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的古代原形是谁?”
“玛哈。”一个既响亮又干脆的声音从教室的后排传来。
乔尔瓦尼教授看了一眼回答他问题的索妮娅,用手指做了一个打响的动作继续说道:“玛哈是戈雅创作的最为妩媚动人令人难忘的女性形象。看过这两幅作品的都该明白她们之间既是那么的相同又是那么的不同。应该说正是通过《着衣的玛哈》和《裸体的玛哈》这两幅古代名作,牛顿才挖掘出了他心底最美的声音。在座的每一位同学,当你们走出大学校门的时候,你们中的有些人也许会成为一名画家、一名雕塑家、一名艺术品修复者、一名艺术史学家或者只是一名普通的图书管理员。但无论是什么,我希望你们都能遵从自己心底的声音,因为只有遵从了自己心底的声音,人才能发现既而发掘自己能力之所在,从而最终找到自己的心灵家园。”他停顿了一下,最后说道:“再次感谢大家来上我的课。”
教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索妮娅也跟着学生们一起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几分钟后,当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已经走得差不多的时候,索妮娅从她的位子上站起来向乔尔瓦尼教授走去。
“乔尔瓦尼教授,我就是今天上午给你打电话的索妮娅莱恩,我们现在可以谈谈吗?”
第41节:玛哈(40)
教授关上他的电脑,眯起眼睛颇为惊讶地看着索妮娅说:“你不就是刚才回答我问题的那个人吗,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学生呢。莱恩小姐,我们就在这里谈吧。”
说着,他走到教室座位的第一排为自己找了个位子,索妮娅紧张地跟着他挨着他的身边也坐了下来。
“那么你一定是来调查关于桑托罗夫人的事吧。”
“您已经知道了?”
“是的,今天早上乌菲兹美术馆的馆长打电话告诉了我这件事,我就猜想你们一定会来找我的。”
“因为您是最后见到她的人之一,所以我们必须找您了解情况,您和被杀的桑托罗夫人是老朋友吗?”
“不,恰恰相反,昨天晚上是我和桑托罗夫人的初次见面。”
“天呐,可我听说昨晚你们像老朋友那样交谈了很长时间。”
“说的没错。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话题,玛丽安桑托罗的丈夫弗朗索瓦桑托罗,他是我的一位老朋友。我们一起回忆了关于他的一些往事,还聊了聊与昨晚的招待会有关的艺术话题。反正就像是普通的社交圈里人们通常做的那样,尽量寻找一些能把我们联系到一快儿的话题。我得承认桑托罗夫人很健谈。”
“你们都谈了些什么有关艺术的话题,是和普拉多有关的吗?”
“差不多吧,还谈到了一幅几年前被盗的戈雅名画《倒地的公驴》。”
“我听说它已经被找回来了。”
“是的,听说这幅画被找回的过程相当神秘。可是画主对于能找回这幅画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所以根本不打算追寻这后面一些耐人寻味的细节问题了。”
“乔尔瓦尼教授,桑托罗夫人有没有向你提起另外一幅被盗的作品《荡秋千的少女》。”
“她没有,我曾试图把话题引向那个方向,可是桑托罗夫人非常敏感,她很聪明地就把话题给扯开了,我没有机会向她打听另外一幅被盗作品的下落。”
索妮娅聪颖的双眼不停地转动着,她的头脑中在思考着下一个问题。接着,她用沉重而严肃的口吻说道:“乔尔瓦尼教授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您认为昨天晚上发生在乌菲兹的可怕的罪行是一个变态凶手的所为吗?”
然后她瞪大了双眼紧盯着教授的脸,深怕错过了任何一个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最初的几秒钟乔尔瓦尼教授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然后他蹙起了眉头显得无法理解她刚才的话。“变态凶手,你为什么这么说。”
索妮娅笑了起来:“您还不知道吗?凶手切掉了桑托罗夫人的一部分脚趾,然后给她穿上了一双您的学生绮蜜的鞋子。”
“切掉她的脚趾,这是为什么?”
“为了让她能穿上绮蜜的鞋子。”
“我简直不能理解。”
“教授难道你从未注意过你的学生长着一双多么小巧的脚吗?”
