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说,我现在不想看电影了,我想陪你坐着,矮马,我被炒鱿鱼了。
矮马有些吃惊,怎么会呢?
小舞说,真的,我已经不再是星期五川菜馆的员工了。
矮马说,那你怎么办?
小舞说,我想回家。
矮马说,真的要回家么?
小舞说,我其实心里很矛盾,我要回家了,我弟弟就上不了学了,他每个月都等着我寄生活费,他该书很用功,又很聪明,我不想让他没书读,那样会害了他一生。
矮马没有说话,他搓着双手,像是要搓出什么东西来。
小舞也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落在了矮马的双手上,矮马的双手不停地搓着,让她有些眼花。
过了老大一会,矮马说,小舞,你不要走,留在赤板吧,你会找到新的工作的。
小舞说,能么?
矮马说,能,一定能!
小舞说,那我暂时不回家,先试试。
矮马说,应该试试。
小舞说,矮马,你的腿真的是在战场上受伤致残的?
矮马点了点头,小舞,我们不说这个,好么?
小舞说,好的,那我们说什么呢?
矮马说,我刚才说我要等却再也等不来了的那个人叫唐娜。
小舞说,唐娜,我知道的,就是一年前被人杀死的那个漂亮女人。
矮马说,就是她。
小舞说,矮马,你和她有关系?
矮马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小舞搞不懂了,你和唐娜到底有没有关系,你能告诉我么,矮马?
矮马说,没有关系,好像又有关系。
小舞真的搞不懂矮马在说什么。
小舞突然记起了一件事,她说,唐娜好像和那个宋先生有关系。
矮马的目光顿时炬亮起来,小舞,你再说一遍,唐娜和谁有关系!
小舞说,和宋先生呀,就是和唐娜一起住在情韵小区的宋先生呀?
矮马说,你怎么能断定唐娜和宋先生有关系呢?
小舞说,就在唐娜死的前一天晚上,我看见了唐娜和宋先生吵架,那天晚上我很晚才下班,饭店里搞培训,我在一个街角,发现了他们在争吵,吵得很凶,我怕他们看到我,我就绕道走了。
矮马说,你这事有没有和警察说过?
小舞说,没有。
矮马说,小舞,你会不会认为是宋先生杀了唐娜?
小舞说,我从来没这么认为,要是宋先生杀了唐娜,警察怎么不抓他,警察又不是傻瓜。
矮马说,那如果警察没有证据呢?
小舞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矮马说,我会找到证据的。
小舞说,矮马,你比警察还厉害么?
矮马一听小舞的这句话,他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舞见他不说话了,也不说了,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阳光下的大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矮马突然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他说,这种臭味怎么越来越浓了?
矮马的神色有些变化,令小舞捉摸不透。
小舞问他,矮马,你闻到什么臭味了?我怎么没有闻到呢?
矮马神秘地说,是一种尸体腐烂的臭味,你是正常人的鼻子,你当然闻不到。
小舞说,难道你不是正常人。难道你是狗,狗的鼻子要比人的灵。
矮马说,可能吧,我是一条狗,无家可归的野狗。
小舞的心提了起来,你怎会闻到臭味呢?
矮马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知道呢!
小舞说,难道凡人东路上此时有一具尸体在腐烂?
矮马又想到了宋正文,他难道是一个杀人的恶魔?如果是他杀了唐娜,那么他也许还会杀另外的人,那腐烂的尸体是不是也和宋正文有关呢?矮马想到这里有些毛骨悚然,他好像看到宋正文手中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尖刀在狂刺自己的身体,杀完他后,宋正文又拿着那把血淋淋的尖刀朝手无寸铁的小舞扑过去……
矮马大叫了一声。
小舞问,矮马,你怎么啦?
