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也帮助想办法,可他一个工人哪来的什么钱,也难为他了,四处去借钱,好说歹说才借了万把块钱,这万把块钱我去年才帮他还清。
朗副主任,喝口酒吧。
唉,我当时也和夏敏一样发愁呀。老人知道夏敏难,就悄悄从县医院回水曲柳乡村去了,他准备在家里等死,他不想拖累女儿。他回到家后,准备上吊自杀,但是被邻居发现了,救了他。夏敏知道后,又死活把他接回了县医院,继续治疗。夏敏本来想把他接到赤板来治疗的,但赤板的大医院里花销更大。夏敏从小县城回来后,找到了我,她很平静地对我说,朗干,我们分手吧,我一听就急了,我说,这是为什么呀。她说,我怕连累你!我说,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解决,你不要这样想,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她冷冷地说,问题是你也没办法解决。她说完就不理我了。我想,她也许是一时糊涂,说说气话而已,就没太在意,想想等她心情好些再说,我还是一个劲地帮她想办法筹钱哎!
朗副主任,你饿了吧?
是该饿了,可现在心里堵得慌。
还是先叫点东西吃吧,这里中西餐都有,你吃点什么吧。
随便吧,你点什么我就吃什么,吃什么都是一样,填饱肚子而已。
那就来两个荷叶滑鸡饭吧,这里的荷叶滑鸡饭做得不错,我至常吃的,我们边吃边聊吧。
好吧。
服务员,来两份荷叶滑鸡饭。
我没想到她会做那样的事,这都是生活给逼的,多好的一个姑娘,就这样给毁了。她每天晚上都去钢琴酒吧,希望在那里傍上一个大款。其实她对社会是那么无知,她一开始就被人骗了。一个自称是台湾老板的人骗了她,他答应帮助她父亲治病,条件是一个星期陪他三次,一个星期过后,那人就不见了,她拿着那人留下的地址找了去,根本就没那个地方,打他的手机也停机了。她万念俱灰,就干上了那事。要不是被派出所抓,我一切都蒙在鼓里。她从来不去娱乐城,她就是去钢琴酒吧,在那里吊上马子后就带去宾馆开房。我在派出所里打了她,我以为那一巴掌可以把她打醒,没想到那一巴掌就彻底地把她从我身边打跑了。后来你知道,她被学校开除了。她走的时候,我对她说,夏敏,无论怎样,我都是爱你的,你别去干那事了,我们结婚吧。她含着泪朝我大声喊道,滚!
好倔强的姑娘。
她原来住在学校的单身宿舍里,搬走后我就不知道她住在那里了,到她死后才知道,她一直在外面租房住。她是被车撞死的,撞得面目全非。她离开学校两年后才死,中间她给我打过电话,每次我问她在哪里,她也不告诉我。她就是打电话来,也很少说话,有时干脆就是在哭。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有我,她心里放不下我,她无奈呀!她不知道我一直在等着她回到我身边,我本以为她父亲死了,她会回来找我,可没有。也恨我自己,我没有去找她,当时要找她,也许能找到她的,可是我没有那个勇气。
别伤心,吃点东西吧。
我的心早就死了,也没有伤不伤的了。我吃不下,你还是再给我来一扎啤酒吧。
没问题,服务员。再来一扎啤酒——
哎,她死得屈呀。撞死她的人逃逸了,到现在也没有抓着,都三年多了。她那天晚上喝多了酒,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东倒西歪地行走,就被车给撞死了。她死的第二天我才知道。是医院里我小学的同学七喜告诉我的,她被人发现后送去了医院抢救无效死的。七喜认识她,我带她去见过七喜。
七喜就是你同学呀;天下真是太小了。
你也认识他?