乔尔瓦尼教授不喜欢她提问的方式,他严肃地回答说:“我和绮蜜在一起的时候需要关注的东西有很多,比如她的好学和聪慧,但不包括她脚的大小。”
索妮娅又一次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教授看来您真的很喜欢这个学生呢。”
“可以这么说。事实上是我为她找了她现在的这份工作,她是我从教多年来最聪明、可爱和热爱艺术的学生。为了让她高兴,也出于一点点私心我帮助她留在了这个城市。”
索妮娅嫣然一笑,不无嫉妒地说:“她可真是走运啊。”然后她又一次调整话题:“教授,请仔细想一想昨天晚上在招待会进行的过程中桑托罗夫人一共离开了几次二号展厅。”
“让我想想。”乔尔瓦尼教授果然是认真地回想着,然后非常肯定地回答说:“我想应该是两次,第一次是在招待会开始之后的一个小时左右,她说要去补妆并去了大约十分钟。第二次是在招待会结束前不久她也离开过,可是因为几分钟后我就回家了,所以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返回的二号展厅,更加不知道她又是什么时候最后离开的。”
“很显然她虽然离开了二号展厅却没能走出乌菲兹。那么您呢,您离开过几次。”
这时乔尔瓦尼教授宽厚地笑道:“亲爱的警官小姐,昨天晚上除了离开美术馆回家去,我没有走出过二号展厅一次。”
索妮娅神色黯然地站了起来,打算结束这次让她并不满意的问讯工作。可是在她正准备离开的前一刻乔尔瓦尼教授给了她最后一点忠告。
“警官小姐,几年前玛丽安桑托罗从她的丈夫那里继承了数额庞大的遗产和他身前所从事的艺术品交易生意,据我所知,在他进行那些数目庞大的交易活动时并不总是踩着法律的准绳行走的,并且非常有可能桑托罗夫人也把它们一并继承了过来,所以我觉得当然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小的建议,警方也许可以从这个方向找找线索,变态凶手,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并且显得滑稽和愚蠢。”
索妮娅真诚地感谢道:“谢谢教授,今天您让我收获良多。”在她走出这间半圆型的教室时她清楚的感觉到,如果说来的时候她还毫无头绪的话,那么现在在她将要离开的时候,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前进的方向。
第42节:玛哈(41)
第二十六章
佛罗伦萨的城市风貌还保持着中世纪的样子,好像几百年来从未改变过。生活在这里有时会让人产生一种时光交错的感觉。克劳斯菲尼克斯的工作室就位于老城区的奇维里纳大街,那儿离威尔第剧场非常近。说是工作室,其实就是他原来住的地方,几个星期前他在郊外租了一套风景怡人的小型别墅,市区的房子就用来堆放一些杂物和还没有来的及搬到新居的画作。他不愿意在自己世外桃源般的新家接待警察,所以就选择了这里。
现在时间还早,画家就沿着威尔第大街慢慢地逛着。这条大街的两边开着许多不太出名,但却别具风格的小店。他一边慢步着,一边欣赏着小店橱窗里那些独特而又精美的陈设。大约走了十几分钟,画家停下了脚步。他停在了一间门面不大的服装店前,很显然里面卖的都是女装。克劳斯菲尼克斯站在门口又停顿了一会儿,仿佛在整理着思路,然后推开了店门。门后挂着一串风铃,门一打开碰到这串风铃就会响起一阵悦耳动听的铃声,这铃声既清脆又响亮足以让昏昏欲睡的人立刻精神大振。就在这曲风铃交响曲演奏到尾声的时候从小店里一块门帘后面钻出来一个人。他看上去相当年轻,上身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罗宾汗衫,下身是一条已经褪色的牛仔裤,但肯定是某个大品牌的经典款型。他的皮肤白皙,可是却一脸的倦意,头发也很凌乱。他用手抚平自己的头发,然后带着腼腆的微笑问道:“您好,想要点什么?”
克劳斯打量了一下这位年轻的店主,然后又扫视了店里的陈设。小店的衣服不多,但每一件都很别具一格,这正是克劳斯喜欢的风格。
“这些都是你设计的吗?”他问道。
年轻的店主轻松地耸耸肩:“是的,不但是我设计的,并且每一件都是我亲手缝制的。”
克劳斯又认真地打量了一翻这个年轻人,这一次眼神中增添了欣赏。“很不错。”他赞扬道。
“谢谢。”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然后他走到衣架前随手拿起一件上衣问:“你想要点什么,我这里衣服不多,并且每一件只有一个尺码,但我接受定制。不过我不做男装。”他又低下了头,声音也不知为何轻了下来。
画家看着他笑道:“没关系,事实上我看上了那条裙子。”他的头朝橱窗方向转了过去。
年轻的店主马上绽放出了笑容:“你说的是那条红色的裙子吗。我给你拿下来看看吧。”说着他便上前打算把这条裙子从模特身上扒下来。
克劳斯阻止了他:“不用拿下来,我还想再做一点改动,设计图在吗?”
“在,在,请等一下。”年轻人又跑回到桌子前面打开抽屉,在里面一阵乱翻。“啊,在这儿。”说着他把那张裙子的设计图交给了画家。画家看了一会儿后对年轻人说道:“请给我一张纸和一只笔。”
“桌上就有请随便吧。”
克劳斯半趴在桌子前把那张设计图放在一旁,一边画一边解释说:“瞧,你原来的设计是吊带露背的,我想改一改。”
他只用了两三笔便在纸上熟练地画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型,然后开始画裙子:“我不要露背,至少不需要露出整个背部。但要露出肩膀,就像这样。裙子的长度也不用那么长,合适的长度是到脚踝,得把脚露出来。另外不要用那种纱作料子,我想要的是丝绒,可以吗?”他画完后看着店主问。
“哦,可以,没有问题。”年轻人随意地甩着头。
“这是尺寸。”克劳斯在图样的旁边写下了几个数字,然后把这张纸交给店主。
年轻的店主咽了一口口水问道:“还有别的要求吗,比如说颜色。”
克劳斯微笑着摇摇头说:“没有了,我就要那种颜色,绛红色,红的就像勃肯地的葡萄酒。”
店主也轻松一笑:“那好吧,我会认真做好的。请写下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裙子做好以后我会通知您的。”
然后当克劳斯写好了联系方式后他突然非常好奇地问:“您是给您的太太做的吗?”
