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梵天珠,改天……我们再来会会。
他是谁,后来每次问起,狐狸总是打着哈哈随口就胡混过去,铘则干脆无视我的话,他总是很清楚怎样能让我最心甘情愿的闭嘴。
一来二去,我也就没再继续追问。只是每每想起艾桐,想起张寒,想起那间嫁衣,心里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涩。
有些话我一直没说出口,不是不想说,而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说。
我觉得狐狸可能从头到尾都知道那个蛊的厉害的,甚至艾桐的死,聪明如他,只怕是早就预料到的。只是为什么在还可能来得及搭救她之前,狐狸不干干脆脆的伸一把援手呢?只那么不咸不淡的教我一些,最终连隔靴搔痒的用处都派不上。
可是这些话我一直没对狐狸说。
妖怪没有插手人命运的责任。很早以前他就对我这么说过。生也好死也罢,那不过是浮云一片,看淡也就如此。可是你横加干涉,反倒逆了天的转盘。而同天斗,每个佛法金身,小妖怪挫骨扬灰都担不起那责任。
所以,狐狸那么做,也是仁至义尽了,我没有权利责怪他写什么,哪怕他早就在事情发生前洞察了一切。
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
看得到一切别人看不到的,却做不了自己想做的。
有时候想,如果我真是铘嘴里那个神主大人,该多好。千年前,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而千年后的现在,他在我这样的人身边,又是怎样的不甘。
可是我该怎么办。
这些话我都不能说,只能在心里想。想得有时候心里会隐隐发疼,然后再狐狸每一次”哦呀,你小白“的调侃里嘴硬的顶上一句:你个大白。
我真的很没用。
我也真的命犯孤星,克尽身边的人。
如果艾桐当时不来找我,她会不会活得更久一点?
这个问题想过一次,以后不自有勇气继续去想。甚至,我没有那个胆量去她的坟前给她上香。
而这个依旧只能在自己心里想想。
我能向谁说呢。
谁能听我说呢。而我自己命运的结果又到底会是怎样。
完
黄泉公子 ——序章——
你有没有听说过黄泉公子?
狐狸说,它们是堕落在阴阳两界的夹缝里一些奇怪的东西,通常总是行走于活人和死人的界限边缘,因此你无法断言它们究竟是鬼还是怪。
你有没有见过黄泉公子?
见过。有好长一阵子,我为了它们常常会失眠,现在不再失眠了,可是每当我不小心又看到它们闪过的身影时,总琢磨着……不妨说说它们的故事好了。
*** ***
艾桐和张寒的事发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去回忆和她一起时的那些过往。心里总觉得很愧对于她,那种明明可以预防,却偏偏眼看着一切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结束的罪恶感。
而每每这么说起时,狐狸总是很不以为然。在他非同人类的大脑构层里,觉得我这种难过很没意义,他总说:“我都不晓得你在难受什么,小白,你以为知道什么就可以解决什么吗,你可知道,那天晚上跟着那片绣过来缠着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会知道。”第一次被那么问起时,我硬着声回答他。
他笑笑:“其实张寒早就不是人,只是他不知道而已,如果不是那块绣,他今世本倒可以做上回太平人。”
“……不是人……鬼么?那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也不是鬼。”
“那是什么??”
这一追问,狐狸原本扬着的嘴角不知为什么忽然敛了敛,然后道:“黄泉公子吧。”
“黄泉公子?那是什么?”
他沉吟了一下,就在我以为他要回答我的时候,突然一蹦三尺,然后急急忙忙窜进了厨房:“哦呀!我的糕我的糕!”
