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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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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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有什么关系?我看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儿!”
张文波觉得张文玲越来越不可理喻,他很后悔自己打电话给她,告诉她张小跳失踪的事情,他打电话给她时,她正在搓麻将,张文波在电话里听得出来。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好好地搓麻将,那样的话她就没有心思回到这个家里来闹事了。张文波怔了怔,对张文玲说:“张文玲,你不是为了小跳的事而来的么?我们都不管他了,你有本事现在就去把他找回来!我就不奉陪你了!”
张文波就匆匆上楼去了。
张文玲被他们撂在了饭厅里,沉默了一会,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都他妈的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张文玲飞起一脚踢倒了一个椅子,气呼呼地冲出了门,她边走边大声地喊叫:“小跳,你投错胎了,怎么会降生在这个没有人味的家庭里!”
站在花园草地上的阿花看着张文玲离去,她松了一口气,她正要去把铁门上的小门锁上,她觉得脚面上有种东西冰冷地滑过,她低头一看,尖叫了一声!从她脚面上滑过的是一条蛇!这花园里怎么会有蛇呢?一阵风吹过来,惊魂未定的阿花闻到了夜来香和浓香,她知道夜来香的浓香是从花园的一个角落飘过来的,那棵夜来香是梅萍的珍爱。
26
张默林听到了阿花的尖叫。
他来到窗前,拉开窗帘,朝花园里望去,他已经看不见阿花了。张默林看到花园里的香樟树,他慌忙地拉上了窗帘。
张默林坐在那张红木的椅子上,他拉开了抽屉,看到了剥好的饱满亮泽的蒜头。他把手伸向蒜,抓起了几个蒜头放在手掌上玩弄起来。他的另一只手抚摸着饱满圆润的蒜头,似乎有了种快感,他的脸上似笑非笑。他轻声地自言自语:“死了也许会更好!”
他就把蒜头放回了抽屉,轻轻地合上了抽屉。
张默林拿起桌上那本厚厚的书,半躺在床上看了起来,那是本《红楼梦》。这本书他不知道该读多少遍了,每读一遍就糊涂一次,越读越迷茫,仿佛这不是一本书,而是一笔糊涂帐,算来算去也算不清爽的糊涂帐。越是如此,张默林就越想要去读它,吸毒般上瘾去该它,他总希望某一天,书中的人物和细节以及故事中暗藏的玄机会在他读完后清晰明亮起来。他对钢琴也越来越没有感觉了。老太太梅萍让他去教小跳弹钢琴简直是误自家子弟。他的手指越来越僵硬,弹起钢琴也越来越没有章法,越来越生疏。
张默林想,自己总有一天会把钢琴彻底遗忘,变成一个对钢琴一窍不通的人。他情愿那样,不像对待《红楼梦》,非要一遍一遍地读下去,探寻下去。因为他作为一个曾经的钢琴师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张默林翻开了书,今天怎么回事,书中一片模糊,老是出现一张脸,模糊的脸。那是谁的脸?
是小跳的?是梅萍年轻时的脸?还是——
张默林合上了书本,心里波动起来。
张小跳现在在何处?
梅萍年轻时的那张脸早在他的脑海淡出了,换成了另外一张脸!
张默林的胃部突然隐隐作痛起来。他想起来了,那是他去参加葬礼的那个死去老友的脸,那紧闭的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他脸上带着寡淡的笑容。老友仿佛就站在他的面前,用冰冷的声音对他说:“老伙计,跟我走吧!这个世界有什么好留恋的,到处都是争斗,欺诈和遗弃。我带你到一个白色的世界里去,那里干净得像烧烬的烟灰!”
