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呼吸庄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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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呼吸庄秦-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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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吴庆生正在广东的一家药厂做业务代表,接到沈建国的召唤后,立刻赶到江都市。他建议沈建国拿这笔钱开个医药公司,沈建国听从了他的建议。那个时候是药品生意最好做的一九九五年。

正在沈建国回想当年事的时候,忽然听到车后有喇叭在使劲地叫着。他瞄了一眼后视镜,后面有辆挂着邻省牌照的小轿车正不耐烦地叫着,他这才想起,自己的车速实在是开得太慢。

沈建国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能开车太快,于是扭了一下方向盘,将车慢慢移向路边,他将左手伸出窗外做了个请超车的手势。

后面的小轿车猛一加速,就超过了沈建国的银灰色帕萨特。就在这时,公路前方响起了刺耳的喇叭声与急刹声。沈建国一抬头,看见一辆空载的公共汽车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冲了过来。

在沈建国的尖叫声中,那辆超车的邻省小轿车迎头撞向了急驶过来的公共汽车……

沈建国使劲踩着刹车,终于没让自己的银灰色帕萨特撞过去。但是,那辆邻省的小轿车在巨大的冲撞下,被挤到了路边的悬崖下,发出了轰然一声巨响。而那辆空载的公共汽车,在刹车与冲撞的作用下,在原地打了个急转后,撞在了路边的一棵巨大的黄桷树上,挡风玻璃被击得粉碎。

沈建国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切,嘴里喘着粗气,喉咙管发出嘶嘶的声音。

他感觉到窒息。

如果他不让后面这辆外地牌照的轿车超过去,那么现在被公共汽车一头撞上的,就是他自己的车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沈建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不停起伏着。他感到了一阵阵的后怕。

04

沈建国不想招惹太多的麻烦,没有打电话报警,也没有下车看看。他驾驶着帕萨特小心翼翼地绕过了搁在路边的公共汽车,然后一溜烟离开了这条公路。

一路上他以最快的速度行驶着他心爱的帕萨特,刚才那突然发生的一幕,令他的胸口突突直跳。在车经过公共汽车时,他真切地看到了,挡风玻璃完全破碎,那个中年司机的脸上划过了一条长长的伤口。司机从挡风玻璃这里冲了出来,摔在一片泥地里,墨镜耷拉在一边,伤口从左边耳朵一直向下拉到右边的嘴角,鲜血正汩汩地向外流淌着。司机的眼睛半睁着,当他瞧着沈建国驶过时,眼睛突然睁得圆圆的,全是乞求,又或全是愤怒。而在他的嘴里,还有几只扭动着的蚯蚓正蠕动着向外爬出。

沈建国不敢多想,他只顾着开车。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远处的天空闪了一下,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帕萨特的雨刮来回刷着挡风玻璃上的雨幕,刷的一下划开,雨水又像帘子一样合拢,再一下,又将帘子刷得支离破碎。

好不容易进了市区,沈建国透过朦胧的挡风玻璃,看到了办公室所在的帝景大厦。

帝景大厦地处江都市的中心,足足有四十层,建于四年前。当时这座大厦建成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这是当年江都市里最高的建筑物。不过,到了现在,却又不是了。在帝景大厦的斜对面,也是同样的市区最繁华地段,新修了一幢更高的建筑物,有四十四层,而且采用了最新的建筑设计方案,看上去比帝景大厦更加豪华与时尚。

在新大厦的比较之下,帝景大厦就显得矮小与形秽,就像跟着老大哥混的小弟一般,不招人喜欢,不招人爱。不仅仅来租写字间的单位没以前多,更多已经搬进来的公司借口光线被对面大楼挡住,纷纷提出要迁走。

