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呼吸庄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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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呼吸庄秦-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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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说完,对方已经挂上了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声。

吴畏放下了电话,因为冬日里异常的燥热,让他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耳朵边上也因为这个电话而显得有些发烫。他竟觉得有些恍惚,这个电话就像是在梦里接到的一般,那来自遥远地方的声音,有一种不真实感。

也许是在梦中吗?后来他一次又一次地询问自己,如果真是在梦中就好了,这一切就不会改变他的生活了。

可惜,吴畏从来都不是一个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的人。他放下了电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起搭在椅子上的外衣,向门外走去,他决定去一躺江都大学附属医院,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奇怪的是,当吴畏走进江都大学附属医院,一点也没看到异常的现象。走进急诊科,除了几个打架斗殴头破血流的小青年,看不到任何犯罪的阴影。

吴畏来到了医教科,找到了科长,一个长着胖脸的老头,说明了来意。当然,他只是说接到了一个匿名举报电话,据说医院里昨天晚上出了事,他到这里来调查一下。

但是,这个胖老头断然回答,说医院里绝对没有出任何事,语气坚定,眼神里流露着闪烁的光芒。他还多次查看吴畏的证件,妄图证明吴畏只是个冒充警察危言耸听企图敲诈一把的小流氓。这让吴畏很不舒服,于是转身出门。

走出医教科,吴畏对自己说,也许那个电话只是一个无聊的恶作剧吧。他想走出医院大门,可是忽然觉得自己的背后热热的,像是有只眼睛在盯着他。

转过头去,除了几个在聊天的闲人,却并没有什么其他人。这怪怪的感觉是怎么了?难道在这看似平静的医院里,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吴畏转过身去,又向医院深处走了进去。

后来回想到这里,吴畏都在思考,究竟是什么力量驱使他又走进医院的。如果没这重新进医院的举动,也许他永远也不会接触到那些肮脏到每个毛孔都滴淌鲜血的事物,也许他会顺利再破几个平常普通的案件,然后一步步高升,说不定现在已经坐到了副局长的位置。但是现在再思考这些,已经是马后炮了。事实上,那天他鬼使神差回到了医院,从他跨入医院的一刹那起,他的生活就发生了彻底的改变,这改变是他无法逆转的。

不过他时常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后悔了,他总是对自己说,没有!从来都没有过!

02

当吴畏重新走进了江都大学附属医院,他耸了耸肩膀。他根本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匿名电话,而来到这里。在通常意义上,匿名电话常常都是一些无聊的恶作剧。可吴畏却抓住了这个电话开始调查,也许这是他天生敏锐的直觉吧。

他刚走进医院的一刹那,一辆黑色的厢式货车从他身边擦过。这辆货车是由一辆面包车改装的,在黑色的货车两侧,写着五个白色的粗体字:江南殡仪馆。

这是一辆灵车。

这辆灵车无声无息地驶过吴畏的身边,然后向一个有着拱顶、爬满常春藤的大门里驶去。那大门里是哪儿?

吴畏迈步向那边走了过去,还没有踏进门,就被一个老头拦了下来。这老头咧着嘴大声说:“里面是太平间,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太平间,整个医院里最阴森可怖的地方!只有冰冷的尸体,躺在一格一格的冰棺里,无声述说着他们的故事。吴畏禁不住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寒战。

这时,吴畏才想起了那个匿名电话。

“人命关天!”

一定是死了人!死了的人一定与太平间有着什么关系吧?于是吴畏亮出了证件,这老头露出了奇怪的神情,但他还是让吴畏进了大门。

太平间是一排依着围墙而建的红砖平房,爬满了常春藤。这个冬日异常暖和,常春藤叶片呈现出了一种没有生机的墨绿色,叶片的一面因为雨水的经常冲刷而显得有一点点亮,而朝下的一面则全是尘土,肮脏不堪。在潮湿阴冷的墙角边长满了几乎接近黑色的地衣与苔藓。这里平常很少有人驻足的,是被人遗忘的角落。只有当有病人去世的时候,这里才会间或出现几个人影。

殡仪馆的灵车就停在这排红砖平房外,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正抬着一具担架向车里装,旁边只有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默默垂着泪水。

“可怜啊……”吴畏身后传来了一声叹息。回过头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守门的老头也跟着进来了,低声对吴畏说,“这孩子可怜啊,他爸爸因为心脏病,昨天手术抢救失败,去世了。这孩子才十六岁,他爸爸也不过四十岁。听说他妈妈一听到这消息就精神恍惚,晕倒在了地上。可怜啊……”

吴畏跟着垂下头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生命真的太脆弱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阵嘈杂声,还有此起彼伏的脚步声,正向他所处的位置冲了过来。

他抬起头来,大吃一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到了他面前,赤着一双脚,脸上满是污秽。这女人站在吴畏面前,定住了,然后张开了嘴,大声尖叫了起来。

“啊——”