张默林看他向自己伸出一只干枯的褐色的手,他要拉住张默林的手,张默林往床角退缩着:“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老友又说:“你害怕什么呢!你没有觉得活着比死更恐怖么?老伙计,你要跟我走,我就把你那一次摸我老婆屁股的事情忘掉,哈哈,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张默林的脸色铁青,他突然看到老友伸过来的手被一团突如其来的火焰慢慢地烧掉,火一直从他的手烧到他的全身,老友寡淡笑容的脸被火焰慢慢地吞噬掉。老友很快地变成了一堆灰烬,什么也没留下来,仿佛有一阵风扬起了那堆烟灰般的灰烬,一会就被吹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张默林的胃部十分的不舒服,似乎里面顶着一个硬块,隐隐作痛。张默林大口地呼吸着,空气顿时稀薄起。
张默林扔掉手中的《红楼梦》,爬下了床,来到了书桌边,猛地拉开了抽屉,他看到了那些剥好的饱满光亮灵丹妙药般的蒜头。他伸出颤抖的手抓起了几颗蒜头,急忙塞进了自己的嘴巴。
张默林大口大口地咀嚼着蒜头,老泪纵横,布满皱纹的脸扭曲着。张默林忍受着蒜头的辛辣带给自己身心的强烈制激,叽咕叽咕地吞咽下去。此时,他听到了优美舒缓的钢琴声,他的心蜂蛰般疼痛了一下,那是贝多芬的《月光曲》是谁在这个夜里弹奏《月光曲》,他的心情真的如此宁静?
27
阿花洗完碗,收拾好饭厅的卫生,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起那条蛇,阿花心里还扑咚扑咚地跳着。她半躺在床上,伸出手摸了摸蛇爬过的右脚的脚背,好像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不知道梅萍为什么要在花园的那个角落栽种夜来香。那丛浓密的夜来香看上去是有年头了。说不准也不是梅萍栽种的,但梅萍的确喜欢那丛夜来香,在干旱的时候,梅萍还亲自给它浇水,有时还站在夜来香的旁边,沉默地望着,久久不愿离去。
阿花在老家的时候,就听人讲过,夜来香的花香招蛇。蛇似乎也喜爱夜来香浓郁的香味。要是在家里,阿花的院子里要有夜来香,她要是被蛇爬了脚背受了惊吓之后,阿花一定会拿把锄头把夜来香刨掉的。
来赤板市一年多了,她从来没听说过谁家里出现过蛇,这让她产生了许多莫名奇妙的想像。阿花从小就害怕蛇,她一看到蛇就会浑身抽筋。现在,这个她当保姆的家里出现了一条蛇,阿花心里能不恐慌么?
阿花突然想,那条蛇会不会溜到楼里来,站进她的房间?
阿花赶紧从床上跳起来,站在那里,四处搜寻起来。她站了一会,就到这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里查看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后,才又重新上了床。天气十分闷热,阿花看了看墙上的空调器,她的手伸向了床头柜上面放着的遥控器。她把遥控器放在手上把玩着,想着梅萍向她说过的话:“阿花,你晚上睡觉要是觉着热,就把空调打开,不要紧的,我们家不在乎那几度电,只要你觉得舒坦就行了。你来到我们家,我们没有把你当外人,你也要把这里当成你的家。但是,空调吹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要注意点。”
阿花想着梅萍说过的话,琢磨着这话后面的潜台词,她还是把遥控器放回了床头柜上。这时,阿花听到了楼上传来的钢琴声,琴声蛇一样冰凉地滑过她的心。
28
张文波洗完澡,也听到了钢琴声。他被《月光曲》吸引,是谁在弹奏呢?
母亲梅萍以前极其喜欢这支曲子,经常弹奏的,可她许久没有弹奏这支优美的曲子了。
《月光曲》让这栋老楼更加的沉寂,那一个个轻轻跳跃的音符是这楼里飘动的精灵。
张文波穿着睡衣下楼来到琴房的外面,是他母亲在弹着钢琴。
梅萍的神情十分优雅和平静,脸上还是那不经意的淡定的微笑。
张文波轻轻地抒出一口气,转身离开,回楼上的自己的卧室里去。
张文波推开门,卧室里一片黑暗,李莉怎么那么早就把灯给熄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来到了儿子张小跳的房间,叫了声“小跳”就推开了房间,儿子的房间里也是一片黑暗,他开了灯,房间里空无一人小跳的床上还放着一些他玩的东西,存留着儿子的某些气息。
张文波把灯熄了,关上了门,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他打开了灯。张文波来到了床前。
李莉穿着睡衣,躺在那张宽大的床上侧身而卧,她占的位置不到这张大床的三分之一,李莉睡着了?
