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翼回头冷眼看鳞,“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叫展翼,奥古拉是什么,我不知道。”
“侮辱自己的祖先,只会让你的罪更深重。”鳞的声音冷酷,“不要逼我动手。”
展翼好笑地看他,“怎么你觉得我怕你么?”
鳞脸色一寒,吩咐手下,“动手!”
一声令下,四个黑衣人还没动,展翼一手操起桌上的烟灰缸,砸向了窗口的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一闪身躲开,但是身后就有展翼的双手伸出,一把拽住他手中的黑丝,往后一拽的同时一脚将黑衣人踹了出去。
另外三个黑衣人也聚集到了一起,想展翼扑过来。
展翼一个飞身跳出了窗户,不过并没有坠落,他手中的黑丝就像是皮筋一样,具有极佳的韧度和弹力。展翼将黑丝一头甩过一个黑衣人的脖子,自己飞出了窗户绕到另一边窗户进来,被绕住了脖子的黑衣人一个没站稳,从窗台落了下去。
展翼已经顺势绕进了窗里,回身一脚将第三个黑衣人也踹了出去,顺便用黑丝绕住了第四个黑衣人的脚踝,一扯的瞬间一个肘击,将他也丢出了窗外。
整个过程只是一瞬间,展翼扔掉了手里的黑丝,回头看鳞,“我不属于奥古拉家族,你们的规矩对我没有用。”
“家族只有死人,没有叛徒。”鳞性格相当木讷,一点不转弯不说,闪身就向展翼扑了过来。
展翼侧身躲开两次他的攻击,鳞的左手都包满了鳞片,坚硬不说还几乎刀枪不入。吸血鬼的牙齿是世间最坚硬的东西之一,打造成的鳞片不止防御能力强,还相当锋利。
以这样一只手作为武器,鳞一直具有不可忽略的战斗力。
可惜他对付的是展翼。展翼身体极度灵活,与鳞周旋无压力。
鳞发现相比起之前,展翼的能力似乎又有了大幅度的提升,与他交手的机会不多,尽管展翼并不是以战斗为目的在存活,但是黑劫高于黑血族的速度与力量,还是让他占尽上风。
已经没有耐性周旋的鳞想到了伊莲娜给他的匕首。
说起来,匕首未必能伤到展翼,就算上边有麻醉药,要怎样让展翼中计呢?只能用偷袭。
想着,他已经一甩手,红色的匕首脱手而出。
连鳞自己都没料到的是,这一招产生了惊人的效果。
那把红色的匕首在阳光下产生了红色的反光,光斑直接射向展翼的双眼。
那一瞬间,展翼觉得自己的双眼似乎有一刹那停止了工作。他微微一愣的同时,感觉到肩侧有微微的刺痛。可能是被什么划伤了……展翼的脑还残留大概三秒钟左右的清醒,明白自己被人暗算了。刚才那一闪的红光,应该是红曜石造成的。
展翼的双眼结构与血族不同,但是比人类要灵敏的多,这样有好也有不好,他的双眼对红色的强光会有一定的抵触。在中计的一刹那,展翼就知道是谁出的主意了——脑中闪现过伊莲娜那张诡异的笑脸,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她就说过,“原来翼翼最怕被红曜石晃眼睛。”
鳞接住了瞬间休克的展翼,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也不停留,纵身跃出窗户,上车离去。
凯就在他跳下楼的后一秒赶到,四周寻找,发现没人,就知道糟糕了。
想了想,他快速跑出门,上楼。
凯上楼的电梯门刚刚关上,下楼的电梯门就打开了,白发的管家缓缓走出来,刚才在走廊尽头打扫卫生的年轻服务生跑了过来,“大人。”
“按照我说的做了?”
“嗯!”服务生点头,“不过来问的是凯不是展翼,我还是回答说白发人和老板一起上的楼。”
管家点头,打发他离开后,回电梯里,没想到——竟然被人横插了一杠,该说白羽幸运呢,还是展翼不幸?
