而已。就算是真的仇人,Linda也不会出手袭击,更何况还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
“黎先生,”赵城回转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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