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妮娅十分遗憾地摇摇头:“非常可惜,这位马蒂尔德小姐生病了,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来上班了。由于她平常的工作只是为馆长处理一些私人事物和安排工作日程,基本不参与对美术馆的管理工作,所以她不在并没有对美术馆和馆长本人带来多大的困难。”
莫吉局长沉吟了几分钟之后他向房间里的另外几位警员挥了挥手示意让他们出去,然后对索妮娅说:“也请你先出去一下。”
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离开后莫吉局长点起一支烟把它递给弗朗切斯科,弗朗切斯科接过烟狠狠地吸了两口,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莫吉局长又为自己也点了一支,在吐完了几个烟圈后,他终于开口说话,语调听起来是那么语重心长。
“这一次还是她的鞋子,是吗?”在看到警长点头后他继续说道:“弗朗切斯科,我想我多少可以体会到一点你现在的心情,我知道目前你的处境很为难。在一切还都不明朗的情况下是最困难的时期,一切看来似乎都与她有关,但又很可能是无关的,可是……”
“局长,我知道您的意思,绮蜜是我的女朋友,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很爱她非常爱她。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凶手,我的确为难,您是想让我离开这个案子的调查,对吗?”
“你错了,弗朗切斯科,我没有打算这么做。我毫不怀疑你爱你的女朋友,可是根据我对你的了解,我相信你能够处理好这些问题,不会让感情来影响你的工作、影响你对案件的判断力,是吗?”
“是的。”弗朗切斯科非常坚定地回答他。
“我还有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当然你可以不回答我。你们一起生活了几年了,对一个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几年的人来说,要保守一些性格上的秘密或者说特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人不可能永远都做到非常冷静,总会有软弱的时候。既然你们在一起很久了,那么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认为她会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吗?”
弗朗切斯科确实为莫吉局长的问题震惊,他意识到绮蜜的麻烦越来越大了,他本来想说有哪个人会傻到把自己的鞋子套在被害人的脚上,好像是在告诉所有的人我就是凶手似的。但是他又觉得这个解释是那么的苍白无力。莫吉局长甚至索妮娅对绮蜜的怀疑都是源自于类似直觉的东西,而要人们承认自己的直觉犯了错又是那么的困难,而他如果一味地为绮蜜解释是否更加不妥当呢。绮蜜是凶手,他简直想都不敢想。他美丽、善良、恬静的爱人怎么可能是凶手,这决不可能,如果在这个时候连他也不相信她,那她又该怎么办呢!想到这里他决定向局长说说自己的心里话,不管局长相不相信。
“我认识绮蜜有三年了,在一起生活也快两年了。我从不认为她是一个性格上有什么缺憾或者不正常的人,她非常可爱,也许有点内向但并不孤僻。如果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她的性格我想再没有比善良更合适的字眼了,我不相信她会是杀人凶手,她决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他的话说完后莫吉局长也正好抽完了他的烟,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睬灭它,用严厉的眼神瞪着弗朗切斯科:“托尼警长,你是我们局里最出色的警察,这一点我毫不怀疑。正是出于对你的信任,所以我让你继续这件案子的调查,所以请你不要再浑浑噩噩了,记住你现在努力工作不是要为了证明你爱的女人有罪,而是要证明她没有罪。”
弗朗切斯科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他马上接了电话。
“你在哪儿,弗朗切斯科,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弗朗切斯科闭上了眼睛心中念叨着四个字,谢天谢地,绮蜜你终于出现了。
“我马上就回来。”
他挂上电话看了一眼莫吉局长,对方向他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回家去吧。”
第三十五章
弗朗切斯科轻轻地推开卧室的门,屋里绮蜜为他留了一盏光线暗淡的灯。他微笑着看着似乎已经熟睡了的绮蜜蹑手蹑脚地向床边走去。她看来真的睡着了,鼻腔中发出轻柔的呼吸声。弗朗切斯科靠近她,用手臂揽住她的身体把头凑近她的脸,感受着从她口中散发出的气息,脸上尽是爱怜的微笑。他无心打搅绮蜜的睡梦,但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在她的脸上轻吻一下,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努力地睁开眼睛,但仍显得十分疲惫,眼睛看起来没什么神采,但却又流露出另外一种特别的妩媚和忧郁气质。
第60节:玛哈(59)
“嗨,你回来了。”她懒洋洋地说。
弗朗切斯科索性凑上去亲吻她的嘴唇,同时压低声音说:“我吵醒你了。”
绮蜜翻转过身体面向着弗朗切斯科,她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揽入自己的怀里抚弄着他的头发:“我在等你,可是睡着了。”她的动作十分轻柔让弗朗切斯科感到很舒服,他把脸埋在她的胸口,感受着几周来他们之间少有的亲密。
“又有大案子吗?你最近难得这么晚回来。”她说着,手上的动作仍然继续着。
“是有一些麻烦事。”弗朗切斯科敷衍着说道,心里极不愿意把话题引入乌菲兹的谋杀案。“今天晚上你去哪儿了,我给你打过电话可是你的手机关了。”
弗朗切斯科感觉到绮蜜抚弄他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想她一定是在思考着什么。“我和一个新认识的朋友在一起,她是一个模特。”
“模特?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绮蜜思索了一下决定不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转而为他做另一种解释:“不是时装模特是人体模特,为画家作画的模特。”
弗朗切斯科感觉自己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切,绮蜜是怎么认识她的新朋友的,以及她整个下午的去向,他感到自己的心被一种奇怪的感觉刺痛了。为了摆脱这种痛苦他只能用另一种痛苦来掩盖,于是他说道:“绮蜜,我想告诉你我刚从乌菲兹回来。”
“乌菲兹。”她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还在为桑托罗夫人的谋杀案忙吗?”
