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每个人都只看到别人的幸福忽略身边的幸福。
买完东西吃东西,吃完东西再买东西。
八点,柴文秀坐董瓷的顺风车回家,对罗南道,“谢谢你提供的方便。”
“哪里,她没什么朋友,你来陪她我很感激。”罗南对柴文秀笑道。
柴文秀进门,海明正在电脑前,“又去买东西了。”
“买衣服。”柴文秀倒在沙发上,看着一本正经伏案苦读的海明,“我说你读那么多书干什么,也没见赚什么钱,选这个破学校的破专业,一点用也没有。”
“吃饭了吗?”海明扶了扶眼镜,“冰箱里还有我中午吃剩的饺子。”
“饺子饺子,又是饺子,天天都吃饺子。”柴文秀发着牢骚,看着桌上的帐单,管理费,水电费,银行扣款单,电话费。三十二年的房屋按揭,不知道要还到何年何月何日。
打开电视,六合彩的节目被新闻屏蔽,到楼下问小卖部的阿明,又没中,亏了一千块。阿明安慰道,下期,据说有内幕消息,文姐一定行的。
柴文秀顺便买了一袋方便面,“再信你一次。”
澡也没洗,直接上床了。海明上床,“你今天真香。”
柴文秀扭过身去,“别吵,明天星期一得带团呢。逛街累死了。”
海明叹了一口气,关灯,肚子有点饿,看看身边的女人,翻身,睡了。
陈奇坐在办公室,反复的拨打那个号码,只有一个冷冷的女声,您拨的电话号码不存在。
不存在?不可能。
陈奇在星辉找到了前台小姐所说的董瓷唯一的好朋友柴文秀。
“我不认识你。”柴文秀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可是我想认识你,我知道你是董瓷的朋友。下班后我请你吃饭。”陈奇道。
柴文秀心里一阵喜悦,表情却很冷漠,“那随便你。”
下班前,打电话回家,“海明,我今天有客户要谈,你自己吃饭。”
陈奇的车果然停在门口,柴文秀想,我可怜的海明,如果我和你分手不知道你脆弱的心灵是否能够承受。
餐厅的气氛很好。柴文秀微笑着,“现在认识了。”
“柴小姐的身材很好。”陈奇举起酒杯,“能邀到你真是荣幸。”
“哪里哪里。”
“哪里都是。”
法国菜比饺子看去来好吃,味道却不敢恭维,柴文秀心想。
“我想知道董瓷的新号码。”陈奇耐心的看柴文秀吃完最后一道甜点。
“原来你请我吃饭是为了这个。”柴文秀有点失望,“她都订婚了。而且没有经过她的允许……”
陈奇拿出一张卡,“密码是000000,你用完后再打电话给我吧,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我的电话号码写在卡的背面。”
这是柴文秀今年最走运和最倒霉的事。
一个星期后,陈奇接到柴文秀的电话,不仅董瓷的号码和连住址都有了,陈奇得意的把腿放在办公桌上。世界上没有钱买不到的人心。
二十三
生日快乐。罗南捧着一束巨大的百合花。
董瓷笑了。虽然她最喜欢的花不是百合。
生日party定在海景酒店,来了很多人,几乎都是罗南生意上的朋友。柴文秀还没来,柴文秀对海明说董瓷过生日你就要考试在家看书吧那种场合不适合你,海明感激道还是你了 解我。
陈奇在车上对柴文秀道,“董瓷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难得。否则我也不会提前一个月知道她的生日。”
柴文秀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罗南看见陈奇的那一刹那觉得寒冷。
陈奇看见罗南的那一刹那觉得象自己。
董瓷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你们…。。好。”
“好啦,你自己的朋友来了,我要去招呼我的朋友去了。”罗南吻了吻董瓷的脸,“晚上咱们一起回家拆礼物。”
罗南看了陈奇一眼,“你就是海明吧,柴文秀真有眼光。”
董瓷推着罗南,“你去那边嘛,我在这里和他们聊天就好。”
柴文秀吐吐舌头,对不起我去洗手间。
“不是说不联络了吗?”董瓷惊恐,内心喜悦。
“我爱你与你无关。”陈奇说。
“你也看到我将来的老公了,我们没可能的。”董瓷左顾右盼,象在做贼一样。
罗南走过来,拉着董瓷的手,“快点,马上要开始了。”
焰火冲天,银舌狂舞,董瓷开心的笑脸映衬在夜空中,陈奇悄悄的走了,不喜欢焰火,即使是漂亮的焰火,短暂绚丽,美好的虚假,激情燃烧后天空并没有留下什么。
董瓷这样的笑,装的很象,连自己都差点骗过去了。陈奇走的时候回头,和董瓷眼神相遇。犹记前尘往事,亦相隔千里,不复重来。
“她为什么还不死?”小男孩尼达祖问着角落的靖姬。
“你问我我问谁?”靖姬冷冷的看着热闹的人群,“你以为她活得很快乐吗?”
