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厅之时所有家人仆役早已各司其职去了,薛贵请潘俊上座,眼前这个青年不但医术高明而且聪明过人,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匹敌的。因此薛贵心中对潘俊又多了几分敬仰,世人皆云盛名之下名不副实者居多,而眼前这位却真真是个异乎寻常之人。
“潘爷!”冯万春与潘俊落座之后,薛贵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那个精致的盒子说道,“这内中之物便是薛家祖传之宝,相传从唐朝流传至今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这千年来薛家几经人世沉浮,却从未打过这个宝贝的主意。”
“这内中究竟是什么宝贝?”冯万春盯着薛贵手中的盒子细细打量了一番问道。
薛贵皱了皱眉头说道:“潘爷,想必庚年也曾和您说过唐朝贞观年间关于硕鼠运粮的传说吧?”(详见《虫图腾Ⅱ》)
潘俊点了点头,他在第二次回到北平之时确实曾经听闻爱新觉罗·庚年谈起关于硕鼠运粮之事,时至今日潘俊对此也不敢完全相信,不过薛贵忽然问起此事,不禁好奇道:“难道那硕鼠运粮果有其事吗?”
“确有其事!”薛贵长叹了口气说道,“想必爱新觉罗·庚年与您所说的也并不完整!”
“愿闻其详!”潘俊盯着薛贵说道,薛贵沉吟片刻说道:“二位随我来!”
说罢薛贵带着潘俊冯万春二人向门外走去,再次回到刚刚保存着这传家之宝的密室中,在刚刚那桌角的地上又轻轻敲击了几下,只听“吱吱”的声音,面前的那道墙竟然移向了一旁。潘俊和冯万春对视了一下,薛贵见那密室打开伸手说道:“二位里面请!”
潘俊与冯万春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到那密室中,原来这密室比刚刚那书房要大很多,里面的摆设也更为繁复,墙壁上挂着各色名家字画,其中不乏价值连城的稀罕之属。在那密室正中是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而最为显眼的要数那桌子后面的那张画像了,画像中的人身穿银盔战甲,手执方天画戟立于马上,弓箭挂在马背一侧,英姿飒爽,豪气万丈。
在那画像前面摆放着香炉牌位,薛贵恭敬地拿起三炷香点燃,祭拜完毕扭过头对潘俊和冯万春说道:“潘爷,冯爷,可知这画像之人是谁?”
潘俊上下打量了一下画像中人道:“如果我所猜不错,此人应该是‘三箭定天山’的唐朝名将薛仁贵!”
“潘俊,这人手中拿的可是方天画戟,《三国志》中善用这种兵器的不是吕布吗?”冯万春辩驳道。
“冯师傅您有所不知,那《三国志》中所述吕布确实是善用方天画戟,但多有后人牵强附会之嫌,而历史上有明确记载善用方天画戟的名将便是唐朝的薛仁贵!(《旧唐书》作薛崿)”潘俊娓娓叙述道。
薛贵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潘爷果然名不虚传,博古通今,所猜不错,这画像中人正是薛仁贵,也是我薛家先祖。”
“原来如此!”
“那硕鼠运粮一事便是由他流传下来的,历史上人们只知薛仁贵‘三箭定天山’,知道他远征吐蕃,却极少有人知道他远征吐蕃的真实目的!”薛贵伸出手示意潘俊和冯万春坐下,然后接着说道,“在那硕鼠运粮的事情之后,皇帝便对驱虫师既敬又畏,而随着国力日渐强盛,对驱虫师能力的畏惧完全盖过了敬重,于是皇帝便开始在全国范围内秘密绞杀驱虫师。最后几个驱虫师一路逃亡至西藏,皇帝便下令薛仁贵征战西藏吐蕃!”
