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把杯子里最后那点酒喝完后,他起身告辞,说还没下班,要继续喊麦。准备要走时,他突然定定地看着我,眼里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东西,说了句:“其实,你跟那只刺猬挺像的。”
我微一愣神,随即便苦笑了一下,能不像吗?因为我本身就是那只刺猬!
第八章 神秘的失踪 '本章字数:5404 最新更新时间:2010…10…28 1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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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从迪吧出来已经快12点了,天空又在下雨,讨厌的雨天,把整座城市映照得恍惚而潮湿,使人的心情也格外压抑。我站在迪吧门口,落寞地看着雨夜中的灯火辉煌,绚丽的色彩如同忧伤的列车,轰轰烈烈地在街头穿梭。从梦的断层连接现实的缺口处,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黑色悠长、且无法挣脱的噩梦,我知道,我就站在这个梦的起点,毫无选择地迈向破茧撕痛的终点站,也许真相就在那里,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我敢肯定那背后的阴谋是我无法想象的。
在我出神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我的身边,米阳把车窗摇下来,脸上堆满了柔情,他说:“下雨了,我担心你叫不到车,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真的不喜欢米阳,甚至有点讨厌他,他越是对我好,我就越讨厌他,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排斥他,可是又无法对他发脾气,他太温柔了,温柔得让人无法拒绝。我咬咬牙,一言不发地上了车,车离开迪吧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吴子树临走时的眼神,那一丝难以捉摸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晓晓,我发觉你变了很多。”
“是吗?”我不是雷晓,当然跟雷晓不一样。我把身体靠在椅背上,看窗外随风斜飞的雨丝,物业的城市苍茫得有些麻木,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嗯,变得不爱多说话,很沉默,好像有很多心事。”
“我以前很爱闹吗?”我不满地斜了他一眼,眼神冷漠得让我自己发怵,我从来不知道我竟有如此不近人情的一面。
“也不是,你以前特别活泼,特别可爱……”
“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特别死板,特别讨人厌?”我打断他,找着茬儿跟他抬杠。
“不是,当然不是。”他慌忙解释,左右都不是使他有些局促,“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可能会讨人厌呢?不管你变成怎样,在我心里你始终都是一样的,晓晓,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失忆这个事实,你听我说,失忆并不可怕,它也不是一种很严重的病,只是大脑里的海马体受到了损害,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你记住,晓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
他真是个无聊透顶的男人!如果他能跟我抬杠,甚至跟我吵吵架,也许我还不至于对他这么反感,可是他却偏偏表现得如此完美无缺。我含糊地应了一声,整个头侧向车窗外,连余光都不想瞥见他。
沉默了好一会儿,只听见车窗外的雨在劈里啪啦地响着,可能是气氛太沉闷了,米阳轻咳了两声道:“你去找吴子树……”
他话刚出口,我就火了:“你跟踪我?”
“不是,我担心你一个人去那种场所不安全……”
没待他说完,我便厉声打断了他:“停车!”
“怎么了,晓晓?你别生气,我没跟踪你。”
“我叫你停车!”
车还没停稳,我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这该死的小白脸竟然跟踪我!
我圈着手臂,一边咒骂他一边快步往前走,雨水淋得我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他也下了车,边跑过来边向我解释:“你别这样,我真的没跟踪你,先上车好吗?你才出院,会淋坏的。”他伸手要过来拉我,被我一把甩开了:“你别再跟着我行吗?算我求你!”
“晓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你跟我说,我可以帮你的,你先上车好吗?我们上车再说。”
我停下来,伤感地望着他,我很想对他态度好一点,可是我做不到。我深吸了一口气,说:“米阳,我没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我也不需要你帮我什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如果你真的想帮我,那就不要管我,不要跟着我,OK?”
如果米阳不是一头驴子,他一定能听得懂我的话有多么含蓄,也一定会知趣地驾车离去。
可是,我碰到的,是一头不折不扣的驴子!
听我讲完以后,他想了片刻,又露出那种受伤的神情,轻声说:“为什么不想看见我呢?是我惹你生气了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说着,他举起右手做发誓状,一副面对上帝般的虔诚。
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简直无法和他这种人沟通。正好一辆的士驶过来,我拦住它,逃也似的钻了进去,总算是摆脱他了。
的士开出很远,我看见他仍呆愣愣地站在雨中,像一尊石雕。
49
到家已经1点多了,芬姨还没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见到我便惊叫起来:“晓晓?怎么会淋成这样?你不是跟米医生一起出去的吗?他没送你回来?”
