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来折磨我,要我说出校报的事情,我咬牙不说,他就变着法子折磨我的魂魄。都说生不如死,我现在却是死不如生。”
灵体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蹲下身来抱着头呜呜的哭泣。
郭明义沉吟了片刻,才问道:“那个古怪的摩擦的声音是发生在路上还是在路的两边?”
灵体答道:“当时太慌张了,也没认真分辨过,现在细细回想,可能是在路上,但是我看不到有东西。高人,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郭明义想了一会,换了一个话题道:“那个摩擦声音发生的前后,还有没有出现其他的别的现象,就是不能用常理解释的那种?”
这一次灵体停顿了很久,才犹疑不决的道:“似乎……似乎……似乎那声音响起来之后感觉全身热了很多。”
潘旻在一边嗤之以鼻:“这算什么?这是你心理作用,冷热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灵体忙争辩道:“不是的,我当时吓得都快魂魄出窍了,全身出了一身冷汗,感觉象掉进了冰窖,一个寒颤一个寒颤的打,然后突然感觉周围一热,那声音就出来了。”
郭明义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又问道:“你现在被压住的地方是哪里?”
灵体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很黑,比较潮湿,周围有很多那种软软的粘稠的东西有时还会咕咚咕咚冒泡。”
“没事了,我问完了,你回去吧。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到压住你的地方,放你转世投胎的。”郭明义一挥手将两只红烛熄灭,那灵体也呼啦一声消失不见了。
“啊?”潘旻惊叫道:“师兄你怎么就放回去了?我好容易才让冥界给拘上来的,你什么都没问他就让他走了。“郭明义没好气道:“我刚才说了一大堆也叫什么都没问吗?”
潘旻叫道:“你问的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啊,什么摩擦啊热啊乱七八糟,跟他的死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应该问那个小孩是哪里来的,有什么特征,为什么会有两个小鬼出来押魂之类的。”
郭明义道:“可惜我不是掌门,否则真要把你驱逐出派,免得拉低了整体水平。这么简单的事实用得着问吗?那小孩是幼灵,被操控来杀黄昊的,两小鬼是养的,拿来当看家狗,说白了,就是有个法术界的人滥用法术在背后操控。”
王芳燕在旁边插口道:“既然你全都猜出来了,为什么还要问什么摩擦的事情啊?直接叫他回去不就好了。”
郭明义呼了一口气道:“那是因为,发出摩擦声音的是另外一个东西,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会出现在那天晚上的东西!”
“另外一个东西?!”这句话是潘旻和王芳燕异口同声失声叫出来的。
王芳燕问道:“何以见得呢?”
郭明义道:“黄昊刚才不是说了吗?他说那个幼灵一开始抱着他的脚,后来摩擦的声音出来后,忽的一下就不见了,这说明什么?”
潘旻道:“他是幼灵,他爱不见就不见,小孩子喜欢玩也是很正常的。”
郭明义哭笑不得:“胡说!幽灵也是分等级的,弱怕强是亘古不变的常理,那个幼灵之所以不见了,是因为它发现了比它更强大,令它害怕的东西,所以出于本能躲闪开了。他的主人不得不出声训斥,它才不情不愿的出来,第二次出来可就没有笑声了。”
“这……”潘旻不服气道:“你给出的推理虽然也勉强说得通,但是并不能驳倒我提出的那个可能性啊?”
“当然能驳倒!”郭明义横了他一眼道:“那小孩是在路上出现的,而黄昊死的地点却是在湖边,这说明什么?幼灵杀一个凡人轻而易举,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拖到另外一个地点施为?原因只有一个————在那条路上它不敢再呆,也无法再呆下去了!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那个摩擦声音发出的主体有多么可怕吗?”
一席话说的潘旻哑口无言,郭明义敲了他一个响头道:“连一个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你说我还能交给你什么任务呢?把香案好好收收,回宿舍洗洗睡吧。”
王芳燕忙开口道:“郭大侠,待会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宿舍?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校园里都没什么人了。”
郭明义疑惑道:“为什么要我送?你不认得回去的路吗?”
