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再也没有力气,静静地躺在地上,等待着人的践踏,风停了,朱雀儿觉得自己就像那纸片一样,那么的不值一提,吴肥婆的不再出现,是她心灵沉重的负担,她突然想去吴肥婆的家里看看。
朱雀儿在街上走了一段,就折进了那条小巷。那条小巷人来人往,朱雀儿想,这么热的天,这些人在外面走来走去是为了什么?肯定有一点,他们不是为了去找吴肥婆。
朱雀儿知道吴肥婆就在这片老居民区里。这片老居民区有两层的老楼房还有一些平房,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房子,显得很乱。朱雀儿却不知道吴肥婆具体住在哪里。她来到了李老二拉面店的门口,她想,说不定李老二知道吴肥婆的具体住址,她进入了李老二的拉面店。
拉面店里坐满了人,现在是吃饭的时间。
李老二见到朱雀儿,他的眼睛一亮,朱雀儿,你好久没来吃拉面了呀,今天要来一碗吧?
朱雀儿说,李老二,我都吃过饭了。
李老二调笑道,吃过饭了来干吗呀,是不是想我了呀?
这时,李老二的老婆走近李老二,伸出了一只手,在李老二的屁股上狠狠地拧了一下。李老二哎哟了一声,五官挤成一团。
朱雀儿被逗乐了,她对李老二的老婆说,嫂子,我就让李老二跟我走,他也没那个胆呀!
李老二的老婆的脸上出现了尴尬的笑容,他要跟你走,我一点意见都没有,问题是,谁要他呀,长得歪瓜裂枣,还是个穷光蛋?
朱雀儿又笑了笑说,我想问问吴肥婆住在哪里。
李老二说,就是菜市场卖菜的那个吴肥婆么?
李老二的老婆说,不是她是谁呀,就是在我们这里吃面老不给钱的阿三的娘。
朱雀儿说,对,对,没错,就是她。
李老二说,好像就住在这里面,可具体在哪间房,我不太清楚。
李老二转过头去问老婆,当家的,你知不知道?
李老二的老婆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这时,有一个吃面的男人抬起头对朱雀儿说,朱雀儿,我知道,我要告诉你,有什么好处?
朱雀儿说,你想要什么好处?
那男人嘿嘿地笑了笑,免费给我洗一次头,然后——
朱雀儿啐了他一口,洗你娘的头!
那男人挨了朱雀儿的骂没有发火,反而告诉了她吴肥婆的住址。
朱雀儿心里说,这男人真贱,但她口里还是对他说了声谢谢。
朱雀儿继续往巷子里走,巷子里的灯暗得鬼火一样,要不是巷子里有行人走来走去,朱雀儿还真不敢在这里行走。朱雀儿七拐八拐来到了一棵破旧的老二层楼的小楼房前,这就是吴肥婆的家。
这栋破败的小楼楼上楼下都没有灯火,而且紧闭门扉,有点阴森森的味道。朱雀儿站在吴肥婆的家门口,觉得身上的汗水在不停地流着。朱雀儿想,吴肥婆可能不在家,要是在家的话,一定不会那么早睡觉的,现在是吃晚饭的时间。
朱雀儿叫了声,吴肥婆——
没有人回答朱雀儿。
朱雀儿又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吴肥婆——
还是没人回答她。
朱雀儿灰心了,她正想走,突然从吴肥婆小楼旁边的一个门脸里走出一个人,那也是一个老太婆,她问朱雀儿,你找吴肥婆?
朱雀儿说,是的。
那老太婆说,她不在,前两天,她从医院回来对我说过她要走了,我问她要去哪里,她没有告诉我,反正她走了,现在不在家。
朱雀儿问她,那你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么?
那老太婆说,不清楚。
说完,老太婆进了门,把门关上了。
朱雀儿心里空落落的,这吴肥婆会到哪里去呢?
朱雀儿在往回走时,她总觉得身后有一个人在跟着她,而且在她身后躲躲藏藏。她不敢回头看,一直走了出去。来到李老二拉面店时,她走了进去。这时李老二拉面店里客人少了些。朱雀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李老二问她,朱雀儿,找到吴肥婆了么?
