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表情疲惫而困惑,他摸着自己的头有些不明白,自己出了什么事,当他看见缠着绷带的手臂,更是一脸茫然。
“你还记得我吗?医生担心你脑袋受到撞击,会丧失记忆……”情人佯装捂着脸哭起来,而从她嘴里喊出的名字,却不是弟弟的名字而是他孪生哥哥的名字。
病人思索片刻,猜测出床前哭诉的女人很可能是哥哥的情人,因为弟弟与哥哥长相很接近,于是她把他当成了死去的哥哥。
“难道你忘了发生过什么事吗?不过也难怪,把你从车子里救出来之后,你就一直昏迷,已经一天一夜了!”情人坐到病床边,拉起病人的手揉搓着,貌似很关心地样子,“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你一个人外出参加会议,可你又瞒着我,不过还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会议?神秘的会议!病人皱了皱眉,他有些想起来了,哥哥因为这次会议而特意把弟弟从另一座城市的乡下叫过来,兄弟两个一起开车去参加那个重要的会议,是的,事故就发生在半路上——
两天前,待业在家的弟弟接到哥哥来自他市的一个长途电话。
哥哥:“兄弟你最近还好吗?”
弟弟:“还好。”
哥哥:“你的工作怎么样?现在缺钱吗?”
弟弟:“不缺钱,工作也还过得去……”
弟弟是个性格倔强的人,不愿意得到他人的恩惠,即便是自己的孪生兄弟。
哥哥:“我最近在这边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你可不可以过来帮忙,来我这里工作,待遇一定比你现在的工资高出很多,再说,老家也没有什么亲人了,你来了,咱们哥儿俩也有个照应不好吗?”
哥哥的语气有遮掩的味道。
弟弟:“嗯……你让我考虑一下,好吗?”
哥哥:“没问题,你可以先到我这里来看一看,看了情况再慢慢考虑也不迟,我希望明天就能见到你,飞机票我已经帮你订好了。”
放下电话,弟弟思量着,他与哥哥虽然是孪生兄弟,但自小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不是很好,那是由于在年轻时两人之间发生过了一些事情,暂且不提,但那个人毕竟是弟弟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一个亲人,现在,弟弟的生活陷入苦境,他也很希望得到改变,可他的倔强性格就不想开口向哥哥索要什么。
经过反复思量,弟弟还是决定去看看这个多年未见的哥哥。
第二天中午,弟弟拎着旅行包在飞机场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哥哥。哥哥看起来年轻、精神、气度非凡,有着这个年纪成功男人的霸气,但是,弟弟还是能够观察出,哥哥的眉宇之间透着一丝愁容。
哥哥很热情,亲自带着弟弟去大商场选购了几件价格不菲的衣服,穿着考究的弟弟看起来也神采奕奕,最后,哥哥把弟弟带到了一家大宾馆里,安顿好之后,哥哥说最近一两天会带着他去参加一个会议,会议很重要,让他不要一个人在这座大城市里乱跑,然后就驱车离开了宾馆。
弟弟这是第一次睡在这么豪华的房间里,他洗了澡,看着床上放着的高档衣服,他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就像在梦中。
新的环境令弟弟很难入睡,似乎是刚刚睡着,他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打电话的是哥哥,他说他现在就去宾馆接他,让弟弟稍微准备一下。
放下电话,弟弟看了看时间,午夜一点,半小时后,哥哥的车停在了宾馆门口,弟弟穿戴整齐坐进车里。哥哥解释说,会议地点比较偏僻,因此要走很远的路,所以必须夜里出发才能在白天赶到,事不宜迟,弟弟没有多想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奇怪的是,弟弟发现哥哥的穿着居然与他极其相似,但弟弟并没有多问。车子发动,这两个长相一样的男人上路了,没有任何人能想到,这次旅行,将成为他们一生中最可怕的噩梦。
车子行驶将近一个小时后,黑沉沉的天先是起雾了,不久之后,雨就像婴儿的啼哭一样来得毫无预兆。坐在车里的两个兄弟起初还说着一两句话,但由于长时间开车,哥哥显然是很疲惫了,所以弟弟就闭上眼睛假寐。