不过,作为国风医药公司来说,办公地点倒是无所谓。因为他们的工作性质就是出外销售,很少有客户会到公司来看看。趁着混乱时,与帝景大厦的投资商谈判后,租金竟少了百分之二十。这让沈建国出乎意料地高兴,于是将省下的钱为公司重新做了个装修。这装修不是给客户看的,而仅仅是为了沈建国与吴庆生两人工作时看着愉快。

经过十年的奋斗,现在国风医药公司终于在业界大有名气了。而沈建国与吴庆生的关系却还和当兵时一样,好得令人怀疑他俩是不是同性恋。当然,答案是否定的。沈建国有娇妻、女儿,吴庆生虽然一直没成家,但是也常常带几个不固定的女友到公司来玩。特别是最近,他常常带一个叫小魏的女孩来公司,据说这次吴庆生是真正动心了,他已经准备和这个叫魏灵儿的女孩结婚了。

吴庆生善于交朋友,待人实诚。和他交上朋友一般都可以做上一辈子的朋友。这样的性格并不适合做业务,所以他向来都是和医药公司的上家——各家药厂打交道,他也联系来了不少独家代理品种,价低质优,为国风医药带来了滚滚财源。

沈建国性格外向,社会上的一套手腕用得出神入化,业务上的工作一般由他来开展。拓展医院、联系客户是他最擅长的事。而在他手中,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他和江都大学附属医院的院长李汉良是极好的朋友。而说起他与李汉良结识的过程,那还颇有一番渊源。

沈建国将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后,上了电梯。

电梯还是五年前流行的那种全封闭的电梯,墨绿色的厢体,沉重的关门声,总是让沈建国觉得心里沉沉的。人家对面那幢高楼,早就用上了可以顺带观光的高速电梯。不过看在百分之二十的房租优惠上,沈建国忍了。

电梯门“咚”的一声关上,在向上运行的过程中,电梯总是响着“喀喀”的声音,还伴随着微小的震动,这让沈建国多多少少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他揉了揉太阳穴,对自己说,今天大概是太紧张了。那起车祸就在自己的眼皮下发生的,来得如此突然。那个中年司机在他离开时,那双幽怨的眼睛一直在沈建国的脑海里盘旋着,令他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沈建国使劲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就在这时,电梯突然停了下来。

看了看,电梯是停在了一楼。沈建国是在地下二层上的电梯,所以电梯在这里停下也是很正常的。可是电梯“刷”的一声打开后,却并没有人进来。不知道是哪个调皮的小孩按电梯开关玩,一边这么对自己说着,沈建国一边等待电梯门关上。

这段时间,这幢大楼的租户越来越少,听说有这么一个传闻,在大厦的十三层,有一个女人上吊死了,魂魄却没有离开,一直在这大厦里游荡,寻找替身。真是无稽之谈。这朗朗乾坤,哪有什么鬼呢?不过帝景大厦的人为了求个心安,干脆将十三楼弃用了,电梯也不会在十三楼上停靠。

电梯门关上了,电梯里还是只有沈建国一个人。他斜斜地倚在电梯壁上,想摸支烟出来点上。可这是在电梯里,是不允许吸烟的。于是他只把没点的香烟含在嘴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变换上升着的数字发愣。

电梯到十三楼的时候,忽然一阵轻微摇晃,然后身体一轻,竟停住了。

不是说十三楼放弃使用了吗?怎么在这里居然停下了?沈建国忽然觉得心里忐忑不安,没来头的慌乱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绪。

电梯门慢慢地拉开,发出嘶嘶的齿轮咬合声。在这声音中,沈建国竟莫名其妙地觉得全身冰冷,像是跌入了冰窖之中一般。

十三楼因为放弃使用的原因,连走廊上应急灯也没有点上,只有一片死一般的黑暗。

电梯门缓慢地拉开,门外的黑暗像水一样慢慢侵蚀进来,淡淡的影子拉长了,渐渐占据着电梯里的有限空间。

潮水一般不期而遇的恐惧,突然之间向沈建国袭击了过来。

他探出头去,外面黑黢黢的,没有一点光亮。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是电梯间正好在楼层的死角,见不到半点阳光。废弃的十三楼楼道像是张着一张大嘴的怪兽,等待猎物的自动投案。

