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我妈对我还好哇,朗干,你知道吗!我妈从小就讨厌我,她心疼的是我弟弟,她嫌我脏,哪有妈嫌自己儿子脏的?话说回来了,我那点狐臭还不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她就是瞧不上我,她骂我是妖怪,你知道么,我妈骂我是妖怪。我要是妖怪,她就是老妖精呀!我考上大学那年,我爸带我去做手术,回家后,我妈狠狠地骂了我爸一顿,说什么瞎花那钱,有个屁用。她什么也没说过我,她对我好,只有她对我好哇!
别提这些事了,兄弟,喝酒,喝醉了就好了,回家倒头一睡,什么也不想了!
喝吧,喝死算了,让我和她一起火化了!
92
对于安蓉而言,这是浪漫的一天,也许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天。在墓园里,王子洋向她求婚后,他就带安蓉去了他父母亲家。他对着父母亲宣布了他的决定,他母亲显得高兴,拉着安蓉进厨房弄好吃的去了。父亲却没有什么反应,不赞成也不反对。他只给儿子一句话,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从今往后发生的一切都应该你自己承担。
在王子洋父母家里吃了一顿丰盛的午宴后,王子洋带安蓉去了孤儿院,这让安蓉十分的意外。孤儿院其实是安蓉真正的家。在孤儿院里,王子洋向院长捐献了一万块钱人民币,王子洋悄悄地对安蓉说,这就算是我给你娘家的聘礼吧。
安蓉心想,王子洋还真是个细心周到的人。孤儿院的院长很感动,她把孤儿们集中在一起,给安蓉和王子洋表演了几个节目。孤儿们一起齐声合唱的《欢乐颂》让安蓉的眼睛都湿了。安蓉小时候,只要有人来献爱心,老院长都要把大家集合起来,给客人齐声高唱《欢乐领》。安蓉从这些孤儿迷茫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过去。院长对大家说,安蓉阿姨原来也是我们孤儿院的成员,现在她出息了,没有忘记我们孤儿院,经常回来献爱心,大家要向安蓉阿姨学习,长大后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他们走的时候,一个大眼睛瘦弱的小姑娘牵住了安蓉的手。她的小手凉丝丝的,她仰着头对安蓉说,安蓉阿姨,我长大以后能像你这样漂亮么?安蓉的心被针扎了一下,她抚摸着小姑娘的头说,能,你长大后会比阿姨更漂亮的。小姑娘摇了摇头说,我不信!安蓉问,为什么呀?
小姑娘盯着大眼睛说,没有人会比你更漂亮的!安蓉不明白为什么小姑娘会这样说,也许小姑娘幼小的心灵感悟到了某种东西,越美的东西越不可靠,越容易昙花一现。
离开孤儿院,车在开往安蓉家的路上,四周一辆又一辆的车擦肩而过。安蓉突然觉得自己头晕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砸在她的头上,她闭上了眼。
安蓉又闻到了中药的味道。
她看见了一个人在黑夜里开着一辆车疾驶。那车像脱缰的野马,根本就无法控制。车撞在了路边的一棵电线杆上,开车的人从挡风玻璃上飞了出去,像一只受伤的大鸟,飞了出去,不,不!安蓉睁开了眼,阳光还在照耀,街上的车流和人流还在流动,王子洋还在她身边,沉稳地开着车。安蓉呼出了一口气,一切都是幻觉。
王子洋看了看她,说,亲爱的,晚上找个地方吃饭吧,到你喜欢去的美琪小筑怎么样?
安蓉想了想,我有个主意。
王子洋说,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安蓉说,我们还是买点菜,回家自己烧着吃吧,就算咱俩的第一次家宴,好么?今天一天够辛苦的了,你晚上下半夜还要去值班,在家里轻松些。
王子洋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大腿上,好主意,我听你的。
安蓉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容。
她的脑海闪过一个人的脸。
那就是黑玫瑰般的脸。
她觉得有种什么在向他们悄悄临近。
是福还是祸?