张文波看着李莉,他的脸部表情复杂极了。
他和这个侧身而睡的女人有过快乐的时光,那些发生在这张大床上的事情都不复存在?
张文波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本想洗完澡上一下网的,但此时他打消了那个念头,他看到桌子上自己用的手机震动了,他知道有谁发信息给自己。
他拿过手机,看了看,是宛晴发来的信息。
宛晴的信息内容是问他小跳找到没有?
张文波给宛睛回了个消息,说没找到。
回完消息,他就把手机关机了。
他熄了灯,悄悄地摸上了床,在大床的另一边躺下来,睁着双眼,看着黑暗的天花板。
张文波在想着一些问题。许多莫名奇妙的问题使张文波心乱如麻。儿子张小跳此时在哪里?
他的确忽视了小跳的心灵的成长,尽管他每天接送他去上学,还指定他做作业按时就寝,可这都是表面上的东西。小跳此时是不是一个人在无人的旷野行走,像他孩提时代出走那样,面对着星空,欲哭无泪?
想到这里,他想伸出手去摸一下身边的女人,不知道她的肤肌是还像从前一样温热。
张文波没有伸出手,他已经厌倦了。
这种厌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张文波想起了父亲在车上说的那句话:“提防和你最亲近的人!”
难道父亲指的是李莉,现在,李莉是这个世界上离他最近的人,可已经不可能是最亲的人了,他们已经没有当初的那种心电感应,偶尔的做一次爱也是相互的尽一下义务,匆匆的上去,匆匆的下来,没有爱的感觉了。
现在张文波心里无聊到了极点。
看来自己又要失眠了。他打亮了台灯,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了安眠药的那个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了两片白色的药片,扔进了嘴里,然后喝了口水,重新躺下了,他不想在夜里折磨自己,明天上午还有课要上,上完课,他还得去找张小跳。总不能没有人管张小跳吧!
母亲梅萍弹奏的《月光曲》隐隐约约地传来,似乎是催眠曲,他在《月光曲》中渐渐地沉睡过去。这一觉睡去永不醒来,那该有多好,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在顾公馆外面的围墙下,站着一个人,他抬头看着顾公馆的屋顶,浑身颤抖了一下。
29
夜深了,阿花还没有合眼。房间里的灯一直开着,现在,她是不敢关灯睡
觉的了。阿花把房间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窗帘也拉得紧紧的。窗户的外面就是楼后面的那个室外的铁楼梯。
阿花无法入睡,她拿起了枕头边的一本叫《夜故事》的杂志看了起来。阿花看着看着,就合上了《夜故事》,把故事会扔在了地上。她的脸色十分难看,浑身觉得有点冷。阿花坐了起来。双手抱着膝盖,把头靠在膝盖上。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刚才《夜故事》上的一个惊悚故事让她感觉到了恐怖。
恐怖故事叫《黑暗中的皮肤》:我有时在阳光灿烂的午后会听到一种飘渺的歌声,我心里十分清楚那歌声不应该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出现,那是我的幻觉吗?听到那飘渺的歌声,我的心冰凉起来,我整个身体冰凉起来,我闭上了眼睛,仿佛天地一片黑暗,我的手触摸到了柔滑的皮肤。我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寒毛一根一根竖立起来。我睁开眼睛,我眼前什么也没有,窗外的阳光依然灿烂。但是我的内心已经陷入了恐惧。是什么让我如此恐惧?是那个晚上的黑暗吗?是那黑暗中我触摸到的皮肤吗?那个晚上对我来说是一场灾难。孤独的我经常在夜晚独自一人去酒吧里买醉,我不知道生命在这个世界里究竟有什么意义,活着其实就是一种浪费,浪费时间,浪费资源,浪费感情。颓废如果是一朵花的话,那是一朵黑暗中的恶之花。我经常在深夜回家,因为我居住的那栋楼的电梯过了十二点就要关闭,我每次深夜回基本上都要爬楼梯。我家住在十八楼,我们的这栋楼共有二十五层。那个晚上开始时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我依旧在酒吧里喝得差不多了就回家。