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消息也无疑印证了周渊易的推测,他一直都认为系列案件的凶手是与江都大学有关的,因为只有在这个地方,才可以弄到神秘的A物质。当然,他首先怀疑的,也是萧之杰。
周渊易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药物实验室。实验室是一幢爬满了藤蔓植物的三层红砖小楼。一楼是几间很宽敞的教室,每间教室都摆着几排带着水槽的课桌,桌子上摆着酒精灯、三脚架、火柴、试管、广口瓶,教室里无一例外弥漫着神秘的酸性液体气味,这令人不禁感到了一丝阴森之气。
二楼是研究生们的自习室,自习室不大,类似书房一般。李汉良一向推崇学生们的自我学习习惯,提倡鼓励学生自发学习,所以自习室也设计得很人性化。每间自习室都适合单个学生进行私下的药物研究。
三楼则是药物储存室、李汉良的办公室与值班学生住的房间。
当周渊易进入药物楼后,踩在吱吱作响的木地板上,嗅到一股淡淡的来苏药水味道。这味道令他想到了医院,不管是江都大学附属医院,还是市郊的精神病医院,他都曾经嗅到过这样的味道,这种味道令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这一系列的命案。
一楼的实验教室里,有几个学生在认真地做着试验,有男有女,他们都是李汉良带的研究生。他们说,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待在这里没有离开过,他们可以互相作证。而当问及是否注意到有人进入实验楼时,他们都摇了摇头——做实验的时候,他们都一直心无旁骛,他们实在是太认真了。
在上二楼的楼道里,周渊易看到楼道转角有一件扔掉的废弃衣物,展开一看,那是件原本白色的衬衫,不过现在衬衫上已经喷溅有明显的蓝色液体。不错,这正是那个勒索三万块的神秘人遗弃的。看了看衬衫的牌子,是雅戈尔的,在商场上卖三百多一件。
“真可惜啊!”一个警员惋惜地叹道。
“少废话了,快看看二楼有人没有!”周渊易说道。
警员们敲开了二楼所有的自习室,自习室里的学生不多,只有几个。警员也顺便找了找三楼,然后把两层楼的学生集中在了二楼的楼道上。
周渊易仔细看了看找到的学生,发现只有两个人他认识。
一个是刚从精神病医院回到校园的萧之杰。他还深陷在丧母的悲痛之中,两眼泛红。而沈晓叶正陪着他说着什么。他俩是在三楼的值班室找到的,萧之杰一直在李汉良的照顾下,利用空闲时间在药物楼里值班。
另外一个则是那个叫龙海的学生,就是那天晚上陪李汉良一起护送萧之杰与母亲去精神病院的学生。他是李汉良最为得意的弟子之一。
周渊易一直都认为,凶手是与这一系列案件有关联的,所以不应该是他没见过的人。所以在看到这两人的时候,第一直觉就告诉他,那个勒索三万块的人,就在这两个人之间。当然,这样的想法很武断,仅仅是他的直觉罢了,缺乏足够的证据,但周渊易还是决定从这两个人着手进行调查。
在他看来,在楼道转角找到的那件雅戈尔的衬衫,足足要花三百多元才能买到,这不是萧之杰这样的穷学生可以负担的。所以周渊易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龙海。
可是龙海又和这一系列的案子有什么样的关联呢?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他仅仅是李汉良的研究生,他有什么理由去杀死这么多互有关联的人呢?
莫非——他是受了某个人的指使?
莫非——指使他的人,就是他的导师,李汉良?
一想到这里,周渊易不由得一个寒战,他不由自主想起了徐婷婷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他实在不愿意怀疑到李汉良身上。
05
奇怪的是,在萧之杰与龙海的身上,并没有找到蓝色液体的残留。不仅仅是他们,从所有学生的身上,都没有找到蓝色的残留色。
在周渊易从小高手里拿过信封的时候,小高曾经说过,这种液体是从国外进口来的,美国的FBI也把它当作交付赎金时的特殊药品来使用,万万没有道理在这个时候失效的。在周渊易脸上,不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精神矍铄的李汉良突然走到了周渊易身边,说:“周警官,遇到难题了吧?”
本来在周渊易的潜意识里,已经将李汉良当作了与案件有关的嫌疑人。但他在这几乎绝望的时刻,看到李汉良的表情很是诚恳,于是也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李汉良微笑着说:“周警官,说不定我可以帮你的。”
“哦?!”听了这话,周渊易心里一热,“李教授,你能帮我?那真是太好了。”
周渊易把遇到的难题一一说给了李汉良听。李汉良听完后,逡巡了一圈站在走廊上的研究生们,然后对周渊易说:“周警官,把那件染有蓝色颜料的衬衫拿给我看看,好吗?”