王芳燕见他木头脑袋丝毫不懂得一丝风情,不禁心下微怒,正想狠狠瞪他一眼,可惜目光一投注到他脸上,立即化成两颊如霞的红晕:“我……刚刚黄昊讲了那么可怕的故事,我一个女孩子哪里还有胆量这么晚独自上路?”她特地将“独自”二字说得特别重。
郭明义没法拒绝了:“那好吧,只是我觉得奇怪,你当过灵异社团的社长,居然还怕这个。那我们别等潘旻了,先走吧。”
晚上校园里空旷的风吹得很大,两旁的叶子愉快的沙拉沙拉响,像是在奏响一曲柔和的月光曲,衬托着下面两个长长的人影,别有一番青春单涩的浪漫。
郭明义和王芳燕并排默默的走着,一路已经经过了十几分钟,两人竟然没有说上一句话。
郭明义是懒人类型的,能少说则少说,能不说则不说,很多时候不是莫陵和潘旻勾着他说,他根本就不会开口。
王芳燕有些受不了了,那么静谧的风景,那么完美的月夜,难得的单独相处,却是一言不发的沉寂,原本还抱着女孩子的矜持不肯开口的她忍不住偏头望了郭明义一眼,见他目光游离,神情肃然,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看来他是把送自己这段路途拿来作为思考问题的时间了。
没奈何,王芳燕只有自己鼓足勇气,先开口道:“那个……那个……郭……我能叫你郭大哥吗?”
郭明义的思绪被打断,偏过头来奇怪的看了王芳燕一眼:“我和你同年,最多可能大几个月,叫大哥是不是太古怪了点?”
王芳燕笑道:“那我要不跟着莫陵叫你明义哥哥吧。”
郭明义一个寒颤:“恶心的人一个就够了,你就直接称呼我名字不就得了?”
王芳燕心底快要气爆了:这头猪!我说了那么多难道他就听不出来我不过是想要有个亲昵一点的称呼吗?还说什么聪明绝顶,怎么会在这些事上蠢钝到无法想象?
王芳燕忍住怒气,勉强打起笑容道:“直接称呼显得生分了点,我虽然加入你们比较晚,好歹一路过来也半年多了,我想对于你来说,我跟其他女孩子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最后一句话几乎就是赤裸裸的暗示了,郭明义想也没想,脱口答道:“当然不一样,你和潘旻都是很好的同伴,随便你怎么称呼好了。”
王芳燕气得全身打颤,咬着嘴唇斥道:“你……你……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男生,你难道非要我直接说出我的心意才不肯装傻?”
郭明义正在为一些乱麻似的事情烦心,一直一心二用的跟王芳燕敷衍谈话,见她突然发火,这才回过神来,莫名其妙的道:“什么心意?什么装傻?”
然而,问完这两句话之后,郭明义就再也不想知道答案了,因为他有更加需要知道的另外一个答案。
在月光的映衬下,王芳燕站在自己的身边,脸色惨白得如同死鱼的肚皮,完全没有一点血色的照映,瞳孔放大,里面描画着无数的恐惧和心慌,全身在微微的颤抖,凌乱的几丝秀发混搭着汗水粘在腮上,嘴唇微张,几不可闻的微弱气息徐徐进出:“知了……知了声……没……没有……了。”
郭明义心下一惊,细心倾听时,果然,刚才一直扰攘不休让人心烦的知了声突然变得无影无踪,寂不可闻。
与此同时,郭明义还发现,刚才前面和后面都还有几个赶路或者散步的学生身影,现在也全然不见,四周围静悄悄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只剩下他和王芳燕两人。
难道……
郭明义尽可能的保持头部不动,将眼角余光瞄向自己的脚下,这最后一个动作印证了所有的疑问和判断——刚才满是沙砾和落叶的道路此刻焕然一新,洁净无尘。
一切的一切,在仅仅不到半个小时之后,将黄昊所说完美重现!