矮马无言以对。他的内心在等待着,等待着将要来临的事情,他没有办法逃脱,就像命运一样,他没有办法改变。
第十二章 奇怪的味道从何而来
61
星期五川菜馆的老板王广大正在办公室里和饭店的大堂经理调情,突然他听到鸟叫的声音。
大堂经理觉得很奇怪,她说,哪来的鸟叫呀。
王广大的脸色有些慌张,他把大堂经理从自己的身边推开,你出去吧,我有急事。
大堂经理知道鸟叫声是从他办公桌中间的那个老是锁着的抽屉里传来的,她脸上表现出不快而又醋意的神色,是不是又有哪个骚娘们找你了?
王广大站起来,把她推到门口,他边推她边说,别瞎猜,我喜欢的就是你,我真的除了我老婆之外就只有你了。
大堂经理气呼呼地说,鬼才信?
王广大拉开了门,把大堂经理推了出去,又把门关上了,并且反锁上了。
大堂经理在外面骂了声,王八蛋!
王广大听到了她的那一声臭骂,他说,我他妈的就是王八蛋!
接着,他冷笑了一声。
他听到大堂经理的脚步声远去后,才回到办公桌前,他自言自语道,这么晚了,还来什么电话!
他打开了那个平时紧锁的抽屉,取出了一直还在鸟叫的手机,打开了手机,他对着手机,压低了声音说,喂,发生什么事了,妈的?
对方不知道在说什么,十分的嘈杂,王广大说,你他妈的说清楚点。
王广大听着听着,他额上就冒出了汗珠,他说,你别急,再想点办法,实在不行,就跑,跑得远远的?你听到没有?对,跑得远远的!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我会和你联系的,明白么!好,就这样。
王广大关掉了手机,把手机塞回了抽屉,锁了起来。
他半躺在老板椅上闭上了眼睛,不一会,他猛地坐直了身板,睁开双眼,恶狠狠地说了声,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他显得慌乱,情绪有点失控。
62
夜深了,天气还是那么的闷热,一点风都没有。矮马和小舞站在一个街角看着星期五川菜馆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
小舞说,那是王广大的车,他一定要带冯经理去过夜了。
矮马说,你怎么知道?
小舞说,我们饭店的人谁不知道王老板和冯经理有一腿,其实,冯经理和很多男人都有关系。
矮马对小舞说,小舞呀,怪不得你会被王老板炒掉,你知道得太多了。
小舞沉默了。
矮马看到星期五川菜馆里出来了两个人,一个就是王广大,另外一个就是饭店的厅面经理。他们显然在争论着什么。他们站在车的旁边争论了一会之后,王广大就上了车,开着车一溜烟走了。
那个厅面经理独自站在那里,她看着王广大的车远去,像是有所失落,又有些无奈。
矮马对小舞说,小舞,别看。我带你到李老二拉面店里去看看。
小舞问矮马,你要吃面!
矮马的胃里一阵翻腾,他说,吃什么面,我带你去看看,说不定他那里需要人手,我以前好像听他说过的。
矮马和小舞就来到了李老二的拉面店。在进入那条巷子时,他觉得那尸体腐臭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他忍受住这种气味的折磨,只想和李老二说完这事后,就马上离开。
李老二的拉面店已经打烊了,但他们没有关店门,还在打扫卫生。
李老二一见我进来就说,矮马,这么些天你怎么不来我这里吃拉面了。有时,我看你经过我店门口时匆匆而过,看到不往店里看一眼,是不是吃腻了我们的拉面了?
矮马说,有事,有事。
李老二的老婆在拖地板,她边拖地板边用目光在胖姑娘小舞的身上瞟。
李老二说,矮马呀,你现在想吃面可没得吃了,我都收摊了。
矮马说,李老二,我不是来吃面的。
李老二警惕地说,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矮马把小舞拉到了李老二的面前,对李老二说,这是小舞.你不是说过要招一个帮手么,我看她不错的。
李老二的目光在小舞的脸上瞅了一会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招帮手呀,矮马,你记错了吧!