那以后我再追问他,他就匝匝嘴,然后点我一下头。
然后对我竖起三根指头,朝我晃了晃:三次,至少还有三次轮回,他们间的问题才会彻底解决,你这局外人还是不要插手就好。如果不是看那东西找上门,老子也懒得去管那些,这世道在妖怪眼里能管的事多了,在神仙眼里就更甚,要都去插上一手,还不乱成套了。
好吧,说了半天,其实还是解决不了什么实质性问题。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狐狸很多话总说得模棱两可又漫不经心,不过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或多或少总有点安慰。于是有一天一个人鼓起勇气带着祭品去艾桐的坟上祭了祭,原本做好了心理准备去面对她的魂魄,可是祭拜的那天,她的坟头周围冷冷清清。
我不知道是不是在那晚之后她就消失了,如果这之后真的一直都再看不到她,那她那晚来找我的原因,只怕也随着那件红嫁衣、那个男人一起消失不见了。
这样的话,这件事在我心里最终会成为一个抹不去的疙瘩,就像以往所经历的那些可怕记忆所没有随着时间褪去的记忆。不过这样也好吧,拿狐狸的话来说,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可以彻底解决的问题的,何必执著。
是的,何必执著……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艾桐那段经历的影响,一度,我对那些红色的布有过种特别明显的反应,如果不小心看到窗外有块红布飘过会心悸上半天,直到弄清楚那不过是隔壁人家晾在外面的被单。这段日子持续得挺久,但我没告诉过狐狸,就算他知道又能怎样呢,女人是记忆的奴隶,男人则奴役记忆。
而那个时候,我以为黄泉公子不过是狐狸嘴中一个模糊的名词,它离我很遥远,遥远得比张寒那晚带给我的惊诧和恐惧更加遥远。
直到我再次遇到那个东西。
那个叫做黄泉公子的东西……
黄泉公子第二章
天不热的那么可怕的时候,这个城市到了多雨的季节。总是从早到晚,总是下不大,好似老天有心存着那点量让他们慢慢的往下倒,一种变态的嗜好。
雨季影响生意,这些天店里的客人少的可怜,有时候坐不到三四个人,于是店里会很安静,静的只听得见电视的声音。很单调的新闻播音,说着每天的国家大事,每天的气象预报。
也有些比较吸引人注意的,闹灾情了、人口失踪了、死人了。。。。。那时候店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再叫陆奥那台小小的电视机上,雨声合着播报声,还有吱吱吸着杯子的声音。
实在是闷的让人有些发慌。而通常这种时候狐狸是处于罢工状态的,和所有犬科动物一样,他老人家怕热又怕闷,天天靠在窗台上扇着扇子,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
就像窗外那些避雨的蝴蝶,我很奇怪这样的雨季还会有这些脆弱的东西,拍着色彩斑斓的翅膀吸附再窗玻璃或者台阶上,一大簇一大簇的,像潮湿地里那些变异了的霉菌,风一吹齐刷刷的一阵抖动,于是看的人头皮也冷不丁的一阵耸动。
人都说蝴蝶是如何的娇美可爱,可是我觉得这种生物诡异得让人毛骨悚然,就像他翅膀上那些安静而莫测的图案。
于是常常会有空闲的时候用扫帚顶一下窗玻璃,一吃震,那些粘附再玻璃上的小东西就会群而飞起,枯叶似的扬到半空中。
却也很聪明的不飞入雨中,只是再雨棚下盘旋着,摇曳。而也只有这样的时候,他们倒是唯一能让我感觉到美的,一地落英纷飞,这些焦黄色的蝶,飞再半空,好似一片片坠地的秋叶,
“又再看了,你强迫症吧。”忽然听见身后有人道。
不回头也能闻到他身上迪奥的味道。
“怎么今年这么多蝴蝶。”我问他,
狐狸转了个圈走到窗玻璃旁:“气候反常吧,气候。”
“小离小离,今天没出去呀。”一旁有女孩子招呼他,他立刻眼睛一弯,屁颠屁颠的凑过去了,留我一个人看着柜台,还有抽屉里那把点了好几遍的钞票。
最近生意实在是不太好。我叹气。
去掉这样那样的杂费交掉,这个月连买件衣服都觉得紧,可是某人居然还有闲钱买香水,看样子以后钱柜上不止要加把锁,还得问术士同学讨个防止妖怪盗窃的符啥的才行。
转念间忽然门铃一响,一股风从外面卷进来,凉凉的泥土味夹着几片蝴蝶的尸体,不偏不移飘到了我的收银台上,我赶紧拿笤帚去掸,眼角瞟间一道人影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边收伞,一边冲我道,“来碗牛肉面。”
牛肉面?糕饼团子店哪来的牛肉面卖,我忍不住停下手朝他看过去,却被一颗程光瓦亮的脑门刺到了眼睛。
和尚??