白羽正端着亚伯给他的酒瓶欣赏,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凯冲到了门口,一看里边的情景,果然——白羽似乎正和亚伯相谈甚欢,那样子两人还要把酒言欢一番。
凯就忍不住气往上涌,快步走进去,一把拽住白羽的衣领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羽挑起一边眉头,“你才是人,老子是血族!”
“你接近翼究竟什么目的?”凯看了看一旁端着酒杯一脸茫然的亚伯,“你们认识?”
白羽仰起脸想了想,“嗯……应该算老朋友。”
亚伯好奇地看白羽,老朋友?
“对了。”白羽也不理会凯黑着的一张脸,问他,“翼翼呢?叫上来一起喝一杯?”
“喝你个头,展翼被长老会抓走了!”
凯一把拍开白羽递到眼前的酒瓶子,“你也是血族吧,应该知道背叛家族是什么罪名,你不是最强的白血么?为什么在翼最危险的时候你不在他身边?”
白羽沉着脸,将酒瓶放到了桌上,冷静开口,“我不觉得他需要保护。”
凯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出门。
白羽摸着下巴,看着凯怒气冲冲地离开。
亚伯走过来,“出什么事了?”
“我也向知道。”白羽看了看他,“这个呆子直肠子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
亚伯微微一愣,了然地对着白羽微笑,“你关注事情的重点似乎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不过也不奇怪,因为和某些人打交道,就是需要小心点。”白羽似乎话中有话,“酒下次再喝吧,最近英雄救美的机会太多了。”
说完,白羽双手插兜往外溜达,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那个什么奥古拉家族的长老会在哪里?”
亚伯笑了,“我很乐意告诉你地址,事情发展比我计划的还要有趣。”
白羽伸手接过了亚伯写的地址,看了一眼,离开,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来——事情越来越奇怪,长老会很明显是找了一个借口抓走展翼。毕竟展翼根本不是血族,人类是不应该接受血族质询的,说什么不容许有叛徒,本身展翼的血统就不属于血族,非我族类何来叛变?难道是长老们想借此机会查到什么?那么以展翼的聪颖,会不会也有这种怀疑,所以故意去质询会走一遭呢?
23、【长老会全灭】
黑暗的空间里,高耸入半空的质询石柱上方,一把金色的三脚高背椅,铁索重重,绑缚着还在休克状态的展翼。
艾德快步推开质询室的大门,抬头看到了围绕着质询石四周围坐着的三层质询席,起码有一百位长老在这里坐着,看来惊动了奥古拉家族的长老会。
艾德微微皱眉,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在一旁静静矗立的鳞,走近问他,“为什么那么多长老?”
鳞只是淡淡摇头,“我只负责抓人。”
艾德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伊莲娜的身影,不解问鳞,“伊莲娜没有来?”
鳞沉默了一下,复述伊莲娜的话,“她说,要见宝贝翼翼,所以要好好地打扮一下。”
艾德望天,有些无语。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传来,艾德抬头,就见展翼已经醒了。
展翼睁开眼睛,觉得精神很好,仿佛是睡了个好觉,动了动胳膊动了动手,发现拖泥带水的,抬头看看四周,就看到自己正身处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圆形石柱之上,三脚椅并不怎么稳固,下边就是黑暗的万丈深渊,底部还有火红的幽光。
展翼看了看自己被金属链子绑住的双手双脚,倒是笑了……他饶有兴致地参观了一下这个传说中的血族刑讯圣地,质询室。
头顶是密闭的山石,下边应该是用血族鲜血养了百年的森蚺,体型庞大,他在椅子上的平衡全靠四周围的铁链固定,一旦有什么偏差,那估计就要掉下去喂蟒蛇了。
在这里,长老们会对他发问,问什么他就要回答什么,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展翼欣赏完了质询室的风景,开始观察四周围的长老。
所谓的长老基本都非常神秘,都是在四百年以上的奥古拉家族的老成员。血族是一个尊卑有序的世界,在这里,只有血统没有天分,只有岁月没有努力,有的人生而权贵,即便无能依然拥有权力。有些人天赋过人努力非常,却被压在底层永远无法脱颖而出,可以说是个死了很久的世界,毫无吸引力。
展翼看了一圈之后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所有的长老不是用纱巾蒙着面,就是举着遮眼的小面罩,根本看不清楚。
“肃静。”
木槌垂向桌面,正中间的长老发话,苍老的相貌都有些不似血族了。
“长老会之外的人,请全部出去。”
艾德不解,“我是奥古拉家族的族长,我也有权利参加质询会。”
“艾德,你是翼的兄长,必须避嫌。”
艾德觉得荒谬,这里都是奥古拉家族的人,谁不沾亲带故?
