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的不是魔物,恰恰是我们自己!我怀疑洪元圣祖师的最后一道封印也是这样被魔化的人心给破坏掉的。可恨长白三老居然骗整个法术界说是魔物破阵,我就纳闷哪来这么强的魔物。”
郭明义摇摇头道:“盘古僧是长白门下,他们当然要维护自己的脸面。现在麻烦的是既然大印早已被破,那么魔物大肆反攻的日子估计不远了,眼下法术界乱成这个样子,指望他们是指望不成了。”
莫陵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郭明义道:“既然朱若云跟我们说的全都是真的,说明她不打算骗我们。此女身世不明,跟魔物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天大干系,很可能知道一点魔物的底细。我打算继续跟着她,摸清楚情况再说,如果能逐个击破就最好,如果不能,另想它策。”
莫陵想了想道:“也好。那我上去探探长白三老的口风。真如那女人所说,必须要重新封印九转轮回大印才能永绝后患的话,必须要先知道大印的原理,长白三老多少懂一点。”
郭明义点点头,轻轻拍了拍莫陵的肩膀:“多加小心,若有什么事,密音通知我。”
莫陵一笑,转身撤去三道封印法术,打开宿舍门就往外走。
“慢着,”郭明义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为了顺利找到潜藏在校园的魔物,我想找个由头大张旗鼓的离开学校,最好让所有的人都能知道,你觉得用什么理由好?”
莫陵很认真的想了一会,满脸喜色的道:“不如你说打算上灵霄向我求婚……”
“好走不送!”郭明义重重的关上了宿舍门,连带莫陵的后半截话一起堵在了外面。
门外传来莫陵的哈哈大笑,渐渐的,笑声由近及远,消弭不见。
一直到深夜十一点,宿舍规定的熄灯时间,郭明义把自己的智慧充分运用发挥到极致,依旧没能想出来到底能有什么原因可以让自己轰动的离开学校。
临上床前,郭明义总共只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坚决不用朱若云和莫陵那两人提出的变态理由。
烦扰了一天,郭明义睡得很沉。
半夜,一种奇怪的“哧哧”的声音象小虫子一般死命的钻进了郭明义的耳中,声音不大,却有点刺耳。
“别闹,孟群,睡觉了。”郭明义迷迷糊糊的道。
“哧哧——哧——”声音又大了些许,而且变得沉重起来,似乎有人在用力的刨什么东西。
郭明义朦胧中只觉得身上一重,好像有什么很重的物体猛地压在了自己胸膛上,直接压迫到心脏部位,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鬼压身!”郭明义蓦然睁开双眼,四周映照着淡淡的月光,屋内一切如常,寂静一片。
在他的上方,是这所学校特有的棕色劣质床板。
郭明义试着动了动肩膀,感觉身子已经不像刚才一样完全动弹不了,虽然有些僵硬,但已经慢慢的变轻松。
郭明义恼怒的想道:是哪个过路的不知死活,连我都敢压?
正准备再进入梦乡,上方的床板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颤动,紧接着“哧……哧……”那种奇怪的沉重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一下,一下,又一下,清晰得让人根本无法怀疑那不是真实的存在。
梁孟群已经被送到疯人院去了,这个房间应该只有自己一个人才对。
多出来的第二个“人”?
郭明义屏住声息,缓缓的将手伸向床下,准备把自己装宝物的箱子开了,随手拿一件出来突袭。
是你找上我的,只能怨你自己不好运了。
郭明义的手只伸到一半就停住了,他的脸色已经白如金箔,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凉从脚底直蹿而起,瞬间冲至头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原本应该摸到地板的手此刻却孤零零的无力的垂在半空。
郭明义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很小的角落还在运转,回放着数个小时之前的记忆。
莫陵走后,自己的床上一片凌乱,因为不堪疲累不想收拾,于是直接爬上了梁孟群的床位睡了。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睡的是上铺!
