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又硬又冷的木门居然一推就敞开了,在厚重的「吱呀」声中,门后的空间缓缓展露出来。
黑暗,无边的黑暗,就连手机的光芒直射进去,也无法给漆黑的颜色带来哪怕一丝一毫的亮度。三人好奇的同时往内张望,却什么都看不到,仿佛门内就是一团通往异界的黑洞。
张芸侧着头想了想,壮着胆子在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扔进去。石头打在地面上,发出一团团扎实的闷响。
「除了不知为何看不到里面外,似乎没有异常。」那个还眨了眨眼,迟疑着问:「进去看看?」
「我先试试。」人类的好奇心以及逐利心理终究还是占了上风,赵亮试探着将一只腿伸进门内,并无大碍。
他大胆了很多,探头探脑。小心翼翼的又将头伸了过去。顿时,眼睛从黑暗中霎时间来到了光明处,犹如柳暗花明一般,只不过门内外的距离,居然给他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赵亮脑袋有些发懵,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食物,门后依旧是个正方形房间,十多平方公尺大小,不大,可却令他觉得很宽敞。这个石室的正中央有个一公尺多高的石台,上边放着黑乎乎的物体。
其余地方便空无一物。
赵亮不由走了进去,外边两人的眼里顿时失去了他的踪迹。
正焦急时,只听他在里边喊道:「都进来吧,没有危险。」
两人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听他的话也进去了。
张芸晃了晃脑袋,惊讶道:「怎么就垮了一步而已,可我竟然有种经历了几辈子的感觉,太神奇了!」
广宗苦笑:「赶紧出去,我有不好的预感。」
「来都来了,怎么说都要观赏一下。怪了,周围的光线是从哪里来的?」张芸视线顺着石室绕了一圈,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屋里的光源来源。想不通也就没有再多想,激动道:「快找找看有没有值钱的玩意。」
「整个石室里就只有这个凸出的石台,没别的了。」赵亮摇头,「你们说,这东西像不像是祭台?」
「有点像。」广宗看了石台几眼,立刻惊惧的收回 视线,「出去吧,怪怕人的。」
「你是不是了男人、唠唠叨叨,小心找不到女友喔。」张芸走到石台前,打量片刻后大失所望,「好恶心,上边有一小撮不知什么动物的毛发,黑乎乎的。」
「是头发。」赵亮探头,用两根手指撚起那撮乌黑油亮的发丝搓了搓,「发质很好,应该是女的头发。奇怪,看这地方年代很久远了,这头发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居然没有一丝干枯的迹象,仿佛藏刚刚剪下来!」
突然,他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有根发丝顺着指甲缝钻了进去。不同,但却如同线虫似的一摇一摆的,钻得飞快。赵亮吓得心脏都快停滞了,他使劲儿的扯着发丝的尾端,好不容易才将其扯出来。
「算了,出去吧。我也觉得这里有些怪可怕的!」他不敢再去接触祭台上的毛发,恭敬的放回去,双手合十连声说几声抱歉,然后拍了拍广宗和张芸的肩膀说。
就在这时,被拍的两人突然往后跳了一步,满脸疑惑。
「怎么了?」他奇怪道。
「说不出来,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刺了我一下。」张芸看着他的脸,不悦道:「你的手上不会藏着一根针吧?」
「怎么可能!」赵亮摊开手掌看了看,手心里什么也没有。
广宗也迷惑道:「刚刚我也觉得被刺了。」
「不管了,先离开再说。」赵亮迷惑不解。
三人随之离开了石室等了一个多小时,石头这才叫来救援队将他们救出。
本以为这次意外就会轻描淡写的结束,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可书中电影里的奇遇,或许真的存在。只是以另一种催命的形式,向他们裂开了利齿……
尾声
「之后的事情,你们应该知道了。广宗回家后的第二天就死了,我变成了这个不死不活的模样,看来张芸也没能幸免,灾厄又从她神煞昂往别的地方传递。」毛球中赵亮的声音很痛苦,他悔不当初。
「事情比较清楚了。看来是祭台上的那团毛发搞的鬼。」张雯怡托着下巴,用潭水般清澈的目光望向我,「需要去那个石室一趟吗?」
「肯定要去。」
我点头,见从赵亮这再也压榨不出资讯,于是爽快的离开了。根据赵亮的讲述,祭台在川谷寺向南,然后向东穿过大片坟包的一片密林中。入口处有石头留下的记号,不难找。
事实正是如此,我和张雯怡整理了装备,很轻易便来到了赵亮提及的地点。
眼前的森林阴森恐怖,温度低得比全球经济更糟糕。我在洞口附近找来找去,想要寻找一些辨别历史的端倪,最终也只在远处的乱草丛中发现了一个破旧的石碑。
石碑已经残破不堪了,躺在草地里,上面的字迹模糊,看不清楚。至于样式,有些类似宋朝晚期华表的某个部分,碑上的云纹很古怪,我从没见过。
找不到其他的线索,我只好叹了口气,看了张雯怡一眼,「下去吧,能不能救你,就看下面究竟有什么了。」
张雯怡乖顺的点头,她在我身旁总是会流露出安心的笑,就算临近死亡的威胁,也笑得很开心,她那毫无装饰的信任令自己压力很大。
我在洞口固定好绳索,用攀岩速降工具先一步滑入洞内,一分钟后,女孩也下来了。我俩警戒的打量着四周。和赵亮描述的一模一样,果然是个正方形的石室,四面墙壁都用大小相同的青石板堆砌着,没有任何彰显年代的物品。
黑漆漆的木门并没有合拢,我走进去,看到了祭台,也看到了祭台上的那一小撮头发,不由得愣了。只见赵亮口中本应该乌黑亮丽,柔顺无比的发丝已经枯黄分岔了,像一堆风化了无数年的黏糊糊的塑胶制品。
这是怎么回事?
