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裙子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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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裙子杀人事件-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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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睡觉呢?”
  “哦,天哪……”凡是有些社会经验的人大约都不会这么说话。母亲一听说女儿死时还是光着的,几乎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倒。
  “您听我说,她没有被……”
  旁边一群人正在看热闹,这时候副队长薛蓉蓉正好走过来。“好了,没事的,您女儿走的时候是清白的。”她搀住了母亲,“这一点我向您保证,您的女儿绝对没遭受侮辱。”
  这时候,旁边的父亲嗤了一声,瞅着麦涛:“嗯,你说得不错,贾珍珍她的确喜欢裸睡。穿睡衣是我定下的规矩,只有穷人才裸睡呢!不过这丫头她很少听我的,还会偷偷脱下来吧,所以你说得没错,睡衣压在枕头下面,这事她干得出来。”
  “哦,那么外衣呢?脱下来的外衣放在哪儿?”
  “当然是挂在墙边的衣架上,这还用问吗?!”
  “是吗?这就奇怪了,我去的时候可没有发现。”
  这句话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是吗?”父亲犹豫了一下,“那也许是放在洗衣机里了。”
  即使是夏天,这样的举动也让人很难接受——一个年轻女孩回到家,脱下外衣,不穿睡衣也不穿其他衣服,穿过院子,走到洗手间,把外衣扔进去?即使这是自家院子,好像也有点不合情理吧?
  “不会的!”麦涛说,“我翻过洗衣机了,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收进柜子里了?脏衣服,不会呀。”父亲也有些诧异。“喂,”他歪头看着老婆,“她的衣服都是你买的吧?你回去找找,看她把脏衣服扔哪儿了。”
  母亲这时候也止住了哭声:“是,珍珍的衣服主要是我买的,我回去给您找找看。这衣服很重要吗?”
  麦涛点点头。当然很重要,衣服要是凶手拿走的,这案子性质就变了。普通的罪犯是不会收集犯罪纪念品的,如果收集了,此人变成连环杀手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还有一个问题,你们给女儿设了门禁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去旅游呢?”
  “这是我们的家务事!”父亲勃然大怒,“你管不着!”
  “如果没人死,我们自然管不着,现在希望您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说到态度强硬,若是麦涛占理,他可是不输给任何人的。
  “那……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这倒没问题,两人走到无人的角落。
  “我不知道你打算干什么,不过这确实是我的家务事。”
  “对,但是您家一老一少双双遇害,您还想隐瞒什么?”
  “好吧,不是我不愿意带她,而是临走当天上午,她临时变卦了。”
  “什么意思?”
  “就是她本来已经答应跟我们去了,早上突然赖床说不去,我们也拿她没办法。为这事,我还专门请了家庭教师过来。”
  “家庭教师?!”
  “对,她的家庭教师。本来这段时间没有安排辅导,不过既然她不肯去旅游,我也只能请人过来看着她。”
  “哦,是这样,这么说你女儿有可能半夜跑出去玩?”
  “你这是什么意思?”
  “请如实回答。”
  “对,她会出去,因为她在外面认识个男的。她又小又傻,不懂事,我可不希望她引狼入室。”
  “你见过这男的吗?”
  “不,没有。见过的话,我早就打折他的腿了!”
  “所以你让家庭教师白天来盯着,晚上把女儿锁在屋里再走,对吧?”
  “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啊。第一,你女儿房间里的锁换过,无论从里面还是外面,都必须用钥匙才能打开。虽然不知道这锁是什么时候换上的,不过看起来很新,应该是最近。为什么要换锁呢?必然是为了看管女儿,省得她自己跑出来。第二,你的岳母,也就是孩子的姥姥上了年纪,所以耳背,院子里有一些响动,按理说老人家听不到才对。听不到,自然也就不会出来看,不出来看,当然也就不会碰上凶手,更不会死在院子里。所以,老太太不是因为听到什么出来查看才遭遇不测的,而是凶手找上了她。我的推断是,你女儿打电话给某人,让这人来偷钥匙。钥匙一共应该有过两套,第一套是过去用的,她复制了一份给那个人。第二套比较麻烦,其中有一把钥匙换过了,也就是你女儿房间的钥匙。你女儿当然没有,不过姥姥身上有,所以这人就必须先用旧钥匙打开老太太的房门进去偷。这个行为只能半夜去干,没想到老人家睡觉浅,被惊动了,一直追到院子里,为避免老人喊叫,他只好杀了老人。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哼!”冷酷的人脑子大多不差,父亲冷笑了一声,“很好的推断,可惜不可能。你说我女儿打电话给某人,不过你也去看过了吧,她屋里可有电话?”
  “没有,不过她有手机吧?”