朱雀儿摇了摇头,没有。
李老二脸上出现了一种诡秘的笑容,我猜你就找不到的。
朱雀儿不解,为什么?
李老二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朱雀儿的目光一直往外面瞟,她弄不清楚过往的行人中,哪一个是在她身后躲躲藏藏的人。
李老二问她,朱雀儿,你为什么要找吴肥婆?
朱雀儿说,没什么,给我来二两拉面吧。
李老二说,你不是吃过晚饭了么?
朱雀儿说,可我现在饿了。
李老二老婆没好气地对他说,你啰嗦什么,快去下面呀?
李老二就去下面了,看来李老二的确是个怕老婆的主。面很快就上来了,朱雀儿闹到了一股异香。她在李老二的拉面店里,从来没吃过这样香的拉面,朱雀儿闻到这股异香,她的所有味蕾都绽放了,她吃了一口,这碗拉面的味道的确不错。
朱雀儿说,李老二,你今天下的面怎么这样好吃呀,是不是加了些什么特殊的材料。
李老二笑了笑,还不是和从前的一样。
李老二的老婆诡异地看了朱雀儿一眼。
朱雀儿吃面的过程中,她总是感觉身边站了一个人,可她每次扭过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还觉得身旁有一股子凉气,像是从一块冰里散发出来的凉气,朱雀儿以为是拉面店里的那个老电风吊扇吹出来的凉风,事实上,那电风扇吹出来的是一股股的热风。
朱雀儿很快地吃完了面,她把碗里的拉面和牛肉捞光吃掉后,剩下半碗油花花的汤,这时,她突然发现那半碗油花花的汤上面浮着一绺头发,那一绺头发竟然和一小块头皮连在一起的。
她大叫了一声,李老二,你过来看,这是什么东西?
她用筷子把那一绺头发夹起来,让它呈现在灯光下,那一小绺头发竟然是花白的。
李老二走过来,他对朱雀儿说,你叫什么,你看到什么了?
朱雀儿把用筷子夹着的那绺花白头发放在了李老二的眼前,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李老二很吃惊的样子,朱雀儿,什么也没有呀?
这时,李老二的老婆也走了过来,她也说,朱雀儿,你有病了吧,什么也没有呀!
可朱雀儿分明看见了自己夹着的那一绺花白的头发。她大声说,你们看,这是什么,看清楚呀!
李老二说,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呀?
李老二的老婆也说,是什么也没有呀?
朱雀儿显得很激动,她的声音都变调了,怎么会没有呢?怎么会没有呢?
她把筷子夹着的头发走到一个吃面的客人面前问他,你看见了么!那个客人抬起头,看着她摇了摇头,我什么也没看见。
朱雀儿不死心,这怎么可能呢,她又来到另外一个客人面前,你看见了么?
那个客人也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呀,你这个人怎么了?
朱雀儿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她把筷子放回了桌面上,胸脯起伏着。她的脸涨得通红。
李老二问她,朱雀儿,你看见什么了?
朱雀儿说,头发。
李老二眨了眨双眼,可我们什么也没有看见呀,哪来的什么头发呢?
