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黑背鱼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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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黑背鱼之谜-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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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了揉饥肠辘辘的肚子,从床上艰难地爬了起来,随后一脚踢开那根绑过她的绳子,从装食物的袋子里拿出汉堡和饮料,坐在床边大口吃起来。她一边吃,一边思考。
她现在可以肯定,她所处的地方是一家公园,所以,这个男人很有可能是住在这家公园里的。那他究竟是什么人?园丁?普通工人?还是别的?他怎么会住在公园里?他跟十年前那件案子有什么关系?
对了,她蓦然想起,很多年前,她曾经听常豹提到过一个人——医生的儿子。
“那个小子出现了。”常豹说这句话时,已经是那件事发生后的几个月了,当时常豹说话时的神情,她至今记忆犹新。她明白,每次常豹脸上出现这种阴沉沉的像豹子似的微笑时,一定没什么好事!过去他有个手下偷偷把消息卖给条子,被抓回来后,他也是这种表情。后来她再也没见过那个人。而且那时候,常豹也是这么安慰她的,“宝贝,你放心,死人是不会来找你麻烦的。”
她当时以为那个人必死无疑!常豹好像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没问过结果,她觉得没必要,常豹后来也没提起过。难道那个人当初没死?而他,就是医生的儿子?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隔了那么多年才出来报仇?他是故意要等他们把他全部忘掉才动手的吗?如果常豹不是以为这个人早就死在了他手里,那就一定是早就把他忘了。他以为这个人也忘了他。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一阵刺耳的嚣叫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把回忆丢在一边,侧耳倾听,头顶上隐隐传来孩子的笑声、叮叮当当的音乐声和一阵古怪的嚣叫——很像是从麦克风里传来的。我真的是在公园!她想,而且可能还在一个游乐场边上的地下室里。
这时,外面传来晃动钥匙的声音。她浑身一抖,连忙缩回到床的角落里。
她知道,他回来了。
海南路三十四号房门虚掩,王立轻轻敲了两下,没人应门,他自然而然地从腰间拔出了枪。这情景对他来说颇为熟悉。三年前,他就曾经在一扇虚掩的房门后面发现陈俊雄一家的尸体,只不过,陈俊雄住的是带花园的底层公寓,而这里则是一栋面街的老式两层楼住房,顶层那扇斜斜向上的小窗表明这里有个小小的阁楼。
他轻轻推开门,漫天灰尘夹杂着一股阴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一栋房子假如十年没人住,大概也就是这种情形吧。他用手驱散飞扬在面前的灰尘才看清眼前的景象,这是一间全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办公桌,白色的靠背椅,白色的柜子,衣架上白色的医生制服及门口一排白色的木椅。这些都让他猜想这是过去的门诊室。档案显示,凶杀就发生在这个房间。地板上果然还隐约残留着当年描摹尸体位置时的白线,不过已经完全看不出形状了,只有一点零星的白点。
跟门诊室相连的是间封闭的手术室,里面安置着手术床、无影灯和一个装满各种手术器具的矮柜,门后还挂着几件工作服;手术室对面则是两间病房,每个房间里都有两张床,以及两个配套的白色木柜。
王立觉得这房子的设置很可能就跟别的私人诊所一样,楼下是诊所,楼上是医生一家的住所。他决定上楼去看看。不过,他没忘记那扇虚掩的门。事先他了解过,这里早就没人住了,那门怎么会开着?会不会因为无人管理,这里成了某些流浪汉的驻扎地?也或者医生的儿子陈展庭仍然会经常在这里出入?
突然,“吱嘎”“吱嘎”一阵踩踏木地板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楼上有人!