当然,我还采访过他呢,他这个人很不简单。
七喜告诉我后,我才赶过去替她处理后事,她没有亲人,我当然是她唯一的亲人。我记得以前夏敏常对我说,她家乡水曲柳乡村的风光很美,就是太穷了。她有一次问我,说等她死了以后一定要埋葬在水曲柳乡村那片向阳的山坡上,问我同不同意。我说,当然同意,我和你一起死。一起埋在那片向阳的山坡。听起来十分浪漫,可现实往往不遂人意,我们有缘相识,却无缘同死。
哎!
我让七喜帮她美了容,七喜十分仗义,他一分钱都没收我的,把夏敏弄得像活着一样。他告诉我,夏敏身上其实已经长满了斑斑点点的东西,不让汽车撞死,活着也没有什意思了。我知道,那得的是脏病,我没有恨她,我没有权利恨她,我特地去买了一套白色的连衣长裙给她穿上,她生前最喜欢白色的裙子。我用高价雇了辆小货车,把她的尸体用冰块冰起来,把她送回来水曲柳乡村,遂了她生前的一个心愿。
你真是个有心人。
可这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七喜想着想着就突然痛哭起来
安蓉突然想起了那件白色的连衣裙
73
王子洋陪安蓉走进了东方商城;商城里的人很多,显示了这个城市中心地段的繁荣。吃晚饭的时候;安蓉就和他说好了。吃完饭要王子洋陪她去逛商场。然后再看东方商城六楼的百花影城去看场电影。王子洋答应了她,他许久没陪她去买衣服什么的了,他要承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但他心里提心吊胆的,生怕七喜从什么地方冲出来,往他的心脏里插上一刀。他左顾右盼,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往日里那付派头似乎不见了。安蓉好像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异常。
安蓉今天显得高兴,休息了一天,精神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些红润,看上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她挽着王子洋的手,一个商店一个商店地逛着。在每个商店,她都要逗留一会,看看这摸摸那的,像一个乡下来的女孩子,看一切都那么新奇。
安蓉和王子洋来到了送她衣服的那家时装店。
那个送她衣服的女售货员看到安蓉眼睛就一亮,她满脸笑容地迎上来,甜甜地说,安小姐,你来了,欢迎呀。安蓉有些诧异,这小姑娘的记性真好,那么些天了,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她说,你还记得我的姓呀,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
小姑娘笑着说,哪能忘记你呀,我天天都在念叼着你,希望你光临呢,你能来我们服装店真是蓬荜生辉呀。
安蓉说,你真会说话,我今天是来回报你们送我那一套服装的。有什么需要我试穿的衣服拿出来吧,我都穿着它在商店里走一圈。
小姑娘说:求之不得,太好了。
安蓉突然想起了那件白色的连衣裙,她笑着问小姑娘,那天你怎么还多送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给我?谢谢你啊,那条连衣裙挺漂亮的。
小姑娘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什么白色的连衣裙啊,我没有啊?
我回家打开那个纸袋子,发现里面多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和你们挂在橱窗里的连衣裙一模一样的那种?你忘了吗?安蓉说着,就带着小姑娘走到门口。
站在橱窗前,安蓉呆了,橱窗里哪有什么白色的连衣裙,模特身上是一套紧身的黑色套装。
小姑娘不明白安蓉是怎么了,她笑着把安蓉拉进了店里,安小姐,快进来看衣服吧。
接着,小姑娘拿了几套衣服过来给安蓉穿。
王子洋站在一旁,他听到安蓉说白色连衣裙的时候,心里一惊,他隐隐约约地记起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他没有说话,目光在店门外游余。
显然,他很戒备。
安蓉换好了一套衣服出来,那是一条红色的超短裙,配一件吊带的红色背心,安蓉照了照镜子,她仿佛变了一个人,这套衣服使她变成了一个性感前卫的女郎。
小姑娘站在她旁边说,安小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你怎么不去当模特呢。
安蓉说,是呀,我怎么不去当模特呢。
小姑娘笑咪咪地压低了声音说,安小姐,那是你的男朋友吧,长得好帅呀。
安蓉说,介绍给你好么?
