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么想我吗?我可已经是个老女人了。”
“这跟年龄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你有钱吗?有多少?”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她担心自己说错话了。
“喂。”她叫了一声。
“我在,”他顿了一顿,“是不是给了钱,你什么都干?”
“谁说的?”
“你说你曾经做过伪证,那也是为了钱吗?”
她觉得这话题好无聊。
“我很需要钱。可那次不是,那是为我喜欢的男人干的傻事。为什么要提这个?”她握着电话不耐烦地问道,有点后悔自己上次失言了。
“对不起,我只是很想见你。”他退让了一步。
“呵呵。”她笑了笑。
“我没什么钱,但我精力充沛,我敢担保,你得到的会比你想要的多得多。”
她发现每次这种充满挑逗性的话出自他的口,都像是有了别的含义,这也无形中增加了他的神秘感,所以她觉得他很与众不同。
“好吧,怎么见面?”她松了口。
“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好吧。”她笑着描述了自己所在的方位。
“我马上到。”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把电话放进自己皮包的时候,禁不住咧开嘴大笑起来,心想假如他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其实比他更迫切,不知道会怎么想,会觉得她贱吗?
门一打开,罗黛琳就从客厅的另一头飞奔过去,给了儿子谷平一个热情的拥抱。十分钟前,她接到他的电话,知道他已经洗脱嫌疑,正要把行李送回家。从那一刻起,她就在热切期待他的归来。
“谷平,妈妈好担心你啊。”她搂住谷平宽阔的肩膀,亲了下他的脸。
他显然有些不习惯她的热情,起初想推开她,后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回抱了下她。等她放开他后,她发现他神情有点尴尬。她已经许多年没在谷平脸上看见这种孩子般的表情了,不由得母性大发,看他走进自己的房间,连忙跟了上去。
“谷平,你真的没事了吧?我刚刚还联系了陈律师呢。”她笑盈盈地说。
“谢谢你了。”他说。
“没关系,谁让我是你妈妈呢?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一直都在想你的事。现在你回来,真是太好了。”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背脊。
他躲开了她的亲昵动作,回转身来看着她。
“你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让她有点泄气,又有点小小的不快。他一定以为我对他如此热情是另有目的的,她心想,这一次,我偏偏要让你意外。我要向你证明,你妈妈我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你说到哪儿去了?我什么事都没有。不过,你好像有事哦。”她说道。
“我能有什么事?”他直起身子,一脸警觉。
她瞄了他一眼,笑道:“林小姐来过了,我跟她聊过几句,她看上去很不错哦。”
他脸上的戒备迅速消失了。
“我只不过让她来帮忙找点东西。”他低头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干净的蓝格子衬衫。
“是吗?我还以为她是你女朋友呢。所以好好把她看了几遍。”
“怎么样?”谷平看着自己的衬衫问道。
这种反应她早就猜到了。
“她人长得漂亮,又有礼貌,而且看上去也不是那种会贪图你财产的女人。我没得说错吧?”她道。
“她当然不是。”他脱掉身上的脏衣服,换上了干净的衬衫。
“那就好。我很喜欢她!”
“是吗?”
“而且,我觉得她跟你很配。你什么时候再约她来家里坐坐吧,我很想请她喝茶。”
“呵呵,别说了。我跟她没什么。我只是她的粉丝而已。”他说道。她看出他脸上虽然没笑,但眼睛却在笑。啊哈,我终于找到讨谷平欢心的办法了,她心想。以后他一不高兴,我就跟他说林小姐,看他还会不会发脾气?
