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师父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雷将军见是一位老僧,面生的很,自己并不认得,应该不是93师的家属。
鳌老这回多了个心眼儿,不敢贸然说汉语,因为已有了译员的前车之鉴,决不能再让黄明月误伤到雷将军,否则真的无法向德钦副主席交差了。
鳌老讲的是缅语:“阿弥陀佛,波侬将军,你有父母妻儿么?”
波侬眨了眨眼睛,不解道:“当然有。”
“老夫身后的这些孤儿寡母都是因为战争才失去了亲人,难道你不知道,这次出征又要平添几多寡妇孤儿么?‘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但愿这种悲惨的事情不要在发生了,阿弥陀佛。”鳌老一面说着,一面轻轻的拽了拽黄建国的手。
人群中有懂得缅语的百姓小声的议论了起来:“是啊,这位老和尚说的有理。”
波侬将军挺直了身子,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我是一名将军,天生就是为国打仗的,战争怎么会不死人?为国捐躯是无上光荣的!”
雷将军面露微笑的望着这位白眉毛老和尚,其实他内心深处也不愿意再打仗了,可是缅甸政府开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诱人,自己难以取舍……这和尚讲话似乎有点怪,一个出家人怎么还会自称是‘老夫’呢,应该叫‘老衲’才对嘛。
“请问老师父是……”他和颜悦色的问道。
黄建国灰蒙蒙的双瞳依声音缓缓的转向了雷将军……
鳌老瞥见顿时大惊,急忙对着波侬匆匆说道:“老夫请波侬将军详细的介绍在战后送给93师土地的情况。”
波侬微笑着点点头,开口介绍说道:“这块土地就是掸邦高原东北部的果敢地区,与中国云南省临沧地区接壤,面积么……大约有2700平方公里……”
黄建国的脑袋又慢慢的转向了正在讲着话的波侬。
“那里的气候最适应罂粟的生长,嘿嘿,”波侬干笑了两声,“缅甸政府保证不会去干涉你们种什么的,而且那里有一条山谷,二战前计划中的滇缅铁路,并非是沿着北边的滇缅公路沿线,而是通过地势比较平缓的南部峡谷,这个峡谷就正好经过果敢,是入滇的捷径……”波侬突然皱了下眉头,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腹部。
黄建国已经开始了吸气,鼻子不住的翕动着,身子也随之轻微的摇晃了起来。
鳌老大喜,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波侬张了张嘴,发出“啊啊”的声音,两只刚毅的眼睛渐渐的失去了光泽,颌下的一大把黑胡子慢慢的上翘,须梢打起了小卷……
‘波侬将军!你怎么了?”雷雨田惊讶的问道。
波侬手臂前伸,直指着鳌老,然后双腿一软,慢慢的瘫倒在了讲台下。
“军医!”雷将军大声喊道。
年纪老迈的军医忙不迭的从礼堂内跑出来,双手还沾着血迹,他正在解剖那位猝死的译员。
“报告,波侬将军他……死了。”军医检查完,抬起脸战战兢兢的说道。
“什么!”雷将军大惊失色,这位缅甸人心目中的民族英雄,吴耐温的天才军事指挥官,竟然在93师的地盘上突然死掉了,这事可麻烦了。
波侬将军的随从卫队惊慌之中纷纷端起手中的枪,瞄准了雷将军和几位高级军官,正在广场四周警戒的93师士兵闻状也都操起了卡宾枪围拢了上来,双方紧张的对峙着,人群中响起恐慌的惊叫声,现场乱成了一片。
鳌老拉着黄建国趁着混乱的当口,随着四散奔逃的老百姓人流涌出了广场,朝着山谷尽头的雨林中跑去。
雷将军一摆手,命令93师的士兵们撤下,然后问蹲在波侬尸体前的军医道:“波侬将军的症状也是同那名译员一样么?”
