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师傅家的日子过的难啊,全家都指着他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垃圾转运站能赚几个钱?孟师傅业余时间就接点零活,帮人修个屋顶,通个地沟什么的,一年到头没黑没白的工作。
有一天晚上,十一点多,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孟师傅帮人通完下水道回家,快到家的时候,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为什么说是人影呢,因为看不清楚,就好象这人在磨沙玻璃后边似的,虚虚呼呼的。
那个人影,脸冲着墙,一动不动,孟师傅以为是贼,走过去拍了那人肩膀一下,这一拍不要紧,就好象是摸到了一块寒冰,全身如坠冰窟。那人影也扭过头来,一张没有鼻子没有眼没有嘴的脸,冷冷的对着孟师傅。
第二话,华丽放送。
您想啊,大晚上,在胡同里,有张没有五官的大白脸,近在咫尺的距离对着你,那是种什么感受?
孟师傅当时就被吓晕了过去,第二天早晨,有上早班的路过那条胡同,这才发现孟师傅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就赶紧给他送回家。
到家之后,孟师傅就大病了一场,连续三天高烧不退,到医院扎针吃药,好不容易把病治好了,脑子又出问题了,他谁也不认识了,不管是谁,包括家里的亲人同事邻居朋友,挨个骂。
而且口音也变了,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骂起人来十分恶毒。
有走南闯北到过地方多的人,说孟师傅现在的口音是吉林长春那边的方言,大伙都觉得奇怪,老孟一辈子没离开过本市,在哪学的这一嘴地道的东北话?
孟师傅的娘孟奶奶,记得以前在农村的时候,村里也出过类似的情况,当时有个会算命的老头,说这种情况叫“撞克”,就是说被鬼上身了。
孟奶奶凭着对当年的记忆,模仿着当年算命先生折的纸人,自己也用黄纸照猫画虎的叠了一个相同的。然后把纸人贴在孟师傅前额,用针想扎纸人的脚,未成想,当时孟师神智不清,他一躲,这针就扎到了纸人的左眼上。
只听一声怪叫,孟师傅颓然坐倒在地,随后竟然痊愈了,身体好了,神智也恢复了正常。
按理说病好了这是好事啊,其实不然,孟家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转过天来的晚上,孟师傅的老婆,坐在床上用剪刀剪纸盒,她女儿躺在母亲身边看书,孟师傅的老婆觉得后边有个人拍了她一巴掌,全身立即打了个冷颤,手中的剪刀拿不稳,一下落在躺着看书的女儿脸上。
您说巧不巧,孟奶奶用针扎纸人的左眼,孟师傅老婆手中掉落的剪刀正插在女儿孟洁的左眼上。
剪刀插在孟洁的眼珠上,直挺挺的不倒,一行黑水混着鲜血顺着孟洁的眼框流到脸上。当时孟师傅不在家,家里只有孟奶奶和他老婆,全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还好孟奶奶先回过神来,连忙到我家找我帮忙,我又叫了邻居老马,一起帮着把孟洁抬到医院。
孟洁生命没有危险,但是眼睛瞎了,医生说流出的黑水就是眼球里的液体。这时又传来噩竓,孟师傅在垃圾转运站心脏病发作,没等送到医院就死了。
孟奶奶折腾了一夜,又受到儿子死亡的打击,哮喘病发作,抢救不过来,也一发死了。
紧接着,孟师傅的老婆也疯了,天天胡言乱语,一看见穿白衣服的就吓的尿裤子。
剩下这一对残疾的母女,为了生活,就把房子卖了,住到郊区的便宜地方。后来新的房东觉得房子不干净,自己不敢住,就租了出去。
我对老外说:“正好你这大鼻子傻冒儿找房住,一看这房租金还挺便宜,屁颠儿屁颠儿的就跑这住来了。”
老外问:“他家究竟是怎么搞的?为什么这么倒霉?”