上铺的上面应该是天花板,而眼下在这间密闭的房间里,在这个学校偷工减料高度只有2米3的宿舍里,在这个只能勉强放下双层铁架床的狭小空间里,在这个平常梁孟群一不小心直起腰来就会撞到天花板的低矮屋子里,出现了上铺的上铺!
瞬间现场?!
郭明义强行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惊诧,将手缓缓的抽了回来,转而伸向了枕头底下。
他原本艺高人胆大,见多了世面,早已神鬼不惊,但今天,他尝到了久违多年的恐惧滋味。
原因无它,只因为他明白,能够把自己在毫不知觉的情形下悄无声息的拉入瞬间现场,对手实力比他高出已不止十倍。
更何况大意的自己现在左右没有一件像样的法器,岂不是只能坐以待毙?
“上铺传说……”潘旻的话语断断续续的在耳边闪现。
郭明义闭上眼睛,嘴角边浮起一丝苦笑。
谁能料到,原本是最荒诞不经最经不起推敲如同儿时笑话的谬言恰恰是最恐怖的杀人传说!
郭明义的手已经伸到了枕头最下面,握住了一个东西,再缓缓的抽出,赫然是一面圆形的小镜子。
梁孟群爱打扮,所以习惯在枕头下放一面小镜子,用来早上端详发型是否凌乱。
在他抛弃这个床位之后,这面被废弃已久的小镜子在这个诡异而杀机重重的晚上成为了郭明义唯一救命的法器。
“万物空灵,显现原形。”郭明义在心中默念着咒语,用手掌在镜面上轻轻地一抹,镜面泛起一阵柔和的白光,镜中似乎有透明的波涛荡漾,微微起伏,高低有落。
“嘻嘻……”在那个不应该出现的上铺的上铺传来一声轻微的笑声,漂浮不定,那个奇怪的刮刨的声音大了许多,节奏也快了很多。
“嚓”,一声细响,郭明义只感觉有很多碎落的木屑落在自己的脸上,好像沙砾般,刺痛着自己的皮肤。
难道是……
郭明义慢慢的抬起眼皮,在他脸部的上方,床板出现了一个如鸡蛋大小般的破洞,从洞中伸出了两根青紫浮肿的手指,变形上翘的指甲里满满的嵌着细碎的木屑,指尖处还有两处明显的破损,一小块乌黑的皮肉松松垮垮的垂了下来,象个珠子一样左摇右晃,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尸腐味不由分说的冲进鼻子,引得胃里一阵恶寒。
郭明义屏住声息,克制住内心深处最本能的恐惧,将那面施了咒语的小镜子缓缓的向床外伸了过去。
镜子开始不停的颤抖,越往外递,颤抖得越厉害,到最后郭明义不得不把另外一只手也伸过去,才能勉强抓住它不至于掉下去。
郭明义尽量保持身子不动,以免惊动上方的东西,把头侧向一边,看向镜中。
饶是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在看到镜中的景况时,仍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在镜子里面清晰的映照出在这个不存在的上铺,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正如同觅食的猎狗一样趴在床上,右手高高的举起,再重重的落下,五根手指有力的刮刨着床板,“哧哧”便是床板被抓裂的声音。
然而,最可怖的并不在此,而是那黑影将手中刮落的木屑正一把把的往自己的口中送,咀嚼着慢慢咽下,口中发出心满意足的唏嘘。
原本寄希望于看破瞬间现场从而寻找逃出机会的郭明义愣住了,这……这究竟是什么含义?