我不想提那个小白脸,说了句我去洗澡就上楼了。
伍妈闻声也跑了出来:“小姐,我去给你熬碗姜汤祛祛寒吧,可别生病了。”
“不用的,我没事。”见我走进房间,伍妈赶紧跟了进来,要给我放水准备睡衣,我揽住她的肩膀,笑着说:“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您去歇着吧,伍妈,很晚了。”雷家就她一个佣人,什么事都是她做,我实在不忍心连洗澡这么小的事也要她伺候,何况她年纪也那么大了。
伍妈还要帮我从衣柜里拿睡衣,我不由分说把她推出了门,让她去歇着。门边上,伍妈回过头来:“小姐,我……”她欲言又止。
“我真的可以自己来,我都这么大了,不是么?您去睡吧,伍妈。”
可是她仍站在门边上,似乎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怎么了,伍妈?”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然后看了我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间,那眼神很复杂,包含了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似乎有愧疚,又似乎隐藏着某种暗示。
联想到吴子树晚上的眼神,我兀自叹了一口气,怎么这些人都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要告诉我一样呢?又不痛痛快快地说出来,既然不说,那就干脆不要暗示嘛,搞得神秘兮兮的,最讨厌打哑谜了。
洗完澡后,我收到了一条手机信息,是米阳发来的??晓晓,别再声我的气了,好吗?只要你不生气,怎么惩罚我都行,罚我在雨中站一晚上成么?
我靠!他还不是一般的无聊,以为是在演韩国偶像剧啊,在雨中站一晚上!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给他回信息,芬姨进来了,又让我去跟她睡,说我怕打雷闪电,我心里老大不愿意,因为我昨晚明明跟她睡了一个晚上,可她却说没有,搞得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跟她睡过了。虽然我心里不愿意,可我还是跟她去了,她和米阳一样,好得让人无法拒绝,而且她是长辈,我可以对米阳不理不睬,但却不能对她说“不”。
“你跟米医生吵架了吗?”
“唔……没有。”我躺在她的身边,浑身不自在。
“米医生是个很不错的孩子,人长得好,又有涵养,你爸也很欣赏他呢,最重要的是他对你好,处处都让着你。”顿了顿,她又说,“女人这一辈子图什么?还不就图能找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么?否则金山银山堆在面前又有何用?”
她的声音有些伤感。虽然我在雷家只生活了两天,但我觉得在某些方面还是了解她的,雷近南是S市叱查风云的人物,有着太多的繁忙应酬,常常彻夜不归,这段时间听说忙于策划一块土地竞标,甚至都不回家吃饭,偶尔打电话回来也只叫我接,让我去公司看他怎么做生意,我只是含糊地应着,虽然我知道雷晓是他的唯一继承人,可我对生意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而且我当雷晓当得很不踏实,我害怕有一天真正的雷晓突然回来了。我想,我了解芬姨就是从她的孤独、寂寞了解的,她很少出门,除了吃饭,就是看电视,雷近南哪怕回来一趟,他们之间的话也少得可怜,所以,我啊完全能够理解芬姨的那句话“否则金山银山堆在面前又有何用?”堆积了她多少内心的孤苦,像这样冷冷清清,机械般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换成谁都会受不了的。人说一入豪门深似海,此话真是一点不假。
“芬姨,您知道我手臂上的蝴蝶是怎么来的吗?”我原本是想转移话题的,怕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会增加她的伤感,谁知我话一出口,她的全身竟战栗了一下,声音也陡然寒了下来:“我不知道!”片刻,她又自顾地干笑了两声,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帮我掖了掖被子,“睡吧,晓晓,很晚了,啊。”然后,她侧过身去关了灯,不一会儿就听见她发出均匀细微的鼾声,不知道她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装的。
想到芬姨刚刚的反应,我不禁心里直犯嘀咕,为什么我一提手臂上的蝴蝶,她反应会那么大呢?这只蝴蝶究竟给她带来过什么使她思之悸然的回忆?
雨越下越大了,劈里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不知为何,我的脑子里竟翻来覆去全是米阳那条见鬼的短信息,他落寞的身影在暴雨中愈发地清晰。他是一头驴子,该不会真的在雨中站一晚上吧?思索了半晌,我终于决定给他回个信息:我没生你的气,只是我晚上心情不好,对不起,回去睡觉吧。
很快他就回了信息:只要你不生气就好,我这就回去睡,想你!
我无奈地笑了笑,把手机放在枕边,阖上了眼睛。噩梦便如期而至,梦里,我再次深陷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但这次跟以往不同,我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我看不见他(她),只能听得见他(她)粗重的喘息,他(她)跟我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我快步小跑了起来,一下就被绊倒了,在我将她的手臂活生生扯断时,梦境又起了变化,她冷冷地说:“你只是拿走了我的手臂而已,你应该把我的心脏挖出来,知道吗?”
“你是雷晓?”我脱口而出。
“我是……”她刚开口,只听见砰的一声枪响,她后面的话便戛然而止,紧接着我听见了罗天的声音:“你没事吧?”
原来跟在我身后的是他!我没好气地说:“你为什么要开枪啊?不然我就知道她是谁了。”
“她想要伤害你,你没看出来吗?”
我不再搭理他,转身往前走,这次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往下坠,而是直接走出了黑洞。旷野中,等待我的依然是那个白衣女子,她这次不说话,只是拿那双深井般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我忍不住问她:“你知道那黑洞里的女孩子是雷晓吗?”
