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在找到那张人皮的当天便确认了死者的身份,正是两名失踪保险公司员工中的其中一人。警察的搜山结果是不准备对外公开的,我和乔伟通过雷启山跟当地警方进行了沟通,这才得到了这第一手资料。
在得到这个信息之后我既懊恼又庆幸,同时也感到后怕。
毫无疑问,在我们进入山洞时凶手就在圆洞另一条岔路的洞室中,或许当时他正在我们隔壁活剥那名保险公司员工的皮!恼的是我们竟然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一个洞室,庆幸的是我们并没有真的尝试进那个洞室。
之后我们以刑警队顾问的身份向警方建议查一下拉古村周边一带所有的失踪案。这一查还真有了些新发现,除去三十四年前发生的那次考察队员被剥皮案件,在五二年还发生过一次类似的失踪案。
这起失踪案记录在一份可以算作古董的老卷宗里。失踪者是一位采药人,当时警察认为失踪者是进山采药时遇到了意外,而在进山搜救的时候人们只发现了失踪者的所有衣物,但并没有找到人。
两周后,有人在山里发现了一副挂在树上的骨架,那并不是一具枯骨,而是被生刮掉皮肉的骨架,骨节之间的连接甚至没有腐烂,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大活人被手脚麻利的屠夫卸掉了皮肉一样。
当时的技术并不足以百分之百断定死者的身份,但鉴于两周前发生的失踪事件,警方认为死者就是失踪的那名中医。或许就是因为尸骨无法确定身份,所以这份古董卷宗才一直保存到现在。
五二年发生的失踪案,距离今年已经过去六十三年了,就算凶手当年是个二十岁的精壮小伙,现在他也已经是个八十三岁的老头了。我无论如何不觉得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可以对付两个保险公司的男性员工,他甚至没办法威胁到夏雪和夏冰。
而邪门的还在后面。
因为案件的跨度过长,随后警方也将目光落在了我们曾经去过的那个洞室里。在洞室中间的黄土下面埋着大量的尸骨,当年警方将这里认定为乱葬墓穴,所以并没有动过那里,而这次警方将里面的尸骨运出来进行了彻底检查。
经过碳衰变的检测,警方最终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答案,这些尸体并非同一个年代。其中最古老的尸骨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最年轻的距今只有一百多年。
如果乐观点来推断,或许可以把那山洞当成是一个从秦汉时代一直延续使用至今的秘密坟墓,但山洞中存在着被剥下的完整人皮以及挂起来的去肉人骨,这显然已经超出墓葬的范畴了。
或许舒鑫的猜测并没有错,在神农架真的存在一个长生不死的变态药师,而在回龙湾宾馆楼里看到的那些被剥皮的亡魂就是死在这药师手上的人。
这个药师到底是谁?真的像舒鑫所猜是住在山里因为药物副作用而变了外形的野人?或者就跟普通人一样,就一直隐藏在我们身边?