他的心陡然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枪。但当抬头看见楼梯口的那一头卷毛时,他立刻又松懈了下来。
“谷平!”他叫道。
“老王!我早看见你了,上来吧。”果然是谷平的声音,他的身影在楼梯口一晃,就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他爬上吱嘎作响的木楼梯,看见谷平站在其中的一个房间门口,双手戴着手套,手里还拿着一个刷子,“你在干吗?收集指纹?干吗不叫痕迹检验科的人过来?”他问道。
“我没权力命令他们做事,再说我也不想麻烦别人。”谷平道。
“你在收集谁的指纹?”
谷平看了他一眼,好像在怪他明知故问。
“老王,我刚才打电话到局里找过你,他们说你已经看了陈医生的档案。”
王立干笑了两声,问道:“你在收集陈展庭的指纹?”
“除了他,还会有谁?只不过,他肯定曾经把这里好好擦洗过一遍,我到现在还没在这个房间找到一枚指纹。也许真的该找痕迹检验科的人来。而且,这里连他的一张照片都没有。”谷平的语调颇有些沮丧。
“这是他的房间吗?”王立环顾四周,发现墙上贴着篮球巨星乔丹的大幅图片,鞋柜里放着几双球鞋,看起来像是四十一码,书架上有十几本高三教科书和几本外文书。他一边戴上塑胶手套,一边走到衣柜前,拉开了门,里面挂着几件衬衫和牛仔裤。从衣服上的霉洞判断,它们已经在里面挂了很多年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问谷平。
“万能钥匙,”谷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我弟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我借用一下。”
“你弟弟可是个机灵鬼。我看有空你得跟他多交流交流。”
“呵呵,我很忙。”
谷平没听懂他的话,王立本想再说几句,谷平又开口了。“知道我在这个房间的最大收获是什么吗?”
“是什么?”
谷平从书柜里抽出一本很旧的原版书,递给了王立。
王立翻了几下,发现不是英文,又将书还给了谷平。
“翻译一下。”他命令道。
“《奇妙的整形术》,1986年出版,作者是德国的一个整形医生,名叫汉斯·伯格曼。对他我略有了解,1983年,他曾因利用流浪汉做整形手术实验而被捕。前几年他在牢里心肌梗塞而去世,德国报纸还做过简单的报道。这本书是他入狱后写的,我家也有一套。”
“你说一套,可这里只有一本。”
“是的,下册不见了。这就是我说的收获。”
王立困惑地看着他。
谷平解释道:“汉斯在德国被称为‘魔鬼医生’。因为从七十年代末开始,他就痴迷换脸术。他绑架了三个流浪汉,将他们关在家里,对他们施行麻醉,然后为他们一一进行整容。他将这三个流浪汉的脸分别变成了当时他崇拜的三个男明星,据说手术相当成功。但对汉斯来说,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其实他只是利用流浪汉的皮肤而已。等那些人脸上的疤痕完全长好后,他陆续杀了他们,并撕下他们的脸皮,制成了三张人皮面具。可能是因为太得意吧,后来他竟然脸上贴着人皮面具去参加一个舞会,结果引起了轰动,有人找他签名,有人拍下了他的照片,他一下子就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就连那个明星本人,也为世界上有一个跟自己长得如此相像的人震惊不已,还跟汉斯在电视节目上握过手。”
王立不由自主地被这个故事所吸引。“那后来事情怎么会败露的?”他问道。
“其实是他自己说的。他当然也不希望永远带着别人的面具生活,于是向媒体透露,他只不过做了张面具而已。他告诉别人,面具是用一种特殊的布做的,但拒不说出材质的名称。当时有个记者为了抢内幕新闻,偷偷溜进他家,偷走了其中一张面具,并把它交给了一个当警察的朋友,结果经过检验发现,那是人皮。于是,事情就这么败露了。后来,警方在他家的地窖里发现很多血迹和人的毛发。他自己也承认杀了人。他还说,只有人皮做出的面具才最为逼真。”
“这跟上下册有什么关系?”王立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这套书的下册说的是,如何制作人皮面具。”
王立恍然大悟。
“你是说,陈展庭拿走书的下册,为的就是效仿那个魔鬼医生,制作人皮面具?——而且人皮面具的脸,就是你的脸?”
