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这把他说不完美,其实我感觉很好了。他说没有女子的态度,我也不知道女子应该是什么态度。”
她说着我听着,这是一个冠了夫姓女人的抱怨。我看了她手里的壶,我不知道什么叫好,但是这把我真觉得很美,如果一把壶让没有一点认识的人都觉得美的话,那么这把壶就真的很好,我是这么认为的。
突然女人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我:“要不我送你一把壶,你等着,过断时间送你一把真正的好壶。”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很狂热,我莫名的害怕。虽然有把壶我会很高兴,但是如果是很贵的我扛不起啊。
杨超找了个借口出去了,我知道是去找他叔了。
女人放好壶,又走到工作桌前。工作室里没有开灯,这里说是地下也不是全部在地下,头顶的墙上,有一扇玻璃的窗户透着阳光。天色渐晚,工作室比外面黑得要快得多。她走到工作台旁,正好站在了透过顶窗的光线中。
她看工作台看的仔细,我注意到她看的是一块干掉的白、浊。
“别看了。”忍不住出口相劝,但是我知道我没有立场。
“没事,20年的相濡以沫,他着相了。为了这把西施壶。他试过很多方法,他说不了解女人就不能做出好壶,于是……”
“于是你就默认了冷工的这种行为?”我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能为男人牺牲到这个地步。
“你还小,有的东西入了就入了。出不来的?”她无奈的说。
“感情?”我问。
“嗯。”
“你尊重你的感情,也没什么不好。”
“你能理解?”
光柱中的她,美丽而圣洁。
“什么是西施作为女人的你更能够明白。你这是纵容他肉体上欢愉的借口。”我也不愿意戳破她心里幻想的借口,但是真是怒其不争。
“我明白。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变了质的感情也会有结果。我对于我的感情会有出路的。”
我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聪慧的,那么我能明白的她也能明白,那还要为她操心什么呢。
“走吧,今晚在这里住一晚。陪我说说话吧。”
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同意了。
女人的丈夫没有回来,我们三人草草的吃过了晚饭。各自回房睡觉。女人也没有找我聊天,我觉得她好像有事情在忙就没有打扰。
是夜,很吵,地下室里传来杂音,但是在人家家里我也不好意思随便问原因。模模糊糊中还听见有车子的声音。
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直接透过窗子照在我脸上,虽然夜里有些吵闹,但是不影响我有个好梦。
走出房门的时候,正好碰上杨超,他也是刚睡醒。
“你也才睡醒啊?”他睡眼惺忪。
“嗯,你姨呢?”我问。
“下去找找呗。”
来到楼下,客厅很整洁,看来是刚刚整理过。饭桌上,放了早点。吐死和煎蛋。蛋煎蛋很好,没有一丝焦黄的地方。煎鸡蛋的人用心,我吃着用心。真是个精致的女人。
吃过早饭,无视可干,杨超自动的去整理院子,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呆。
接近中午的时候女人也没有回。我让杨超给女人打个电话。但是电话关机了。这下子我和杨超都着急起来。
“会出什么事吗?”杨超问,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着急。
“别急等等吧。”我安慰他。
因为没有看到人,中午也没有心情吃饭。
晚上女人还是没有回,但是冷工回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面孔面对他。我不能像正在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杨超比,我没有立场在主人家里而忽视主人。
看见冷工进来连忙站了起来,不过他没有理睬我们,直接去了工作室。
等他进去不久,发出一声丧心病狂的嘶喊。
“清泉……”
我和杨超立刻起身跌跌撞撞的跑下楼梯。工作室的门大开着。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一阵热浪、逼的连连后退。
好不容易进了工作室,眼前的一切,让我遍体生寒。
昨天的女孩子被绑在柱子上,嘴被塞着,眼睛睁得大大的,虽然还活着,但是已经没有魂了——疯了。
她的对面有一个烧开了的泥浆桶。里面的泥浆噗噗的从底部冒出泡泡。三合页在旋转着。搅拌着。里面的颜色红得粘稠。
泥浆桶有一人高,紧靠着工作台。台子上有一堆衣物,包括内衣都在。旁边还有一把剃刀和2尺长的黑发。
我恍然间,似乎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女人,给我和杨超的饭里加了安眠药。然后打电话给女孩,让她晚上过来。
女孩子来了,女人趁机把女孩子打晕了。然后拖到工作室绑了起来,用布盖上。随后打电话,让人拖来了这台泥浆桶。泥浆桶插好电后,女人往里面放进了朱泥和水。最后坐在工作台前,剃光了自己的头发,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全身赤裸的站在了工作台上,当然也把女孩子身上的布拉开了。
女人站在了台子上,对着女孩子笑了一下,似乎原谅了女孩子。低头看着泥浆桶,像是在看着心爱的孩子,终于纵身一跃……
绝世女人3
颤颤巍巍的没有知觉的走过去,其实我能猜到的事实别人也能猜的到。泥桶里的泥浆续沸腾着,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曾经发生过惨剧。