罗南喜欢董瓷的原因是已经习惯了,不伤脑筋。
董瓷喜欢罗南的原因是已经习惯了,不伤身体。
接了电话,打电话的人就在楼下,罗南十五分钟前已经去公司,陈奇说,“五分钟后,你不下来我就上去。”
五分钟,五分钟能做什么。董瓷手忙脚乱的换衣服,梳头。睡懒觉真是个坏习惯。
下楼的时候看见陈奇坐在车里。
“你忘记洗脸了。”陈奇道。
“你放过我吧。”董瓷的嘴边残留牙膏泡沫。
“别担心,我只是带你去看你的生日礼物。”
开了两个小时还没到,车子驶出市区到了郊外,“你想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董瓷皱眉问。
“呵呵。”陈奇笑着。
“你自己说你是变态杀人狂啊。”董瓷瞄了瞄陈奇的嘴巴。
“你又不是欠我钱还不起杀你干什么。”
“要是欠了还不起呢?”
“当然是以身相许,笨蛋。”陈奇飞快的吻了一下董瓷的鼻子,“我为什么要喜欢你,知道吗?”
“说啊。”
“说出来你不会相信,我在认识你之前梦见过你穿古代衣服的样子。”陈奇转了弯,“快到了。”
董瓷扁扁嘴,“切,这么俗套,你以为写小说啊,你不如说你觉得我长得象你第一个女朋友比较好点。”
太阳悬挂在头顶。绿色竹林青翠,心旷神怡。
“这里很美啊。”董瓷呼吸着纯净的空气。
“前面就是属于你的生日礼物。”陈奇说。
董瓷快步走出竹林。
推开园子的门。
满目的玫瑰,风中摇曳,空气满是玫瑰的香气。露珠蒸发,静谧午后,花瓣铺满小径。
董瓷没有拒绝这样的生日礼物和这样的吻,也没有拒绝陈奇的爱抚。董瓷的玫瑰园玫瑰的根吸取着尸体的养分,开的比任何地方的玫瑰都要绚烂。
可惜董瓷没有晚上来看,否则可以看见敞开内脏的男人女人在玫瑰园里无尽消魂的奇景。
因为这里是陈奇的玫瑰园。
二十四
一个人可以同时爱两个人甚至三个人吗?
可以,如果不被发现。
董瓷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在海浪中脚踏着两只船,风不大,所以踏得安稳。忏悔,内疚,对罗南体贴细心。
“你越来越乖了。”罗南说。
“好像我以前不乖一样。”董瓷裹着被子,看着他。罗南更像自己的亲人。
陈奇对董瓷说,“你能不能不回去,我想你在这里睡。”
“这是最后一次了。”董瓷说。
“你快结婚了吧。”陈奇握着董瓷的手,“很喜欢他吧?”