朱雀儿,你一定眼花了。
朱雀儿喃喃地说,这怎么可能呢,我分明看见了一绺头发,还连着头皮呢,你们怎么就看不见呢?难道你们的眼睛被什么东西蒙蔽住了。
朱雀儿突然听到一声阴森的笑声,那笑声雾一样飘缈,可拉面店里的人谁也没笑,朱雀儿看着他们,满脸的惊惶。
李老二和拉面店里的人也看着和进来时判若两人的朱雀儿,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问题,尽管拉面店里的吊扇还在不停地嘎吱嘎吱乱响,但拉面店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时间也仿佛凝固。
53
宋雅文把房间门关上了。
她独自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城市的夜色,心里很不是滋味。今夜,在宋正文的家里,就她和哥哥宋正文两个人,她嫂子王芹和小侄儿已经回王芹的娘家去了。
宋雅文没想到,宋正文会和王芹吵架,因为她的事情。这是宋雅文唯一的一次看见哥嫂吵架,以前他们有没有吵过,宋雅文不知道。吵完架后,王芹一气之下就抱着孩子连夜回了娘家。
晚饭的时候,宋雅文说出了她要参加工作的事情,张医生已经陪她去过了那家外企,老板对她不错,也许是看在张医生和他是好朋友的分上,还给宋雅文提供了一个单身宿舍,她明天就要搬出宋正文的家,去上班了。张医生说了,这样对她有好处,她也这样认为。
当宋雅文说出了这件事情后,宋正文闷着头吃饭,他一声不吭,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
王芹听完她的话就皱起了眉头,说了声,要走也不早说,也应该让我们有个准备。
宋雅文连忙说,嫂子,对不起,也就是今天才定下来的。
王芹放下了碗筷就进屋去了。
那时,小孩正在睡觉。
宋雅文觉得对不起他们,她低着头吃饭,没再说什么。
宋正文吃完饭后,放下了碗筷,他用一种怪兮兮的目光审视着宋雅文,他的眼皮抖动了一下,然后说了声,一个人在外面住,要小心,这个世界不太平,楼下原来住着的唐娜就被人杀了。
他说这话时,脸上阴沉沉的,脸部的肌肉还颤抖了一下。
宋雅文听了宋正文的话,本能地紧张起来,但她强迫自己放松着。宋雅文对宋正文说,哥,谢谢你的关心,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宋正文没再说什么就站起了身,进卧室去了。
宋雅文就开始把碗筷收拾进厨房,做起家务来了。做完家务,她还要去收拾自己的行李,明天就要到新的地方去了。
宋雅文没想到,就在她洗碗的时候,宋正文和王芹就在卧室里大吵起来了。她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就出了厨房的门,他来到了哥嫂的卧室门口,发现门是关着的。他们吵得很大声,她不知道她们在吵什么,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宋雅文听着他们的吵闹声和孩子的啼哭,她心里也很着急,她不是着急宋正文和王芹会怎么样,而是担心孩子在他们的吵架中受到惊吓。
宋雅文对着房里说,哥、嫂子,你们别吵了。
她说完后,房里的吵架声停了下来,只剩下孩子的哭声了。
不一会,门开了,王芹抱着孩子,眼窝里积满了泪水,她一把推开了挡在门口的宋雅文,说了声,你们宋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说完,就冲到家门前,打开门,扬长而去。
宋雅文追了出去,她说,嫂子,你别走——
王芹看都没看宋雅文一眼,就抱着孩子进了电梯。
宋雅文回到了屋里,她冲进了卧室,她看见哥哥宋正文坐在床沿上,双手抱着头,十分痛苦的样子。宋雅文说,哥,你怎么了?快去把嫂子追回来呀!
宋正文叹了一口气说,随她去吧!
宋雅文说,哥,都是我不好,把嫂子气跑了。
宋正文站了起来,他说,这和你没有关系,你出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说着,宋正文就把宋雅文推出了卧室,然后关上了门并且反锁上了。
宋雅文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宋雅文站了一会,又进厨房去了。她收拾好厨房,才来到自己住的房间,关上了门,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城市的夜色,想着一些问题。
宋雅文不知道夜幕下的城市里,有多少对夫妻在吵架,有多少人在街上彷徨,有多少家庭面临着解体,有多少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有多少人在流血,在恐惧……宋雅文气喘起来,她对自己说,雅文,放松,放松,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宋雅文的眼前幻化出张医生慈善的脸,他脸上的微笑是那么的安详,她仿佛也听到了张医生富有磁感的柔和的声音,像催眠一样的声音。
宋雅文也不知道自己在窗边坐了多久,她觉得自己的心灵得到充分的放松后,才站起来,拉起了窗帘,把城市的夜色阻隔在了房间以外。宋雅文从床底下找出了自己的那个红色的皮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宋雅文在收拾东西的过程中,她听到了一声猫叫,那声猫叫像玻璃一样划过宋雅文的心地,她警觉地抬起头,竖起了自己的耳朵,她发现没有什么动静之后,才继续收拾东西。
收拾完东西,宋雅文有点累了。她要去洗个澡,然后睡觉,她不希望明天第一天去上班就无精打采,给人留下一个不良的印象。宋雅文换上了睡衣,出了房门。宋雅文要经过哥嫂的医院门口,到达客厅另一边的那个卫生间里去冲澡。
宋雅文在经过宋正文卧室时,她听到了哭声。
那不是婴孩的哭声,而是一个男人的哭声,准确地说,那就是宋雅文的哥哥宋正文的哭声。
宋雅文许久许久没有听到宋正文的哭声了。
记得在她童年的时候,她在一些深夜,经常听到隔壁小房间里传来凄凉的哭声,她是被那凄凉而又悲惨的哭声吵醒的。她很害怕,童年的宋雅文在深夜听到哥哥宋正文的哭声时,她会睁大着惊恐的眼睛,往母亲的怀里钻。她不明白为什么哥哥要哭,哥哥的哭声就是一片黑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也经常问哥哥为什么要哭,宋正文永远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
有时,宋正文会怪声怪气地问她你怕死么?