“此一役虽然败北,然而薛仁贵却得到了这个宝贝!”薛贵将那传家之宝放在桌子上说道,“在薛仁贵进攻吐蕃之时,几个虫师为了避免干戈,便将此物献给了薛仁贵。”说完薛贵将那个盒子轻轻打开,潘俊与冯万春不禁好奇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内中竟然安放着一块乌黑的墨块,烛光之下这墨块光泽细腻,浑体圆润,在墨块的上方有一个细小的孔,如针孔大小。
“据祖上说这里面藏着一幅地图,怎奈却没有留下开启之法!”薛贵万般无奈地说道,“多年前爱新觉罗·庚年不知从何处得知此物在我的手中便匆匆从北平赶到此处,我见他能说出此物妙处便将此物示与他,他看完之后告诉我可开启此物者世间只有一人而已,那人便是……”薛贵抬起头望着潘俊说道:“是潘爷您!”
“我?”潘俊颇为诧异地望着薛贵,又转而望着那桌子上拜访的墨块,他隐约能感觉到面前的这墨块似乎与驱虫师有关,然而他却从未听父亲说过。他看了片刻扭过头看了看冯万春说道:“冯万春,你可曾听说过关于这墨块的传说?”
冯万春摸着下巴看了片刻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未听说过此物!”
“当年庚年曾让我将此物交与潘爷,但毕竟是传家之宝,流传上千年之久。”薛贵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数年前以来不断有人暗中窥伺这宝贝,而且日本人也曾多次派人向我询问此物下落,我宁可毁掉此物也不会交给那些日本鬼子。而多年来我一直听闻潘爷是个少年才俊,更兼一副侠义心肠,早已有将此物赠与您的想法。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想它也应该找到能够驾驭的主人了!”说着薛贵将那木盒盖上双手托起递给潘俊。
“薛先生,这是你祖上遗留之宝,怎么使得?”潘俊推辞道。
薛贵诚意拳拳地说道:“难道潘爷希望这宝贝旁落到日本人手中吗?”
冯万春在一旁点了点头说道:“薛先生说的有理啊,潘俊如果你不收下的话恐怕早晚会落在日本人的手中。”
潘俊这才双手将那盒子接过,小心翼翼地揣在怀中,之后几个人离开那间密室回到客厅之中。刚刚落座,只见薛宅仆人引着一人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进屋子刘衎满头大汗,一脸惊慌地说道:“少东家,出事了!”
潘俊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了刘衎叔,您慢慢说!”
“欧阳姑娘失踪了!”刘衎气喘吁吁地说道。
“什么?”潘俊与冯万春对视了一眼双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天下午!”刘衎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我已经在虫草堂前前后后寻找了个遍,现在已经打发所有的伙计到街上去寻找了。可是始终没有发现欧阳姑娘的下落!”
“燕云刚刚到兰州城,人生地不熟,应该不会走远才是!”潘俊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那火系驱虫师的旁支一直忽隐忽现,虽然不知道究竟那个驱虫师是谁,但是却总是时不时出现,似乎是在提醒他们那个人的存在。他们与欧阳家素来有仇,如果燕云落到他的手中……潘俊想到这里不禁紧紧握住拳头。
此时薛贵走过来说道:“潘爷,莫急,我薛贵在兰州城地界上还是能说得上话的,我立刻和警察局联系,只要这欧阳姑娘尚在兰州城附近便一定能找到!”
潘俊拱手道:“多谢薛先生!”
“潘爷哪里话!”说完薛贵向那仆人招了招手说道,“你去带些人上街和虫草堂的人一起找欧阳姑娘!”说完薛贵走到一旁拿起电话,拨通了兰州市公安局局长的电话。
挂断电话,潘俊与冯万春便辞别了薛贵与刘衎一起坐上一直停在门口的车回到了虫草堂。此刻虫草堂中的伙计和长工都已经被派到街上去寻找燕云,三个人穿过一二进院落,来到第三进院的时候,潘俊忽然抓住刘衎的手臂说道:“刘衎叔,你详细说说燕云是怎么失踪的?”潘俊这一路上一直在思索着,虽然燕云那脾气火暴,性子很急,然而历经了安阳之行之后燕云这脾气改变了很多,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是绝不会轻易离开的。
刘衎踌躇了一下说道:“少东家,你随我来!”