“来家里坐坐有什么,先熟悉起来再说嘛。”她替谷平把衬衫领子从里面翻出来,柔声说道:“我说儿子啊,你什么时候也该去理理你的头发,买几件像样的衣服了。这件衬衫我看你都穿了几年了。”
他不好意思地躲开了她。
“又没人看我,我买这个干什么?”他嘟哝道。
“你买了以后,自然就有人看你了。还有你的头发,早该找人修一修了,你看,如果在两边打薄一点,你的脸型就会显得更好看。”她把他乱蓬蓬的卷发朝后压了压,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样不错。”
“我现在的发型有什么不好?那是天然卷的。”他推开了她的手。
“夭然的东西未必都好。还记得我们过去的邻居吗,他天生屁股上就有根尾巴,照你的说法,他应该一辈子留着它。”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讨厌去理发店和服装店,在那里,我觉得他们会像看动物一样看着我。”
“那你的衣服都是在哪儿买的?”
“网上。”
“哈,网上!”她不屑地瞄了一眼他身上那件皱巴巴的格子衬衫,真想从他身上扒下它直接丢进垃圾桶,“谷平,过去你有你的生活方式,不过现在,你应该做些改变了。因为你马上要开始恋爱了。我是说正式的恋爱。”
“她不会喜欢一个法医的。”
“别太早下结论。听着,过几天跟妈妈一起去理发。我认识一个技术一流的发型师,他会为你设计一个新发型。然后,我再替你去买几件新衣服,到时候,包你焕然一新……想想你改变造型后,林小姐再遇到你时,会用怎样的眼光看你?谷平,告诉你,没有一个女孩会不喜欢帅气、富有,又深情款款的帅哥。”
啊哈,也许我真能把原先嬉皮士风格的谷平改造成一个让所有女孩双腿发软的美男子!天哪!这真的太具挑战性了!这个念头让她兴奋不已。
“谷平,你要记住,幸运总是眷顾有准备的人。对了,你的眼镜最好也换换。”她道。
“那不行。我喜欢我现在的眼镜。”
“好吧,也许眼镜能让你看上去,更诚实。”她注视着他的黑框眼镜,笑着拍了下他的手臂道:“我预感到,她会马上被你迷住的,所以你一定要跟我去理发。”
他看了她一眼,固执地说:“我是不会去的。我跟她真的没什么。”但他拿起摩托车钥匙,走到门口时,又回转身来问道:“你真的要请她喝茶?”
“那当然。你反对?”
“我才不管,随便你。”
他终于展颜笑起来。她相信他会一直笑着下楼。
“后来怎么样?”常冒文问道。
“没什么,杂志都由王警官处理了,我没再去警察局。”小林烦恼地吸了一大口杯子里的橙汁,“我觉得我暂时还是不要跟他见面比较好。你说呢?”
“信文,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二十遍了,我的回答是,“NO。”
“为什么?”
“因为你见了他之后,才会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见他,对他是什么感觉。就好像你跳进游泳池,才会知道你能不能游,没准你会很喜欢他呢?”
“可是我不想见他。我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他突然向我表白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接受他,但是,又不好意思拒绝。”
常冒文抿了一口摩卡咖啡,抬起头扫了她一眼。
“也就是说,你现在还没决定?”
“对。”
“那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她托腮凝望着他旁边的空椅子。
“我自己也不知道。其实我并不十分讨厌他,但也不是……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她耸耸肩。
“那你……嗯……有没有幻想过跟他……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常冒文换了个坐姿,饶有兴趣地望着她,“我觉得这是所有爱情的开始,当你脑子里正在编织某种幻想,那就说明你对他已经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
小林像被吓了一跳。
“我只想过他来参加签售会的时候,我很开心地拥抱了他,这算吗?”
“不算,”常冒文看着她,神情严肃地回答她,“信文,我说的是——性。”
小林快速瞥了他一眼。
“看来,我对他没那种感情。”听起来,她似乎还有点失望。她百无聊赖地玩弄着她的小企鹅钥匙圈,突然问道:“我们到底来这里干吗?”
现在,他们两人正坐在荷花池公园的露天咖吧里。
“我没告诉过你吗?”