哥哥对弟弟说:“中途半路上有一幢别墅,我已经买下来了,咱们到别墅休息一下,等天亮之后再出发。”
弟弟应允了。
很快,车子开始爬坡,像是进入了山区,道路危险,所以车子开得很慢很小心,不久之后,车子停在了一个地方,那里靠山修建了一座别墅,看起来很豪华但地点过于偏僻。
雨小了些,哥哥从车里走下来,他撑起一把黑色的雨伞,二人一前一后进入了别墅大门。
(二)
接着又回到医院,床上的中年病人似乎从回忆里回到了现实,他睁大眼睛,眼神中透着惊恐,他突然坐起身,漂亮的情人赶紧按住他肩膀,假惺惺地劝他不要过于激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病人大声问,“怎么我会躺在这里,我脑子很乱,好像很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
“你出了车祸……”情人安慰他说,“你参加完那次特别会议之后,从靠山别墅驱车回来,车子打滑,居然撞在半路的山石上,好在没有从山上摔下去,好险,真的是好险,后来是山路上巡逻的交警把你送进医院来的,然后警察又通知了我和公司里的人。”
“原来是这样,我开车出了事故,怎么我想不起来了?”病人说。
“也许是你脑袋受了伤……”情人又说。
“你是谁?”病人指着情人,然后又看向病房站着的其他人,“你们又是谁?”
“要是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不要勉强自己,目前最重要是多休息。”有一个员工安慰病人道。
“不不不,”病人用力挥着手,“我想你们是搞错了,我不属于你们的公司,因为我并不是你们口中提起的那个人!”
“什么,你说什么?!”情人不解地问。
“我想,你们把我当成了我的孪生哥哥了,我不是你们公司的领导,我只是个普通的待业工人,几天前,我从老家来到这里见哥哥,哥哥说最近遇到棘手的事情需要我来帮忙处理,于是我跟哥哥一起开车去了靠山别墅,之后的事情……我的脑中的记忆只到这里,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会是精神错乱了吧?”有人在小声嘀咕。
“或许多休息几天就会好的。”也有人说。
“我现在很清醒,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弟弟,而不是哥哥,是你们搞错了!”病人肯定地说。
第二日上午,病人的病情基本稳定,他强烈要求去靠山别墅看看,为的是找寻他声称消失的那部分记忆,情人开车与病人一起朝靠山别墅驶去。
由于是白天,天气也比较晴朗,所以到达靠山别墅要比夜里快了将近一倍。车停在别墅门口,情人问病人:“一路上驶来,你有没有记起了什么新东西?”
事到如今,情人仍旧认为他精神错乱了,因为情人从未听说过哥哥还有过什么孪生兄弟。
“因为当时是黑夜,任何景物都看不清楚,我还不能确定,”病人走下车,“还是进入别墅再说吧,也许一进去我就能想到一些什么……”
“好吧。”情人点点头。
二人走上台阶进入别墅,推开门的时候,一股难闻的味道便从里面涌出来,二人都是一皱眉,情人的胆子稍微大一些,她应该是来过这里的,于是快步走进去,站在大厅里环视一圈,并没有看见什么异常的东西。
情人:“什么味道?”
病人:“不知道,我从来没闻到过这种味道。”
情人:“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病人:“先去每个房间查看一下吧。”
说完,二人顺着楼梯走上去。病人似乎用尽全力回忆着什么,所以他的动作很迟缓,他也不伸手去推关闭着的房门,而是让情人推开一扇扇的房门去检查。
开始的几个房间里没有任何异样,直到情人发出了一声尖叫,病人才朝她喊叫的地方跑过去,那是厨房,情人因为口渴,本想是去先找点喝的东西,没想到她居然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仰面躺在橱柜旁边的地面上,尸体裸露在外的皮肤发黑发暗,虽然那张脸极端扭曲,但是显然与跟在身后的病人一模一样,室内那种奇怪的臭味便是尸身上散发出来的。
情人跑出厨房蹲在走廊里干呕着,病人看见了尸体也是吃惊不小,他扶起情人走下楼梯,坐在大厅靠窗的软沙发上。
“太可怕了!”情人扬起脸无望地盯着病人,“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还有一个孪生弟弟,可他为什么会死在别墅里呢?”