还是个吃荤的和尚?
年纪很轻,如果不是一套僧衣穿的有模有样,那年纪看上去和对面卖符的那小子也差不多。看起来似乎对我们店的装潢有点兴趣,撂完了话他就摸着卯门再店里好一阵打量,然后往靠门那张凳子上坐下来。
“没有。”答了声,我低头继续拨弄那些碍眼的尸体。
“那就牛腩面吧”把包放到了桌子上,他从里头抽出包烟,视线依旧再店里上上下下的:“再加两个鸡蛋。”
“牛腩面也没有。”我再答
边上几个小姑娘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和尚朝他们看了看,有摸了摸脑门:“牛杂面总有吧,牛杂面。”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牛杂面也没有”
于是他也叹了口气,仿佛很无奈的:“那就排骨面好了,加两个蛋。”
这叫什么和尚啊。。。。
总算吧最后一片尸体扫到簸箕里,我走到他面前把菜单放到桌子上:“我们这里不卖面的,馒头包子有,还有各种糕点类,还有集中是最新款的点心。特色蜜糖加水果,师傅要不要试试。”
“全是素的?”他话音听上去好像是惊到了:“没肉?”
“有,肉包子、”
“那就来六个肉包子,再。。。。”眼睛在菜单上扫了半天指了指奶茶:“这个,大杯的,不要放珍珠。”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开饮食店为什么不卖面?”语气带着点惋惜,一边又把菜单从头到尾翻了一遍:“除了包子还有带肉的没?”
似乎是个无肉不欢的和尚,真不知道他出家是为了什么,作孽。。。。。。
转生去拿奶茶的时候忽然发现,似乎好长时间没有听见狐狸的声音了。难道又跑哪里偷懒去了。
琢磨这朝他刚才坐的位置看了一眼,他却还是坐在那里,只是刚才是坐在女孩子们的边上,这会一个人坐在窗边,两条腿高高搁在桌子上,一遍摇着手里的扇子,一遍晃晃悠悠看着这个和尚。
狐狸总是对美丽的东西感兴趣,无论是妖怪还是人,无论是男还是女。
我不得不揉了个纸团丢向他:“喂,拿包子去,六个。”
这举动打搅了他的雅兴,他有点抱怨,但是没有反抗,只是站着来哼哼唧唧进了厨房,经过和尚边,那和尚朝他看了一眼,抬手又摸了摸自己光光的脑袋。“阿弥陀佛,”然后我听见他嘴里嘀咕了一句:“善哉善哉。”
“本台消息,今天下午三点,一执勤交警再虹古路近大通路口的立交桥下发现一名青年女性尸体,死者身穿。。。。。。”
电视台里突然跳出一条这样的新闻,把我视线引了过去。而同时店里也一静。
说起来,连今天播出的这次,应该是第四次了,这个月第四次有人死于非命,在这座城市里。这样的数字是不得不让人关注的。
因为我们这座城市是出了名的治安好。
好到有时候那家阿婆的马匹在树上不下来,被消防队员救下来,这样的事情也作为新闻时间有模有样的在新闻里播一播。所以,一次命案就够让人关注的了,何况短短一个月连着发生4件。
4件命案里的受害人都是年轻女性,因此当新闻把受害者照片放出来的时候,小店里嘀嘀咕咕。
“又是女人啊。。。。。。”
“还是再甘泉区么。。。。。。”
“都说那里治安不大好,全是来打工的。。。。。。”
“哎呀是交通大学边上啊。。。。。。”
“啧,我姐姐就在那里读书呢。。。。。。”
四起命案,有两件是发生在甘泉区,就是那些学生说的治安不大好的地方。
甘泉区是城北环线以外,是有名的穷区,棚户区。到处都是违章搭的房子和店,因为社会各层什么样的人都有,所以比较鱼龙混杂,年前去过一次,感觉是乱。