小姑娘的脸马上就羞红了,我哪配呀。
安蓉果然穿着那套红色的性感超短裙在商场里走了一圈,她所到之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王子洋跟在她后面,像个保镖,神色紧张的保镖。当安蓉穿着那套超短裙回到小姑娘的服装店后,服装店一下子涌进来许多顾客。安蓉一口气给小姑娘试了三套衣服,服装店的人就爆满了。
王子洋从来没见过文静的安容如此青春焕发。他从安蓉穿那超短裙的身上看到了安蓉的另一种美。他悄悄地问小姑娘,那套超短裙多少钱。
小姑娘说,一千八,不过,如果你要买来送给安小姐的话,我可以请示老板给你打五折。
王子洋不假思索地说,给我包起来吧。
他们离开小姑娘时装店时,小姑娘在那里忙得不亦乐乎,来不及和他们说声再见了。他们悄悄地走了,王子洋对安蓉说,亲爱的,我没想到你这么有魅力。
安蓉一语双关地说,你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
王子洋说,现在快十点了,我们上六楼去看电影吧。
安蓉说,好吧。
他们来到了百花影城,看电影的人不少。他们选了一部《开往春天的地铁》,十点十五分的电影票。很快地,他们进了场。
电影很快就开始了,观众们沉浸在电影的画面中。安蓉看电影从来不喜欢说话。她似乎看得很认真。对于徐静蕾,安蓉一直喜欢这个人。王子洋的目光一直戒备地盯着门口,好像七喜会突然冲进来,大喊着要杀了他。他的心思不在电影上,他为什么不报案,有他自己的想法。如果报案了,他和那个女人的事情就会曝光。他相信被抓后的七喜什么都会说出来,如果让安蓉知道了那些事,他就有可能真正地失去了安蓉。他真想把一切都告诉安蓉,可他没有这个勇气,他必须当面找七喜谈一次,但现在不是时候,要等他情绪稳定之后。
王子洋一直在想着问题,等他从问题中自拔出来,他不知道电影放了多久了。
他一转头,发现身边的安蓉不见了。他想,她一定去上洗手间了,以前陪安蓉看电影,她也有这个习惯。一到紧张的时候,她就要上厕所。
可是等到电影放完,安蓉还没有回来。
王子洋急了,她会到哪里去呢?
74
安蓉刚开始时是觉得腹部很胀。她和王子洋说了一声什么就离开了座席。王子洋没有回答她。她对此很习惯,以前看电影也有这种情况。王子洋看电影也相当投入,安蓉穿过弯弯曲曲的过道,来到了女厕。女厕里的灯亮得晃眼,这是她所喜欢的光线。厕所十分干净,空气中飘浮着空气清新剂的香味,她坐在白得发亮的陶瓷马桶上,听自己下身的排泄物像歌声一样嘹亮起来,内心产生了一种畅快的感觉。她撕了一张厕纸轻轻地擦了擦那个柔软部位,就站了起来。她把三角内裤拉到了臀部,放下了撸起的裙摆,她的头就晕了一下,一股绿光在她眼前一闪,她的目光就痴了。她仿佛听到远处有一个飘渺的声音在召唤着她。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像是被人催眠了一样离开了影城干净芬芳的女厕,穿过那弯弯曲曲的过道,来到了电梯口。她还没有按下电梯的按钮,电梯门就在她面前自动打开了,电梯里一阵冰凉的风涌过来,安蓉被这团冷风裹了进去。电梯轿厢里就她一个人,电梯轿厢里的灯滋滋地响着,忽明忽灭。电梯很快就到达了一楼,门又自动地打开了,她又被一团冷风裹了出去。
街上车水马龙,人行道上人来人往。
安蓉被那团冷风裹着在人行道上穿梭着。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远处召唤着她。
她一直朝女人的声音的方向疾走。
她走的飞快。许多路人都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行走。
一个带着小孩的妇女也伫足看着安蓉从她身边风一样掠过。
小男孩拉了妇女的手一下,妇女这才低下头了问孩子,儿子怎么啦。
小男孩的目光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用小手指着安蓉的背影说,妈妈,你看那个阿姨的脚。
妇女看了一下安蓉的背影,又低下头问,孩子,那个阿姨的脚怎么啦?