“是。我们快结束了。”
秋天到,十一近,婚礼快来了,想到这,董瓷有点烦,女人为什么不能嫁两个男人。
上星期去城里最有名的王瞎子那里算命,算命先生说和罗南八字并不合适,问为什么,说是有更强大的力量阻止。
是谁?董瓷问。
前世冤孽。王瞎子叹气,好自为之。
给王瞎子钱道,求您想办法。钱被退回,我拿不起这个钱,这是天意。
女鬼们越来越闹,习惯了,就好,反正看久了就这个样子,也不吵闹,只是带些阴冷的风,多穿几件就是。
柴文秀很忙,但是不知道忙什么,这和这个城市很多人一样,很忙,但是不知道在忙什么。
海明忙着他的博士学位,据说准备读双的,柴文秀快疯了,六合彩买多了就上瘾,赌博吸毒和做爱是一个道理,让人上瘾容易戒除难。
柴文秀来电话了,借钱的事,董瓷回绝了,“我还没结婚,拿不出那么多。”
这就是朋友,柴文秀唾弃的想,“到了关键时候就看出来了。”
高利贷不是人人都借得到也不是人人都还得起的。
柴文秀在地下室前说,“我有办法,最后一个电话,求你,一定可以。”
黑衣人冷冷的点头。
“董瓷,救命啊,先到你家罗南那挪一点,我很快就还给他了,我快死了求你。”柴文秀的声音颤抖着。
“你等等吧,唉,我去他公司好了。”董瓷不耐烦的挂了电话。三十万,也叫挪一点,罗南又不是取款机,唉。
董瓷打车到罗南公司,拿了张支票,罗南倒是没说什么。
“喂,你在哪里啊,钱拿到了。”
“在风花苑。”黑衣人拿过电话。
董瓷想,文秀在陈奇家附近干什么。
拿钥匙开门。准备先进屋子喝点水再找柴文秀。
“你总算来了。”正在午睡的陈奇抱着董瓷,“想我了吧。”
“你们院子里住着放高利贷的吗?”董瓷回吻着,“柴文秀借了人家钱还不起,我给她送钱来了呢。”
“啊?晕死。”陈奇打开电话,“喂,放那个女的上来。”
柴文秀死里逃生,钱也不用还了,还赚了一顿晚餐。
“我明白来找你。”董瓷依恋着陈奇的怀抱。
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回去的出租车上,柴文秀抱着董瓷说。
原来,这就叫最好的朋友。
树上,一片叶子掉下来。
生命如此脆弱,脆弱到来不及预兆。死神在来的时候从来不给任何人通知。
柴文秀死在出租车上,出租车和对面的货车相撞。出租车司机喝完同事的喜酒匆匆上路,也匆匆奔赴黄泉路。
董瓷的身体飞到前面的座位,撞在挡风玻璃上,头骨裂开。躺在医院,和死去相差无己。
罗南守着哭泣道,如果是植物人我也会娶你的,你一定要好起来。
海明不用守着,柴文秀的尸体在冷库里散发白色清烟,已是面目全非。
董瓷的父母不知道,没人敢让他们知道。
陈奇不知道,他在家里吃人,烤熟的一个人,正面和背面都很熟的一个男人,全身熟透,滴着油,火很旺,肉很香。心情很好,打董瓷的电话想问她明天要不要去玫瑰园看玫瑰,没人接,是和他未来的老公做爱吗?想到这里,陈奇一阵嫉妒,割了男人胳膊上一块肉,狠狠的嚼,这次意外的噎住了,眼泪掉下来。
《鼠皮玉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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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石头显出董瓷的前世,蝗虫和惶恐的脸,流血的指甲,秋风茶楼的人声,掉在地上的馒头,尼玛霸道的笑容,紫檀木琵琶,衣冠不整枕边鸳鸯,离别时的泪如倾,剥皮的老鼠剥皮的人,错过的拥抱,后院的人肉,万鼠坑里的残骸……
董瓷落泪,原来我前世是这么命苦的一个人。委屈不自知。
二十五
“我怎么在这里?”董瓷的魂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肉身:头上包着纱布,黑眼珠凸出,嘴角僵硬。罗南憔悴的脸紧紧的贴着董瓷的手背,这时门开了,医生拿着一个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瓶,对罗南道,“你是家属吧,,记得给病人每半个小时拿棉签擦擦眼眶,病人不能眨眼睛,眼眶很快就会干。晚上需要请个特护。”
“医生,她到底有没有可能活下来。”罗南一夜未睡,声音哑,低低的。
“等吧,不排除奇迹发生的可能。我们靠输液给她维持一段时间。”医生拍了拍罗南的肩膀,“但愿她能醒来,每天多和她说说话。”
病房剩下罗南和那个曾经活泼的像个兔子的董瓷。
小心的拿棉签蘸了玻璃瓶中的液体,擦拭董瓷鼓出来的眼球,人工眼泪顿时充满了董瓷的眼眶,顺眼眶流出。
“我才是该死的人,我为什么不来接你……”罗南眼泪掉下,透明略带咸味,为自己爱的人流下的眼泪很珍贵,可惜是徒劳,欢爱逝去,只剩一寸相思一寸灰。
斜阳黄昏,天渐黑,窗外秋风卷起枯叶。魂已飘出去,与枯萎的叶子一起,随风逝去。
“现在我要走了,我知道你一个人睡在这里一定不习惯……。”罗南的眼泪一滴滴滑落,看着一动不动的董瓷,“你知道吗,离开你,我会睡不着……我很想你回家,你听到了吗?”