“我也不知道!”病人用双手抓着头皮,现在,病人已经恢复了弟弟的身份。
“是你杀了他!你杀了自己的孪生哥哥!”情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站起身,紧张地朝门口方向退去。
“我没有!”弟弟试着解释,“我怎么可能要杀他呢,你听我解释!”
“那一天夜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他现在死了,而你还活着,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我……”弟弟挥动着双手,“我没有杀人,要是你不相信我,就报警好了!”
“对,报警!”情人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她很害怕地盯着这个和哥哥长着同一张脸的弟弟,但他并没有要阻止她报警的意思。
20分钟之后,山下派出所的民警接到报案迅速赶到靠山别墅,民警对尸体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发现尸体的脖颈处有勒痕,猜测死者是被勒毙的。
根据勒痕,警方在别墅里发现了一条绳索,可以肯定死者就是被这条绳索勒死的,但是很快,警方又发现了新问题,勒死一个大活人不可能那么简单,死者在窒息的过程中必然会拼命挣扎,然而,厨房里过于整洁,看不出挣扎过的痕迹,即便是凶手事后做过整理,那么在尸体的身上,比如脖子周围以及指甲等处,都没有抓挠过的痕迹,所以,这一点困扰了警方。
后来警方推测,厨房并不是第一作案现场,死者是在勒死之后被人转移到厨房里的,这样就可以解释厨房整洁这一问题,但尸体身上没有挣扎的痕迹依旧解释不通,所以,警方依据死者的死状,认为此案件更类似于自杀。
经过细致入微的搜查,警方发现别墅二楼的阳台上有一个金属的挂衣钩,阳台的地板上也倒着一个小木箱子,箱子类似于鞋柜之类的摆设,其表面上有鞋印,被鉴定与死者穿着的鞋底相符。
因为上吊的人一旦被绳索勒住了脖子,下垂的双臂就无法再扬起来去抓绳子,这样一来,即便后悔不想死了也无济于事,这倒是可以解释尸体的指甲没有在脖子附近形成抓挠痕迹这一疑点。
这一切似乎说明,死者是上吊死后又被拖到厨房里来的,不是他杀,而是伪装成他杀的自杀,警察们一时间想不通,这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警方把精力集中在了刚从医院出来的弟弟身上,因为只有他案发时与死者在一起,而且他的身份极为特殊,是死者的兄弟。
面对警方的盘问,弟弟吞吞吐吐,不知是真的失忆还是为了隐藏什么内情。
经过警方各个方面的调查,发现死者的公司最近遇到了严重的资金问题,而且死者还在前一段时间买了人身保险,而自杀却无法获得高额的赔偿金,最后警方是这样推理的:死者自杀后,让弟弟帮助他把尸体伪装成他杀的假象,为的是骗取保险公司的赔偿金。
这种想法有些牵强,死者并没有继承人,即便得到赔偿金,继承人也只剩下他的弟弟一个人,于是,警方暂时把弟弟带到局里进一步审查。
(三)
过了几天,弟弟住在公安局里逐渐回忆起了那一晚事情的经过,他是这样叙述的:
那一夜哥哥开车来宾馆接他,二人一路开到靠山别墅时天还没有完全亮,进入别墅后,两个人坐在一间卧室里开始喝酒,饮酒过程中,哥哥透露给他很多生意上的事情,他说最近自己遇上了天大的麻烦,因为贪婪,他犯了一个错误,以至于牵涉进了一起重大的贿赂案之中,或许后半生他只能在监狱里度过了。