“不是的,是另一起谋杀案。”
“另一起。”绮蜜终于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双肘支撑着坐起来,“天呐,弗朗切斯科,你在说什么呀,又有人被杀了吗?”
“非常不幸,但的确是的,并且和第一起谋杀案看起来几乎一样。”
“几乎一样。”
“被害人同样是女性,同样是窒息而死,同样被切掉了部分脚趾。只是这一次尸体是在馆长办公室被发现的。”弗朗切斯科此时也从绮蜜的身上爬了起来,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在她闪烁的眼睛里有一种紧张的、注意的神色。
“你刚才说几乎一样。”她喃喃地盯着他说:“还是我的鞋子吗?”
弗朗切斯科低下头仿佛害怕看到她眼睛里痛苦的神色:“那双白色的凉鞋。”
“哦,第一次谋杀案发生后我把所有的鞋子都带回了家,只留了这双放在更衣室的衣橱里,可是怎么会……”
“一定有人知道,一个熟悉乌菲兹的人。绮蜜好好想想,有谁知道呢?”
绮蜜摇动着她的头:“不,不是的,才没有那么简单。有谁会在乎我是否知道些什么呢!大家都在怀疑我,认为是我杀了那些女人。”
“但不包括我,绮蜜你要相信我。”
绮蜜用火辣辣的眼神紧盯着弗朗切斯科,声音若有似无:“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我们彼此信赖。”
弗朗切斯科抓住绮蜜的手臂把她拉进自己的怀抱,想用这种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绮蜜伏在他的胸口心里想着:‘相信不相信已经不重要了,我的心已经被其它的事占满了。’于是她随口问道:“谁被杀了,我认识吗?”
“一个年轻的土耳其游客。”他等待着、等待着她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土耳其游客,个子挺高,脸上长着淡淡的雀斑。”
“是的,跟你说的差不多。对了,还有一点与第一起谋杀案有所不同。虽然验尸报告现在还没有出来,但是根据经验,基本可以肯定这一次被害人被害前服用过某种安眠药物。而第一次案件,直到今天我们还是没有弄清楚,桑托罗夫人究竟为什么没有反抗。”
“两次不同,听起来真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呢?”
“这让你想到什么吗?”
“不,什么也没有。”绮蜜闭上眼睛,让思绪自由飞翔,‘安眠药,第二次,第一次又是什么呢?’她的脑海中几乎立刻就闪现出了一个可疑的答案。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弗朗切斯科,接着又闭上,思绪又一次飘荡了起来,‘他问我想到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问呢?他在办案,而我是他的嫌疑犯吗?’
“我只知道我见过她,就在今天下午,在咖啡馆里。你一定已经了解了。”
“我确实已经看过招待的口供了。绮蜜告诉我,你和这个游客一起呆了多久?”
“我不能肯定,大约半个小时左右。”
“一直呆在咖啡馆里吗?”
绮蜜摇摇头:“不,在哪儿只呆了十几分钟,之后我带她去了波提切里的展厅。”
“去看画?”
“去看《维纳斯的诞生》。”
“那幅画不是送去了西班牙吗?”
“那个姑娘特意来看《维纳斯的诞生》,错过了她很失望。我带她去波提切利的展厅只是想给她一点点安慰,唉,你不会懂的。”
她的话又一次深深刺痛了弗朗切斯科的心。‘我不懂,也许我真的是不懂。可是又有谁才能真正懂你那颗心呢?如果你不向我敞开心扉那我又怎么才能读懂你呢?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可以不用了解你就能看透你的心吗?’
第61节:玛哈(60)
第三十六章
索妮娅关上办公室的窗户,转过了身。一分钟前她从这扇窗户看见了莫吉局长上了自己车出去了。她又把头转向警长办公室,不出所料,弗朗切斯科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发呆,他这个样子已经快一上午了。看来现在是个不错的时机,她暗暗想到。离开了办公室,她拐了个弯走进了电梯,目前她的位置在二楼她摁了去五楼的按扭。五楼有她想要去的目的地,法医办公室。
法医西莫内昨天晚上连夜工作后刚刚完成了尸检报告,现在正在打着瞌睡。索妮娅在走廊上为他倒了一杯咖啡,轻轻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是索妮娅啊, 请进来。”法医抬起他疲惫的头,戴上刚脱下不久的眼镜,感激地接过咖啡。“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熬了一夜吗?”