“走吧。”鳞率先往外走。
艾德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展翼,有些犹豫,似乎被长老会利用了……
“伊莲娜说了。”鳞停下来,用极低的声音说,“这次的事全部由长老会决定。”
“什么?”艾德惊讶,不太相信伊莲娜会这样命令。
鳞一耸肩,“的确是她吩咐的。”说完,拉着艾德出门,关上了质询室厚重的铁门。
艾德快步去找伊莲娜。
然而房间里,满地的漂亮裙子,珠宝首饰更是摊了一床铺,伊莲娜却不在。
艾德不解,就听到窗外传来伊莲娜的声音,“快点找啊,笨死了!”
艾德走到窗边往外望,就见伊莲娜穿着火红色的长裙,一头长发盘起来,妆容精致,在玫瑰花丛边指挥着一群下人,“快点啊!我明明看到有一支直白玫瑰今早刚刚开放的,给我找出来!”
艾德皱眉,“伊莲娜!”
伊莲娜仰起脸,立刻露出娇媚的笑容来,“艾德艾德,你说红宝石的项链和绿宝石的项链,哪一款衬这条裙子?我腰要不要再束紧一点?”
艾德按着紧皱的眉心,“长老会究竟在搞什么鬼?”
“找到啦!”
这时,一个园丁高兴地叫了起来,用剪刀剪下了那朵白色的玫瑰花,花朵刚刚半开,上边还沾着露水。
伊莲娜欢喜地接过来,将花朵插在了脑后精致厚重的发髻之上,转着圈问艾德,“艾德艾德,好不好看?”
艾德望天,觉得问她根本没有意义,转身离开。
伊莲娜似乎很满足,捏着裙子角,到花丛边的草坪上翩翩起舞,嘴里还哼着一首曲子,依稀可以辨别出,是送葬时才会弹奏的安魂曲。
下人们小声议论,“伊莲娜今天为什么特别开心?”
“不知道啊,是不是又有新情人了?”
“没准,看来我们又有人可以做花肥了啊。”园丁苦笑,“谁那么倒霉?”
伊莲娜只是仰着脸,看着蓝色天幕中雪白的云朵,嘴里继续哼唱,“今日是荣耀之日,让所有的亡魂得以安息,哪怕他们只属于地狱的烈火……”
“笃笃笃”
木槌再一次锤击桌面,整个质询室都安静了下来。
长老会戴着白色帽子的是会长。
展翼并不认识,跟这帮老头老太太……确切地说在他看来是老妖怪根本无交集,也无冤仇。
“翼奥古拉……”
“展翼。”展翼纠正了长老会会长的发音,“老糊涂的话,多念两遍,别再念错。”
长老之间立刻有窃窃私语之声传来。
展翼现在可谓是命悬一线,竟然还如此嚣张,这让高高在上惯了的长老们十分不满。
“翼奥古拉……”
“展翼。”展翼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直直望过去,“再叫错,我就不回答任何问题。”
长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改口,“好吧,展翼。”
“我既然不是奥古拉家族的人,你们有什么权利质询我?”展翼随即接话,“而且以你们的傲慢,更不会多管一个人类是否和海森家族有接触,那么就别再说借口了,想问什么?”
长老们再一次交头接耳,直到木槌再一次敲响,四周围才安静了下来。
“你为什么会和白血族在一起?”
“哦……”展翼点了点头,“原来是怕我利用白血族消灭黑血族?还是惧怕白血族的力量?放心吧,无论哪一个,你们的结局都逃不出一个死子,归宿更是一样,天堂没你们的份,地狱也要挤一挤。”
“展翼!”
长老会的会长猛地一拍桌子,“你不要太过分!”