“我去报警。”杨超说完就要上去打电话。
“别去。”我拉住他。
“你。”他愤怒的看着我,像是看外星人一样。
“别去,成全你姨。”我劝说着他。
“成全什么?”他朝我吼叫,推开我。
“你冷静下。”我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升高了。
“怎么冷静?”他还是那样。
“你看。”我手一指冷工。
冷工此时已经靠在桶边,深情而温柔的看着桶里。完全不顾被绑在柱子上失了神的女孩子。看来真的对女孩子没有特殊的感情。
基于不想闹出人命的想法,我上去把女孩子松下来,和杨超一起架上了楼。
安顿好女孩子后,我们坐在沙发上,面对面。
“现在怎么办?我姨不是惨了吗?我要报警。”杨超狠狠的抽了一口烟,这是我看到他以来抽的第一根烟。发现我奇怪的看着他,他深受感触的说:“以前姨不让我抽的,现在不在了,也不知道以后谁管我……”
我知道他现在有倾诉的欲望,所以并不打断他。
“我姨书香门第,家里是我们那有名的大户,我叔那个时候还没有名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看上叔了,陪着他走过那段痛苦的日子,陪他住过牛棚。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为什么结果是这样?我不甘心啊。”
我透过我和他之间的烟雾,看见他的眼睛噙着泪水。我看得见里面深深的爱恋。
“不要这样,你姨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她这是入了化境的。”
等他心情平静了一些我才对他说。
“化境?”他问。
“嗯,你姨以身花泥,这是思想到达了化城之境,佛教语中,一时幻化的城郭,比喻小乘所能达到的境界。在那个小女孩面前相当于自残的行为,其实并不是报复,你姨是大智慧的人物,她不会这么睚眦必报,我想她可能是想帮小女孩解脱,毕竟冷工也不是真心爱她的。可以说是以德报怨。但是女孩子的悟性不够,导致现在的失魂。”
“是吗?”杨超翼希的望着我,如同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嗯。”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只是希望是这样。女人,是我认为的绝世女子,她是安静而祥和的,她的思想已经高于我们。至于杨超,他是不相信自己一直仰慕的姨会是那么疯狂而决然的女子,我的一番话,无疑给他一个很好的借口。
“那现在怎么办?”
“短时间内,我可以提出几个方案,但是长时间还是要报警的。”
“多长时间?”
“等到西施出生。”
“什么?”杨超没有听清楚。
“现在你叔肯定在做壶,等他做好一把壶我们就报警。不过首先楼上的那位一定要解决好。找个人来照顾,把医生请到家里来。好在她是大学生,只要散点话去学校说是和冷工在一起做壶就行,毕竟冷工是她的导师。另外就是这几天给冷工定时的做饭,咱们先不走了,一直等绝世西施出世。”
“这样做都是为了壶,值得吗?”
“值不值得不是你我说的算,是你姨就这样选择的,她说过我了解她,我是真的了解她,她也知道她死之后我会这么做。所以我必须完成她的心愿。这个时候,爱与不爱对于你姨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经入了自己的境界,这辈子非常完整了。”
“好吧。”迟疑了一会,杨超终于答应了。
他答应的原因可能是我交代的几件事完全就不算是事。
接下来,我给曾今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如果白灵灵来找就告诉她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日子过得也快,楼上的女孩子还是失魂状态。工作室里的冷工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给他送去的饭,一口也没动,日以继夜的做壶。
我坐在工作室的门口,这些天我就坐在门口看着冷工的工作,因为害怕,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正常,所以坐在门口,以便一有事就跑。
开始感觉冷工就是个色老头,但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我确定了他真的对于壶已经爱入心肺了。
他坐在工作台前,除非取材否则脚都没都没动一下。眼神专注的盯着自己手里的作品,旁边已经堆积了几把成品壶。
完全手工,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滞涩感。就连动作也是一门艺术了。怪不得他的学生会迷上这个53岁的中年人,如果就他做壶时的感觉来说,对艺术系的学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知道这个男人在用着用自己爱人血肉和的泥的时候心中是怎样一个感情。
男人不开口说话,不吃饭,不休息。我不知道是对妻子的爱还是对壶的爱。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男人终于开口打了个电话,来了一个人。把工作台上的10把壶拿走了。我知道那是拿去烧制了。
壶被送去烧制之后,男人就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杨超问我接下来怎么办。我告诉他叫个医生给他挂盐水。医生来了,但是被拒绝了只好悻悻而走。
“怎么办?”杨超站在门外,看着躺在床上不动弹的男人说。
“什么都别做或许是对他现在最好的方式。”我靠在门边,心里嘀咕说,只有失去才算是好。死尸般躺在床上的男人此刻想着什么呢?