“是的,没有任何的外伤,同译员的一模一样。”军医回答。
“解剖的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发现?”雷将军接着问道。
“内脏器官一切正常,没发现任何病变,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内,不明原因的相继死去,看来只有一种可能……”军医吞吞吐吐的说道。
“是什么?”雷将军厉声道。
“‘蛊’……他们被人下了毒蛊。”军医回答说道。
久居东南亚一带的人都知道“蛊”,这是一种以极神秘的方法配制并巫化了的毒虫,种类繁多,如金蚕蛊、蛇蛊、妈里儿蛊(蜻蜓蛊)、蛤蟆蛊、蜈蚣蛊、蜮盎(水蛊)、草蛊、菌蛊、虱盅、鬼蛊、服妈蛊等等,变化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雷将军自然知道民间养放“蛊”之事,他皱了皱眉头,疑惑的说道:“可能会是哪一种‘蛊’能令人死后而不留任何痕迹呢?”
“《黄帝内经》之《素问。玉机真藏论》中记载,‘脾传之肾,病名曰疝瘕,少腹冤热而痛,出白,一名曰蛊’,主要是说蛊毒侵入内脏导致人死亡,可是我们这里没有西医的检验仪器,所以即使解剖也很难看的出来……”老军医思索着说,突然间一个机灵,仿佛想起了什么,于是又道,“听说古时的佤帮有过一种奇特的毒蛊,名为‘盲眼蛊’,是由十一种视力极差的昆虫秘制而成,但凡人中蛊后暂与正常人无异,可是一旦见到了瞎子,也就是盲人时,蛊毒便会骤然发作,死于无形,尸体亦没有任何的伤痕留下。”
此人一番话猛然提醒了雷将军,方才与老和尚在一起的那个青年便是个盲人,而且老和尚自称“老夫”,便已不合出家人称谓,这两人又均非美斯乐本地人……对了,那青年人便是佤帮人的装束。
“来人啊。”雷将军大声叫道。
几名军官上前听令,雷雨田命令他们迅速捉拿方才向波侬将军提问的那个老和尚以及身边的那个盲眼青年。
军官们各自带着一队士兵,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追寻下去了。
这时,一位缅军副官走上前来,对雷将军说道:“波侬将军不幸猝死,死因有待调查,因为此事关系实在重大,必须立即向缅甸政府报告,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波侬将军的突然去世,我们也感到十分的悲痛,请你随我的参谋长去作战室,那里有电话可以与仰光通话,我们先把将军的遗体抬到屋子里面去,免得在阳光下曝尸。”雷将军客气的说道。
那副官敬了个礼后,跟随着参谋长离去了。
雷将军命人抬走了波侬的尸体,心中颇感不安,93师在前任指挥官段希文的领导下,曾经同缅甸政府军之间多次交火,死伤了很多人,双方本就相互猜忌没有好感。此次波侬将军的死,很可能会引起缅甸政府的疑心,认为是我方有意置其于死地,总之,有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的味道。
现在惟一能够证明93师清白的,就只有尽快的捉住那个来历可疑的老和尚和盲人青年了。
久居东南亚一带的人都知道“蛊”,这是一种以极神秘的方法配制并巫化了的毒虫,种类繁多,如金蚕蛊、蛇蛊、妈里儿蛊(蜻蜓蛊)、蛤蟆蛊、蜈蚣蛊、蜮盎(水蛊)、草蛊、菌蛊、虱盅、鬼蛊、服妈蛊等等,变化多端,令人防不胜防
雷将军自然知道民间养放“蛊”之事,他皱了皱眉头,疑惑的说道:“可能会是哪一种‘蛊’能令人死后而不留任何痕迹呢?”
