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的身影渐渐地在夜色下,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直到在我视野中完全消失,我便掂了掂背上的背包,拿起铁铲,对村长说道:“我这就去了,不然跟丢了,就只能等明天了。”
村长点了点头,我转过身,便大步向前走去。
刀子不快不慢地向村口走去,我放轻脚步,也不快不慢地跟着,和他的距离始终保持在八十米左右,如果再远,以现在的可见度,我便看不见刀子的身影了,不过,这距离只会随着天黑越来越黑而缩短,待得刀子出了村口,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已不过五十米左右,这是安全距离,哪怕我看不见他的身影,也不敢再近一步了,再近就会被刀子发现,我心里打定了主意,宁愿跟丢,也绝不让刀子发现我在跟踪他,否则,以后想要再跟踪刀子,那就更加困难了。
出了村口,刀子便由西转折向西南方向,那便是李家山所在的位置,从村口到李家山约摸有十公里的距离,这十公里的路程不算难走,而且也不是宽敞的大路,我不由地暗暗庆幸,若是宽敞大路,反倒不利于跟踪,谁知道刀子什么时候会突然回头,到时候想找隐蔽物躲避都找不到,不过还好,这一段路,其间要穿过一片小树林。穿过小树林的这一段土路,虽然很窄,而且由于土路两旁的小树林的遮挡,就算刀子突然回头,那也看不见我,但我跟踪刀子的难度也随之增加了。
小树林虽然不大,但树木浓密,风吹动着树木,树叶间的摩擦,发出了一“沙沙”的声音,不时的林子里还传来几声鹧鸪的叫声,显得林子更加有些阴森,脚下的土路上,全是枯枝落叶,尽管我脚步已经放得很轻,但踩在上面,仍是会发出一些声响,好在离刀子有一段距离,再加上逆着风,刀子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他。
穿过小树林后,便到了李家山的一个山路的路口,刀子坐在路口处休息,还点上了一支香烟,我只得躲在林子里一棵树干之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本来在这个时候,我的烟瘾也犯了,加上看见刀子点烟,我更加有些按捺不住,咽喉一阵阵发痒,恨不得掏出一支烟抽上几口解解馋,可是这样一来,我就暴露了,于是我只好闭上双眼,祈祷着刀子赶快把烟抽完后上路。
估摸着一支烟应该抽完了,我小心地从树后探出了头,果然,上山的路口处,刀子已不见了踪影,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来到了刀子刚才抽烟的地方,小心地蹲了下来,四下看了看,然手用手在地上摸到了刀子扔掉的烟头,烟头上还有些余温,看样子刀子并没有走多远,我便不再着急,掏出一支烟来,也点上抽了几口,这红塔山果然够劲儿,几口下去,我整个人便感觉飘飘俗仙似的,可能因为我太长时间没有抽烟了,这两口,只爽得我差点直呼过瘾,不过我没有多耽搁时间,生怕跟丢了目标,只抽了几口后,将烟头往地上一扔,然后一脚踩灭,握了握手中的铁铲,一猫腰,便顺着山路上了山。
李家山并不算高,而山上的树木也非常稀少,这些树木大多是矮松一类的植物,长得并不算高,我没有了天然的掩体,因此更加格外小心,在可视范围之内,尽可能远远地跟着刀子。
山路有颇陡,加上泥土沙石较多,此时我更加格外小心,生怕立足不稳脚下一滑而被刀子发现。刀子毕竟是走惯山路的人,脚下十分利索,加上平时可能经常爬山的关系,体力也非常好,只到了半山腰,我的呼吸便开始有些急促了。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夜幕之上,将一片银辉洒向了地面,我心里有些担心,万一此时刀子回过头,便会知道有人在跟踪他。
刀子越爬越高,脚步也渐渐加快了,我心下不禁狐疑起来,之前听村长介绍,所发掘的古墓大多是在半山腰上,山顶之上都没有发现古墓,然而刀子此时带着我左拐西绕,忽而向东,忽而又顺着山路转向了北,从垂直距离来看,此时早已过了半山腰了,然而刀子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我暗道:“莫非刀子一直就知道我在跟踪他,故意带着我在山上绕圈儿,想要甩掉我?”但转念又一想,“没道理啊,自从我跟踪刀子以后,刀子就从未回过头,除了短暂的休息,他甚至都没有停下过脚步,加上我很小心,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刀子是没可能发现我的。”
走着走着,山风越来越大,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此时我已经快要接近山顶了,翻过山顶,就不再是李家山了,然而刀子却仍低着头继续前进,难道刀子并不是去找那具女尸?又或者那具女尸并没有埋在李家山?
山涧中,时不时传出一声声不知是野兽还是飞禽的叫声,令人心里有些发毛,额头上也全都是汗水,我无瑕顾及这些汗水到底是不是冷汗。当我登上山顶的时候,刀子这个时候已经翻过了李家山,开始往下走了,我站在山顶之上往下望去,脚下是一个很深的山涧,山涧里是一片树木茂密的小树林,而刀子正往那遍小树林靠近,我长长吁了一口气,生怕跟丢了刀子,只得跟着他下了山。
等我好不容易从山顶下来的时候,往前一看,不禁傻眼了,刀子……刀子他人不见了,难道是我跟丢了?没可能啊,刚才我还亲眼看着刀子走进小树林的,怎么这么一会儿时间,连刀子的背影也看不见了?