当然,他的要求很容易就得到了满足。
李汉良教授拿到那件衬衫后,先凑到鼻翼旁嗅了嗅,接着他用剪刀剪了一小块沾了颜料的衣角,放进了广口瓶里,往广口瓶里倒了一点水。他取出一张试纸,在广口瓶里的水中蘸了一下,然后放在灯光下仔细看了一眼。
“嗯,是碱性的。”李教授喃喃说道。说完,他又取来一支试管,在试管里加进了一种淡褐色的液体。液体被他倒进了广口瓶里。神奇的现象发生了——褐色液体迅速与广口瓶里的水融合在一起,只是片刻时间,广口瓶里那块染成蓝色的衣角碎片颜色渐渐浅去,最后所有的蓝色竟然消失了。
周渊易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他诧异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汉良微微一笑,说:“其实,这一切很简单。蓝色颜料带碱性,拿酸性液体浸泡一下,就可以达到酸碱中和的效果,让颜色消失。你说过,在拆开信封的时候,周围一米开外的地方都会喷溅到这种蓝色液体,所以没有理由不喷溅到拆信者的脸上。而现在,所有学生的脸上都没有蓝色的痕迹,那就说明颜料已经被处理过了。而唯一处理的方式就是用弱酸性的药水来洗脸。”
“那……”周渊易迟疑地问,“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此刻他已经没再把李汉良当作凶手的同案人了。如果李汉良与这起案子有关,那他是绝对没有道理说出凶手是怎么做到脸上没有颜料痕迹的。
李汉良从抽屉里拿出一大叠PH值试纸,递给了周渊易,说:“一点也不复杂,既然用酸性药物洗了脸,那么凶手的脸上一定会留下药水的残余。现在只要提取他们每个人脸上的汗液,滴在PH值试纸上,查验PH值就行了。如果谁的体液呈现出酸性,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拿酸性药水洗过脸——别忘了,一个人在正常情况下,汗液都应该是碱性的。”
周渊易竖起了大拇指,赞道:“李教授,您真是太厉害了。”
站在一旁的徐婷婷则大声说:“那还用说吗?不然他怎么做我舅舅啊!”两人不禁相视之后,莞尔一笑。
周渊易走到走廊上,让研究生们都靠墙站好,然后他取出了怀里的PH试纸,很客气地说:“再麻烦大家最后一件事,现在我要收集大家的汗液。很简单的,就麻烦几分钟,请大家配合。”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走廊的一角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发出声音的是龙海!他绝望地看着周渊易,身体不住颤抖,眼里流露出恐惧的神情。
周渊易的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他明白了,用酸性药水洗过脸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李汉良最喜欢的学生——龙海!
他走到了龙海身边,问:“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们,接下来的提取汗液工作不需要再做了?”
龙海黯然地点了点头。
“是的,让同学们都散了吧。我承认,发短信给谢依雪的人,就是我。在情人滩旱桥上取走三万块钱的,也是我。”龙海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嗯,很好。”周渊易一笑,掏出了手铐为龙海铐上,然后大声宣布,“收队!”
真凶另有他人
01
与李汉良、徐婷婷道别后,周渊易和同事们带着龙海上了车,准备回警局。
在目送他们上车的时候,李汉良的眼神非常复杂。他最得意的两个学生就是赵伟与龙海。前者和一个桑拿小姐神秘地死在了情人滩上,后者现在却被送到了警局,说不定他是一个很危险的杀人凶手!他幽幽叹了一口气,对侄女徐婷婷说:“这都是怎么回事啊?看来不应该只教给学生知识,更应该教会他们做人的道理。”
重重地关上车门,周渊易对龙海说:“这下你的麻烦大了。“
龙海沮丧地分辩:“周队长,我只是想挣点外快。人不是我杀的!”
“哦?!”周渊易笑了一下,说,“这话还是等进了审讯室,你准备负隅顽抗的时候再说吧。”
龙海几乎哭出声来,他抽泣着说:“真的,我只是昨天晚上从精神病医院回家的路上,听到李教授与沈先生谈论案情的时候,才知道有那三万块钱的事。我想,真正的凶手一定不敢出面找谢太太要钱,我正好可以从中插上一杠,弄到三万块钱改善一下生活。死的那些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周渊易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他又想起了徐婷婷借给他的那本《黑手帮》。难道又是一个因为从不同角度看问题而造成的误会吗?
的确,如果暂且相信龙海所说的是实话,那么这也很符合逻辑。不过看龙海打扮入时,连取钱时所穿的衬衫也是三百多一件的,他为什么这么在乎那三万块钱呢?
在越野车驶向警局的路上,龙海语无伦次地告诉周渊易,他之所以这么想要那三万块钱,是因为他欠下了一笔债。
龙海作为一个研究生,自然有着追求异性的渴望。实际上,他的家庭并不富裕,他的父亲在他出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在他的记忆里,甚至连父亲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而他的母亲从工厂退休后,在城市里就靠做保姆挣一点微薄的工钱,供他上大学。
龙海暗恋着在医学系读本科的一个小姑娘,也想办法结识了她。为了满足谈恋爱所需要的花销,他没日没夜地打工挣钱。幸好他的悟性一向很好,成绩也一直保持优秀。
打工挣来的钱,是远远不够恋爱消费的,恰好他认识的那个女生又很喜欢花钱买高档衣物。无奈之下,为了维持他看来很神圣的感情,龙海只有找同学借钱。每次他借的钱都不多,但日积月累,合在一起也不是小数目了。俗话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但是龙海把周围能借的都借了,而且他几乎从来没还过钱,所以再想借钱,似乎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经济上的压力,几乎让他感到无法呼吸!