“不。”克劳斯放下手中的笔说:“是给我的模特。”
“模特?”店主的脸上浮现出崇敬的神色,他那对因为困倦而失色的双眼突然之间像夜晚的星星那样明亮了起来。
第43节:玛哈(42)
“您一定是位画家吧。”
克劳斯点着头说:“我是个画画的。”
年轻的店主用仰慕的眼神看着克劳斯:“您知道我曾经在佛罗伦萨美术学院学习绘画,我也梦想着成为一名画家。不过,”他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有人说想成为画家你就得有挨五十年饿的本事,我得养活自己,所以就开始搞服装设计并且还开了这家店。”
克劳斯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鼓励道:“你干得很不错,坚持下去你一定会成功的。”
年轻的店主看着自己被画家拍过的肩膀开心地笑着,他的脑中忽然闪动出一个好主意。
“先生,您想不想再要一双鞋子。我不收钱,我可以用做裙子剩下的料子做鞋面,我过去在鞋厂当过学徒,手艺不算太好,但还行。”
克劳斯一边向外走去一边说道:“不用了,小伙子,她赤着脚时才是最美丽的。”
一阵风铃声又响起,克劳斯已经离开了这家小店。
画家打开房门,一股久未有人住的房子常有的怪味向他袭来。他皱一下眉头,走进客厅打开了窗户,然后在窗沿上坐了下来。从这里俯瞰整座城市,佛罗伦萨显得异常迷人。城市中矗立着的一座座具有历史意义的建筑物,壮观而又辉煌。屋顶的图案勾勒着隐没于市中的小巷的走向。四周小山环绕,宁静而又和谐宜人。粉色、陶土色、石头灰与橄榄和柏树的绿构成了城市的色彩。这整窗的景色既熟悉又美丽,也许正是这一窗的景色才让他选中了这套公寓。(他想起了在哪部电影里,一位夫人在饭桌上向大家大声宣布,在佛罗伦萨——你一定得有一间看得见风景的房间,她说的没错。)他从窗台上下来,走到一个摆在窗前的画架前,上面还架着一幅画。克劳斯想起来了,这幅画是他搬家前不久开始动笔的一幅新作,他拉下画布,审视着这幅他的最新作品。
一个多月以前艾米莉就是坐在现在这幅画所在的位置上让克劳斯为她作画的。她那充满自然光泽的红发随意披散在肩膀上,身上只穿了件朴素的白色麻布裙子,披着一块有一种正在往下滑的趋势的黑色披肩。这身衣服是他选择的,在刚开始动笔的时候他觉得这套衣服和她身后的景色是那么的和谐,可是现在情况有些改变了,但他一时之间还找不出究竟哪里不对劲。他突然有一种拿出画笔和颜料重新创作的冲动,可是门铃响了。
弗朗切斯科按照说好的时间来到了画家的家门前,不知是他故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时间竟然刚刚好,一点儿不早一点儿不晚。站在门前,他觉得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得厉害,想要伸出手按门铃却好像没有力气把手抬起来,手心里居然还在出汗。他把手放在外衣上狠狠地擦了擦,然后闭上眼睛不顾一切地猛按了两下。门开了,弗朗切斯科终于见到了这位他特别想见却又似乎害怕见到了美国画家。
“请进吧,警官先生。”克劳斯友好地把他请进屋来。然后在他意料之中的,弗朗切斯科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表情。
“对不起,我刚搬了家,所以这里很乱,而且什么都没有。否则我可以请你喝一杯,请坐吧。”他为弗朗切斯科拉来了一把看起来很舒适的扶手椅。弗朗切斯科一屁股坐了下去,接着忽然间他发现整间屋子就只有这一把椅子。因为克劳斯又走到窗前在窗沿上坐了下来。
“那么,好吧,你想跟我说些什么?”画家摊开手掌问道。
弗朗切斯科把手伸向他的衬衣纽扣,他原打算解开一颗扣子的却发现他已经解开两颗了。他摸索着第三颗扣子最后还是扣上了一颗。他干咳了一声后说:“对不起菲尼克斯先生我很抱歉来打搅你,但是发生了一些事我们必须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画家随便地耸耸肩膀:“这没什么,我十分愿意配合警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昨天晚上的事。”
“昨天晚上,你是指乌菲兹。”他的眉毛一扬,有礼貌地表示惊讶。
“是乌菲兹。”
“天呐,难道有画被盗了吗?”
“不。”弗朗切斯科摇摇头:“比那还要糟,有人死了,是被谋杀的。”
画家几乎从窗沿上跌落了下来,他大喊道:“上帝,是谁?不会是乌菲兹,乌菲兹的,的人吧。”
弗朗切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