老天也似乎和我过不去,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大片乌云,将皎洁的银月给遮住了,顿时整个山涧一片漆黑,我的有效可视距离不超过五米,完完全全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看了看阴森的小树林,里面那叫一个黑啊,事先我也没让村长给我准备手电筒,心生悔意,不过,我还是一咬牙,猫身走进了小树林,为了不迷路,或者找不到出路的时候,我好退回来,于是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风铃,系在了树枝上,怕的就迷路走不出山润。
树林的密度之大实在难以形容,往深处走去,几乎没有可以立足的地方,可能很久没有人来过这个小树林了,地面上的枯枝败叶很多,铺了厚厚一层,一脚踏上去,就会陷进一半的小腿,而且从脚底还发出一“沙沙”的声音。我一边走,一边数着步子,每隔三十步距离,便在树上拴上一个小风铃,如果我不小心迷了路,也能够全身而退,只不过我还不知道刀子的目的地在哪里,而我带来的小风铃数量有限,我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小风铃用完而还没有跟上刀子,我就往回走。
我周围的树木都差不多,身处小树林之中,我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具体方位了,只好硬着头皮往树林深处走去,树木中风很大,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有这么多树木,还会有这么大的风,而且这风只吹得人冷汗直冒,骨子里往外透着冷。
我顺着小树林里一条极为细窄的小路一直往前走,突然,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我摔了一个“狗抢屎”,手中的铁铲也飞了出去,这一下摔得颇重,“啪——”的一声,前方树林中不知道是什么鸟被我这一声惊到,只怕“啪啪啪”几声扑打翅膀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只不知道什么鸟从前方树林中飞了起来,虚惊一场。
我顺着扶着旁边的树木站了起来,却听到了树上发出“叮——叮——当——”的声音,我心中一凛,急忙往身旁的树上看去,只见树枝上,挂着一个风铃,而这时我再也不顾会不会被刀子发现,掏出打火机点着一看,顿时傻眼了,这……这……风铃,不正是我先前挂上去的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肚里暗暗叫苦,怎么我先前挂上去的风铃会在这里出现?难道说,我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一想到“鬼打墙”,我顿时慌了,急急忙忙拾起铁铲便往回走,这一次我格外小心,心里数着步子,每隔三十步的距离,便用打火机照一下旁边的树,看有没有风铃挂在树上,所幸的是,一路回走,都看到了我挂在树上的风铃,心中暗喜,料想用不了多久,我便可以走出这片树林了,实在不行,明天再来一次。
可是走了约摸一个小时,我还是没有走出树林,要知道,我走进树林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半小时,可是为什么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能走出去?我全身冒起了冷汗,暗道:“再这样走下去,只怕还是出不了树林。”于是,我便用铁铲,在每一颗我挂着风铃的树上,狠狠一抡,在树皮上砍一道口,料想如果没见到有口子却挂着风铃的树,证明我没有走过,便可以走,如果树上有口子的话,那就证明这条路我走过,不能往这边走,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实际上结果还是一样,走了一段路以后,往前方的树上一看,顿时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头顶,这……这树上有我铁铲砍过的痕迹,没办法,我只得往旁边的小路进去,走了一段路以后,再一看,我整个人差点崩溃,只见旁边的树上,也是有一个铁铲砍上去的口子,我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暗道一声:坏了,真的是鬼打墙,走来走去,我便一直在原地转悠,根本就找不到来时的路。
全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阴风一吹,冷得我牙关咯咯作响,我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着旁边的树,一屁股坐了下来,我小时候听老人讲起过,遇到“鬼打墙“,首先不能心慌,找一个地方坐下来节省体力等天亮,天亮之后,这鬼打墙自然就消失了。
我休息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的树木发出几声“沙沙”的声音,似乎有动物或者野兽从树木间跑过,不过这个地方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凶猛的野兽,当下也不以为意,于是我大口大口地抽着烟休息,突然,我脚脖子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抓住,我整个人像触了电一样,跳得老高,同时不假思索,抡起铁铲便向我身后狠狠砸去……
第十一章鬼打墙(下)
一开始,我原以为身后是什么野兽一类的动物,可转念一想,这野兽是不可能抓我的脚脖子的,当下“荫尸”这个词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我也来不及想这么多,抡起铁铲便狠狠地向身后砸去。
人在情急之下力气大得出乎寻常,“呯——”的一声巨响,同时我双手虎口剧烈一震,一柄铁铲拿捏不住,脱手而出,我大吃一惊的同时,定神一看,只见铁铲那锋利的边缘硬生生地砍在了一颗树干之上,入木约有一寸有余,原来虚惊一场,就在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的时候,我突然间意识到,那东西还抓着我的脚脖子,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直感到头皮发麻,正准备拔出铁铲再次向抓住我脚脖子的东西狠狠砸去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微弱的声音从地面传来:“……陆轩,你丫的见鬼啦……”
荫尸还会说话?等等……这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有点像韩墨的声音,可是韩墨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尽可能地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问道:“韩墨?”