弟弟试探着问是否有解救的方法,哥哥摇摇头,拿出一个小信封,弟弟接过来要打开,被哥哥拦住,哥哥命令弟弟必须在天亮之后才能开启。说话间,二人就都有了醉意,弟弟酒量不行,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等弟弟清醒过来,他发现天亮了,而桌上的酒杯酒瓶也被哥哥收了起来,他摇摇晃晃走出房间,别墅里静悄悄的,哥哥似乎已经离开这里了。弟弟的头还是很晕,他想去洗手间里洗把脸,可当他经过宽大的阳台时,居然看见哥哥正悬挂在绳索上。
弟弟赶紧把哥哥放下来,但尸体早都僵硬了,打电话叫救护车也无济于事,弟弟坐在地上回忆着昨夜哥哥对他说过的那些话,而后他就想起来那个信封,哥哥说天亮的时候才能把信封打开来,现在天亮了,而且哥哥居然自杀了,那么,那信封里面的内容就变得至关重要了。
弟弟回到喝酒的那个房间,信封就摆在床头柜上,打开来,里面有一张纸条,是哥哥的笔体,写着的内容大致是:哥哥不想因贿赂案被牵扯而坐牢,他走投无路只能一死,他曾经买了高额的人身保险,但自杀不可能获得赔偿金,但他又找不到什么人有能力把自己杀了,那样岂不是又害了别人,所以哥哥希望在自己死后,由弟弟帮忙把他的尸体制造成他杀的假象,并且报警让警方证实这种他杀的假象成立,这样一来,弟弟就会继承那一大笔保险金,而后用这笔钱带领公司走出难关,这就是哥哥自杀并且制造假象的理由。
但是,哥哥并不了解警方办案的手法,也低估了警方的实力,他以为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诡计可以迷惑警方骗到保险公司的钱,结果自己丢掉性命,这个简单的诡计却被警方轻易识破了。
弟弟告诉警方,他和哥哥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复杂,那主要是因为18岁那一年在兄弟之间发生的一件事情。
20多年前,兄弟俩生活在偏远的农村,家境贫穷,弟弟从小很爱读书,哥哥虽然也很上进,但学习成绩不如弟弟优秀,高考时,弟弟考上了外省的大学,哥哥却落榜了,父母决定让弟弟去外省读大学,哥哥去矿上打工赚钱供弟弟读书,虽然哥哥心有不甘,但自己学习成绩不好也没有办法。
就在这个暑假发生了一件事情,彻底改变了弟弟的一生。弟弟在田间劳作时,不小心跌进陷阱摔断了腿,很严重,没几个月肯定无法行走,至于这个陷阱是谁挖的却无人知晓。
眼看新生报道临近,弟弟焦急万分,但假如告知校方自己摔断了腿,很可能校方会让他辍学一年,这样一来很是麻烦,学习跟不上是一方面,很有可能校方就忽略掉了这个偏远农村的穷苦学生。
最后,家里人决定让哥哥顶替弟弟去大学读书,哥哥在城里混好了再回来接济弟弟,接济整个家庭,这样起码家里还有了一个大学生。对于一个贫穷的家庭来说,不管哪一个儿子有了出息都可以改变现状,至于是哥哥还是弟弟也就无足轻重了。
后来弟弟的腿好了,他就去了矿上打工,赚来的钱都寄给了读大学的哥哥,后来哥哥毕业后进入公司,从一个小职员慢慢做起,终于做到了公司上层,可惜老家的父母没有得到哥哥的好处就相继离世。
弟弟也没有得到哥哥的什么好处,因为哥哥在公司一路走来也很艰辛,最近两年刚刚好了一些,只是给弟弟在老家重修了房子。可惜,哥哥事业上刚刚有了起色却就这么死掉了,真是登得越高摔得越狠。对于哥哥的死,弟弟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话说回来,在弟弟的内心里,从始至终都在怨恨着哥哥,他认为那个让他摔断腿的陷阱就是哥哥挖的。
案件基本就算查清了,弟弟被从公安局放了出来,他一时间没有住处,于是就给哥哥的情人打电话,希望她能够帮他找个地方暂住。
情人因为与哥哥有感情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