“是的,总算完工了。”他用眼睛扫了一眼桌上的尸检报告说:“想看看吗,自己拿吧。”
索妮娅走过去拿起报告翻看了起来。法医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道:“老实说,真是没什么特别的。被害人是被勒死的,上次那个是,是被闷死的。总之都是窒息而死,凶器应该是一根很普通的绳子。分析了从现场带回来的证物,我可以肯定是那根在尸体被发现的地点用来束窗帘的带子。我跟化验科的人谈过了,可他们无法在那上面提取指纹。不过有一点让我觉得奇怪,不是这一次而是上一次的谋杀案。这一次我们在被害人的胃里发现了安眠药的成份,很显然这个可怜的姑娘死前曾被人麻醉了,然后再被勒死的。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是弄不懂第一起谋杀案的被害人是怎么昏迷的。从尸体上我找不出线索,我怀疑可能是某种可能会在身体里被分解的催眠药物。但如果凶手真的有那样的药那么这一次为什么又不用了呢?要么就是这两起谋杀案不是一个人所为。”
“说得有道理。”索妮娅指着尸检报告上说道:“你的报告中提到被害人死亡的时间在下午三点到五点,不能更准确一点吗?”
法医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恐怕不行了。要准确无误地确定死亡时间本来就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你必须给我留一定的余地。”
“可是下午两点四十五分时还有人看见被害人活着,那么她就是在那之后一直到五点之间被杀的。那么还是所有的人都有嫌疑了。”
“我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吧。”
索妮娅微笑着摇动了一下手中的报告:“不,西莫内,你的帮助永远是最大的。我把这份报告拿去给警长行吗?”
法医转过身随意地向她挥动着手,意思她随便吧,然后朝自己的休息室走去,现在他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个觉了。
索妮娅离开了法医办公室走进了隔壁化验科。头发长长的化验师菲利普正在摆弄着一些瓶瓶罐罐,看见索妮娅来了马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张开双臂迎接她,并且嬉皮笑脸地说道:“我最亲爱的索妮娅,今天我能为你效什么劳吗?”
索妮娅成功地躲开了他的双臂,灵活地闪到了一边。她喜欢他的殷勤,可是今天她没有心情和化验师调情。她双手托着尸检报告说:“我刚从西莫内那里来,可怜的西莫内,他累坏了。”
“又有新的案子吗?”
“是的,昨天晚上又在乌菲兹美术馆发现了一具女尸。”
化验师善良而略显呆板的脸上露出了难过的表情:“真是遗憾,太糟糕了,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吗?”
“还记得几天前我要你帮我化验的东西吗,你说一有时间就会帮我检查的。”
“对。”化验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走到一个文件橱前从里面取出一个袋子把它递给索妮娅,“我可是加了几天的夜班哪。你是从哪里弄到这些东西的,和案子有关吗?”
索妮娅一边取出袋子里的文件翻看着一边说道:“没关系,纯粹是私事。不过菲利普……”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但又随即迷茫了,好像一个迷路的人刚弄清了南方却又发现指南针坏了,她叹了口气:“还是非常感谢你。”
“你知道的, 我乐意为漂亮姑娘效劳。”
索妮娅返回到了楼下的办公室,警长仍然还在那里发呆。她向他走去把手中的尸检报告递给他。弗朗切斯科凝视了这份报告一会儿才接过它,索妮娅注意到他的手有一点颤抖。她坐下来耐心等待他仔细研究着报告中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字。她自认为自己这一次的耐心足够好了,可是警长的速度似乎太慢了。
第62节:玛哈(61)
“和我们预想的差不多,对吗?”她终于忍不住说道。
“不见得吧。”他慢吞吞地说:“这一次被害人的胃里面发现了安眠药的成分。”话一出口他的脑子里马上闪现出了乌菲兹咖啡馆里那个侍者的口供。‘她要了一杯热水泡茶,又要了一个空杯子和一瓶矿泉水。她把泡好的茶匀给了那个土耳其女孩,自己喝光了那瓶矿泉水,真奇怪她没有喝那杯茶。’这可真是个可怕的巧合。
他所有的思想都被索妮娅从他的眼睛里看了出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杯茶,为什么她泡了却没有喝。你问过她吗?”
“不。”弗朗切斯科摇摇头。
“我知道这非常困难需不需要我替你去问呢?”
“不。”弗朗切斯科仍然摇摇头。
“警长,我想你也明白现在我们只有两条继续调查的路。第一,是我们两次谋杀案当成两件不同的案子来调查,这样毫无疑问会大大增加调查的难度。第二,是把两次谋杀案当成同一个凶手所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