所以,在昨天晚上从精神病医院回城的出租车上,当龙海听到三万块钱的事后,心里不禁一动。为了缓解经济压力,他决定想办法弄到这三万块。
“我说的都是真的!周队长,你可以去调查的!赵伟死的那个夜晚,我和女朋友看通宵电影去了,你们可以调查的!”龙海挣扎着说。
“好吧,我们会调查的。”周渊易说道。他问了龙海女友的名字与联系方式后,立刻打了个电话给助手王力,让他立刻去调查龙海这话的真实性。
不过,周渊易又正色对龙海说道:“现在你把你母亲的联系方式告诉我们。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打算勒索也不是一个很小的罪名。我们必须拘留你,所以要通知你的家人。”
龙海犹豫了一下,说:“我一直都不知道妈妈在哪个地方做保姆……为了面子,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妈妈在做保姆……我一时也联系不到她……”他黯然地低下头,满是悔恨的表情。
“真是浑蛋!”周渊易狠狠骂了一句。他又问,“那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龙琼荷。”龙海的爸爸死得早,所以他一直是跟母亲姓的。
就在这个时候,周渊易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二十四和弦的“双截棍”,又有人打电话来了。看了看号码,是技术科小高打来的。
小高兴奋地在电话里告诉周渊易,在精神病医院里最后与萧之杰母亲接触的那个神秘女人,她的面部拼图在小摊贩老板的协助下,已经制作好了。而借用小摊贩老板的话来说,拼图与真人的相似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周渊易高兴地说:“太好了,我一会儿就回局里了,到时候你交给我。”
挂断电话后,周渊易很是兴奋。他突然又想起了个问题,于是连忙拨回了一个电话给小高:“小高,你拿这张照片去给专案组的同事们看一看,看有人认识那个神秘女人吗?”
只过了几分钟,小高回了一个电话,说:“周队,你们组里没人见过这个女人。一会儿你回来看看吧,说不定你见过的。毕竟这个案子里,最了解案情的,就只有你了。”
回到警局,周渊易吩咐一同回来的同事办好收审龙海的手续后,连忙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时,天已经黑透了。周渊易本来前一个晚上就没休息好,只睡了短短一两个小时,所以现在他感到很是疲倦。于是他在进屋前,就请内勤的大妈帮他泡上一杯浓茶。
坐在办公桌前,周渊易看到小高送来的拼图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模拟图上,是一个年约五十的女人,眼帘低垂,眼中充满了忧郁。额头上有几处皱纹,刻上她曾经经历过的沧桑年月。发型很普通,随便在大街上就可以看到无数老年妇女梳着这样的头。她的脸形也很普通,几乎是丢进大街里立刻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渊易没见过模拟拼图上的这个女人。他不禁暗暗思忖,难道这是一个在警方调查视野以外的人吗?她是谁?她为什么会被卷进案子里来?她与萧之杰的母亲有什么样的关系?
“嗯,这个女人应该还是和案件关键关系人有联系的。”周渊易对自己说道,他还是非常坚持自己的观点。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虽然说在影视剧里常常看到所谓的无差别选择谋杀对象的变态杀人狂魔,但是在这一系列的案子里,受害者都或多或少地与李汉良和沈建国有关。所以说,尽管他周渊易不认识模拟拼图上的这个女人,但说不定李汉良与沈建国会认识!
周渊易连忙打了个电话给李汉良,然后把模拟图通过传真机发给了李教授。李汉良看到模拟图后,很肯定地对周渊易说,他从来没看到过图片上的这个女人。
看来只有问沈建国了,通过电话联系到沈建国后,沈家的传真机却正好坏了。挂断电话,周渊易无奈地耸耸肩膀。看来只有亲自去一趟沈建国的家里了。
周渊易抓起模拟拼图,放进公文包里,急冲冲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大步向外走去。
内勤大妈正好捧着一杯泡好的浓茶站在门外,她看到周渊易要离开,连忙大声问:“周队,你的茶……”
周渊易头也不回地说:“等我回来再喝吧。”
02
沈建国在放下电话后,心神一直不宁。他感觉自己的左眼皮跳得很厉害。右跳财、左跳灾,他预感自己就要大祸来临。
究竟会是什么祸?沈建国是知道的。他明白,多年前的那件事,正渐渐从尘封的往事里被挖掘出来,即将呈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说不定他与李汉良都会因此身败名裂。
沈建国希望可以像上一次那样,通过卫生局的魏局长拿钱摆平。可是这次看上去好像没这么容易了,因为已经牵涉到了好几起命案。
而更可怕的是,隐藏在暗处的凶手,似乎一直是针对着他和李汉良而来的,目的就是要把他们身边所有人,一个一个除掉。当然,他最后要结果的,自然就是他与李汉良。不用说,这是一起故人寻仇的基督山伯爵式的传奇故事。沈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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