我说:“听懂这方面事情的人说,孟师傅那天晚上确实是撞克了,应该找个懂行的来把鬼扎走,然后烧纸上供了事。可是孟奶奶根本是一外行,她胡乱一扎,把鬼给扎急了,人家那是来报复来了。”
老外倒是不觉得害怕,只是摇头叹息,很同情那一家人的不幸遭遇。问我要了孟家母女的现住址,说是改天要去采访采访,顺便给她们提供一些经济上的帮助。
我们正聊着天,阿豪也到了,于是等臭鱼唱够了,大伙就出去找个地方吃饭喝酒,吃饭的时候阿豪说他打听到了一个高僧,那高僧在11路公交总站摆摊算命看风水,据说很灵,去的人太多,晚了都排不上队,让我明天抽空去那找高僧看看为什么总做噩梦。
今天难得聚在一起,喝得都有些多了,臭鱼又吐又闹酒乱,阿豪开车把臭鱼送回家。我跟老外慢慢走着回家。
这时时间已经很晚了,月白风清,夏天的夜晚,难得这么清爽。我喝得虽然有点偏高,但是还算清醒,跟老外俩人晃晃悠悠的到了楼下,我经过一楼的姚家门前时,又看了一眼门上的封条,显然没有人进出过。
三步两步到了我们住的二楼,一抬眼冷不丁看见老外的门前站着个人,我的酒意一下就没了,全身都觉得冷嗖嗖的,汗毛倒竖。
老外不知道怎么回事,还问呢:“喂……你在我家门口……想找谁?”
我扯了扯老外的手,在他耳边小声说:“他就是以前住这里的孟师傅。”
在二楼,孟师傅的亡灵面对着以前的家门一动不动,好象并没有听见老外刚才对他说话。我见状急忙拉着老外,蹑手蹑脚的从孟师傅背后悄悄走上二楼半。
我们伏在二楼半的楼梯处,从缝隙中往下窥视他亡灵的动静。老外想拿手机拍张照片,我赶紧拦住,低声说:“你找死啊。”
过了很久,孟师傅的亡灵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下楼离开。
我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也随着他的离去放松下来,喝到肚子里的酒已经全随着汗水蒸发没了。心想:“孟师傅的亡灵可能是放心不下他女儿,想来探望探望,可是他大概不知道,她们已经搬走了,所以很失落,这才离开。”
老外跟我商量:“怎么着?张,咱们跟着那个幽灵,看看他到哪里去,这素材太棒了。哥们儿这回要得诺贝尔文学奖了。”
我心中暗骂老外不知道危险两字的含义,却又想纵观当今世界,我等处处难与人争,既然洋人敢去,我就贪生怕死不敢去么?今晚就是龙潭虎穴我也陪你走上一遭。就对老外说道:“等我先把东西放下,马上就来,不敢去的是孙子。”
回到二楼,打开自己家的房门,把我那宝贝瓶子放在家中妥善地放藏好。忽听房中地板碰碰碰不停的响,我怕耽误了时间跟不上孟师傅,不及细看,就出门招呼老外下楼。
外边月光如水,孟师傅的亡灵没走多远,正向着东面缓缓前行。它似乎很怕走在光亮处被人看到,遇到有阴影的地方,他就尽量走在阴影照不到月光的地方。只有在无遮无拦的空地,才不得不在月光下急行,我们看得分明,他在月光下,没有地上的影子。
这次我们虽然离得远了,但是都知道跟综幽灵的危险性极高,不敢轻易说话,一声不吭,潜踪蹑足跟在后面。
这个夜晚,处处透着诡异,零点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任何行人和车辆。走了不多远,就到了一个所在,一圈高近四米的黑色院墙中有一闪黑色小门,孟师傅的亡灵推门而入。
老外小声问我:“这是什么地方?”
我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我家附近有这么个黑墙大院。现在回去睡觉还来得及,但是看老外那兴奋劲儿,一点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我问老外:“老外,你怎么不觉得害怕啊?”
老外说:“你们中国人怎么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多难得的机会,这种灵异现象,就是要切身体会,写出来的情节才有魄力。”
我说:“你们洋人都他妈的看印第安纳琼斯看多了吧,哪根筋搭错了?”