命运的指针,缓缓的定在了最凶险的那个刻度上。
“怎……怎……怎……怎么……办?”要不是郭明义在身边,王芳燕几乎要吓晕掉。
郭明义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自压抑心底的恐惧和紧张,尽量使自己的语气缓和无异:“继续走,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继续走,不要停。”
“可是……可是我……我走不……动,好……难受。”王芳燕所言非虚,她现在连呼吸都感觉无比困难,好像空气中的氧气骤然减少了很多似的,不仅如此,手脚都像针刺般的酸痛,不听脑子的使唤,连挪动一厘米都变得极其艰难。
“必须走,否则真的就死路一条了。”郭明义伸出手拉住王芳燕,温暖的巴掌包住了王芳燕的小手,被他这么一扯,王芳燕这才得以迈得开步子,只是虽然恢复走动了,两只脚却僵硬得好像机器人一样。
和郭明义牵手本来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此刻的王芳燕完全没有心愿得偿的满足感,她甚至感觉到了郭明义手心里的汗,这说明,自己唯一的靠山,在这条路上唯一能杀出一片生天的救世主,连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这个时候,连风都停止了,树叶和草叶没有一丝的晃动,周围的所有都处于一种诡异的停滞当中,两人仿佛不是走在一条真实的校道上,而是走在一副巨大的风景画幕布前。
唯一能够提示时间没有静止还在流动的是背后越来越清晰的那种摩擦声,不得不说黄昊用的形容词非常的恰当,那是一种郭明义从来没有听过的古怪的细碎摩擦声,象是有几十人同时在用一个软底的物体用力蹭着地面,但频率高度的协调统一,虽然庞多但绝不杂乱,一上一下,一高一低,清晰无比。
十几年的对战经验告诉郭明义,敌我双方实力均衡,一明一暗,明的必输无疑。
何况眼下情况要坏得多,敌人能够悄无声息的改变环境,置二人于隔绝的空间之中,这份功力绝对在自己之上,现在只有想办法尽快看清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扭转敌明我暗的格局,那么仗着自己怀中正在狂躁乱跳的七色舍利,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但是又不能回头看,以免打草惊蛇,该怎么办呢?
郭明义额头上也沁出了大滴的汗珠,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假装抹汗往额头上一擦,加上原有手心里捏出的一把汗水,顿时掌心里面变得湿漉漉的,口里默念咒语:“明镜如煌,如映无虚。”
掌心处泛起一阵细微到难以发觉的白光,那些细小的汗珠迅速的聚拢到掌心的中央,凝聚成了一小块有指环那么大的水面,水面上银光粼粼,照出了郭明义那好看不到哪去的灰沉脸色。
郭明义将手随意的耷下来放在腰边,暗暗的将掌心斜向自己的身后,同时眼角余光慢慢的移向了掌心的那块水面上。
还在艰难走着的王芳燕只觉得旁边的人突然停顿住了步伐,扯得自己差点向前一个踉跄,同时郭明义手心的温暖正在急速的消失,变得跟自己的体温一样冰冷。
王芳燕大惊回头:“怎么回事?你……你不是说……要继续走……才……”
说到最后,王芳燕已经无法再吐出后面的几个字了,因为她分明看见,郭明义站在原地,嘴唇青白,脸色黯淡,空着的左手在微微颤抖,掌心处似乎有一块明晃晃的东西,而他的眼神,写满了比自己还要多的恐惧。
王芳燕瞬间也明白了什么,她想拔腿跑,可是两只腿象灌了铅似的,动弹不了一分一毫,更糟糕的是,背后有一股冰冷的阴风在快速的向她靠近,吹得她整个身子好比掉进了冰窖,彻骨的寒冷外加深入骨髓的惊惧让她牙齿开始打战。
千钧一发的时候,早已怔住的郭明义却快人一步的做出了迅捷的反应,他伸出手猛地把王芳燕往前一推,大喝一声:“快跑!不要回头,跑到有亮光的地方去!”
“哈哧——”沉重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王芳燕被郭明义这么猛力一推,身体内激起了求生的本能,所有的神经系统刹那重新听从脑子的指挥,几乎是在用自己平生最快的百米冲刺速度在跑。
与此同时,郭明义急转身向后腾跃,双手从怀中掏出七色舍利向后抛了过去,大喊道:“苦海无边,慈悲生莲!”