相对于野人,我更倾向于后者,因为最近的两次失踪者都出自回龙湾度假村,而且先后失踪的四个人也有着一些微妙的关联。还是那句话,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巧合,这个变态药师极有可能就住在回龙湾度假村,而且目睹了两个保险公司员工与夏冰夏雪搭讪的过程。
不死药师的事跟警察说他们也不会信,所以我只将凶手可能就在回龙湾度假村的推断分享给了当地的警察。警察随即展开行动,对最近一个月内在度假村住过的所有旅客进行了身份核查,同时也对度假村内的员工信息进行了确认,希望可以找出可疑人物。
而就在警方进行这些身份信息再确认的工作时,一件同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一名参与调查的当地警员失踪了,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又是回龙湾度假村。
失踪的警察名叫牟小天,是一个非常年轻的警官,他这次到回龙湾来只是进行一些电脑操作性的工作,算是文职。在失踪之前他一直在回龙湾度假村的一号宾馆楼工作,这与夏家两姐妹以及那两名保险公司员工都不同。
14、回来
根据最后一名见到牟小天的警官回忆说,当天中午他跟牟小天在度假村里一起吃过午饭,然后牟小天就回临时办公室工作,而他则照例去跟回龙湾员工进行单独的面谈。面谈进行到太阳落山后这名警官回去临时办公室休息,结果敲了半天办公室的门却没有人应声。等找了服务员开门后,他发现牟小天并没有在屋里,电脑还开着,上面还有检索到一半的名单信息,他的手机也扔在桌上。
那名警官以为牟小天只是出去散步了,可是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牟小天回来。这名警官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头便立刻联系其他在回龙湾的警官,然后警队开始组织人手寻找,重点检查的就是那个找到人骨的山洞,但里面并没有找到牟小天的任何线索。
与前两次失踪案相似,一号宾馆楼的监控也并没有拍到任何可疑人物进出,更没有见到牟小天离开,他似乎就这么从楼里完全消失了。
一天之后,一名协助警队搜山的护林员在山里找到了牟小天的衣物,根据以往的情况来看,牟小天似乎已凶多吉少。
为什么失踪的人从平民游客变成了警察?是牟小天的调查已经让药师感到危机了吗?
药师只掳走的牟小天却并没有破坏电脑设备,即使破坏了电脑设备也完全不可能阻止警方的调查,严格来说这次掳劫行动不但没有让警方停止调查,反而让警方加大了对度假村人员调查的力度。
药师的目的显然不这么简单。
警方的调查并没有取得任何有价值的进展。所有旅客以及度假村中的员工都或多或少有着不可能作案的证据,调查彻底进入了一条死胡同。
警察方面对案件一筹莫展,我这边也同样不知道该如何入手。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这么往后过,我们也不可能都在这耗着,于是我给舒鑫先订了机票让她回去上班,而我则和乔伟继续在这边等几天看看情况。
在舒鑫走后的第二天,我、乔伟还有朱悦又返回了回龙湾度假村,这次我们将调查的重点放在了度假村本身上。我们找到了这度假村的老板,向他询问了一下度假村的前身是什么。
老板告诉我们说这度假村从前就是一片荒地,在这住的人也不多,在开发这里的时候住在这的人拿了钱就走了,现在想找到那些原住民根本不可能了。
乔伟问了下那老板三号宾馆楼的四楼是不是发生过一些什么怪事。
老板唯一能想出的怪事就是半个多月前失踪的两个女孩。
我接着又问他那三号楼在开发前是什么地方。
这次老板的回答终于变得有价值了。他说那里原本是一座十几米高的土山,后来为了整体的开发规划就把那土山给炸平了,三号楼就是在原来的那座土山的位置上建起来的。
不死药师在山洞里进行剥皮,显然那被炸的土山曾经就是药师剥皮杀人的地方,如今它变成了一栋度假楼,而药师也直接选择在这里进行狩猎。大山里有尸坑,这里也曾经是狩猎场,这个药师或许并不只有一处藏身地,整个茫茫神农架的深山林海当中或许遍布了他的藏身所。
这个存活了两千年的怪物或许已经杀了几万甚至几十万的人了。从前没人能找到他,现在我们就能找到他吗?这次我真的没有多少信心。