“你只是说,你想在这里跟我碰头。”
“我哥常来这里做晨练。”他说道。
“是吗?”她露出紧张的神色。
“我昨天跟我哥以前的一个手下见了面。他说,在一个月前,有个我哥认识的人,也被杀了之后挖了心。那个人叫陆九,”他不知不觉降低了音调,“他说在陆九死之前,曾经在麻将馆里收到一个小孩给他的卡片,卡片上画着黑背鱼。”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报纸,展开后,放到她面前,“你看,就是这样的。”
“啊,画得真不错。”她发出一声赞叹。
常冒文注视着她。她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立刻改了口气:“其实仔细看也不怎么样,虽然鱼的身体线条画得很清晰,神态生动,表情逼真,鱼嘴张开的样子像在笑,整幅画充满了幽默感和自信,但是——真的不怎么样,烂透了。”她以鄙视的口吻说。
“谢谢你,
“別客气。就算那个姓陆的人收到过卡片又怎么样?你怀疑你哥也收到过一张?”
“是的。可是我不敢问警察,我怕我一开口他们就瞎想,现在的警察都是潜在的小说家,”他把报纸重新折好放回裤兜里,“我一直在想,假如我哥也曾经收到过这么一张卡片,对方会在什么地方给他。”
“不能邮寄吗?”
“据说陆九那个案子就不是邮寄的。我想,既然那家伙以同样的方式杀了他们,那没准送卡片的方式也一样。我哥常到这里做晨练。你现在明白我来这里干什么了吧?”
“我知道。你是想调查你哥那天早上有没有来过这里,并且收到过一张黑背鱼卡片。但是为什么不早点来?现在是下午!下午来公园的人跟早上是不一样的。你找谁问去?”小林明显在抱怨他的懒惰。
“是,我明白,但我们至少可以问一下这里的工作人员吧?比如那个人。”常冒文用大拇指朝后指了一下正端着饮料走向另一桌的服务员。
“他能告诉你什么?”
“先问问再说嘛——嗨!”常冒文向那个服务员招手,那人走了过来。
“先生,有什么需要?”长相憨厚的年轻服务员有礼貌地问道。
“我想向你打听点事,”常冒文摆出了一副老板的派头,趾高气扬地望着那个小服务生,“你们这家店早上几点开门?”
“营业时间是早上十点到晚上十点。我们不做早点。”
早上十点,看来是不可能碰到哥哥了,常冒文已经有点失望了。
“那你们一般几点来上班?”他又问。
“九点半,有时候会再晚点,因为早上本来就没什么生意,所以我们就算晚点,老板也不会说什么。”
常冒文没兴趣再问下去了,这时小林插了一句。“你们晚上也营业?”
“这里每周有五个晚上有露天舞会,所以客人不少。”
常冒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常豹的照片递给服务员,问道:“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服务生拿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又还给了他。“我没见过。如果那人曾经来过我们店,我肯定能记得,但他肯定没來过,”大概是看出他很失望,服务生脸上露出讨好的微笑,“不过,你可以问问我们老板,他住在公园里,也许他见过。”
“你们老板在吗?”