谷平一手叉腰,一手扶住门框。
“我觉得这是最好的解释。还记得目击者是怎么描述凶手那张脸的?僵硬,好像死人的脸,只有眼睛会动……其实,当汉斯第一次带着人皮面具出现在舞会上时,别人也是这么说他的,僵硬、肌肉紧绷、不自然……”
王立很是震惊,那些诸如“僵硬”之类的形容词,他见过、听过,也记录下来了,但一直以为那只是没有任何事实根据的主观感受,想不到,它们还会成为重要的线索。
“这本书很可能是陈医生的,但陈展庭从小就看过。我不知道陈展庭懂多少德语,能否看全书里的内容,但你看,”谷平指了指书柜里的《德汉字典》和一本《高级德语教程》,“他至少学过一点。而且,我想他从小耳濡目染,一定跟他父亲学过一些做整形手术的技巧。我知道很多开诊所的私人医生,他们的亲人就是他们最重要的工作助手。”
“呵呵,现在陈展庭是本案的最大嫌疑人了,只是可惜,久久之前他就失踪了。”王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觉得是找痕迹检验科的人来接谷平班的时候了。
“我怀疑他给我写过信。”谷平突然道。
“你说什么?”这句话差点让王立的手机从手上掉下来。
“我不是让你们帮我去找杂志吗?”
“对,你看了吗?”
“看了。七年前,我曾经在《法医科学》上发表过一篇论文,其中举了个例子,就是关于汉斯的人皮面具的。后来有个人给我写信,向我咨询书里的一些细节,我一一回答了他。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但是,”谷平顿了顿,“我后来回忆起,他曾经问我是不是肯帮他的忙。他说他家里的人被警察和黑道的人杀了,现在他们还在追杀他,所以他不敢露面,也不相信当地的警察。他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后来呢?”王立不知不觉盯住了谷平的脸。
谷平面露尴尬。
“我没回信。那时候我心情不好。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外出旅行,而且,他的故事听上去很像电影情节,我一点都不相信。后来,他大概又写了几封信给我,我都没回。他最后那封信说,他会让我为自己的冷漠付出代价的。现在看起来,我当时是太冷漠了……”
“你还留着他的信吗?”
“很可惜,我后来都烧了。”
王立注视着谷平。
“那你等于是白说,谷平。”
“是啊,抱歉。不过,我知道你们曾经有三个嫌疑人,为什么不从他们身上再找找线索。至少现在不用拘泥于我的长相了吧?他们身上有很多地方符合罪犯的特征。”谷平好像在为自己争辩。
“我早就想到这点了,我会找痕迹检验科的人来收集指纹,然后就可以跟那几个人作指纹比对了。我相信,只要他在这里生活过,那一定留下过痕迹。”王立一边说,一边开始按电话按钮。
在痕迹检验科的人还未到达之前,王立拉着谷平抽空去了趟隔壁的海南路三十五号。住在这里的秦太太曾经在十年前接受过警方的询问。很巧,给他们开门的正是秦太太本人,她是个头发花白、身材干瘦的老年妇女。得知他们的来意后,她很客气地把他们请进了家。
“都那么多年前的事了,你们还想打听什么?”秦太太给他们倒来了茶。
“我想问一下,陈医生的儿子后来有没有回来过?”