随后我们又一次去拜访了一下负责调查回龙湾连环失踪案的警队队长,并将我们对于诱拐犯可能存在多个藏身洞的推断告诉了他。
但这个信息对于警方来说意义并不大。警队队长觉得这个诱拐者就如同深藏在山中的野人一般,几十年来人们无数次到神农架寻找野人,但从来没有人真正找到野人;现在这名诱拐者已在山中藏匿数十年,恐怕发动军队来搜山都未必找得到。
他的话虽如此,可随后警队还是加大了搜山人员的数量,不只是警察参与行动,就连所有的护林员以及神农架山林旅游区的相关工作人员也都参与到人员搜救行动当中。
我们三个并没有参与搜山,但也没有回王永志那里,我们直接去了回龙湾度假村并在那里住下来等结果。因为抓出这个诱拐犯对回龙湾度假村也是一件有百利无一害的事,所以我们的房钱度假村老板分文不取,甚至饭钱都全免。
牟小天失踪了四天,四天的巡山搜救也毫无收获。到了第五天,搜救队又进一步扩大了巡查范围,同时也派少部分人回到最初发现尸骨的洞穴中确认一下。到了天阳落山,搜救队并没有任何好消息带回来。
当最后一丝阳光在山边消失之后,月亮逐渐占据了夜空,两个小时后,这月亮也渐渐变成了红色。
我到神农架也已经半个多月,究竟出现过多少次血月我自己也算不清楚。这种血月现象似乎并没有什么规律,只要山中有浓雾,月亮似乎都会变成这种橙红色。
吃过晚饭之后,我们三个人就在度假村内的中心观景池塘边坐着纳凉。
度假村的两名保安从餐厅侧门抬着一头剥了皮的生羊走了出来,然后就朝大门的方向去。这情景我们已经不是头一次见了,但挂在门口的羊在第二天又都会被他们抬回来,似乎野人或者剥皮客对这些牲畜并不感兴趣。
就在这时,那两个抬羊的保安突然惊呼了一声,紧接着其中一个人转回头就朝度假村内跑,并且边跑边大喊道:“快来人!失踪的那个人回来了!快过来人!”
我们三个听到这喊声立刻从池塘边的长凳上跳起来,然后便朝大门口跑,还没到门口我就看到一个男人摇摇晃晃地从外面往度假村里走,之前抬羊的另一名保安完全站在原地看愣了。
那男人身上什么都没穿,两腿上全是细小的伤口看起来像是赤脚走回来刮伤的。他的脸我确实是见过的,在照片上见过,那正是之前失踪的其中一名保险公司员工,他的名字叫孙季礼。
孙季礼回来了,莫名其妙就这么回来了,可是跟他一起失踪的另一个人却死了,这是为什么?我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可是孙季礼却选择闭口不谈。
回龙湾度假村将孙季礼安排在了最好的房间里休息,紧接着不到五分钟大批的警察也赶到了度假村,随后医生也过来了。和夏冰夏雪两姐妹一样,孙季礼也无论如何不肯说出他失踪的这十一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察告诉他夏冰夏雪两姐妹在回来后第四天就出现了脏器衰退的情况,并且现在都已经去世了。在警察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乔伟、朱悦都在房间里,我们都清楚地看到了孙季礼脸上出现的异常惊恐的表情,但最后他还是选择紧紧地闭上嘴巴,压根不肯说出任何一个字。
15、非常手段
当天晚上警方打算把孙季礼转移到医院去,但是他坚决不肯去医院,甚至拒绝让任何医生给他检查身体状况。
孙季礼的怪异举动让警察拿他完全没有办法,最后警队队长只能将孙季礼留在度假村,并安排了两名警员留下保证他的安全。
当天晚上,我、乔伟还有朱悦在一起研究了一下目前的状况。
我发现了连环掳劫案背后一个非常明显的规律。当两名保险公司员工失踪后,两姐妹回来了,当一名警员失踪后,孙季礼回来了,这感觉就像是人质替换一样——要让一个回来,那就必须送一个人给那不死药师。
朱悦在听了我说出的规律后想到了一部电影。
那部电影的主角是患有强烈妄想症的精神病患者,他认为自己是上帝派到人间消灭一切罪恶的天使,他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那些他认为有罪的人。
在影片接近尾声的时候,这个疯子绑架了一名警员,并在这名警员面前展示了四个“有罪”之人,警员必须做出选择,这四个人当中只有一个可以活,而其他人的都要死,如果警察不选,那这疯子就杀死这名警察。最后警察谁都没选,而让自己吃下这疯子枪中的子弹。
在讲述完这部电影的大概意思后,朱悦道:“你们说会不会那个药师在绑架完人之后也会让人做选择呢?比如夏雪和夏冰,那药师要她俩选出两个人来替换她俩,所以她俩选出了两个之前很让她俩讨厌的人,然后孙季礼他们就被抓了,夏雪和夏冰回来了。”
