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晴有些担心,「你今天干脆别上班了,去医院看看吧!」
「不行,今天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我可是主角。」张翔搞不懂自己的妻子干嘛要小题大作,一觉醒来就老是用古怪的带着黑眼圈的眼神看他。
洗漱完,又拿起电动刮胡刀在嘴旁比划着,他从镜子中突然看到自己手臂内侧有一块指甲大小的痂。
张翔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受的伤,痂在灯光下反射着暗红色的光,表皮粗糙,无数深红色的线状物如同血管般密布。他伸出手指戳了戳,完全不痛,看来痂已经干了,不久便会脱落。
张翔用指甲刮了刮,突然一阵尖叫刺痛了他的耳膜。那股尖锐的叫声仿佛近在咫尺,有人凑过嘴在他耳边呼喊般,声色也难听到无法形容。
就像是,从地狱中传来的声音。
「刚才是你在叫吗?」他朝外边的妻子喊了一声。
「你在说什么?」简晴疑惑的走过来,「我一直在厨房里做早饭。」
「奇怪了,那刚才谁在我耳边惨叫?」张翔皱了下眉头,「难道是幻觉?」
没有再管这件事,他只觉得右手臂上的痂难看,干脆用指甲三下五除二的将其弄了下来。这一次没再听到怪叫,那块痂仿佛本来就不属于他,很轻易就剥掉了,只是痂与皮肤之间黏着许多恶心的液体,如同藕粉般,而且臭到鼻子难受。
那股臭味比在肚子里发酵了十多天的排泄物更难闻。脱离体表的痂红的更暗淡了,张翔本来还觉得恶心,想要立刻扔进马桶里冲走,可走了几步后,视线却直愣愣的停留在反射着诡异光芒的痂上。
不由自主的,他的喉咙耸动,一口唾液被吞进了肚子中。
脑海里有股难以压抑的欲望,大脑指挥着神经,痂的模样占据了他所有的视觉。张翔终于忍不住了,他将那块痂放入嘴里,咀嚼了几下,然后吞了下去。
等他的意识恢复后,胃部顿时不断地蠕动抽搐,张翔恶心的趴在马桶上不断地吐,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他脸色发白,什么胃口也没有,撑着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简晴眨巴着眼,看着一桌子的早饭发呆。自己的老公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失魂落魄的模样?难道是工作压力太大?
虽然有这样一件插曲,可随之的几天,她的心情却越来越好,本来每天都能在沙发地下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痂,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简晴总算是长出了口气。生活似乎渐渐朝着好的方向转动,可她根本没有意识到,或许她所谓幸福的人生,只不过跟纸张一般脆弱,一戳就破。
而戳破幸福的手指,正是来源于半个月后的惊魂遭遇。那晚,她在熟睡中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然后醒了过来……
第三章
声音很奇怪、很刺耳,她恍惚间似乎梦到了一个很古老的童话故事。小时候还没死的姥姥就爱在自己哭闹的时候讲这个故事,姥姥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小姐弟,上了熊家婆的当,被后者抓住了,并带到一间屋子里。
天黑以后,熊家婆要吃人,又怕一下子对付不了两个,于是,她把两姐弟带上床睡觉,弟弟和熊家婆睡一头,姐姐睡另一头。半夜里,姐姐听见熊家婆在吭哧吭哧地吃东西,好像是在啃骨头。
偷偷一看,原来熊家婆正在吃她的弟弟!她吓得不得了,但又不敢惊动熊家婆,于是,假装要拉尿,让熊家婆放她出门。熊家婆怕她跑了,便拿出一根绳子,一头拴在小女孩手上,一头自己捏着。
小女孩出门后,很快解开手上的绳子并把它拴在树上。熊家婆吃着小男孩,隔一会儿就拉拉绳子,过了好长时间,好不见小女孩回来,等她跑出去一看,前者早已不见踪影。
对了,那声音,就像有人在她身边啃着胡豆,又像是在啃骨头,声音很细碎,但在午夜寂静的房间里确实那么的刺耳。