没有等他回想过来,变故突然又发生了。
床板发出“咔”的巨响,居然瞬间垮塌了一大片,一双毫无血色的青白腐手直直的向自己的脸上猛地抓了过来,直取眼珠。
若是常人,早已必死无疑,但郭明义毕竟自年幼便跟随师父四处云游斩魔杀鬼,接受过极其苛刻的系统训练,身子几乎是本能的作出了第一反应,往旁边迅捷的一滚,躲过了那双腐手的撕抓。
但郭明义因此也从上铺直接滚落到地上,这一摔显然不轻,全身筋节痛得都跟断了似的。
郭明义顾不得许多,强忍疼痛从地上爬起来,转身就想往床底下扑过去,试图拿到法器对抗。
不过,他的身子只动了一动,就僵硬在了原地。
距离他躺着的不远处,静静的躺着一面小圆镜,正是他刚才手中握的,镜面已经摔碎得四分五裂。
从镜片的缝隙中,不断冒出无数乌黑的头发,如同饥饿的长蛇,在地面蜿蜒攀行,向着郭明义的方向慢慢的流淌过去。
碎裂镜片传说?!
郭明义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在今晚会接连碰上两个传说,而且合力作战,配合得天衣无缝。
头发挡住了通向床底箱子的所有去路,不明敌人实力的郭明义不敢贸然隔空召唤法器,只好选择了一条不甚光彩的路,转身拉开宿舍门就往外逃。
但他一打开宿舍的门就明白了,逃,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仿铜制的细幼的雕花栏杆,尖尖拱顶的花苞扶手,地上一小块一小块泛白的瓷砖,马赛克的墙面,还有那方方正正在顶端的四角雕着如意垂珠的柱子,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郭明义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
在宿舍的门外,是另外一个瞬间现场!
郭明义的脸色雪白,他定定的看了看外面的场景,又转头看了看宿舍地面的头发,依旧在朝着自己的方向游走过来。
郭明义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有一个腕带型的运动手表,他把旁边调节时间的圆钮拔掉,露出一个尖尖的小锥子,再把那小锥子往下一按,手表的表盖自动打开了,里面赫然又有一块更小的手表。
只是,这块小手表上面并没有秒针分针时针,也没有任何刻度,只有一个横着的长方形显示屏,里面有四列数字在不停的快速跳动。
四列数字很快就停了下来,各自固定在一个不同的数值上,组成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结果:1940。
瞬间现场的年份是1940年?
镜中走廊传说?
郭明义头部一阵眩晕,每个毛孔都在发麻,二十多年来自己还从未遇到过如此生死险境。
三大传说一起夹攻,难道自己真的没有机会再逃出去?
强行镇静下情绪,郭明义把身后的宿舍门关上,被门夹住的一小缕头发顿时发出“吱呀”一声惨叫,一股浓浓的绿色浊水流了出来。
郭明义已经打定主意,对付一个传说总好过同时对付三个传说,自己眼下只需要全力应对这个镜中走廊传说就可以了。
可是他的如意算盘再一次落空了。
“啊……啊啊——”一阵幽怨的歌声传来,郭明义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头缓缓的偏往左边。
一个穿着旧式校服的女生背对着他,坐在一张简陋的四房凳上,脑袋歪侧着,任凭那如瀑布流泻的乌黑长发柔柔的垂坠下来,一只手捋着发丝,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把小巧的木梳,从头顶直梳到发尾。
每梳一次,就会掉下一撮头发来,头发掉在地上,立即如同蛆虫一样蠕动起来,用力的扭动着身躯向郭明义慢慢的游走过来。
不多时,有一半的走廊已经满布张牙舞爪的黑发,从发缝中逐渐弥漫出深红而稠密的血液,发散着一种不新鲜的腥味,很快就流淌满了鲜亮的地砖。
在那女生的前面,高高的悬挂着一面圆形的大镜子,四周有麒麟游天的铁丝扭纹把手,镜面用淡淡的白色油彩画着标准的八卦图案。
镜面已经四分五裂,有一块镜片已经摇摇欲坠的靠着仅有几缕黏丝相连。
郭明义的脸上泛起一丝苦涩的自嘲笑容,是的,自己忘了,碎裂镜片传说是关不住的,只要有镜子的地方,它都可以重现。