“现在不在,你们可以明天来找他。今天他有事出去了。”
“谢谢你。”常冒文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塞在了他手里。
黑背鱼之谜 8、失踪的女人
叶琪在内衣店门口等了大约五分钟,就见一辆满是灰尘的出租车停在了她的前面,随后,后车座的车窗徐徐而下,一个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男人出现在车窗里。
“嗨!”他叫她。
她朝他嫣然一笑,提起身边的几个购物袋,袅袅婷婷地走了过去。
“你来得真快。”她说了一句,便拉开车门上了车。他很自然地朝后退,给她让出了地方,然而等她一上车,他又紧紧贴过来靠在她身上。
“走吧。”他对司机说。
“你今天……”她想问他为什么突然想见她,还想嘲笑他的打扮。就是来接她,也不必打扮得像个杀手吧,但是她刚想开口,他就亲了一下她的嘴。这个吻虽然无比短促,而且他也没出动他的舌头,但她却觉得回味悠长。她本来就喜欢这种小男生式的突然“袭击”,这让她觉得她跟他像在恋爱,而不仅仅只是一场男欢女爱。
她朝他多情地一笑。
“别多问,跟我走。”他用手指点点她的嘴唇,轻声说。
“好的。”
谷平正在收拾各种解剖工具的时候,王立走了进来。
“怎么样?有收获吗?”王立问道。
谷平摇了摇头。
“没什么特别的,半自动手枪,近距离射击,一枪命中要害。从弹壳看,作案所用枪支应该跟前几宗案件相同。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最后还得看弹道分析的结果。”谷平将白布盖在尸体身上,问道:“他是谁?”
“他叫陆华,是一家酒吧的老板。不过,这家酒吧在他被杀当天正好歇业。据说酒吧被查出了违法行为,他的合伙人——酒吧的另一个老板,很可能面临坐牢。”王立向尸体的方向使了眼色,“我们到外面去聊,怎么样?”
谷平笑起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没习惯吗?”
“我可不像你。”
谷平吩咐助手收拾残局,然后走出了解剖室。外面是他的办公室,按照惯例,他开始用干洗手液洗手。“要不要来杯咖啡?”他问王立。
“不用。”
“几张卡片上的指纹有眉目了吗?”谷平洗完手,一边给自己冲咖啡,一边问道。
“常豹那个信封上显示的指纹很小,估计是孩子的。从陆华屁股后面找到的那张卡片,指纹是成年人的。”
“这跟以往不同啊。”谷平捧着他的黄色大号瓷咖啡杯,坐回到自己那张舒服无比的皮质扶手椅上。
“是啊,现在已经开始做指纹比对了,不过,我觉得希望不大,黑背鱼应该不会让一个有前科的人给他送卡片。但怎么说呢?也不能不查。”王立情绪不高。
“你有没有想过,黑背鱼为什么要杀这个酒吧老板?难道他是‘态度/5’?”谷平问道。
王立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
“不像。因为这次的谋杀跟以往很不同。首先,谋杀地点改变了,以往谋杀都是在被害人家里进行的,而这次是在一家大商场的底楼。其次,以往凶手部会挖了心再走,但这次他没有。他杀了被害人后很快就离开了。”
“你觉得这是突发事件吗?”
“有这可能。但谁知道呢,也许调查到最后,我们发现陆华就是‘态度/5’。我们的人已经开始排査他跟常豹、陆九及陈俊雄之间的关系了,工程浩大啊,也不知道有没有结果。谷平,我想想都头疼。”王立一筹莫展地摇头叹息。
谷平抿了一口咖啡,浓郁的香气驱散了从解剖室里飘出来的消毒药水气味。
“还有一点不同。”他道。
“还有?”
“这是凶手唯一一次从被害人身上拿走装卡片的信封。”
“嗯,这也算一个。”王立点头。
“你觉得这是为什么?”谷平注视着王立。
“很简单,他也许觉得自己的指纹不小心留在了卡片或信封上,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要把信封拿走。当时在场的人都说,罪犯检査尸体时,看上去有些着急;还有人看到被害人趁罪犯跟保安负责人说话时,把手伸进了裤子后面,就是后来找到卡片的地方……”
“如果是这样,看来当时被害人是知道罪犯真正在找什么的。”
“呵呵,也许吧。”
“被害人知道,凶手要找的不是什么信封,而是那张卡片,所以他把卡片放到了后臀部位。这样的话,只有经过仔细搜査才能找到,但以当时的情形来看,凶手是无法做到这点的。他那时候应该急于脱身,因为肯定有人报了警,真正的警察一定会很快赶到。其实他自己走出来冒充警察,已经非常失策。”
“对,他要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