我和乔伟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冲着朱悦点了点头。
乔伟随后道:“这个很有可能!我猜他们应该是被威胁过,所以才不敢说出来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事。”
“肯定不敢了,孙季礼他同事死了,没准就是在他面前被那疯子给剥的皮,没准还是活剥的。如果我是他,我现在也肯定选择什么都不说,在见识了一种强大到自己根本没办法想象的超自然力量之后,他应该是不会再相信警察有办法救他了。就好像如果一个恶鬼说三天内要取我命,我肯定不相信警察而信你。”我一边说着一边指了下乔伟。
我本是随意举了一个例子,但话出口的同时我们三个人全都愣了一下,随后我们几乎异口同声说出了极其类似的话——让乔伟以鬼事先生的身份去找孙季礼谈谈,或许他会愿意把不敢跟警察说的话说给乔伟听。
我们简单设计了一下问话的具体方式,然后立刻赶去孙季礼所住的房间。
两名警员正坐在房门口站岗。虽然我们并没有在调查过程中帮上太多忙,但前前后后我们也一直跟着警队的队长转,这两名警员也认得我们。我作为代表过去对他俩道:“我想出一个办法没准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信息来。”
俩警察一听顿时有了精神,并询问我是什么办法。
跟他俩讲太多完全没有意义,我索性指着乔伟瞎掰道:“我这位朋友其实是个心理医师,最擅长的就是催眠术,本来用催眠让人说出秘密是违背行业规则的,但是现在这情况也必须用这招了。”
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然后问我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故作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道:“这个催眠会让他回到他被掳走的那个时间段,他可能会害怕、会大叫,但是肯定没有什么危险,总之待会你们听到他大喊也不用理,就在外面守着就好。但是有一点要注意,你们千万别进来,一旦把他强行从催眠中拉回来,可能会对他大脑造成永久性损伤。”
我说了一大堆连我自己都不信的伪科学,但两个警察显然是很吃我这一套。他俩连连点头,然后便示意我可以进去了。
我推了下门,房门并没有上锁。我们三个直接进到了屋里然后回手将门上了锁。
孙季礼正蜷缩在床上紧闭着眼睛,他的眉头紧紧锁着,感觉并不像是睡着了,而是在清醒时被困在了一个噩梦之中。虽然他看起来非常可怜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个人很讨厌,大概是因为他之前搭讪双胞胎未果的缘故。
不管具体原因如何,对于接下来要吓唬他的举动我心里没有任何愧疚感。
我冲乔伟点了下头,乔伟也立刻走到孙季礼的床边轻轻推了他一下,并在同时召唤出了血娃娃、火犬以及另外一个我从没见过的怪东西。
那是一个全身通红好像猴子一样的小东西,但在那红猴子的头上却长着两只像牛一样的犄角。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鬼怪,但有另一个跟中国鬼文化并不怎么沾边的词却一下子跃进了我的大脑——恶魔。
孙季礼被乔伟推了四下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就在他的睁眼的一瞬他也立刻惊恐地大叫了一声,然后一骨碌翻身从床上摔到了地面。
乔伟快速绕到床的另一边,一把将孙季礼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抓着他的脑袋就往血娃娃的面前推,同时血娃娃也张开了大嘴做出一个要吞下孙季礼脑袋的动作。
乔伟曾经用血娃娃把一个地痞混混吓瘫,还有一个恶霸类的人物被乔伟吓尿,虽然当时乔伟并没有让我看那吓人的东西是什么,但我猜八成也就是这个血娃娃。可是这次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同,孙季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