沈建国不知道自己的担忧是从何而来的,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远远超过了自己平时可以承受的程度。他觉得喉管正在慢慢变得狭窄,越来越窄,气流无法顺利通过。他开始感到呼吸困难。

这样的感觉并不是第一次遇到,除了在梦魇里曾经遭遇过,二十三年前的那次夜行军他也同样遇到过。

那次夜行军紧急集合时,他慌忙穿好裤子冲到操场时,就突然心慌意乱过。那个时候,他感觉到莫名其妙而来的心悸,心脏剧烈跳动,越跳越快。喉管急剧收缩,让他难以呼吸。那是他一生中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所以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于是他继续参加了夜行军拉练。刚走出五公里的时候,他的阑尾炎就发作了。现在想起,当时的心悸正是症状的预兆,是一个不好的预感。

可是,为什么心悸的情况在这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不会再是阑尾炎发作吧?人的一生只会得一次阑尾炎。阑尾割了后就再也不会出现第二次。这么说,这样心悸的征兆并不是生理上的变故。

那么,是心理上的吗?如果是这样,又预示着会发生什么呢?

沈建国不敢再多想了,他慌忙使劲地按着电梯关门的按钮。也许只是一秒钟,电梯大门就合上了,可这一秒却让沈建国感觉像是一个世纪一般漫长。门合拢的一刹那,剧烈跳动着的心脏顿时平稳了。

看来真是心理上的问题,一定是今天太紧张了。沈建国安慰着自己的同时,电梯终于在三十三层他的办公室前停下了。

05

出电梯时,沈建国吐了口唾沫抹在头发上,又整理了一下发型。虽然这两天经历的事不少,心如一团乱麻,但在吴庆生以及下属的面前,他还是得保持一个老总的模样。

走进办公室,所有的人都在按部就班地埋头工作,偶尔有几个人在低声交谈,但看到沈建国走进来后,立刻停止了口中的絮叨,走到办公桌前假装勤奋地工作。

气氛很压抑,空气似乎凝滞了,没有一点流动,沉闷得快要让人发疯。

沈建国也猜到了,多半是欧阳梅的死讯已经传到了公司里。虽然他和欧阳梅一直都是在暗中进行交往,他并不想让办公室里的人都知道这段婚外的感情。可是,欧阳梅这丫头似乎一点也体会不到沈建国的良苦用心,老是趁着沈建国快要下班的时候,一惊一乍地跑到办公室里来接沈建国下班,还不住地提着在商场里购买的衣物送给沈建国。

当然,沈建国也知道,买衣物的钱都是自己给她的。但是既然她有那份心思给自己买衣服,也说明这个女人的确还是把自己放在了心上。

按道理来说,像沈建国这样年龄的男人包二奶,倒不是为了感情上寄托,更重要的是为了身体的需要。不过,有这么一个崇拜自己的红颜知己,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可惜了,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眼云烟,灰飞烟灭。

沈建国垂着头走进办公室,想要和吴庆生交谈几句。

在偌大个公司里,沈建国也就只有吴庆生这么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毕竟他们曾经有过命的交情,自己的这条性命也是吴庆生在内蒙古草原上,一脚脚从冰天雪地里背出来的,还有什么可以不放心的呢?就连欧阳梅的事,沈建国也没有瞒着他,而那幢在玉竹小区的商品房,也是吴庆生帮忙张罗的。

走进办公室,奇怪的是,里面竟空无一人。

吴庆生到哪里去了?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迟到早退过的。即使有什么事,他都会跟沈建国说一声的。可现在他去了哪里?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出现过。

沈建国满面狐疑地走到办公大厅,大声问道:“吴总去哪里了?”