“《黄帝内经》之《素问。玉机真藏论》中记载,‘脾传之肾,病名曰疝瘕,少腹冤热而痛,出白,一名曰蛊’,主要是说蛊毒侵入内脏导致人死亡,可是我们这里没有西医的检验仪器,所以即使解剖也很难看的出来……”老军医思索着说,突然间一个机灵,仿佛想起了什么,于是又道,“听说古时的佤帮有过一种奇特的毒蛊,名为‘盲眼蛊’,是由十一种视力极差的昆虫秘制而成,但凡人中蛊后暂与正常人无异,可是一旦见到了瞎子,也就是盲人时,蛊毒便会骤然发作,死于无形,尸体亦没有任何的伤痕留下。”
此人一番话猛然提醒了雷将军,方才与老和尚在一起的那个青年便是个盲人,而且老和尚自称“老夫”,便已不合出家人称谓,这两人又均非美斯乐本地人……对了,那青年人便是佤帮人的装束。
“来人啊。”雷将军大声叫道。
几名军官上前听令,雷雨田命令他们迅速捉拿方才向波侬将军提问的那个老和尚以及身边的那个盲眼青年。
军官们各自带着一队士兵,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追寻下去了。
这时,一位缅军副官走上前来,对雷将军说道:“波侬将军不幸猝死,死因有待调查,因为此事关系实在重大,必须立即向缅甸政府报告,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波侬将军的突然去世,我们也感到十分的悲痛,请你随我的参谋长去作战室,那里有电话可以与仰光通话,我们先把将军的遗体抬到屋子里面去,免得在阳光下曝尸。”雷将军客气的说道。
那副官敬了个礼后,跟随着参谋长离去了。
雷将军命人抬走了波侬的尸体,心中颇感不安,93师在前任指挥官段希文的领导下,曾经同缅甸政府军之间多次交火,死伤了很多人,双方本就相互猜忌没有好感。此次波侬将军的死,很可能会引起缅甸政府的疑心,认为是我方有意置其于死地,总之,有点“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的味道。
现在惟一能够证明93师清白的,就只有尽快的捉住那个来历可疑的老和尚和盲人青年了。
46
“爸爸,呵呵,我吸了……”黄建国乐呵呵的说道。
“嗯,”鳌老赞许的目光望着他,“干得不错,儿子,你为我党的革命事业立了首功一件。”
“我要吃饭。”黄建国揉着肚子,显然是饿了。
鳌老举目四望,这里是金三角腹地,山林茂密,树木丛生,山谷脚下有一座湖泊,波光粼粼,水边系着一条小船。岸边有栋茅屋,木柱竹墙,房顶苫着茅草,炊烟袅袅升起,静的像是一幅画。
“那边有人家,我们去讨点吃的。”鳌老说道,扯着黄建国的手朝着那茅屋走去。
“汪汪……”茅屋前,冷不丁的窜出一条大黑狗,冲着他俩狂吠了起来。
“爸爸,我怕……”黄建国胆怯的躲在了鳌老的身后。
“别怕,儿子,这只是一条狗。”鳌老安慰着他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穿紧身白布短衫,露着白皙的肚脐,下套花布筒裙,扎孔雀莲花银腰带的盘头插梳俏丽女子走出了茅屋,吆喝住大黑狗,抬头望见了来人,随即一愣……
“这位姑娘,我们途径此地,腹中饥渴,能否施舍些米饭果腹?阿弥陀佛。”鳌老知道,东南亚的僧人很受山民的尊重,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会慷慨予以施舍的。
“这位大师从何而来?”姑娘警惕的问道,她认出了,这老和尚就是乃梭看见感觉像是鳌老的那个人。
“哈哈,小姑娘,你叫什么?”鳌老并未急于回答,而是反客为主的说道。
“珊妮。”姑娘回答道。
“珊妮,我们是来自云南的僧人,参加完曼谷大王宫玉佛寺的法会后,返回时途经此地的。”鳌老说道。
“哦,那么请大师进屋坐,斋饭马上就熟了。”珊妮放下心来,乃梭一定是认错人了。
鳌老领着黄建国入门,打量了一下四周,屋内摆设简单,正中墙壁下有张供桌,上面挂着幅发黄的合影照片遗像,那是一位戎装的国民党军官,面容冷峻的坐在椅子上,身后站着个穿旗袍的青年妇女,轻轻的依偎在他的肩上。供桌上列有灵位与香炉,炉内插着三柱清香,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
东面墙上挂着一支卡宾枪和一张弩弓,那枪擦得铮亮,保养得很好,看来这户人家也是93师的了。
“姐姐……我回来了,你看我捉到了两条大鲶鱼!”随着落下话音,一男孩高举着两条草穿着的大鲶鱼兴冲冲的闯了进来。
“鳌老……”乃梭突然瞥见老和尚,吓得鲶鱼掉落在地上,嘴里禁不住的脱口而出,身子直挺挺的站在了原地。
珊妮笑道:“乃梭,这位大师父不是鳌老,他们是从中国云南前去曼谷玉佛寺朝法会的和尚。”
鳌老嘿嘿的冷笑道:“哼,乃梭讲的不错,老夫正是鳌老。”
珊妮闻言愕然失色,似有不信道:“你……你是乃梭的上司,缅共的鳌老?”