小男孩说,她的双脚怎么不踩在地上的,像超人一样浮起来的。
等妇女再次抬起头来,用目光去追踪安蓉时,安蓉早已消失在人流中了。
妇女又低下头;用手在孩子的眼前晃了晃。
她说,孩子,你该不会眼花了吧?
小男孩仰着脸,满脸坚定地用稚嫩的声音说,妈妈,我的眼睛好着呢,怎么会看错呢。
妇女又抬头朝安蓉疾走的方向孤疑地望了一眼。
她满脸的迷茫。
她赶紧抱起孩子,匆匆而去。
七喜想着想着就突然痛哭起来
那女人的召唤声在这里终止了
75
安蓉站在离钢琴酒巴大约三百米的街旁,呆呆的看着街道的中心地点,那女人的召唤声在这里终止了。钢琴酒吧门外闪烁的霓虹灯在安蓉的脸上闪烁。
安蓉两眼绿光闪烁。她呆立在那里,像一个幽灵般呆立在那里,每一辆过往的车辆都在朝安蓉行注目礼。
这时,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车嘎的停在她的旁边。这是一辆挂着黑色车牌的轿车。
车窗玻璃缓缓地降了下去。
车窗里伸出一张脸,那张脸像一块麻将牌,粗大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
这人的嗓门也很粗大,他冲着安蓉大声说,小姐,要不要送你一段,在这里等人哪还是干什么?
安蓉仿佛听不见他的话。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前方。
那人又粗声粗气地说,小姐,跟我们走吧。我们保证安全地送你到达目的地。
安蓉还是没有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仿佛这辆车和车里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那人有点生气了,喂,小姐,你哑巴啦,和你说话呢。
懂不懂礼貌呀。
安蓉还是无动于衷。
这时,车里面传来了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钟哥,你碰到一个傻逼美女啦,咱们还是走吧,别耽误了这良辰美宵呀。
那人粗鲁地说了声,滚你妈的。闭上你的鸟嘴。
他走下了车,来到安蓉面前,他看到了安蓉眼中的绿光,他伸出手,粗粗的手指上戴着一个硕大的金戒指。他的手在安蓉的眼前晃了晃,然后说,敢情你是一聋子加瞎子呀。
他伸手拉了拉安蓉,安蓉像是生根了的树一样,一动不动,眼珠子定在那里也一动不动。那人有些骇怕了,他赶紧上了车说,怎么看上去像是具僵尸,可惜了一个正点的女人。车里的女人扑哧笑了一声,你以为所有的女人都像我一样对你柔情似水呀。那男的骂了一声,开车就跑。
安蓉眼中的绿光愈来愈盛,她的眼珠子突然转动起来,目光追踪着那辆宝马轿车。宝马轿车驶出了一段,突然醉汉般东倒西歪起来,差一点撞到路中间的栏杆上。安蓉的目光收了回来,宝马轿车才恢复了正常的行驶。
安蓉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她嘴角的笑容渐渐地凝固了,她看到了一个令人惊骇的情景。
76
王子洋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停车场里十分安静。他警惕地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来到了自己的车旁,他快速地打开了车门,钻了进去,然后重重地把车门关上,在里面上了锁。
他现在十分地恨自己,恨自己当初做下了那些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得想办法解决问题。现在,他心爱的安蓉不见了,他得去找她。他一上车就又拨安蓉的电话,她的手机是通的,可就是不见她接电话,她家里的电话也是通的,也没有人接。这么晚了,她不可能去兰芳那里,就是去兰芳那里,她一定会打电话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