简晴醒了过来,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身旁,左边的床空荡荡的,老公不在。她不由的晃动脑袋寻找张翔去了哪里,可视线刚一移动,就看到右侧的窗帘被拉开了,月光如水般洒落在地板上,印着一张人影。
那人影很熟悉,正是自己的老公。他背对着自己,正「咯吱咯吱」的不知道在偷吃什么。屋里黑漆漆的,张翔又背着光,让她实在有些毛骨悚然。
简晴咳嗽了一声,小声问:「老公,你在吃什么?」
没想到自己的声音竟然吓了张翔一大跳,他急忙将手里的东西扔到窗外,转过头,脸色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没,有些肚子饿,随便在冰箱里找了点东西吃。」
「是吗?吃完东西记得漱口再上床。」
简晴疑惑的看着老公向外扔东西的姿势,可眼睛却捕捉不到任何东西,或许是他丢掉的只是些食物残渣,自己没办法看清吧。她没有太在意,就是觉得腿有些发痒,前几天摔了一跤,大腿内侧流了点血,结疤后估计正在恢复。
用手挠了挠,突然觉得有些不对。指头触摸到的全是一层软肉,哪里还有痂?难道是睡觉时不小心挠痒痒给挠掉的?
从那天开始,简晴就觉得老公有些变了,虽然还是那么爱她,那么爱说甜言蜜语,可在她眼里,张翔的行为举止总是透着一些诡异。他的饭量越来越少,人也开始瘦下来,不过精神还不错,脸上的血色像是用胭脂抹上去似的,阳光一照就变白,到了晚上就红润的透着血光,怪的很。
而且,老公常常在晚上背着她吃东西。简晴经常午夜被他吵醒,看到他吃得津津有味,但是第二天她去厨房和冰箱里找找,却发现什么食物都没有少。
日子就在古怪的气氛里流逝,一个月后的一天,简晴的闺蜜小雨遇到车祸住院了,他俩买了一些礼品去慰问。
小雨伤痕累累,脚还被石膏固定住。简晴跟她八卦了一阵子,张翔感觉她俩的话题很无聊,便掏出手机玩个不停,只是视线,却若有若无的徘徊在病床附近。小钰被若有若无的视线盯得不舒服,抬起头疑惑的看了看,却一无所获。
「亲爱的,帮一下,扶我去厕所。尿急!」聊到高兴的时候,小雨突然说,她尴尬的脸有些发红。
简晴噗哧一笑,「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赶快找个男人嫁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扶着小雨缓缓向厕所走去。一旁玩着手机的张翔间两人进入厕所后,突然站了起来。他眼神里散发着刺眼的欲望,贪婪的脸靠在床上摩挲,双手不断在床上摸索。
很快他就找到了许多黑漆漆的片状物,那是小雨因为手上而掉落的痂。张翔仿佛找到了宝贝似的,急忙从身上掏出一个保鲜袋,将收集到的痂藏了起来。他将床单上的痂收拾得干干净净,嘴里不断地分泌着唾液,嘴馋得要命,胃部有股紧缩感,大脑也在凌乱的发出乱七八糟的指挥。
张翔忍住内心深处的欲望,他眼瞅着厕所的门,在两个女人走出来的前一刻坐回了椅子上,仍旧拿着手机,玩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辞别小雨回家后,简晴坐在沙发上,她用目光看着自己的老公,觉得他越来越陌生。
「你在小雨的病床上找什么?」她看着准备走进书房的张翔,突然问。
「没什么,觉得她的床有些脏,帮她拍了拍。」老公的身体猛地一顿,转过头看她,眼神却躲躲闪闪。
简晴越想越可以,「你不觉得不正常吗?平时在家里,从来也没有见你拿起过扫帚,你会说那么爱干净的人?何况小雨跟你又不熟,你没事还在家里讽刺她几句,说她把我带坏了。她,你会关心?」
「那你觉得我在找什么?」老公脸有愠色,反问道。
「就是不知道,我才想问你。」简晴倔强的看着老公的眼睛,「我看到你在小雨的床上捡了些东西,然后藏了起来。」
「你在怀疑我偷东西?那你自己去问小雨,看她有没有丢什么吧。」张翔懒得再多说,他似乎很气愤,几步走进书房门后,还用力的将门关了起来。
门使劲的合拢了,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简晴的脑子有些乱,她自然不会相信老公会偷东西,可他究竟在小雨的床上摸索着什么?那副贪婪的模样,由于看到了猎物的狼。那一幕是她透过厕所的磨砂玻璃偶然看到的,她根本没办法形容自己老公那一科的可怕神情。
张翔,他究竟是怎么了?工作压力太大,病了?