我喝酒不会喝得烂醉,一般情况是微醉,那晚也是一样。我不知道那个晚上会在十二点后停电,没有任何人通知我这个情况,否则我会在那个通宵营业的酒吧里呆到天亮。我进入那栋楼的时候,像往常一样,我并不认为这是长久的居所,在任何地方我都是一个过客,我不清楚什么地方能够长久地留住我的心。我扶着楼梯的扶手,开始攀爬楼梯。寂静!我只能够听见我自己的脚步声。我打开了手机,我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零晨两点一刻。手机屏幕上的光亮照亮了楼梯里的漆黑。我没有想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想我只要耐心地爬上十八楼,我就可以打开门进入我的家,就可以躺在床上沉睡了,床是最塌实的东西。床其实也是一个棺材,活人的棺材。我走到五楼的时候,我的手机没有电了,手机发出了“嘟嘟”的几声后就自动关机了。楼梯又恢复了黑暗。我继续往上攀爬。我爬上了六楼。我经常在夜晚爬楼梯,我很清楚爬到六楼是一个坎。我很累,有些气喘。我就停了下来,准备休息一会再继续上楼。我刚刚站立在那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从电梯那边传来,我竖起了耳朵,此时好像有一股细微的风轻轻地吹过来。我听到的不是风声,这一点我很明确。电梯里传来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我还来不及分辨是什么声音,它就消失了。在这栋楼里我以往听到的最可怕的声音是什么?我的脑海里浮起来这个想法。没错这是六楼,我的直觉告诉我。想起六楼,我很自然地想起了那经常在深夜让我无法入睡的声音。一年前,那声音就开始出现了。刚开始时我和这栋楼里的所有居民一样,都会在深夜听到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后来,那声音就变成了哭喊。当初我想这个女人叫床的声音真是与众不同。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听到人们的说法后,我就有些不舒服了。有人说,六楼的一对年轻的夫妻老是在半夜吵架,女人的尖叫和哭喊是受不了丈夫的毒打后发出的。说实话,我很憎恶打女人的男人。有一次我听到女人的哭喊后,我真想下楼去教训那个男人一顿,但是我控制住了自己,人家两口子吵架关我什么事呢?我虽然和他们同住在一栋楼里,但是我还真的没有见过那个女人。据说那是一个漂亮的女人。那个男人我倒是见过一次。那是在我某次听到女人哭喊的第二天上午。我在电梯里看到那个男人进来,当时我也不知道他就是那个男人,后来是看电梯的阿姨告诉我的。他进电梯时我看到他的脸上有好几条血道道,像是被人抓出来的。我想,一定是他欺负自己漂亮妻子时被她反抗时抓的。我很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他把身体转了过去,这是一个文弱的男人,我不明白这样一个文弱的男人为什么会在深夜对自己的漂亮妻子下毒手。想到这里,我觉得身上有些冷。我就继续往上走。我每上一层楼梯我就可以听到电梯里发出一些响动,我上到十楼时,终于听清电梯里传来的声音好象有一个人在电梯里挣扎。我借着那股酒劲,来到了电梯旁边,我对着电梯说,谁在里面?电梯里面的声音消失了,楼道里还是一片漆黑,我真希望突然来电,让我看清什么。电梯里面没有人回答我,我骂了一声自己,神经病,现在电梯里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我觉得自己身上越来越冷,这让我觉得自己在很不正常。我喝了酒,又是在爬楼梯,我怎么会发冷呢,应该发热出汗才对的呀。我是不是病了,发烧了,我用手摸了摸脑门,没有呀,我根本就没有病。有什么问题吗?我不敢往别的地方想,不要看我是个男人,我其实胆子并不大。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就拼命地爬起楼梯来,电梯里传出的声音好象一直在追着我。我爬着爬着,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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