七色舍利果然是佛门至宝,通了灵性,知晓主人身处凶险,便不肯全力攻击,只拨出三颗挡在前方,而将其余的分散围在郭明义周围,布成了一个强大的防御结界。
一股剧烈的冲击波袭来,郭明义被掀翻了一个跟斗,舍利所布结界也全部破裂,登时,七色舍利放出万丈金光,将郭明义全身团团笼罩,金光上空伸出一把巨大的光剑,挟带着凌厉的风势向前斩杀过去。
郭明义忙抬头看时,只来得及看到前面黑影一闪,对方速度更快的躲过了光剑的横劈,蹿到了右边,呼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浓雾,将自己包围隐匿住,几条鲜红的丝线从雾中急速的蹦出,死死的缠住了七色舍利。
七色舍利自然不肯乖乖就范,光剑倏而幻化为无数的匕首,从天而降,刷刷将那些丝线都割断了,丝线发出几声怪叫,在空气中逐渐枯萎。
黑影发出愤怒的叫声,向前逼上了一步,从雾中伸出了一只象人类的手一样的前肢。
说它象人类的手,是因为它也有五指,而且大拇指与四指的排列完全相似,说它不象,是因为人类从来不用手走路,而且上面的指甲太尖太硬也太厚,覆盖了差不多半个手指,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油绿色。
郭明义忙爬起来,一手抄起七色舍利就往那前肢打了过去:“劈断它!”
七色舍利牢牢的潜入到那前肢的皮肉当中,各生出五条金光爪紧紧的钳制住,黑影吃痛的狂叫一声,五个指头一张,猛地将七色舍利弹了回去。
郭明义大惊失色,此物居然能挣一挣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摆脱七色舍利,那要是它真的发起狂来,自己岂不是死生难料?
想通这点的郭明义不再恋战,掉头就是一顿狂跑,可惜时机已经迟了,黑影猛冲而上,一团带着刺鼻腐臭气味的黑烟滚滚而来,七色舍利哀鸣一声,金光消散,上面都蒙了一层重重的灰,变成死物从高空重重坠下,叮叮当当之间已经散落各地,滚入草丛不见。
自己身上最厉害的法宝被瞬间破掉,郭明义暗暗叫苦,此时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把灭魂杖拉开也丢了过去。
“哐”,灭魂杖还没来得及等郭明义念出咒语,已经被弹飞到高空。
完了!郭明义心一凉,难道自己真的要毙命于此?
蓦然间,鉴印大师的一句话划过脑海:“施主最厉害的法器并不是七色舍利。”
“乾坤化万物,天地尚未泯,破!”兵器横空出现,璀璨的亮光一时间射得郭明义都快有点睁不开眼来,它已经灵巧的飞到了主人的后方,死死的抵住了那片黑雾。
还没等笑容爬到郭明义的脸上,黑雾已经爆炸般的膨胀了数倍,将那兵器甚至压弯了,兵器灵性非凡,知道打不过,便不再硬扛,而是飞回到郭明义身前,盘旋不止。
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东西??连所向披靡的玉佩都首遭败局!
郭明义彻底惊呆了,被这黑影的实力惊呆了,连跑都忘记了,眼前所见,几可与神匹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蝼蚁,只有任其宰割的份。
被眼花缭乱的法器激得极其火爆的黑影“嗷”的怪叫一声,狠狠的扑了上来。
眼见便要血溅当场,危难时刻,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大喝:“理合阴阳,道分一统!退下,邪秽的东西!”
霎时间,万朵金莲翩然而落,蜿蜒流转,生生不息,又有璎珞滴水,祥云罩顶,瑞气丛生,扫到黑雾当中,只听得里面“哇啊”的叫了一声,黑雾“砰”的一声消散成缕缕碎片,黑影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郭明义抬头一看,莫陵举着那根透明的棍子正挡在自己的身前,忍不住道:“你怎么会跑来的?”
莫陵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