不管怎么想,她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寂静的客厅,只有她一个人呆呆坐着。突然,书房里发出一股奇怪而又熟悉的声音。简晴皱了下眉,蹑手蹑脚的凑过去,将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的听。
那声音虽然轻微,但果然很熟悉。就一如午夜老公爬起来加餐,吃着她从来没看清食物时,发出的咀嚼和脆响。
「咯吱、咯吱。」
她的老公张翔,究竟在书房里吃什么?
好奇心犹如毒舌一般在心底滋生,简晴迫切的想弄个明白。她想推开门,可门却由里边反锁住了。随着锁发出声音,里边的咀嚼声也戛然而止。
门被迅速打开,张翔阴沉着脸,用冰冷的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简晴愣了,依旧保持着偷听的姿势。
「哼。」老公哼了一声,没多话,甩手就出了门。
简晴在原地呆了一阵子,然后咬了咬嘴唇,走进了书房中。老公不论在吃什么,应该都会留下痕迹,只要仔细搜索一番,应该能找到蛛丝马迹才对。她一边思索张翔最近的古怪,一边寻找所谓的「蛛丝马迹」。
没过多久,真让她找到了一些奇怪的碎屑。
「这,这到底是什么!」视线接触到的一瞬间,简晴整个人都死愣住了。
第四章
每个人哆哆嗦嗦都有偏爱的食物,例如简晴,她喜欢吃白水菜。而她的老公张翔,喜欢吃回锅肉,只是没想到,张翔对食物的嗜好,最近又多了一个。
简晴在地板上发现的碎屑是咀嚼后留下的,看不出模样形状,可是怎么看都觉得很恶心。她用手沾了一些仔细打量,心理隐隐有种不好的猜测。她将书房打扫干净,心乱如麻,手里拿起电话犹豫不决,终究还是拨通了小雨的手机。
「小雨,你病房的床上有没有少什么东西?」她吞吞吐吐的问。
小雨疑惑的说:「没有啊。」
「是吗,那就好。」
简晴正要挂断电话,突然听小雨轻声嘀咕道:「说起来我似乎伤口快好了,今天护士来换床单时,还称赞我的床干干净净的,以前每次都会掉许多痂上去,今天下午一块也没找到,嘻嘻,我的伤肯定恢复得不错。」
刚听完,简晴的脑袋就仿佛被石头砸中了似的,一片空白,怎么都没办法反应。她行尸走肉似的挂断电话,望着天花板发呆,一直发呆,大脑里只留下了一个字,痂!
她总算搞清楚老公在闺蜜病床上找什么了,是小雨伤口上掉落的痂。突然想到许多天前的那个午夜,张翔在床边背对着自己吃东西,吃的或许就是从自己大腿内侧伤口上剥下来的痂。
他为什么会突然有食痂的习惯?太恶心了!不由自主的,简晴猛地又想起了沙发地下每天都会诡异出现的那块痂,自从那次老公醉倒在地板上后,从此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可那天她明明没有闻到酒味,可老公偏偏是一副喝醉的模样。
太奇怪了!
现在想来,那股味道似乎还清晰的萦绕在鼻尖,古怪,而且还带着一丝恶心,仿佛微弱的臭豆腐的气味!