叫声凄惶到了极限,无比悲凉。

吴畏目瞪口呆,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眼睛逡巡了一下四周,只看到几个医务人员正以一种警惕的目光注视着他。

良久,这女人因为过度劳累,终于停止了尖叫。当她安静了不到一秒钟,突然抬起了头来,很冷静地、一字一句地对吴畏说:

“会死的,都会死的,会死的,全都会死的。”

一说完,她就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她的双手扶住了吴畏的肩膀摇晃着,非常用力,几乎用尽了她全身所有的力量。几个身穿白衣的医生和穿粉红色制服的女护士冲了过来,力图分开他们。

吴畏在这笑声里,感觉全身无力,头晕目眩。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让他有了一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当医生护士拉开了这女人时,吴畏双肩生疼。这女人的力气真大,两只手就像一对钢钳一般。

“这个女人就是昨天那位病人的妻子,听说她疯了。”身后的老头一边叹气,一边无限同情地说道。

医务人员架走了这疯女人后,吴畏觉得这或许是一条线索。他决定查一下昨天的这个心脏手术。

这个心脏瓣膜修复手术是急诊手术,是由医院院长李汉良亲自动的刀。李汉良是江都市乃至整个西南地区的胸心外科神经外科的权威,而且医德有口皆碑。

那位去世的病人叫萧建,长期有心脏病史,这次因为散步的时候突然捂着胸口倒在了路边而被送进医院,急诊室医生检查后,认为需要立刻动手术抢救,于是打电话叫回了李院长。

在手术室里抢救了三个小时后,萧建终于因为心力衰竭而去世。

病历说明上毫无破绽,李院长在手术过程中一点失误都没有,也许这真的只是因为萧建病入膏肓吧。

吴畏有气无力地走出了医院,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愿意再开车回家,所以他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当他一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忽然觉得胸前的西装内袋里硬硬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硌了他。

吴畏伸手从内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条。

这是一张病历纸写的纸条,折得四四方方。是谁放在口袋里的?是那个疯了的女人吗?看上去不像,她明明是两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肩膀。那又是谁呢?是后来拉走那个女人的医生或者护士吗?

回忆一下那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还有穿着粉红色制服的护士,可是在吴畏的记忆里,已经想不出那几个医生护士到底长什么样了。

这很正常,因为当时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那个疯女人身上,即使那几个医生护士用了很大的力气把她分开,吴畏也没有去注意这些医务工作者们。

在医院里最多的就是身穿白色制服或者粉红色制服的医生护士,因为见得太多,反倒对他们熟视无睹,忽视了他们的存在。

记得以前在警校曾经讲过一个关于集中注意力的著名案例,在一群学生听课的时候,突然冲进两个人,一边咒骂一边打架,但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同时出了教室。老师马上提问,问学生们这两个打架的人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子,可居然没有一个学生能够回答。因为当时所有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打架的动作上,而没有去注意他们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子。据说,这叫注意力的盲点。

今天吴畏遇到的,正是注意力的盲点,他根本就想不起究竟是谁把这张病历纸放进了他的西装口袋。

吴畏慢慢地打开纸条,这纸条折叠了很多层,他打开了一层又一层。这看似不大的病历纸,竟折叠了好几折。

吴畏小心翼翼地展开了纸条,然后垂下眼帘,仔细看看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字。

03

纸条上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有写,却不知道这张纸是怎么折的,白纸上出现了九道明显清楚的折痕。

吴畏睁大了眼睛,又将手中的纸条来回看了好几遍,可是纸上还是一个字也没有。

有没有搞错?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谁放了这么一张空白的纸条在自己的西装内袋里?难道是一个无聊的恶作剧吗?可这恶作剧的用意又何在呢?

吴畏觉得头有点疼,叫前排的司机将车窗摇下来一点。吴畏觉得应该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绪。

叠出九道折痕的白纸,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九折,有着特定的意义吗?那又是什么一样?

九?九月?九日?九点?

又或者什么意义都没有,就是一个无聊透顶的恶作剧。

说实话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会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匿名电话,就跑到医院来查找。可究竟要查找什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除了在医院里看到一个因为丈夫去世而显得疯疯癫癫的女人外,就没再见到一点奇怪的事。

唉,别管它了。吴畏这样对自己说,他闭上眼睛仰着头,靠在了柔软的出租车后座上。

就在这时,他的身体一抖,一股巨大的力量差点把他从座位上拽了下来。这是因为司机突然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一个急转,巨大的惯性使然。

吴畏紧紧拽住了前排的靠椅,大声对司机叫道:“怎么了?你怎么开的车?”

司机无奈地回答:“不好意思,没办法,前面那辆车突然左转,连转弯灯都没有打,我也没办法。”

吴畏深深呼出了一口气,望了望已经超过了的那辆停住的车。

司机说:“那辆车的司机一定是酒后驾车,现在这些新考了驾照的司机,真的不要命了。”

吴畏摇了摇头说:“他们不要命,我还想要命呢。”

司机笑了笑:“就是,像我们这样的老司机,就绝对不敢喝酒的。自从我开车以来,基本上三十年没沾过那玩意了。现在我的酒量也一定不行了,别说喝酒会醉,就是说话说到九的时候,我也会头晕的,呵呵。”

“哈……”吴畏也跟着笑了起来。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他皱紧了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

九等于酒?