没有任何反应。
植物人就是像植物一样的人,和植物说话是没有丝毫反应的,所以叫植物人。
护士走过来,“罗先生你回吧,我会照顾她。”
“我明天下午会过来,辛苦你了。”
罗南红着眼睛依依不舍放开董瓷的手,毫无温度的手被握得已经温暖,放开,瞬间变凉。
董瓷飘到上次烧香的寺庙,方丈在门口招手。
“我死了吗?你能看见我吗?”董瓷大喊,“你告诉我我要去哪里。”
方丈双手合十,“前生故人赠我鞋一双,今世贫僧指你路一条。”
“我不想就这样死。”董瓷呜咽。
“莫担心。你本不该绝。”方丈递来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一路走好,大舍大得,小舍小得,不舍不得,别舍不得。阿弥陀佛。”
方丈入寺,寺门关,董瓷入佛门无门。远处却来了两个朦胧的人影;头顶圆筒形的高帽。一个白得像白昼,一个黑得像黑夜。
“黑白无常?”董瓷抖抖的。
“冤魂,跟我们来。”白无常手拿铁链。
三个影子后还有一个小影子跟在董瓷身后,董瓷问白无常,“后面的家伙干什么跟着我?”
“他们应该是跟你前世有仇,想等你灵魂出窍后到地府找阎君求情让他们早日投胎,否则要做足七七四十九世的鬼才能为人。”白无常解释道,“至于有什么仇,我也不清楚,鬼海茫茫,这样类似的事太多了。”
“那么多死人,都要你们两个来抓魂,怎么忙的过来啊。”董瓷好奇的问,对跟在后面的四个影子已不在意,做人的时候都不怕,何况现在做了鬼。
白无常道,“也不是每次是我们去抓,有的自己能找到鬼门关的路,像撞死的那个醉酒司机和你的那个朋友,还有的恶人魂飞魄散了,也有些积善积德的好人死去后有瑞气上升就直接升天了,当差的负责抓鬼的鬼成千上万,何止我们。”
董瓷点点头,“我懂了,并不是每个死去的人都要入地府,也不是每次都由你们来勾魂对吧。”
“姑娘真是聪明,我们走吧。”白无常做了请的手势。
走到一个山洞般的入口,几个鬼鱼贯而入。董瓷脚踩在地上,粘粘乎乎的像走在沼泽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很黑,几乎没有一丝光线,只凭直觉往前走,黑白无常沉默起来。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阴阳两界,如此类似。
陈奇在等董瓷的电话,等不到。打过去,打不通。答应是要来找自己的,为什么失约。陈奇的心忽然痛的很厉害。
答应的事情不一定能做到,通常是这样。比如那人死了或变成植物人,植物人很快乐,不快乐的人都是记性太好、个性太认真的人。所以陈奇不快乐,得到了不快乐,得不到也不快乐,因为自己不想快乐,所以柴秀文的电话也打不通。
第二天到星辉旅行社一问才知道一个死了,另一个变成植物人。
晚上到医院,看到董瓷,无言。护士问,你是董小姐什么人,现在才来?
朋友。陈奇关好门出去。
二十六
孟婆在等候。
董瓷行礼。孟婆道,你不用喝,判官交代过了。
迈过奈何桥,无尽繁华。
判官道,“你阳寿未尽,择日返回阳间吧。”
董瓷跪下道,“阎君,我有一事相求,后面这三个女鬼和这个小鬼前世和我有仇,虽然我不知道什么仇,但是我想求你饶恕她们。”
黑白无常禀报,“阎君,现在地府往阳间的人太多,要等候些日子。”
阎君在桌上拿了跟红绳给董瓷,“系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