简晴手脚冰冷,不知所措,她打开电脑在本地论坛上求助,又查了查老公的症状,很快,「异食癖」这个词就映入了眼帘。
「所谓的异食癖是由于代谢机能絮乱,味觉一场和饮食管理不当等引起的一种非常复杂的多种疾病综合症状。从广义上将异食癖也包含有恶癖。患有此症的人持续性地要一些非营养的物质,如泥土、纸片、污物等。
「过去人们一直以为,异食癖主要是因体内缺乏锌、铁等微量元素引起的。但医生们认为,异食癖主要是由心理因素引起的。
「异食癖的孩子的表现就是异食,较小的东西吃下去,较大的东西就用舌头舔,不听人劝阻,躲在一边悄悄吞食,其危险不在于行为本身,而在于儿童吃下去以后对身体的危害,可引起多种疾病。」
异食癖?简晴完全能确定他的老公从前绝对没有这些症状,要说是心理压力太大,也从没跟她提及过。她越想越古怪,老是感到发生在张翔身上的事情肯定不简单,毕竟发现痂的时候,自己也有将其吞下去的欲望。
难道,自己也是异食癖潜在患者?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如果真的是病的话,也应该早些治疗。
晚上,等张翔回家后,简晴决定跟他摊牌。
「你去哪了?」
夜色渐浓,窗外车水马龙的霓虹灯光将夜晚映的五颜六色,可她心理却说不出的烦恼,甚至有些恐惧。
「有些烦,出门透了透气。」张翔脸色红的厉害。
简晴眯着眼睛,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差点吐出来。老公长得很帅,可一想到他将痂放入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然后预约的吞下去,她就感到不寒而悚。
「我看你,是出去找晚上偷吃的那些东西了吧。」简晴缓缓道,她强忍着呕吐欲,看着老公红润的脸。似乎没到晚上,老公偷偷的吃了痂后,脸就会发红,犹如醉酒似的。
张翔吃了一惊,矢口否认:「没有。」
他心虚的就想回卧室,却被妻子拦住了,「别瞒着我了,我知道你在小雨的床上找什么,也知道你每晚都背着我在床边上吃什么,是痂吧?你怎么会突然喜欢吃痂了!」
话刚说出口,张翔就恍如被闪电击中似的,整个人都石化在原地。他愣愣的,精神完全崩溃了。他蹲在地上,用力的抱着头,「你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知道。」简晴心理发酸,她看着老公绝望的模样,轻轻走上去,拍着他的背,「别怕,我查了查,那是一种叫异食癖的病,能治好的!」
「不对,我患的不是病。刚开始吃痂的时候,我每天都惶恐不安,也特意找心理医生咨询过。」张翔使劲儿摇头,眼泪稀里哗啦的流个不停。能让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哭成这样,情况该糟糕到何种地步?
「你已经去找过医生了?」简晴很意外。
「嗯,一声说我心理没问题。我还在网上查过,有人所以吃痂是因为血液缺少铁,可我坐了全面的是身体检查也没查出任何症状。这种怪癖突然就出现了,而且一天比一天病入膏肓,每天不吃一些痂,肚子里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似的,又痒又痛。」
「总有办法治好的,我们多找几家医院、多找些民间偏方。有办法的,肯定有办法!」简晴也不知都该说些什么了,她一边抹干老公脸上的泪,一边决然道:「你去公司请一个礼拜的假,我们明天一早就去到处求医。」
「唉,试试吧。」张翔苦笑着,叹了口气。
他隐藏着许多东西都没有说出来,自己患的可能真的不是异食癖,因为现在心底深处总是有股邪恶的欲望,那远远超出了异食癖的范围。
他害怕,怕得要死,就连看这个世界,都觉得暗淡无光,充满了如痂的表皮一般斑驳暗红 的粗糙感。他现在基本上很难咽下其他食物,只能吃痂,他甚至在怀疑,会不会有一天,他自己都会变成一块痂,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或许,真的有这么一天吧!
张翔望着妻子萧索的背影,突然舔了舔嘴唇。
尾声
就像我经常说的那样,这世界总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每一件事都千头万绪的似乎没有联络,可是到了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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