现在不是逗闷子的时候,正在这时一大片黑云遮蔽了天上的明月,四下里顿时漆黑一团。
我们俩人借着月黑之际,溜到黑墙大院的小门前,用手一探,那门并没有关死。我推开一条门缝,看了看里面的情况,远处似乎有几点灯光,但是看不清楚。
硬着头皮跟老外进了院子,一股恶臭直蹿鼻孔,我们用手捂住鼻子,半蹲着顺着墙边向左侧灯光闪烁的地方悄悄摸去。
前进了摸约十几米,忽然几条黑影走了过来,我们不敢再有动作,趴在阴暗的角落偷眼观瞧,但是天上的那一大块乌云极浓,遮得星月无光,院子深处的几点灯光又不明亮,周围的情况完全看不清楚。
隐隐约约见到十几条高大的黑影在院中走动,好象在忙着搬什么东西。从刚才进来开始,我就闻见一股浓烈的臭味,好象有什么巨大的死尸被夏天的阳光晒得腐烂了,散发着一阵阵的恶臭。这气味冲人脑子,忍不住就想呕吐。
老外想往我身边靠近两步说话,忽然脚下一软,“扑”的一声象是踩破了什么东西,老外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叫出声来。
我听见他的动静,回过头来看老外,但是院子里太黑,看不清他踩了什么,我用手一摸黏呼呼的……
这时天上的那片乌云已经飘过,眼前顿时一亮,二人同时大口呕吐。
老外踩的是一具肿胀腐烂的发紫的死尸,尸气涨得象只汽球,他这一脚正踩在尸身的胸腔里,他脚上和我手上,都沾满了死尸胸腔里的墨绿色黏液。
还好大院中的黑衣人各忙各的,没人注意我和老外在墙边呕吐的声音。
我心中暗暗叫苦,后悔莫及,今晚就不该逞能跟老外来这里以身犯险,真他妈是吃饱了撑的。
老外也终于有几分害怕了,我看见他也是肩膀微微颤抖,呼吸粗重,但是这家伙对探索未知事物的兴趣太大了,他藏在花池子后边,睁着一双大眼观察着院中的情形,恨不得拿个摄像机全给拍下来,方才心满意足。
我估计他一时半会儿是不肯离开,只能横下心来陪着他。心中暗自祈求希望老外赶快看够了回家洗澡睡觉。
天上又有流云飘过,不过云轻月明,不再象刚才那么黑暗,我也抬起头来偷偷观看,这一看吃惊非同小可,险些又要呕吐,还好晚上吃的酒食都已吐光了,只是干呕了两下。
院中支了一口青绿色的大锅,这锅的形状又有些似古鼎,直径少说有八米开外,大锅共有三足,都如成人腰身粗细,锅里全是沸腾的滚水,下面堆满了柴草。
院中十几个黑衣男子,身高超出常人一大截,面无表情,忙碌着添柴烧火,院中满地都是成堆成堆的腐烂死尸,一时也分辨不清究竟有多少,粗略估计数量足以千计。无数的苍蝇围绕着尸堆嗡嗡乱飞。黑衣人把火烧得旺了,就搬了尸体扔入锅中。
最奇怪的事是,腐臭的死尸一经大锅烧煮,就活动起来,在锅中张牙舞爪,不断发出声声惨叫,极其痛苦,挣扎着想从锅中爬出来,锅外的黑衣人用长竿把想爬出锅的死尸又一个个的捅回去。
腐尸挣扎一番,终于被沸汤煮得稀烂,不成形状了。一众黑衣人各司其职,虽然忙碌,但是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有的负责搬尸,有的负责烧火,有的把锅里煮尸的黑水舀出来倒掉,又有数人不停的倒入清水。这一切都在无声无息的进行着,只有锅中尸体的惨叫声凄厉悲凉。
我和老外看得目瞪口呆,正没理会处,忽见先前看到的远处那几盏灯火越来越亮。再加上天上的月色,远处也能瞧得清楚,在黑墙环绕的大院深处,显出一座古代楼阁,宛然便是一坐殿堂,金壁辉煌,灯火通明。
老外小声对我说:“原来这是那城隍庙”
还没等我说话,那大殿正门大开,一众黑衣人拥出一位官员,那官员蟒袍玉带,面如冠玉,气象不凡。
我猛然想起,以前来城隍庙玩的时候,见那大殿中供奉的神像,正是与那官员一般不二。
官员巡视一圈,看了看黑衣人煮尸的情形,略微点头表示满意,然后转身回入殿内,大殿的灯光也渐渐暗了下去。
我压低声音对老外说:“老外,再不走可就出不去了,这地方太吓人了。万一被发现了,咱俩就得让人家扔锅里煮了,我可不想跟你一起当涮羊肉。”
老外纵然胆大包天,此时也不敢再看下去,与我打个手势,准备按原路返回。
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是沿着墙向左侧走了二十多米,现在返身往回走,边走边把手放在墙上去摸刚才进来的那闪小门,小门和墙壁都是黑色,若不用手去摸,恐怕看不清楚。
谁知,越摸越是心凉如冰,直往来时的那片墙壁摸出去四五十米,却哪里有什么小门。
我怕是摸得粗略,错过了门,就又往回走,一点一点仔细抚摸高大的黑墙,最后彻底绝望了,墙上根本没有门。
老外这时也傻眼了,刚才的冒险精神荡然无存,连连祈祷,声音都发颤了:“圣母玛丽亚啊……圣父圣子圣灵啊……一切的赞美和永恒的荣光都属于你们……请您告诉我……我该怎……怎么办?”