潘俊与冯万春对视一眼之后,两人跟随刘衎走到三进院中,刚一进院,段二娥便拉着金龙奔了上来,只见段二娥满脸泪水地说道:“潘俊哥哥,燕云姑娘……”
“怎么回事?”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了潘俊的心头。
“是蒙古死亡之虫!”段二娥扭过头指着身后的地面说道。在那地面上竟然有一个洞口,潘俊所能想象出来的最坏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那火系旁支果然一直在跟着潘俊等人。想到这里,一阵剧烈的痛感忽然传进脑海,他眼前段二娥的脸在不停地晃动着,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渐渐变成了一张精致绝伦的脸——时淼淼。
第十章 豢死虫,绝境逃生天
时淼淼此刻可以清晰听到外面街道上响起的整齐的脚步声,粗略估计外面不下三十人,这几个汉子的目光全部盯着眼前这位冷艳的女子。正在此时屋子内外的灯忽然全部熄灭了,瞬间的黑暗让人一时间迷失了方向。
眼前的那扇门在轻轻地颤抖着,应该是有人在开门。难道今晚是在劫难逃了?正在此时,忽然一只手按在时淼淼的肩膀上,时淼淼手疾眼快立刻抓住了那只手,谁知那人低声说道:“想活命的话就跟我走!”这声音虽然轻微却有些耳熟。
旁边的几个汉子也发现了凭空多出来的那个人,时淼淼松开了手中的力道,只见那汉子带着几个人走进左边的屋子,在那土炕上轻轻搬动了一下,一个入口竟然出现在了他们眼前。那人率先钻进洞穴,身后的几个汉子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向时淼淼望去,而时淼淼此刻一直在回忆着那个熟悉的声音,黑暗中她瞥见几个人正在盯着自己,心想不管那个人出于何种目的,如果不跟着他的话,那么日本人进入这个院子自己这一干人必定立时毙命。
想到此处时淼淼点了点头,几个大汉这才跟着那个人鱼贯而入,时淼淼则跟在最后面,见前面几个人都进入其中,她这才钻进那个洞口,正在此时那扇门被人轰然推开,接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进了时淼淼的耳朵。时淼淼刚一进入那洞口,身后的洞口便立时关闭了。眼前一片漆黑,有人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不要出声!”
隔着那洞口时淼淼清晰地听到几个人闯进屋子里的声音,他们在屋子里找寻了一番,几个人在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日语之后才退了出去。
当屋子里的动静彻底消弭的时候,时淼淼的眼前一亮,只见刚刚那个人点亮了一个火折子,随即映出一张熟悉的脸,这个人竟然是客栈掌柜。
“怎么会是你?”为首的大汉诧异地望着那掌柜说道,那掌柜冷笑一声并未回答,躬着身子走到前面说道,“想出去就跟我来!”
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这隧道四周是用水泥浇筑而成的,有一米多高,不能直立只能躬身而行。向前行了十几米的样子,眼前的隧道豁然开阔了,眼前的隧道足够两辆马车并行而过,隧道上方悬挂着白炽灯,下面则铺砌着纵横的几条轨道。
掌柜在隧道口停了一下,将手中的火折子熄灭扭过头说道:“这里的隧道像个迷宫,你们一定要小心跟紧,跟丢了可别怪我!”说完他便躬着身子小跑着向外奔去,几个人学着他的动作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唯恐在这鼠穴一般的迷宫中迷失了方向。
掌柜的沿着中间的众多铁轨中的一条一直小心翼翼地快速向前奔跑着,时淼淼一面跟着前面的人一面打量着四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鬼镇的下方竟然已经被日本人挖得如此四通八达,这也能让她确定一点,这鬼镇必定就是日本人的秘密基地。然而最让时淼淼想不清楚的还是那个掌柜的。
他究竟是什么人?前一天下午她见这掌柜手段惊人,心想必定是有些来历。但是看他却并不像是日本人,如果是日本人的话恐怕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忽然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难道他是……