张雯怡捂着嘴,皱眉道:「这就是让星星和张芸姐死掉的罪魁祸首?」
我不知该店头还是摇头,自己真的没法确认。
「说起来,刚刚在车上我又找人查过当地县志。据说川谷寺的前身应该是个叫祭发观的道教庙宇。不过宋朝晚期因为不知名原因,全道观所有人在一晚间死于非命,说不定就和这头发有关呢。毕竟『祭发观』,怎么读怎么想,都和人脑袋上的几万烦恼丝有关联。」
「那我们现在干嘛?」女孩问。
「当然是烧掉它。」我一边说一边毫不犹豫的掏出随身带来的煤油,远远的洒在头发上,然后将火柴点燃,扔了过去。
橘红色的火焰顿时将祭台上的发丝烧得一干二净,灰暗的头发无声变为灰尘,我和张雯怡同时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应该结束了吧,超自然能量的来源都已经毁掉了,诅咒自然应该迎刃而解。
我俩出了洞,回到了灯火辉煌的城市。
张雯怡依然有些事想不通,「阿夜,为什么我们被怪头发感染后,都会不断做被人拽着头在某个旧校舍走廊上的拖行的怪梦?你说祭坛是宋朝晚期的东西,可宋朝有校舍这种东西吗?」
「你现在还能清楚回忆起梦里的景象的话,再仔细想想,你能确定自己真的实在旧校舍里?」我反问,「梦中的旧校舍,真的能找到校舍的标志性东西吗?」
一丝疑惑划过张雯怡的脸,「啊,说起来我还真没有注意过,只是在梦中里有个声音不断告诉我这是校舍,然后我就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在某个学校里。」
「这就对了,以我的经验,超自然的力量都是以某种人类意识能够理解的场景来再现。你梦到的校舍恐怕和星星、李梅以及张芸的都不同,就如同读一本书,文字描述的东西在你脑子里具象化后,基本就是你独有的。同样的那段文字,另一个人看到又会想象出另外一个模样。」我缓缓解释。
「所以,说不定祭台上的头发想要给你们传递某种信息,但是那些讯息你们无法解毒,它只好借用你们大脑的意识以及记忆中枢,这也是大部分恐怖事件中,人类为什么会被吓得半死的原因。毕竟人最害怕的事物,只要自己才知道。」
午夜,无事一身轻的我俩走在街头,走得很慢。
突然,张雯怡停住了脚步,「阿夜,你要走了吗?」
「嗯。」我点头,「事情解决了,我也该离开了。」
「那我,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你?」女孩拽住我的手。
「或许会有吧。」我最讨厌离别,因为很烦人,也很悲切,「你身上发生的怪事,前因后果我至今都没有头绪,但是和另一个事件,倒是有些联系。
「最近我在青城山脉深处找到过一尊被当地人称为『血菩萨』的石雕,虽然发现它的地方,是秦朝时期修建的,可怪异的是,放置小撮头发的宋朝祭台,却和放血菩萨的登天台,从材质和模样来看,居然一模一样,恐怕两者之间有些微妙的联系,我必须要尽快回去调查。」
「这样啊。」张雯怡幽幽的叹口气,望着天,勉强笑了笑,「我就知道自己留不下你。」
她挥挥手,背过身,「走吧,快走,不要让我看你离开的样子,我会哭的。」
张雯怡的声音在颤抖,「哭泣的女人,很丑!」
我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依她所言,咬牙,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女孩在背着我哭泣,泪水流过脸颊,滑到了白皙的脖子上。她努力仰着脑袋,看着天空的无边夜色。
浓浓的夜色遮盖不住城市的繁荣。霓虹灯以每秒五十下的频率不停闪烁着,就如同整个城市都在呼吸。
没有人看到,在灯光映照的女孩脚下,在她身后的影中,却有两个人的影像。
女孩窈窕的身影背上,坐着一个干枯细小,犹如幼儿的影子。那个趴伏在她背上的影子正抓着她伊恩乌黑的秀发,不停地吸允着……
——番外《诡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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