那时的宋雅文还不知道死是怎么回事。现在,哥哥宋正文的哭声又重现了。宋雅文有点不知所措。宋正文这个成年男人的哭声比他小时候的哭声更加的凄凉和悲伤,宋雅文似乎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宋正文哭声中表达出的疼痛。宋雅文不敢去敲他的门,她不敢去问自己的哥哥,他为什么要如此痛哭。
宋雅文突然不想洗澡了,她战战兢兢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轻轻地关上了门,并且反锁上门。然后,宋雅文捂着自己的胸口,躲在了床上。
这时,宋雅文又听见了一声猫叫,窗帘好像不动了,窗帘后面会不会藏着一只猫,像扑在孩子身上那样的白猫。
宋雅文不敢过去掀开窗帘,证实自己的想像。
宋雅文的眼前浮现出一张扭曲的脸,那张脸上的双眼闪动着邪恶的光芒,那张脸面对着一个可爱的女婴,那个女婴浑然不知自己的危险,还天真地朝那张脸笑。
宋雅文失声叫了出来,不,不,不是哥哥!不是!
宋雅文赶紧按住了自己的嘴巴,可宋雅文无法确定,在这个夜晚,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多少年来,宋雅文一直认为,危险就在身边,它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宋雅文今夜不敢关灯睡觉了。宋雅文在被回忆煎熬着。她不光光会想起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她还会想起其他的事情来。她记得很清楚,在她小时候,孩子刚刚满月不久的表姐抱着孩子来他们家做客。吃饭时,表姐把孩子哄睡了。在吃饭的过程中,大家有说有笑的,只有哥哥没有说话,他一直沉默着,他的眼神十分复杂。哥哥很快就吃完了饭,他走进了孩子睡觉的房间里。宋雅文看哥哥这样,就产生了好奇的心理。她悄悄地趁大人们说话没有注意她,就跟进了哥哥进去的房间。她看到的那一幕让她永生难忘,她一直不相信,那是他哥哥。她看到哥哥的脸扭曲着,眼睛里透出邪恶的色泽,他嘴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可以看出来他内心的愤怒和焦虑,他对着沉睡的孩子伸出了双手,他要掐死表姐的孩子?就在这时,宋雅文大叫起来。孩子也被宋雅文的大叫吓哭了。大人们走了进来,他们看着刚刚若无其事地抱起了孩子,宋雅文呆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54
他看见一个被抛弃荒野的孩子,那个孩子赤身裸体地躺在杂草从中,有一只野狗过来闻了闻他的气息,然后惊惶而去,还有一条毒蛇从他的身上游过,穿入草丛中不见了踪影。远处还有不明的火光在扇动着一种情绪。那个孩子看到了一个老妇人,老妇人的泪水落在了孩子的肌肤上。老妇人抱起了孩子,在旷野中不停地走着,她穿过了一片森林,来到了一片花从中,孩子闹到了鲜花的芬芳,可不一会,鲜花全枯萎了,他看着那个老妇人消失在天的尽头,连头也不回。孩子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