掌柜带着这几个人在隧道中绕了几圈,如果是第一次来的话恐怕真的会在这错综复杂的隧道中迷路。渐渐地时淼淼耳边“哗哗”的流水声渐盛,宛然便是瀑布一般。而此时隧道也像是一直在向上蔓延,内中的水汽越来越重,时而有水滴从头顶滴落。
他们正行间忽然那掌柜停下脚步,身后几个人不明所以也跟着掌柜停了下来,几个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会儿工夫从他们前面的隧道里传来了几个日本人的对话。
虽然听不清楚,但这几个人心中却还是一怔,接着只听一阵有力的脚步声,那声音似乎正是向这个方向而来,掌柜的连忙向身后招了招手,时淼淼立刻会意向后退了几步,谁知一不小心脚下一滑,瞬间整个人向后倒去,她向后依靠,后面的那面墙竟然向一面一开,内中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密室。
后面的几个人诧异之余也跟着时淼淼进了那间密室。这间密室似乎并不大,从对面射进来一些光。几个人进来之后时淼淼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密室只有十几平米的样子,那光线是从身后的一个半米见方的窗口射进来的。
时淼淼疑惑地贴着墙走到窗口的一边透过窗口向外望去,只见那窗口外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大厅,那大厅中灯火通明,下面来回穿行着上百个穿着白大褂的日本人,而地面上则是各种高矮不同的铁笼子。
其中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日本人将一个铁笼子打开,然后远远地离开笼口之后将一块肉放在自己面前一米远的地方,退后两步,拿过一块石子向刚刚那块肉上轻轻一掷,瞬间一个长相怪异的虫子从那铁笼中蹿出,动作极快,精准无误地扑在那块肉上。
此处距离那太远,时淼淼虽然看不清楚那虫子的模样,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她从未见过,难道那便是蒙古死亡之虫?正在这时,从旁边走来一队日本人,那几个日本人押着一个汉子,那个汉子正是之前守在外面的三个人之一。
“兄弟,那是我兄弟!”为首的汉子激动地说道,时淼淼轻轻瞥了一眼为首的汉子又向窗口望去。
身边几个穿着白色大褂的日本人沿着地面上的圆形轨道拉过来一个巨大的圆形铁栅栏,将那汉子置身其中,然后将圆形栅栏彻底锁好。那汉子双手被反绑着,眼前是一个盖着黑布的巨大笼子。只见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日本青年站在笼子前面,吹了一声口哨,一只更大的蒙古死亡之虫竟从笼子中钻出,它站在笼子前。
眼前的汉子见到如此的怪异的庞然大物早已经吓得不敢动弹了,他惊恐地向后退,直至退到笼子边缘,紧紧地靠着笼子,对身后的日本人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他妈的一群狗日的鬼子想干什么?”
鬼子根本不理睬,只见一个日本人从后面抓住那汉子绑着的双手,拿出一把刀将绳子松开,又将一把匕首丢进笼子。那汉子早已明白日本人的意思,双眼盯着眼前那怪物,小心地躬下身子摸过那把刀,瞥了一眼这笼子想找到一个出口,可是看了一圈他有些失望。
正在此时那鬼子青年又吹了一声口哨,只见眼前那怪虫闻声尾巴轻轻地在地面上叩击了几下,那声音极有节奏,汉子一听那声音,身体不禁微微一颤,向前走了两步。谁知他刚一走动,那怪虫竟然立时从口中喷出一股黑色黏糊糊的液体,汉子手疾眼快连忙躲闪,然而毕竟距离太近汉子虽然身体躲过,那液体还是擦着汉子的左肩而过,瞬间汉子的左肩立刻溃烂开来,汉子吃痛地喊道:“操你妈狗日的鬼子!”
一直躲在密室中的为首的汉子紧紧地握着拳头怒道:“这些狗日的鬼子究竟想做什么!”说完转身便向外走,谁知刚跨出一步却被那掌柜一把拉住。为首的汉子大怒,满腔的怒火瞬间被燃烧了起来,明知自己不是掌柜对手却还是挥出一拳,这一拳的力道非小,那掌柜另一只手一把握住汉子的拳头说道:“你是想出去送死吗?这鬼镇的底下住着四五百个鬼子,还有上百只死虫,你出去不但救不了他,自己也会死在这里!”
为首的汉子呼呼地喘息着,但听着掌柜的话确实有理,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下去。而刚刚掌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