坐在总经理室外的会计杨晓雯抬起头来回答:“吴总开车去果山了,他要去接从省城过来的一家医疗设备厂家的老总上果山水库钓鱼。本来想通知您的,可是您的手机一直都打不通,家里电话也没人接。”

沈建国从腰间取下手机看了一眼,哦,是没电了。他这才想起,昨天在警局接受一番询问后回了家,已经太晚,他忘记了给手机充电。而今天一直都神情恍惚,竟也忘了换备用的电池。

可是家里电话怎么会没人接呢?就算何姐去买菜了,谢依雪也会在家的。她挺着个大肚子,又能去哪里呢?

沈建国觉得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他拿起电话,拨了家里的号码。果然没人接。

他又想拨打谢依雪的手机,可这才想起,他已经太久没打过谢依雪的手机,现在竟然连号码是多少都忘记得一干二净。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确太沉迷于欧阳梅的身体,此刻,他不禁有些隐隐刺痛,心生悔意。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后悔药可以吃,事情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欧阳梅也香消玉殒,只有等谢依雪生下大胖小子后,再去好好疼她吧。幸好谢依雪不知道欧阳梅的事。

沈建国走进了总经理室,坐在老板桌前。

他拨通了吴庆生的电话,一阵忙音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吴庆生沙哑的声音。

“喂……”

“你在哪儿呢?事情顺利不?”沈建国虽然心情不好,但是依然知道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不太顺利,我在果山山脚等到现在,还没见着他们开车来。我怕他们的司机不熟悉路,开过了这条岔路就麻烦了。我打他们的手机,也一直说是暂时无法接通,真是麻烦……”

“哦,那你再等一会儿吧,这家医疗设备厂家的产品不错,一定要想办法拿到独家代理权。”沈建国吩咐道。

放下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沈建国总觉得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但这不安却不知道来自哪里。

他踱到了巨大的透明落地窗前,往外看去。对面的那幢更高的大厦蔽住了视野,雨还在哗哗地下着,雨点洗刷着落地窗,让视野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朦胧。

他想摸支烟出来抽抽,可拿出烟盒才发现,里面的烟已经空空如也,一支也不剩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吸完的,他一点也记不起了。他总是觉得最近的记忆出了些问题,很多事刚刚做过就忘记了。

一定是自己太劳累,压力太大,心情太紧张吧。沈建国对自己说。

现代职业人的压力来自于工作,更多的来自于生活。记得最近看过一篇报纸上的报道,说精神与体力上的压力会让职业人的身体出现空洞,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实际上危机四伏,一旦发现一个缺口,就会全面崩塌。这是什么所谓的亚健康状态。沈建国不想让自己崩塌,他决定明天一定要去江都大学附属医院全面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

沈建国忽然觉得一阵困意,他这才想起,昨天一夜一直挣扎在噩梦与回忆之中,根本没有好好睡上一会儿。他拉开门,对门外坐着的会计杨晓雯说自己要休息一会儿,如果没有特别的事,不要来打扰他。

他坐在总经理室里那张宽大的软皮沙发上,身体深陷其中,所有的神经立刻松弛了下来,没多久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经理室外一阵嘈杂声给惊醒。

沈建国有些愠怒。他跟杨晓雯说过自己在休息,怎么外面会这么吵呢?真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他满脸怒意地拉开门,大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都不工作了?在这里吵什么啊?”

虽然是九月,尽管下了一场雨,但是办公室里还是燠热不堪。可是,沈建国却看到杨晓雯正坐在座位上不停地发着抖,浑身上下不住地战栗。

“出了什么事,晓雯?”杨晓雯是沈建国五年前特意从大学里精心挑选进入公司来接替谢依雪位置的,也对她特别器重。

杨晓雯依然止不住瑟瑟颤抖,她声音断断续续的,夹杂着颤音地说道:“刚才……在十三楼……保洁员在打扫清洁时……发现了一具女尸……没有头的……”



神秘的车祸与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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