难道这个叠了九折的纸条,是要对吴畏说明这一点吗?那酒又与人命关天有什么样的联系呢?

在吴畏的眼中渐渐放出了一丝光亮。

吴畏拍了拍出租车司机的肩膀,和气地说:“师傅,麻烦您换个方向,我们回医院去。”

下了车,吴畏并没有走进医院,而是在医院的围墙外随意走动着。他一边踟蹰而行,一边陷入了沉思。

他一直都埋着头,当他走到医院后的一条狭窄的马路边时,忽然听到了一阵喧闹声。

抬头一看,这是一家装潢得还算不错的饭馆,几个伙计却正在用力地向下拉着卷帘门。他们是在准备关门停止营业吗?

这家饭馆吴畏以前曾经光顾过的,味道还不错。这里的老板是一个独身的老头,有四五个伙计,他亲自下厨,手艺蛮好。这里的东西就是贵了一点,当然,在医院旁开饭店,价格都便宜不了,反正是赚病人与家属的钱。在医院里已经花了不少钱了,只要味道好,再多花点钱在吃饭上,病人与家属也不会太在乎的。所以这家饭馆的生意一向不错,想必那独身的老头也狠赚了一笔吧。

不过,现在正是晚饭时间,怎么这老板生意反倒不做了,这会儿正忙着关门呢?吴畏不禁心生疑窦。古怪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就连这饭店也不同寻常地打烊了。

他走上前去,问了一下正在往下拉卷帘门的伙计:“这是咋的了?怎么不做生意了?”

这伙计一脸精明地答道:“先生,您要用餐的话,就请换一家吧。我们老板另有新发展,他不做生意了。”

“哦?!为什么呢?”

这伙计挠挠头,说:“谁知道呢?老板的事,我们做伙计的哪能知道他的想法?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吴畏哑然失笑,他正要转身离开时,伙计的一句话钻进了他耳朵中。

“嘿嘿,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居然有人花大价钱盘下了老板的店,却把我们这里的厨师、伙计全开了,一个也不留。他也不怕味道变了,老顾客全跑光。”

吴畏心念一动,回身问道:“你们的店被别人盘下来了?是谁呀?干吗连你们的厨师都没留下来呢?”

“嘁,谁知道那人想干什么,这家伙昨天晚上还和几个白大褂在我们这里吃饭喝酒,还不住夸我们这里的味道好。没想到今天一大早,他就来和老板商量,盘下了这里。”说完,这伙计就一边骂着,一边拉下了卷帘门准备离开店面。

吴畏连忙上前一步,问:“这个盘下店面的人叫什么名字呢?”

伙计想了想,说:“好像是姓沈吧?哦,对了,是叫沈建国。”

吴畏大吃一惊。这沈建国的名字,吴畏倒是听说过的,据说是近来江都市药品行业中崭露头角的一个厉害人物。上次,吴畏曾经因为一个经济纠纷案子,在暗中调查过他,不过那个案子没调查几天,就被上级命令交给了经济犯罪科的同事。后来那个案子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反正,吴畏知道,沈建国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物,钱也不少。他为什么会突然盘下这家小饭馆呢?真是奇怪。

吴畏抬头看了看,然后走进了对面的另一家饭馆。

坐在桌子前,他索然无味地吃着一盘炒面,眼睛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望着那家已经关了门的饭馆,招牌在风中微微摇晃着,紧闭的大门显出了几分萧索。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医院里如果真发生了怪事,那这件事一定与他遇到的那个疯女人有关系,毕竟那张纸条是在他遇到这个女人后才塞进了西装内袋的。那么这到底是要告诉他什么呢?

那个女人是因为丈夫病重去世而发疯的,而她丈夫生前接受了心脏手术。

手术?!

酒?!

难道酒与手术有关?

不会是在暗示动手术的医生,是在酒后做的手术吧?

一想到这里,吴畏不由得心生一阵寒意,两只腿不由自主地战栗。

难道电话里所说的人命关天就是指的这个?吴畏不敢再去想象了。

动刀的是李汉良,江都市乃至全西南,都称得上外科第一把刀的权威,会做出这样的事吗?不可能吧?是自己在疑神疑鬼吧?

俗话说,一个人不喝酒,两个人不玩牌。李汉良如果真是在手术前喝了酒,那和他一起喝酒的人是谁呢?

望着对面已经关了门的饭馆,吴畏心中咯噔一下。

难道李汉良是在和这个沈建国一起喝酒吗?难道是因为他们怕喝酒的事被人知道,所以赶紧盘下了饭馆,赶走了所有曾经目击的伙计与厨师?如果真是这样,那该是多大的一件渎职行为!李汉良与沈建国得为那个病人的死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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