“你现在不吃东西就等不到壶被烧制好了。”我端着一杯牛奶放在他的床头。
我一说完,男人睁开眼睛,坐起来伸手吧牛奶喝了。喝完有躺了下去。得,我又成了保姆。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每天冷工就只喝3杯牛奶,拒绝其他一切的食物。晕,每天就躺在床上,难道喝那么多牛奶不用上厕所吗。
终于三天之后,拿走紫砂壶的人回来了,一进屋子就激动的叫:“冷工,冷工。”
“他在楼上,我带你去。”因为是我开的门,所以由我带着他上楼,我留意到他手上端着一个箱子,我知道那里面是烧制好的紫砂壶。
男人其实已经不能起床了,脸上瘦得可怕。但是看到紫砂壶被摆到眼前还是挣扎着起来,一把把细细观察。
送去10把,烧制好的只有4把,因为朱泥的泥料比较的脆弱,很容易在烧制的过程中碎裂。本来10把中有一把成型就算不错的了,现在有了4把,来人很是激动了一把。
“冷工,这次的壶,无价之宝啊。我活了半辈子了。这是绝世的精品啊。你看这光泽,这器型,这线条完美的不能再完美了。我敢说如果拿到拍卖行,有市无价……”
来人因为太兴奋了,反而忽视了他面前的冷工的身体状态不好。
冷工细细的检查每把壶,看得非常仔细。四把壶,从我的眼睛看过去都是一样的,我不是业内人士,我觉得都很好看。
突然,冷工做了一个我们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动作。
“啪…啪…啪”三声,连摔了3把壶。
吓得来人都站了起来,惊叫道:“你疯了,快把手里的放下。”
他很怕男人把手里最后的一把壶摔了,所以不敢上前抢夺,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初萌的爱情看到的仅是生命,持续的爱情看到的是永恒。我对不起她,她是那么的优秀,我只有我的专长上才能赢过她,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她看的比我远,做的比我绝。如今成了这把壶,我这辈子的愿望也就满足了,这都是她在成全我。小姑娘,你好,你很好。你了解她,而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还没有你了解她。本来我手里这把壶要给你的,但是你知道我不想再次失去,我现在征求你的意见,把这把壶让给我行不?我愿意用一切去换。”他看着我目光恳切。
来人看着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这把这么贵重的壶属于我。
我很艰难做出决定,心里上我知道这把壶的价值,但是眼前男人又实在是非常的可怜,我该怎么办了,别说我庸俗,因为一个无价之宝放在面前,有一个机会属于自己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会不心动的。就算小说里电视上的神仙也是会为了法宝而大打出手的。
“好吧,这把壶我不要了。”作出决定,心里在滴血。
“谢谢……谢谢……”男人不停的说着谢谢。
“啪”砸啦。
“冷工,你疯了。”来人,可惜的要抢救地上的碎片,但是无计可施,破碎了就破碎了。
早就知道了,男人会把壶砸了,这把壶只能够曾经出现过,而不能留在世上。美都是一瞬间的。这一瞬间,男人完成了心愿。这时我还是蛮佩服他的,或许他真的是被艺术所沉迷。不是为了金钱。对于来说他达到了他理想的艺术境界,那么剩下来的就是对妻子的爱。对妻子的爱不是能够和别人分享的,壶砸啦,那么他就能带着对妻子的爱恋好好的走了。
在冷工砸了最后一把壶的之后,他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身体往后一倒——过世了。
我羡慕的看着他,真是好啊,在这一刻,男人是最幸福的,死亡并不是重点,如果能把死亡上升为一种态度,那足以让人羡慕。
本来跪坐在地上为壶感到可惜的人,看到冷工倒在床上,立刻上去抢救。并叫我们的打电话。
我出了房门,看见杨超在外面,显然站了很久。
“打电话吧。”我对他说。
“打哪个?”他问。
“聪明,先报警吧。过几分钟再打急救。”我思考了一下。
“不救吗?也许还有机会活着。”杨超不忍。
“你觉得就算是救回来他会活着吗。你叔死在这一刻是最完美的。他也在成就自己的境界。生命是他自己选择的,当然,这也让你出了一口气。”
他没有再说话,先打了报警电话,然后打了急救。其实在他选择和我说话的时候,他自己心里也早就做出了选择。只不过他更滑头一点,让我做坏人。不过无所谓,别人对你用计,你就傻点多好。
打完电话,杨超非常复杂的对我说:“那个女孩怎么处理?”
“杀了。”我开个玩笑。
“怎么杀?”开玩笑他竟然真的考虑。
“杀个屁,问你就说,来的时候这样了。”
“怎么解释为她找医生?”
“就说屋里那个死人叫的。”
“嗯只能这样了。”
“其他的不用解释了。”
不多时警车和救护车一起到了,救赎人员宣布死亡后,就把尸体拉走了,顺便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