她不说话。
“你是雷晓的妈妈吗?”
她不说话。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是在等我吗?”
她不说话。
“你干吗不说话?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雷晓吗?”
出乎意料,她竟点了点头,说:“知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我赶紧向她走去,她正要开口,只听罗天惊呼一声:“小心!”砰的一声,白衣女子中枪倒地。我猝然转身,对着罗天吼:“你怎么又开枪啊?你不知道她要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吗?你怎么当警察的?两次都坏我的事!”
他眨眨眼睛,又说了一句同样的话:“她想要伤害你,你没看出来吗?”
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把我从梦中惊醒,我一翻身坐了起来,四下张望着,刚刚是什么声音?我肯定不是梦,也不是幻觉。我轻轻推了推芬姨:“芬姨,芬姨?”
她看起来睡得很熟,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摸出枕边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2点57分。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很足,让我全身发冷。我伸手拧亮了床头灯,又一声巨响使我险些尖叫,房门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刚刚那声巨响就是门被风吹得撞在墙上发出来的,哪儿来这么大的风?我又轻唤了几声芬姨,她仍是没反应。
我觉得越来越冷,仿佛四面八方全都是风,直吹进我的骨髓,而且我觉得有一个人,正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冷冷地看着我,也许这个人是雷晓的母亲,也许就是雷晓本人。这种没来由的感觉让我惊悸。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门边,外面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走廊一片死寂,死寂得像是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音。
我赶紧把头缩回到房间,正要关门,冷不防又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我蓦地转身看向芬姨,她仍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我突然有些害怕,这么响的声音她为什么听不到?还有伍妈……我全身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那声响应该就是从伍妈房间里传出来的!
我鼓足了勇气向外面走去,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伍妈,伍妈。”
回答我的仍是一片死寂,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死去了一般,我仿佛置身于一口偌大的棺材里。
我下了楼,停在伍妈的门前,透过门缝依稀能看得见屋里亮着忽暗忽明的光,像是点着蜡烛。
奇怪,这么晚了,伍妈点蜡烛做什么?她如果还没睡的话,那我刚刚叫她,她怎么没反应?我一边纳闷着一边敲门:“伍妈,您睡了吗?”
里面还是没反应,我忍不住扭动了一下门锁,门开了。与此同时,我的眼睛在刹那间瞪大了,疯了一样往楼上跑,惊悚之极地狂喊:“芬姨!芬姨!芬姨!”
芬姨终于被我惊醒了,睡眼惺忪地跑出门:“怎么了,晓晓?出什么事了?”
我扑上去一把抓住了她,语无伦次地说:“伍妈……伍妈她……上吊……伍妈……”
“伍妈?”芬姨只呆愣了片刻,便推开我往楼下跑,“伍妈,伍妈!”
“怎么了,太太?”
当我一看到站在门口的伍妈时,我整个人都傻了,一屁股软在了楼梯上,全身冷得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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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晓。”
尽管芬姨的声音像往常一样温柔,可还是吓了我一跳,我惊恐地望着她,蜷缩在床角,簌簌发抖。
“别怕,晓晓,这是幻觉。”芬姨坐在床边微笑地对我说,可我却觉得她的笑是那么的可怕,背后一定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子。我没有看错,绝不可能是幻觉,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伍妈吊在房间里,她的身旁还放着一盏白色的灯笼,就跟那晚她站在游泳池边一样,她也是拿着一盏白色的灯笼。这肯定是一个圈套,肯定是的,否则伍妈明明吊死了,又怎么可能在转眼间活生生地站在我眼前?她从楼下弄出巨响引诱我,一步一步地走进这个圈套。
“晓晓。”芬姨把我的手握在掌心里,我想抽回来,可是却没有半点力气,职能任由她握着。她说,“你知道吗,你这样真的让我很担心,从第一次事故到第二次,再到现在……”
“第一次事故?”
“嗯,你不记得了是吗?那一次……你也是幸存者。”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那次是什么事故?”
“也是车祸。”芬姨拍拍我的手,“好了,先睡吧,以后我再跟你说,你的脸色糟糕透了,要不要给你爸打电话让他回来?”
“不用了。”我摇摇头,侧身躺了下去。第一次的车祸雷晓也是幸存者,这意味着什么呢?
我问芬姨:“那一次的车祸我也是唯一的幸存者吗?”
“不是。”迟疑了片刻,她才又道,“但是第二次的车祸,那死去的三个人都是第一次车祸中的幸存者。”
我听得稀里糊涂,这又代表什么呢?
“你看过《死神来了》吗?”
“没有,是什么?电影还是书?”
芬姨笑了笑,在我身边躺了下去,顺手关了灯:“可能是我想多了,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黑暗中,芬姨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沉重,好像有什么灾难即将降临一样。《死神来了》?跟雷晓的两次车祸有什么关系?看来我得去找来看看。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