八卦镜上突然迸发出一阵青光,青光过后,虽然镜子已经裂得不成样子,但郭明义还是清晰的看见了在自己身后,原本是一条路直到底的古朴走廊,瞬间在右后方逐渐的显现出一条破旧的堆满建筑废料的走廊。
那条旧走廊非常的狭窄,加上很多堆积物又占了许多地方,勉强仅容一个人通过,走廊的尽头是无止尽的黑暗,隐隐约约有一个黑红色的漩涡在里面不停的转动。
“呼——呼——”从走廊的尽头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一个佝偻的人影出现在远处,他扶着栏杆,摇摇晃晃的费力往前走着。
直到走得近了些,郭明义才依稀看清那也是个穿着标准旧款校服的男生,只不过已经被鲜血全部染红,他的头部依然还在源源不断的如同喷泉般冒出血液,顺着已经饱和的衣服一滴滴的流淌到地面,最终和那长发女生的血液混在一起,变成深黑色的溶液,咕咚冒着气泡,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几乎要让人窒息的刺鼻臭味。
黑尸血?郭明义这一惊非同小可,眼见那血液就快要流到自己脚下,赶紧往后一跃,却不料整个背部重重的顶到了门上。
郭明义回过头一看,宿舍早已不见,身后一扇厚重的木门,正是那个年代教室常用的木质大门,体积大而笨重,没有两个人以上很难推开。
眼见无法躲进教室,郭明义急中生智跃上了走廊,堪堪避过了黑尸血的流经,但不可避免的早惊吓出了一身冷汗。
黑尸血,在法术界中几乎是神话一样的存在。
尸体中的血液正常而言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挥发或者干枯的,但是在极特殊的情况下可以被长久的保留。
这种特殊的情况需要满足三个苛刻到几乎无法实现的条件:一个是怨念极其深重,震动天地日月,得以窃取精华,形成一个强大的结界屏障,将尸身封存在内,空气不蚀,水火不入;二是尸身保存高度完整,不存在任何外伤和裂口,即死前绝对不能有任何流血的情况出现,以免精气外泄;三是瞬间现场毫发无损,可以将死前怨念通过真实环境不断重现。
黑尸血一旦形成,毒害巨大,常人只需沾上一星点,便可以皮肉消融,尸骨无存,下到冥界轮转十八层地狱之后才有托生机会,即便是法术界中人有法术护持,也无计可施,轻则当场毙命,重则死后魂魄不得安宁。
只因这黑尸血是怨念凝结而致,为天地默许的冤屈控诉,经过长年累月的发酵和积沉,便有了消弭功德、增加罪过的能力。
任凭你如何行善积德,功德无量,碰上它也就如犯下杀父弃子、谗言诬陷的罪孽,唯有等待因果报应。
长久以来,黑尸血只在典籍里出现过两处记载,而且多是语焉不详,郭明义一直以为那是等同于狼外婆之类的法术界童话,今天蓦然见到真身,不由得他不心惊胆战。
但比起下一个危机来,黑尸血也就仅仅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便是“双镜”传说的瞬间现场重合!
从理论上来说,即便两个传说发生的场景一模一样,死亡方式和时间也一模一样,但由于产生怨念的个体是分别独立的,瞬间现场也会是独立的。
更何况这双镜传说除了都跟镜子有关之外,就没有其他相同的点。
也就是说,原本应当分别出现的瞬间现场完美的融合到了一个环境中,组成了一个由多个传说构成的复合瞬间现场。
这简直就是一件无法用任何常理和逻辑衡量的不可思议,典籍中见所未见,民间传说也闻所未闻。
郭明义的冷汗自踏上这个走廊开始就从来没停过,他要面对的,不单是黑尸血的威胁,而且还有两个瞬间现场重合导致的双层怨念叠加,更精确一点的定义,则是双倍的杀人冤力。
正苦寻脱身良方,郭明义却感觉双脚一凉,低下头一看,消失走廊上那个浑身是血的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脚下,一把用青白色的双手搂住郭明义的双脚,张开紫黑色的嘴唇,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尖牙,狠狠咬了下去。
郭明义一脚踢向男生的下巴,同时手在旁边的梁柱上一撑,借力飞起,撞破对面教室的玻璃,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