“我说陆轩,看在咱们俩同病相连的份上,赶紧拉兄弟一把。”
我定神一看,只见韩墨一手抓着我的脚脖子,一手使劲儿扒着地面,整个人只在树后露出半个头,身子却是看不见,我急忙伸手使劲儿将他拉了起来,狐疑道:“韩墨,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墨将背上的大背包往地上一放,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摸索着,掏出香烟,递了一支给我,自己点了一支,深深吸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说道:“哎哟,甭提了,那天我走的时候,不是让服务员告诉你,晚上七点我在李家山等你嘛,难道他没和你说?”
我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道:“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儿,叫我去茴香酒馆喝酒,自己去先溜了,让我来付酒钱,韩墨,你还真够意思!”
韩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那天急着出门,这钱包给望带了。”顿了顿,又道:“不过我约你七点在李家山脚等,你却没有来,这两件事儿就算扯平了,谁都别提了。”
“去你的,那服务员只说在李家山等,却没说几点,你丫的少来这一套,你又不是没有我的电话号码?”
韩墨尴尬地“呵呵”一笑,忙将话题岔开,道:“我在李家山等了你半天,你却没有来,正准备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就看见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我心想坏了,遇到了巡山队了,这四下又没有躲藏的地方,只好一咬牙,先上了山,想在山上找一个地方先躲一躲,等那巡山的走过去,再下山来等你。可是没想到这李家山上树木稀少,没有躲藏的地方,而那人却又一直往山顶上走,没办法,我便只好翻过了李家山,来到这个小树林,准备暂避一下,哪想到这小树林诡异得很,我转来转去,就是走不出这片小树林,刚才我还在这颗树旁抽烟呢,一听到脚步声走近,哪想到这人就是你?于是我急忙往树后面钻,没想到这树后面有一个极隐秘的大坑,大坑之上盖了一些干树枝和松毛,我一时没留意,一脚踏空,整个人便摔了下去。谁知道好不容易爬上来,你丫的看也不看,一铁铲便抡了过来,吓得老子差点尿裤子。”
我心里暗道一声“好险”,幸好当时情急,不管三七二十一,没有多想便抡起铁铲往后砸,若当时我没有往后砸,而是往韩墨抓着我的脚脖子的手砸去的话,只怕韩墨的手就被我剁下来了。
韩墨又说道:“丫的这树后面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捕兽的陷阱,幸好里面没有什么捕兽夹、竹刀之类的,不然我这条小命算是送到这李家山上了。”说着,不住地暗自庆幸。
我皱眉道:“不对,我看不像是捕兽用的陷阱。”说着,我走近看了看,道:“这树后面没有路,树木间的间距不大,一棵挨着一棵,而且这陷阱口用干树枝和松毛给铺了起来,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是一个捕兽陷阱的伪装,但实际上不是,这陷阱不算很深,下面也没有竹刀,捕兽夹,以这个陷阱的高度来看,野兽掉下去,很容易便可以跳出来了,相反,我倒觉得,这个坑似乎是被人故意用松毛遮掩住了,会不会是有人盗了墓,而明器太多无法一次带走,在这里挖个坑,将一些明器放进去,等第二次来取?你有没有带手电筒一类的照明工具?”
“有。”韩墨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支强光手电筒,走到陷阱旁,往下一照,洞里却空空如也。我不由地大为失望,道:“难道藏这儿的明器已被人取走了?可是不对啊,如果被人取走,那人为什么还要继续将这陷阱用松毛伪装呢?”
“等等,有东西。”韩墨毕竟是考古队的,眼力也特别好使,只见他右手一伸,指着陷阱里一个隐隐透绿的东西一指:“你看,那里有个东西。”说着,将强光手电筒往我手中一塞,跳进了陷阱里,拾起那块墨绿色的东西。
我将韩墨从坑里拉上来后,便用手电筒照着韩墨手中的那块绿然的物体,韩墨几乎要将眼睛都贴在那东西上了,我忙问道:“这是什么?”
韩墨头也不抬地道:“是块玉。”说着,再一次翻来覆去地看。
我见那块玉形状有些奇特,呈螺旋型,由外至内,一圈一圈地盘绕起来,像盘式的蚊香一样,只不过,在圆圈的中心,高高地坚起一个蛇头,粗细大约和电线差不多,晶莹剔透,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呈墨绿色,我下意识地问道:“蛇?”
韩墨点点头,道:“是一条盘起来的蛇形玉,这玉好精致啊,你看你看……”说着,韩墨指着蛇身,道:“就连蛇鳞的纹理也这么细腻,当真少见,啧啧……”说着边赞叹不已地咂咂嘴,边不住地摇头,我定睛一看,果然是一条盘起来的蛇形状的玉,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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