“回来过。他还来过我家呢,但那是他父母出事后的三四个月了。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父母都不在了。我当时也有点怀疑他,不过,他说他那天遇到了车祸,还给我看了他头上和腿上的疤,我就相信他了。”秦太太说。
“他有没有问过你什么?”王立道。
“当然有,我把事情都对他说了。”秦太太在他们对面的旧沙发上坐了下来,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他非常吃惊,那可以理解,随便谁碰到这种事,都会反应不过来的。我让他到警察局去问个清楚,我记得那个办案的警察姓陈。他后来有没有去我不知道,但几天后,有天晚上,我看见他提着一个行李包鬼鬼祟祟地离开。那时候大概是夜里十一点,我能认出他的样子,他走后没多久,就有几个打扮得不三不四的男人在附近的街上逛,我看见其中一个还推开陈医生家的门走了进去,我马上就打电话报了警。警察赶到后,好像没查到什么。但是第二天早晨,我刚出门,就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把,让我掉在一个大水坑里,害得我衣服摔破了,手臂也骨折了,回来还被老头子骂了一顿,说我多管闲事多吃屁。”秦太太嘿嘿笑起来,又叹了口气道:“但我就这脾气,再吃亏上当也没用,该管的还是会管。”
“秦太太。你当时说,陈医生的病人里有黑道上的人,是不是?”
秦太太敏起鼻子,点点头。
“那两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五大三粗,长得很壮实,手上文了只蜥蜴,还有一个瘦精精的像只猴子。”
王立掏出常豹和陆九的照片摆在秦太太面前。
“秦太太,请仔细看一下,你见过这两个人吗?”
秦太太看都不看就摇头。
“哎呦,别给我看,我根本没注意看他们的脸,不敢看!那些人凶得要命,我就记得那个大个子手上文了只蜥蜴。”
常豹的手背上就有一个张牙舞爪的蜥蜴。王立只能无奈地收起了照片。
“陈医生的儿子后来还回来过吗?”
“回是回来过,不过我没留意。有几次半夜,我家老头子说隔壁有灯光,可他又不许我去看,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还有一天半夜,我好像听见砰的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声音。”
王立决定向秦太太打听一下陈展庭的为人
“秦太太,你跟陈医生做了几年邻居?”
“到他们出事的时候有十几年了。他们搬过来的时候,孩子才五岁,跟我家小天一样。本来我还说,这下小天算是有个玩伴了,但谁知陈太太一看见我家小天去找她儿子,马上就关上了门,”秦太太一脸鄙夷,“这女人脾气不好又势利,以为自己老公是医生就了不起了,后来我也不让我们小天去找她儿子了。不过,我知道这两个孩子私下关系一直不错。”
小天?秦太太的儿子叫小天?王立蓦然想起一个人来,朝谷平望去,两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你的印象中,陈展庭是个什么样的人?”王立又问。
“没什么特别的,就一个普通小孩,学习成绩也一般,但看上去挺好学的。她妈指望他将来能跟他爸一样成为一个医生,所以平时还让他在诊所当助手呢。”
“如果再见到他,你能认出他吗?”
秦太太脸一呆。“我眼睛不好,再说很多年没见了,就算他活着,在路上碰到我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怎么?秦太太,你认为他已经死了?”王立很意外。
秦太太低头叹了口气。
“是小天告诉我的。他说陈展庭被人打死在公园的树林里了,他在那家公园工作,正好看见。真可怜,那些人还打烂了他的脸,后来小天报了警,但警察来的时候,陈展庭已经死了,最后警察抬走了尸体,我不知道他们后来是怎么处理的。”秦太太不胜唏嘘地轻轻摇头。
“请问你儿子在哪家公园上班?”
“荷花池公园。这孩子不太聪明,念书是怎么都念不上去了,勉强能找份工作,混口饭吃,我也就满足了。过去他很依赖陈展庭,因为陈展庭总是教他功课。我说了,他们两个一样大……本来我以为陈展庭的命一定比我家小天好,谁知道……太可怜了。”
“请问,小天全名叫什么?”
“秦天。”
“陈俊雄凶杀案”的嫌疑人中有一个就叫这名字,而且这个人也在荷花池公园工作,今年二十八岁。
“秦太太,小天是不是三年前因为一宗案子接受过警方的调查?”王立几乎脱口而出。
听到这句,秦太太脸上立刻显出怒意。
“这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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