不股票乱出人命还是最近才有的事情。两个外地来打工的年轻女孩死在了哪地方的工人宿舍里,一前一后不超过两周时间。第一个女孩是在浴缸里躺了几天发臭了才被人发现的。第二个原本是和室友同住的,死的那天室友刚好没有回来。
第二天回去时发现她已经发硬了。
本来,事情发生以后新闻没有播,也许播了,但肯定很容易让人疏忽的那种,后来被附近的学生拍了照片再网上一宣传,这时才算是捅了出来,一度闹的周围人心惶惶的,有人说那是自杀,有人说是小偷作案被人发现所以杀的人,也有人说是变态出没,总之传来传去,也没穿出些什么正式官方的说法。
只知道死了人,算不算杀人事件谁也没有给过什么说法。
不久之后新三元区也发现了具尸体,死的也是年轻女孩,实在新三元公园的一棵树吊死的,死前有过性行为,而且衣衫不整,所以经警方怀疑是他杀。
这件暗自新闻是重点报道的,因为哪地方住的华侨台胞很多。就是再命案发生地不愿的地方还有所女子高校。
嫌疑犯的目标逐步锁定是周围的流浪汉,但从事情发生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经一部消息,而离那次不过就几天吧,居然又死人了,还是再北环线附近。
电视里那女孩的照片看上去也就二十开外的样子,很漂亮,很开朗。新闻没有放出她的尸体,只给了几个现场镜头,现场有很多血,在草和水泥柱上到处都是。
“也太惨了吧,怎么不多说点。”
“因为死的是民工么。”
“要死了,我回家都得经过哪地方,他们说北环真的有变态。”
“学校还不让传。”
“打车吧,这种事情。。。。。。”
“吧唧吧唧。。。。。。”正听他们讨论的起劲,冷不防一阵咀嚼声从边上响起来。
回头看那个年轻的和尚,不知什么时候把东西搬到了电视机边的桌子上,可能是视力不大好,他眯起双眼睛看着电视,一边大口大口嚼着刚送到他面前的包子。
都是新鲜出炉的包子,他也不怕烫,一手抓一只,两三下就下了肚,要到肉时脸上的表情就跟十年八年没有尝过肉滋味似得,都让人不好意思再看他。
不过,和尚十年八年没有尝过肉也是很正常的,当然了,现在市面上多的还是假和尚。
就在这时手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随手抓起;“你好,狸宝专卖。”
“狐狸的老板宝珠么。”电话沙沙一阵响,随即传来的话音让我觉得有点陌生。
“你是。。。。。。”
“黄老板。”
“黄老板?”怔了怔,随即脑子里出现一张脸那个总是埋在灯光和酱油味里的瘦瘦的男人,一个很不容易让人记清楚长相,可是又很不容易让人忘记的男人:“原来是黄老板啊。。。。。。”
“想起来了?”
“恩。。。。。。找我有事么,黄老板。”我瞟见狐狸朝我看了一眼。
“是这样,最近店里忙,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郭凯帮帮忙。”
“忙?”就他那样的店还忙?那种鬼地方。。。。。。那种鬼时段。。。。。。忙个鬼吧;“我。。。。。。”
“按小时计费,一百块一小时。”
“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黄泉公子 第三章
放课后赶到黄记;十点差一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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