“正是老夫,”鳌老面色严肃的说道,“乃梭,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当了革命的逃兵,还拐跑了老夫的大鹦鹉。”
“我,我……”乃梭浑身发抖,他知道鳌老性情乖戾,杀人不眨眼,吓得小脸煞白。
“老夫的大鹦鹉嘟嘟呢?”鳌老恶狠狠地问道。
“牠飞,飞走了……”乃梭哆哆嗦嗦的说道。
“飞走了?”鳌老摇晃着脑袋,追问道,“飞到哪儿去了?”
“牠说要去找牠的小主人。”乃梭回答。
“就是那个小男孩儿?”鳌老冷笑道。
“是……是的。”乃梭只得如实的说道,鳌老精明的很,是绝对骗不过去的。
“爸爸,我饿了。”黄建国在一旁使劲儿的催促道。
“好吧,儿子,我们先吃饭,”鳌老对乃梭厉声道,“快去把鲶鱼杀了,还等什么?”
乃梭如释重负,赶紧从地上拾起鲶鱼与姐姐珊妮一道爆锅炖鱼,片刻之后,屋子里面便已弥漫着浓烈的香气,引得黄建国直咂嘴巴。
珊妮的厨艺精湛,鲶鱼烧的喷香,令人食欲大振,黄建国忙不迭的狼吞虎咽了起来。
鳌老也感到腹中饥饿难忍,于是端起了饭碗,一面吃着一面问道:“墙上照片里面的那个军官是谁?”
“是我过世的公公。”珊妮回答道。
“嗯,还是个国军的校官呢……”鳌老一面咀嚼着说道。
就在这时,湖边传来了一队凌乱嘈杂的脚步声,有人高声叫道:“珊妮,珊妮……”
珊妮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迈步向门外走去。
“慢着!”鳌老厉声喝止,突然手臂暴涨,揪住乃梭的脖领拎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珊妮姑娘,你要是还想乃梭有命的话,就不要说出老夫在这儿,明白么?”
珊妮望了鳌老一眼,脸色苍白,步履蹒跚的走出屋去,湖边上站着一队93师的士兵,他们是奉命来追寻那个可疑老和尚的。
“珊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一个身穿破旧草绿色美式军服的青年男子拎着一支卡宾枪走上前来,关心的问道。
“我……没什么,小子,你们这是……”珊妮吞吞吐吐的说道。
“我们奉命捉拿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双目失明的佤帮青年,你有没有见到过这两个人?”青年军人问道,他就是珊妮的丈夫雁城小子。
“我……没,没有。”珊妮的面目表情显得极不自然。
“珊妮,你脸色不好,要多多休息,乃梭没在家里么?”雁城小子问道。
“他不在,不不,他在家里,”珊妮灵机一动,回头喊道,“乃梭,你姐夫叫你出来……”
“不必了,你好好的休息,让乃梭照顾你,我们往前面去搜查了。”说罢,雁城小子转身归队,士兵们继续沿着湖边前行。
此刻,珊妮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珊妮望着雁城小子渐渐远去的背影,美丽的脸上淌下两行晶莹的泪水,怅然长叹一声,慢慢的走回到了茅屋内。
鳌老松开了乃梭,望着珊妮嘴里颇为满意的说道:“嗯,珊妮姑娘,你这就对了。”
“求求你们赶紧走吧,不要伤害乃梭……”珊妮央求道。
鳌老嘿嘿一笑,说道:“如果老夫前脚走,后脚你就去93师报告了,岂不是戏弄了老夫?乃梭么,得带他一起走才行,等我们离开了美斯乐地区,自然就会放他回来的。”
“不,我不能让你带走乃梭!”珊妮愤怒的叫道。
“那么,”鳌老脸一板,淡淡的说道,“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杀掉你们两个人了……”
“……放开乃梭,我跟你们走。”珊妮怔了一下,毅然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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