  “当然,我买最贵的给她。”这话让人作呕,就好像在说,是的,我女儿不重要,我也不在乎她,但是我肯花钱,肯定买最贵的施舍给女儿,“买是买了最贵的,不过我出门旅行前把她的手机拿走了。”
  “是吗?你等我一下。”麦涛离开,很快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手机充电器,从父亲手里接过手机,比划了一下,“看,插不进去,这说明你女儿另有一部手机。”
  父亲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也不知道是惊讶于麦涛的推断,还是对被女儿骗了感到愤怒,或许兼而有之吧。
  好半晌,他才强压着怒火开了口:“你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我换了钥匙,就根本不会发生这场悲剧。”
  “不,我没这么说。我不评价别人,也不关心谁犯了错,我只是分析案情而已。你可以走了,别忘了帮我查查你女儿的衣服。”
  父亲头也不回地拉着他老婆走了。
  麦涛马上找到刘队,请他再安排一次专案组会议。
  等人都到齐了,麦涛宣布了自己的推论,也就是和父亲说起的推断。
  他本以为人们会对他赞赏有加,没想到迎头先挨了队长一顿批评:“你是怎么想的?!拿走了证据也不打声招呼!咱们这里办事,讲究的是精诚合作,而不是个人英雄主义。”
  麦涛觉得很委屈,他心想:我不拿,你们也没拿啊!
  那个手机充电器的确没人注意到,麦涛是临走时才拿走的,只是忘了说明,倒也不是什么大错。
  他感到委屈,当然不理解队长的一片苦心——枪打出头鸟,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这不是美国,而是中国,犯罪心理师不是隶属FBI的。麦涛要在警察局里工作下去,那么首要的,就是要和大家搞好关系,而不是乱出风头!
  这时候刘队的担心多少有些不必要了,多数人都觉得麦涛分析得不错,只是嘴上不便表示而已。
  充电器马上被送去检验。麦涛取走的时候也还算小心,用塑料袋包着,因此也没有沾上他的指纹。
  遗憾的是,那上面几乎没有完整的指纹。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充电器被压在枕头下面,蹭来蹭去的,没留下什么。
  回到会议室里,人们产生了新的讨论:那个与女孩合作偷取钥匙的人,究竟会是谁?
  一些人认为,仍不能排除户主外甥的嫌疑。不过这观点很快被否定了。女儿偷着买的手机,由于不在现场、不知道号码,所以无从查证。但外甥的通话记录很快被调了出来,几乎每一通电话都找到了出处,不可能有女孩的来电。没有其他任何证据表明户主外甥与凶杀案有关,所以他很快被释放了。
  另一些人认为,会不会是那个家庭教师呢?这似乎也不可能。因为如果家庭教师与女孩合谋的话,那么任何时间都可以放走女孩,而不是半夜里潜入房间去偷老太太的钥匙。这样做太危险了,而且毫无必要。
  那么,凶手也只能落在那个与女孩交往的神秘男人身上了。然而一联系到这个男人,问题就复杂化了。他是谁?这个问题无从回答。他多大年纪?从事什么职业?也许根本没有职业,甚至还在上学,这些问题谁都搞不清楚。
  麦涛也曾怀疑此人伪装成家庭教师,但细想之下,也不合理。
  首先,真正的家庭教师是从早到晚待在院子里的,直到他离开为止,所以其他人很难冒充他的身份混进来;其次,就算他有这个机会混进来,也取得了老太太的信任,毕竟老年人好糊弄,但是这也和上一条推论一样,既然他白天就能得到钥匙,为什么还要晚上潜入呢?
  讨论的结果是:眼下只能支持麦涛的结论,即女儿将旧钥匙给了男人,与他合谋把自己放出去。然而在潜入过程中,凶手出了错,惊动了老太太,失手杀死她,进而与女孩反目,又杀死了女孩。
  作为年轻人,麦涛理应得意洋洋。可是刘队长之前劈头盖脸的批评恰似一盆冷水,虽然浇得他直打冷战,却也让他清醒了过来。
  自己的推论合理,甚至接近真相了,可是这推论根本他妈的没用!
  凶手足够狡猾,根本没留下关于自己的线索。就算你能知道他如何作案,却根本不能知道他的身份。
  抓获他难比登天。最叫人窝火的是,你连他是谁都想不出来!
  于是,年轻的麦涛第一次认识到了犯罪心理师的局限性,这个职业真他妈太可悲了!
  第六章 烟消云散
  1
  “艾西,你知道我为什么说犯罪心理师这职业可悲吗?”