安蓉,我爱你
墙上的照片变成了黑玫瑰的脸
93
安蓉鬼使神差地走出了门,下了楼。。。。。。她朝医院的方向走去。此时,王子洋还在她的床上沉睡。王子洋是不是在做着美丽的梦,安蓉一无所知,好像也和她无关。
安蓉的眼睛闪着绿色的光芒,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像一阵风一样从黑夜的大街上飘过,从一辆辆汽车旁无声地飘过。
安蓉飘进了医院,鬼使神差地朝住院部大楼后面的太平间走去。
安蓉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
她可以感觉到影子跟随着自己。
道路两旁的香樟树一动不动,一丝风都没有。
白天里青葱茂密的香樟树在晚上显得黑乎乎的,树的内部像是隐藏着什么。
安蓉走着走着,她的影子便消失了。
她自己没有发现这个现象。
没影子的安蓉走得很飘,很轻,听不到一点脚步声,如果突然碰上一个人,会以为她是一个游魂,白色的游魂。
她来到了太平间的门口。
她听到了一声猫叫,她的目光落到了门口的一个垃圾桶上,她没有看见猫。安蓉想,那猫不是被人吊死在那棵香樟树上了么?紧接着,她又听到一声猫叫。
猫的叫声凄凉而且尖锐,揪紧了安蓉的心。安蓉推了推太平间的门。
门是虚掩的,吱哑一声就开了。
安蓉进入了太平间,她发现七喜平常换衣服的办公室里亮着灯,里面没有人,办公室的桌子上放着几朵栀子花,还有一瓶七喜常喝的烈性白酒。办公室的灯亮得刺眼,有两只飞蛾在灯光中扑来扑去,发出一些响声。
安蓉继续往里走。
透过停尸间的玻璃门,安蓉看到了里面的情景,她的瞳仁里出现了惊惧的色泽。
停尸间的灯光惨白。
尸床上安放着杨林丹的裸尸,修整得完美无缺的裸尸。
杨林丹的头发油黑发亮,蛇一样盘起的发结上插着一朵鲜艳纯白的栀子花。
杨林丹的脸上扑着厚厚的粉,看不出撕裂的痕迹,连缝针的痕迹也看不出来,从她的脸上看,不像是一个死人,像是一个睡眠中的女人,她的脸蛋上有些许红润,她的唇涂上了口红。
杨林丹的脖子很美,细长而圆润。
杨林丹的两手自然的垂下来,放置在两旁,手指甲也涂着银色的指甲油。
杨林丹的胸脯饱满,略大的双乳还是那么鼓胀。
杨梅一样的乳头上也涂上了口红,她的双乳言之间插着一朵栀子花。
杨林丹的肚子微微鼓起,深深的肚脐眼上也插着一朵栀子花。
她那浓密阴毛的私处也插着一朵栀子花。
杨林丹修长的两腿被涂抹得洁白晶莹,她略大的双脚翘起来,脚趾甲上也涂着银色的指甲油。
这的确是完美无缺的一具女尸。
女尸的四周相隔插着点燃的红蜡燃。
烛光使阴森的停尸房里有了些许的温暖。
七喜目光痴呆地坐在尸体的旁边,他是否对自己的艺术品满意呢?他的眼窝里积满了泪水,只要有一阵阴风过来,那泪水就会被碰落。
七喜伸出了手,轻轻地在杨林丹的尸体上抚摸起的,他的脸上浮起了一层笑意,诡秘的笑意,他喃喃地说,好香呀。
他站起来。
七喜的影子覆盖在杨林丹的脸上。
他的脸凑近了杨林丹的脸,他吻着杨林丹的额头,然后顺着眼窝和鼻子一直吻到了杨林丹的嘴唇。
七喜吻着杨林丹的脖子和胸脯,一直吻到了杨林丹的脚趾头。
吻完之后,他站了起来,脱掉了身体上的白大褂,一丝不挂。他扑在了杨林丹的身上起起伏伏,也许他的动作太激烈,杨林丹尸体四周的红蜡烛都被他碰落在地上。……七喜从杨林丹的尸体上退了下来,他突然趴在杨林丹的胸脯上哭了起来,七喜的哭声像个孩子,更像野猫的叫声。
安蓉呆了,她看着被七喜蹂躏后的尸体面目全非,可以看到缝线的痕迹和尸体皮肤的褐色,突然,她看到杨林丹睁开了一只眼睛,血红的眼睛。
安蓉惊叫了一声,夺路而逃。
七喜听到了女人的惊叫,他从杨林丹的胸脯中抬起了头,他的泪眼中闪过不测的光芒。
一朵被揉碎的栀子花掉在地上,没有任何声音。
在奔跑中,安蓉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无处可逃!