我此时只想逃出去,懒得去安慰老外,抬头看了看那面黑漆漆的墙壁,墙壁足有三四米高,就算我和老外两人搭了人梯也不一定能越过去。
这附近的院墙是出不去了,须另寻出路,我回过身来想再找别的办法,却发现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站在老外身后,冷冰冰的目光,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老外兀自不觉,还在墙边喃喃自语,满天神佛都快求遍了,一会儿中国话,一会儿又是外国话的唠唠叨叨。
高大的黑衣人面无表情,更不搭话,悄然无声的伸出两只大手,分别抓向我和老外的脖子。
他动作也不甚快,但是巨大的手掌给人以压倒性的恐惧感,我们闪避不得,都被他抓小鸡似的抓住。
老外吓得一翻白眼,晕了过去。我感觉脖子上象是被套了个冰冷坚硬的铁箍,越勒越紧,呼吸困难,窒息得也即将晕过去。
这时又有一个黑衣人走过来,看了看我和老外,对先前抓我们脖子的黑衣人耳语了几句。
我感觉脖子上一松,被扔在了地上,原来其中一个黑衣人正是去世已久的孟师傅,他对我说道:“这里不能容得活人进出,天幸叫我撞上,念在咱们多年邻居的份上,就放你二人出去,你们切记日后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在此见到的情况,否则于人于己都是有损无益,你二人能答应吗?”
我们捡了两条性命,就算是回去要戒酒戒色也能毫不犹豫的一发答应了,见只是要求不许提起此间的事物,哪里还敢不从,连声答应。
我记起孟师傅亡灵去故居的事,就把孟家母女现在的住址告诉了孟师傅,他缓缓点头,神色悲伤。
过了片刻,孟师傅说:“这里的门已经关了,今夜不会再开,你们就跳墙出去吧。”说完拎起地上的几具死尸,堆在墙边,尸体越堆越高。
我明白了他的用意,我和老外可以靠尸体做梯子爬上墙头。老外作家的天性又发作了,这时候还不忘了问孟师傅:“为什么要煮死人?”
孟师傅一边堆尸一边答道:“这些都是屈死的人,化为厉鬼纠缠在阳世,不肯安息,其实凡人生死之事皆是天意,不可逆天而行,我等奉命将那些逾期不去阴间点卯的怨魂尸骨找来,用混元鼎煮了他的遗骸,那些亡魂也就魂飞魄散不能为害了,只是当今世界煞神瘟神当道,妖云遮日,人心丧乱,枉死者不计其数,只凭区区几个鼎又哪里煮得过来这许多厉鬼。”
老外得寸进尺,没完没了的接着问:“嗯……魂飞魄散是不是就等于灵魂被判死刑?是不是有些太不人道了?有没有宪法的依据?有些找不到尸体的又怎么样处理?”
远处那座殿堂中的灯光又亮了起来,里面的官员好象又要出来查看,孟师傅的亡灵不再回答老外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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