  “啊?不知道。”艾西听麦涛讲述三年前的悬案,听得正过瘾,冷不丁被这么一问,顺口答道,“你说吧。”
  “嗯。”麦涛招招手,酒保又添上了一杯,两人已从喝咖啡变为喝酒,并且都有些醺醺然了,“东方人和西方人的思维方式有区别,这你是知道的。”
  “嗯,西方人讲究推演,而东方人讲究总结。”
  “推演就是由A推导出B,然后再推导出C的过程,这种逻辑过程相对于总结法来说更为严谨。不过犯罪心理这门学科有所不同,犯罪心理很难产生合理的推演。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罪犯的头脑有时候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这已经被现代医学所证明。比如这里……”麦涛指指自己的脑袋,“杏仁核,附在海马体末端,边缘系统的一部分。医学已经证明,杏仁核与调控情绪有密切联系。正常情况下女性杏仁核比男性要大,所以女人能控制暴力情绪,而男性控制性较差,一些罪犯则更差,这也被认为是暴力犯罪的根源。当然了,这些东西你都懂。”
  “嗯嗯!”艾西打了个手势,催他赶紧往下说。
  “由于犯罪心理师并非罪犯本身,不可能完全依照罪犯的思维方式去看待事物,这就给工作带来了不准确性。譬如我刚才的分析吧——凶手与被害的女孩密谋,去老太太房中偷钥匙,被发现后失手杀死老太太,随后两人反目——这解释在多数情况下也算合情合理,但对于不同的凶手来说,其实可能的解释会有很多。谁也不敢排除纯粹夜盗杀人的可能。
  “犯罪心理师的工作常常建立在对大量案件的交叉比对、总结其可能存在的联系的基础上。西方学者也是这么做的,这本身便有悖于西方人的思路。你见的案子越多,你的经验越丰富,你的判断往往就越准确。但是这同时就存在一个悖论:
  “如果某一类凶手从未被你抓获,那么你永远不可能了解这类人犯罪的模式,因此你想要抓到这类人,就必须碰运气。即使你侥幸抓到他,也很可能错误地将他分到了其他类别里。
  “西方社会中死刑较少,这意味着学者有大量的时间对已被抓获的犯人进行追踪研究。并且FBI这样的组织实际上由中央调控,他们也有权限插足地方的罪案调查。咱们国情有别,某一类别的案件也许成百上千件,但是我无从查证。即使我找到了,罪犯也许在好多年前就被执行死刑了。更何况大量的卷宗让人很少进行交叉研究。于是,国人搞犯罪心理研究,便不得不借助西方现有的结论,而且是善于推演法的西方人根据总结法得出的结论,所以在实际应用中就免不了出错。
  “即使判断没错,”艾西接着说,“成功地分析出凶手,也很难抓到他,对吧?”
  “是的,本案正是如此。”
  回忆起三年前的事情来,麦涛总是那么无奈。既然已经得出了凶手当夜的犯罪模式,警察局的调查工作也就有了明确的方向性,然而这个方向只不过是大势所趋而已。
  麦涛把嫌疑人的年龄往下压了压,变成十五到三十岁。因为他觉得,与女孩密谋作出如此案件的人,思维方式应该不够成熟。警方先是排查了女孩家聘用的家庭教师,这没花多长时间,因为人家的嫌疑很快就被排除了。家庭教师是正在某名牌大学就读的学生,闲暇时间勤工俭学,四处接一些家教的工作,即使暑假也没有回家。案发当夜他回到宿舍休息,有同屋室友证明。
  随后的排查工作则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凶手既然是被害人熟悉的人,鉴于班主任的说法,凶手有可能是校外游手好闲的男青年,警方不得不传讯地面上的所有混混,挨个审问。
  两三个礼拜的时间,警察局里天天人满为患。如此庞大的排查行动,毫无疑问会造成巨大的舆论效果,好在被调查者多是混混,媒体也就不好意思兴风作浪。
  局里到处是黄毛、蓝毛、绿毛等染着发的青年,嘴里时常骂骂咧咧的,整个警察局乌烟瘴气。
  折腾了快一个月,收效甚微。
  其实警方的审问方式是很明智的,“出卖朋友”——他们用的就是这样的原则。小混混被叫来了,警察并不把他当成凶手,态度也很和气,而是问他:“你是否注意到身边的人曾和这女孩交往?”不涉及自己的利益,被询问的人也就很难产生防御心理。更何况杀死老太太和小女孩绝非英雄所为,没人愿意包庇凶手。
  警方利用了这样的心理暗示,也成功地得到了部分线索,不过深挖下去,线索却断了。
  除了排查带来的人力消耗之外,对这么多人、这么多证据的检验,也损耗了大量的时间和物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拖着,愣是耗费了一个月,直到凶手再次犯案。
  在这期间,有三位少女被报失踪,警方高度紧张。结果发现,三位都是离家出走。然而接下来的一宗却成为了悲剧。
  8月24日下午,一位无助、绝望的母亲走进警察局,声称女儿彻夜未归。由于凶杀案的存在,警方已将报告失踪案的时效缩短至十二小时。
  陪着这位母亲一同前来的,还有两个女孩以及她们的家长。
  “她们昨天晚上去唱歌了。”几位家长的说法如出一辙,“八点半前后从歌厅出来,由于并不同路,失踪的女孩邱丽萍说她自己打车回家。”
  另外两个女孩目送她上了车,可是半小时后再打电话,手机就关机了。女孩们没多想,以为只是手机没电了,可随后便接到了邱丽萍家长打来的电话——女儿还没有回家,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们是千真万确看着邱邱上车的。”女孩们急得快哭出来了。
  ……
  刘队不以为然。人们无心犯下的小错,如果引发了严重后果,他们往往会隐瞒事实。于是,他问了个很简单的问题:“邱丽萍到底是在哪个路口打的车呢?”
  结果,两个女孩没串好供,说岔了。
  “她到底去了哪儿?”刘队声色俱厉,稍微一吓唬,一个女孩就忍不住哭出来了:“我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她妈管她挺严的,她不会不回家啊!”
  再吓唬孩子,她们也说不出什么了。
  刘队挺可怜邱丽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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