展翼甩了甩手上的锁链,那意思——谁更过分一点?
“问你问题,只需要好好回答。”
一个苍老的女人声传来。那女人戴着一个红色的贵族半脸面具遮住眼睛,露出好看的下巴和红唇。
“我记得你的声音。”展翼忽然仰起脸想了想,“你就是和会长偷情的那个人是吧?”
“哗……”一声,众人议论纷纷。
会长尴尬地拍着桌子,“展翼,你不要胡说八道!”
展翼一耸肩,“这不是很正常么,活了好几百年,谁没个私情,血族本来就□邪盗五毒俱全。”
“混账!”
会长恼羞成怒。
展翼吐了吐舌头,“怕丑我就不说咯,绝不会说出你们连私生子都有的事情。”
“哗……”又一阵骚乱。
“展翼!你要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会长威胁。
展翼冷笑了一声,“代价?你们也知道做坏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么?”
会长的眼神阴冷了起来,他从桌上拿起了一个摇铃,轻轻地晃动了几下,石柱就开始微微有些晃动。
展翼感觉到底层的森蚺正在骚动,低头看了看,就有一条巨大的森蚺缓缓地扬起了头。
不愧是养了上百年的怪物,这种血红着一双眼的森蚺高昂着三角形的脑袋,森森的双眼盯着展翼,吐出血红的蛇信。
“展翼,你是人类,不是血族,断手断脚是无法再长出来的。”会长威胁,“为了你自己着想,从现在开始你乖乖回答问题,不然的话……”
“不然怎么样呢?”展翼仰起脸看了看扯着自己手腕子的铁锁链,站了起来,咔哒一声……身后的三脚金属椅子立刻失去了平衡,从石柱上跌落,掉落地面,摔得粉碎。
“展翼!”会长皱眉看着他,“反抗是没有用的,连黑血族都不可能违抗……”
对方的话没说完,就见展翼一只手拽住一边的铁链往下用力一扯,铁链凿穿墙壁的那枚巨大铁钉竟然动了一下。
会长敲击着桌面。
展翼好笑,“别看你们都是几百年的老妖精,胆子还挺小。”
“你确定不想配合质询?”长老会成员显然失去了耐性,纷纷要求惩罚展翼。
会长摇动了手中的铃铛。
很快,又一条森蚺昂起了头。
“展翼,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那个白血族是怎么被唤醒的,你带他在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如果你不回答,我就要森蚺扯下你的胳膊。”
展翼想了想,“他大概是被闹钟唤醒的,养他在身边目的是……当宠物。”
长老们一片哗然。
“展翼,今天谁都保不住你,身为黑血族的耻辱……”
“你才是黑血族的耻辱。”展翼打断他,“我可不是黑血族的什么人。”
长老气愤地快速晃动铃铛。
这时,两条巨大的森蚺双颈摇动,交叉着就像两根弹簧一样,向展翼冲了过来。
展翼手脚都被铁链锁着,不是很方便躲避,不过……他也并不慌张,而是无所谓地等在那里。
可就在蛇头在接近他双臂的时候,忽然停住不动了。
展翼有些不解,因为他平日受伤都很容易痊愈,本来还想看看手脚扯断了能不能再长出来,不过这两条蛇似乎并不给面子。
长老们也愣了愣。
会长用力摇动铃铛,但那两条蛇就是钉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还挺傻气的。
展翼也不太明白,就在这一片静默之中,一阵空灵的歌声响起。
熟悉的声音,让展翼缓缓仰起了脸,同时,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头顶的石壁瞬间炸开一般,裂开了一个口子,随后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大坑,巨大的石块擦着展翼身边落下万丈深渊。
晶亮的日光洒下来,正好洒在展翼的周身,像是给黑色的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彩。
锁住展翼双手的铁链也随着石顶的裂开而松脱了。
展翼扯下累赘的铁索,回复自由,同时仰脸继续望向头顶……果然,就见在石顶的空隙处,阳光下,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悠闲哼唱。
展翼仰望逆光下的身影,白得如此纯粹,仿佛能被日光穿透一样。
长老席上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