矮马云里雾里了,我是听你说过的。
这时,李老二的老婆发话了,她说,我们这小本生意,再招一个人不就多一分负担么,我们两个人足够了,你们走吧。
矮马听了李老二老婆的话之后,心里就觉得没戏了,他知道,李老二老婆说话是算数的。
矮马对小舞说,小舞,我们走吧,你会找到事做的,别灰心。
矮马和小舞就离开了李老二拉面店。
李老二也许觉得这样对他们有些于心不忍,他走到店门口,对他们说,矮马,如果我要找人,我会和你联系的。
矮马回头说了声,谢谢!
李老二的老婆对李老二说,李老二,你想打什么主意呀?
李老二笑笑,没言语。
矮马和小舞走出了巷子,他被那股臭味弄得异常的难受,他想到了酒,那天晚上,矮马觉得血腥味很浓,可黄小初请他喝完酒后,他就没有闻到那血腥味了,或许酒有奇效。
矮马对小舞说,小舞你回去吧,我想去买一瓶酒喝?
小舞看了看他说,我和你一起喝吧。
矮马不知道小舞为什么会和我这个废人在一起。
矮马说,好吧。
他们就去阳光电影院对面的一个小超市里买了一瓶廉价的高度白酒和一包花生米,就准备找一个地方喝酒了。他们走出小超市的门,看到电影院门口的台阶上有一个白色的影子飘过,那是唐娜?
可矮马再定睛往那里看时,那里已经空空荡荡的了。
矮马决定到地铁出口那边的那片绿地上喝酒,在那片绿地上的那棵很大的香樟树下喝,他和小舞就躲到香樟树的后面喝起了酒。
矮马敢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深夜里和一个女孩子单独的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喝酒。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一人一口地喝着。
很快地,那瓶老白干就见了底。这瓶酒喝完后,小舞就醉了,小舞醉了就哭。她趴在他身上哭。他不一会也迷糊起来了。矮马抱住了小舞。
矮马说,唐娜,让我抱着你。
矮马好像听见了猫的叫声,他好像看见那只白猫就在我前面的草地上坐着,它琥珀般的猫眼看着矮马。
唐娜,让我抱着你!矮马这样说着,搂紧了小舞。
矮马把小舞当成唐娜了。
矮马似乎抱着就是唐娜。
她冰凉的肌肤细腻而且迷人。
矮马说,唐娜,女人是什么我想知道,我真的想知道女人是什么。
矮马听见唐娜说,矮马,我让你知道,让你知道什么是女人。
矮马觉得自己的裆部燃烧着熊熊的烈火,这股烈火要烧掉他保持了三十多年的处男之身。
矮马和唐娜都站了起来,他们一起走向了矮马的狗窝。
矮马觉得一种巨大的幸福来临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幸福。矮马似乎进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奇妙世界。
63
王芹看着睡得香甜的孩子,心里涌起了一股甜蜜,母性的柔情被孩子可掬的睡态勾起来了。孩子的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安详,这可爱的小生命让王芹的心颤动着,这是她的一切。
王芹凝视孩子的神情是那么的专注和幸福。
如果在孩子和丈夫之间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孩子。
想起丈夫,她就轻轻地出了卧室的门,并轻轻地关上门。
她来到了以前宋雅文住的那个小房间,宋正文现在住在这里。她和宋正文有个约定,在她还不能够和他做爱之前,他必须住在这个小房间里。小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很冷。王芹知道宋正文怕热。
宋正文已经睡着了。
王芹说,这家伙睡了也不关灯。
她想把灯关了以后退出去,回卧室里睡觉。她突然听见宋正文在睡梦中说了一声什么,王芹好像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名字,当然,那个女人的名字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女人。
王芹没有关灯,她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宋正文的床边。她看到宋正文身上赤裸着,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枕头,像是抱着一个女人。