她逃回了家里,王子洋还在沉睡。他今天为什么睡得这么死?
94
这是一个夏风沉醉的夜晚,王子洋开着快车奔驰在幸福的道路上,他要在晚上十二点半前赶到医院去接班。晚上,他和安蓉在她家里浪漫地吃了一顿晚餐。在烛光中,他们忘情地喝了交杯酒。喝交杯酒的时候,王子洋没有看见墙上安蓉母亲的照片变成了一张黑玫瑰般的女人的脸,脸上的那双眼中射出绿色的光芒,还有一只绿蚂蚱蛰伏在镜框上面,凝视着这一对貌似幸福的情侣。吃完晚餐,他们一起洗了个鸳鸯浴。他们在温热的水中开始作爱,从浴桶里一直到床上。这是王子洋有生以来最痛快的一次交欢,在欲仙欲死的高潮后,王子洋躺在床上沉睡过去。安蓉在他耳边轻柔地说,亲爱的,睡吧,你累了,该睡了,到点了我再叫你,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看着你的。安蓉还在王子洋的额头上甜蜜地亲吻了一下……王子洋把车窗玻璃放了下来,夜风把他的头发拂起。他想,自己真正的生活已经开始了,他是一艘扬帆的船通向幸福的彼岸。
他的车开得很快,夜晚的车少,加上他心情舒畅,车就开飞了,路过钢琴酒吧时,他不经意地朝那边瞟了一眼。他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一晃而过。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一定是安蓉打来的。他用一只手掏出了手机。他一接通,就听到了沉重的喘息声。
他心里骂了一声,这沉重的喘息声破坏了他一天以来的良好情绪。他对着手机说,你是谁?你说话呀。
沉重的喘息过后,终于传来了一个好像女人的声音: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王子洋的脸色变了,我知道你是谁,你是七喜!我告诉你,你别像个魂一样找我了,杨林丹不是我害死的,抢救的时候我尽了力。七喜,你正常一点好不好,一切都不是我造成的。
对方朗颂完柳永的词后,没有回答他的话语,还是那沉重的喘息,而且越来越急促,像是一个垂死的人最后的呼吸。
无聊!王子洋关掉了手机。他又打开了手机,看来电显示,刚才打来的电话是一片空白,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电话号码。王子洋心里一下子不舒服了。
他的车飞快地行驶着。
汽车像一片无助的叶子,飘落到一个深渊。
前面两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红灯,有两辆出租车堵在了前面。王子洋的本能提醒他,减速!可是他根本就没办法减速,刹车系统也失灵了。车疯狂地朝前面的出租车冲撞过去,眼看要撞上出租车了,王子洋猛地一打方向盘,车撞上了人行道。然后猛地撞在了一根水泥电线杆上,该死的王子洋没有系安全带,因为车速太快,撞得太猛,他的身体从车的挡风玻璃上穿了出去,整个人像只受伤的大鸟一样飞起来,落在路边的建筑工地上,一根钢筋插进了他的胸膛。
安蓉,我爱你
王子洋出车祸了
95
上半夜的值班医生正等着交班。他对刚刚接完班的护士小沈说,这王医生今天怎么回事,过了二十分钟了还没来,他从来不迟到的呀!现在这个时候,路上又不堵车,这是怎么啦。
小沈护士笑笑,人家王医生是热恋的时候,理解一下他吧,说不准正在路上呢。值班医生说,谈恋爱也不能影响工作呀,你说是不是。小沈护士说,你就耐心等等吧,十七床又亮灯了,我过去看看。值班医生满脸无奈的样子。
小沈护士走进了十七床的病房,她笑着问,十七床是不是要小便啦?