他的脸显得很焦灼,王芹心里隐隐作痛,这个男人焦灼的脸让她难受。每次,宋正文和她做完爱,他的脸就会出现这种焦灼的神色。王芹就知道,宋正文就要做出反常的事情来了。他会像个可怜楚楚的孩子一样,扑在她温暖而又柔软的怀里,轻轻地唤她妈。
第一次那样的时候,王芹心里颤动了一下,她抱着他的头,说,睡吧。
宋正文就会说,妈,抱紧我,不要放开我,妈,抱紧我不要放开我,我怕,我怕。
王芹的母性被宋正文的孩子般的声音唤醒了。
她抚摸着宋正文的头发说,乖,不要怕,我抱着你呢。
这时,宋正文就会哭起来,泪水打湿了王芹的胸脯。
王芹温柔地安慰着他,正文,别哭,我们现在好好的,你别哭,有什么好怕的呢。
王芹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内心世界。
一次,两次这样,王芹可以接受,她可以理解为男人的恋母情结在作怪,也可以理解男人在外面打拼,压力太重了,这样对他而言也是一种释放,一种缓解。但时间长了,王芹就感觉到了压力,而且有了一种恐惧感。
她曾试图探寻宋正文的内心世界,但都没有效果,宋正文把自己内心的东西包裹得严严实实,根本就不容别人进入。王芹本以为,只要有孩子后,让他感觉到自己做父亲的荣耀之后,他也许会改变,但这好像还需要时间。
王芹发现宋正文的嘴巴动了动。
她注视着丈夫的嘴巴,她想听他在梦中说些什么,她还想证实她刚才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名字。
果然,宋正文又开始了梦呓。
宋正文说,……唐娜,不要,你不要走,我害怕,害怕。那个魔鬼已经来临,来临……他挥之不去……他在缠绕着我……妈妈,你不要放弃我,妈妈,我好怕,好怕……
王芹不知道宋正文在说什么,他语无伦次,满身汗水。
王芹心里十分的惊惧,她真搞不清宋正文的内心世界,她对宋正义的包容同情或者说是一种情爱好像快到尽头,王芹不敢再听下去,她悄悄地出了门,关掉了灯,回到了卧室里。她看了看安详地热睡的孩子,内心异常的复杂。
她躺在了床上,心里一跳一跳的痛,她又起了床,把卧室的门反锁上了。这样,或许有了种安全的感觉。她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那个宋正文在梦呓中的名字一下闪现出来,唐娜!唐娜是谁?
这显然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这名字而且是那么的熟悉。
哦——
王芹想起来了,就是和她同一栋楼居住的501房的那个唐娜。那真是个漂亮的女人,就连王芹这样标致的女人见了她,也会为她的美折服,她是一个单身的女人,据说,她的丈夫出国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还听说她出国的丈夫每个月都会打一笔钱给她,她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她不知道有没有工作,也不知道她一天在干什么。王芹有几次下班回来,看她抱着一只白猫在小区的水榭里走着。她抱着那只白猫轻移碎步的样子让人心动。
王芹想起来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在一年前的一个雷鸣电闪的晚上被人杀了,而且碎了尸,碎尸的声音竟然谁都没有听见。第二天早上,是一个环卫工人在收垃圾桶里的垃圾时发现了她的碎尸。
王芹想到一个漂亮的女人竟然变成了一堆碎尸,她浑身颤抖起来,此时,她仿佛听到了一声猫叫。
王芹不明白为什么丈夫宋正文会在梦中叫唤那个死去的女人的名字,这让她更加不寒而栗,难道自己的丈夫和唐娜有什么关系?这不可能,如果有关系,她怎么一点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
这也说不准,她经常出差,在她出差的日子里,宋正文和唐娜如果有什么关系,她是不得而知的,况且,宋正文是个把内心世界隐藏得很深的男人,他不可能让自己知道什么。想到这里,王芹心里充满了痛苦,她轻声地说,难怪我想要一个孩子,每次提出来,他都不答应,找很多借口拒绝,原本是心里有了别人,王芹呀,你真是个大傻瓜呀!
王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怀孕的情景,还有那股让她流产的怪味。她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