十七床说,不是。
那你有什么的要我做的呢?
沈护士,我刚才梦见安护士死了,她要我救她,可我怎么也动不了。
瞎说,安护士现在走挑花运了,幸福都幸福不过来,怎么会死呢?
我真的梦见她死了。
好好睡觉吧,明天你一醒来就可以看见安护士了,她明天上白班,十七床,你要没有什么事,我就走了,我还有活要干呢。
等我干完话再来陪你说话好么?
好吧,可是我真的梦见安护士死了。
小沈护士回到了护士站,值班医生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
这时,护士站的电话铃骤然响起来,是急诊打来的电话。
急诊的值班医生让小沈护士赶快通知主任,准备动手术抢救王子洋医生。小沈护士接完电话呆了。值班医生过来问她,怎么啦,小沈护士。小沈护士说,王子洋出车祸了,看来你走不了了,赶快通知主任吧。值班医生张大了嘴巴,怎么会这样?
……
外一科的医生护士大都来了,就是安蓉没来。抢救从一点钟开始到凌晨三点,王子洋医生的心脏还是停止了跳动。主任的眼窝里积满了泪水,他说,生命无常呀,生命无常。守在抢救室外面的王子洋父母迎了上去,主任对他们说,我们没有留住王医生,他是个优秀的医生呀,抢救过多少人的生命,可我们没有把他救过来,我们失职呀!
王子洋的父亲欲哭无泪。
王子洋的母亲昏了过去,老半天才苏醒过来。
大家看着王子洋的父母,脸上都十分悲戚。小沈护士哭得泪流满面,喉咙里还发出呃呃的声音。
七喜上来了。
他神情古怪地把尸体推走了。
王子洋的父母在尸体推走前再看了一眼王子洋血肉模糊的脸。
七喜对他们说,你们放心,我会为老同学做好美容的,让他像生前一样英俊地上天堂。七喜满口的酒气,他的眼中飘忽着一种不确定的神色。
96
派出所的巡警李文学老是觉得那天晚上看到爬楼的那个人十分蹊跷。他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那怪人还会来,也许在今夜,也许在明晚,或许在后天夜里。有了这一想法后,李文学就对安蓉住的这栋楼特别留心起来。他在自己的责任区遛达了一圈后,就来到了东方路,他看见安蓉临街阳台上的窗口上亮着灯。他每天晚上都可以看见那亮着灯窗帘紧闭的窗口,他不明白安蓉为什么整个晚上都开着灯,难道她晚上从不睡觉?
他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服务的小超市买了一包烟,然后找了一个离安蓉那栋楼很近的一个隐蔽之处蹲了下来,点燃了一根烟,烟头一明一灭。李文学的脸也一明一灭,其实他的脸长得有棱校有角,是一个标准的男子汉。他看着安蓉亮着灯的窗口想入非非。他的确喜欢上了安蓉,他老是想,如果能拉着安蓉的手在街上走一圈,让所有的人都发现他有一个漂亮绝伦的女人和他亲密,他就满足了。至于其它更深层次的问题,他还没有想到那一步。他知道所里的女警胡菲喜欢自己,可是他对她怎么也没感觉。好心的张洪给他们创造了好几次机会,他楞是没有和胡菲对上铆。说起来胡菲的条件不错,她还放出话来,只要李文学和她好,房子的问题由她解决。但他不可能和一个碰撞不出感情火花的人为了一套房子委曲自己呀。
他把烟头摁灭了。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栋楼。
假如,只是假如,他心里说,假如那个怪人在今晚出现,
他会让怪人一直爬上去,最好是爬到安蓉的阳台上。他会悄悄地跟在怪人的身后,也爬上楼去。等怪人撬开门进入安蓉的房间欲行不轨的时候,他就勇敢地扑上去,制服那个怪人,也许安蓉会爱上他。
想着,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他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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