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认识了乔伟,挖坟之类的事似乎就已经变成家常便饭了,前几次我们还都是在开挖之前跟墓主人打招呼,后来干脆就偷挖,这次我们要做的也一样。
乔伟说其实偷进墓屋也不算什么太过火的事情,很多年轻人都喜欢半夜跑到墓屋里去喝酒,抽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此来寻求刺激,所以不需要有任何顾虑,就当是重回十八岁,再疯狂一次。
我和乔伟并没有在墓屋那里守着而是先回了他的家。在出发前乔伟他爸就跟我俩打过招呼了,他告诉我俩说如果找到斯蒂芬森的墓不用在那看着,他的人会替我们守在那里等晚上再行动。
我们回家之后就开始准备圣油、点火的东西,另外准备了一些武器。为了防备万一,乔伟他爸还给我俩拿了避弹衣。
我在看到避弹衣的时候总有种被乔伟他爸当猴子耍的感觉,好像我和乔伟只是他用来猎巫的诱饵。我把我这想法偷偷告诉了乔伟,乔伟也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早就有这样的感觉了,如果他是你爸,你愿意跟这种人一起学东西吗?”
我完全可以理解乔伟的想法,不过我也同样看得出他并不是发自内心要埋怨他爸,甚至我还在他嘴角看到了一抹浅笑,或许有这样一个不靠谱的老爸也是一件很欢乐的事情。
我们一直在家里等到了晚上十点才出发,等我们再次来到斯蒂芬森一家的墓屋时已经午夜了。
墓地里一片安静,除了我和乔伟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我俩也没去找乔伟他爸给安排的人藏在哪,就直接去了斯蒂芬森一家的墓屋用断线钳强行破坏了门锁进到了里面。
这小墓屋顶多十平米,在进门右侧是存放骨灰的石台,台子上只有四个骨灰坛子,下面还标明逝者的身份。
这四个骨灰坛上面都落满了灰尘,看样子是好久没有人来扫墓或者进行任何打理了。为了确保骨灰没被人放错位置,我们干脆来了个一勺汇,把四个骨灰全都倒出来放在一起,再在上面撒上圣油,然后点火将它们全部烧掉。
在火起的同时,乔伟也冲着燃烧的骨灰堆念起了似乎是拉丁文的咒语。
在火焰燃烧到最猛烈的时候,一阵哭声也在小小的墓屋里回荡了起来。紧接着,之前在侦探社里出现过的那老外农夫史蒂芬森又一次冒了出来!
他扭曲而痛苦地张大了嘴,同时伸展着两条胳膊用力朝我和乔伟这边够过来,似乎想要掐死我俩似的。但只过了不到三秒他的鬼魂也随着骨灰上的火焰一起燃烧了起来,最后变成了星星点点的火星飘散、消失。
这次我没有看到被超度的亡魂升天,似乎这种所谓的净化仪式只是将灵魂彻底从世界上抹去。
很快骨灰上的火也消失了,除了整个墓室里弥漫着的难闻焦糊味之外就没有其他异常状况了。
“这就结束了?”我有些疑惑地问乔伟。
“应该是完事了。”乔伟也是皱着眉头用含糊的语气回答了我。
看起来他跟我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为什么没有巫师来骚扰我俩呢?
13、纠正
是乔伟他爸安排的人把巫师干掉了?可是我们没有听到外面有任何动静。
如果根本没有任何人来阻止我和乔伟,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那个巫师决定放弃自己的力量,另一个就是我们压根就找错了方向!
如果我可以拥有无限的生命,可以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那无论有什么危险我都不会放弃这些,所以我更愿意相信我们压根没有找对地方。
在离开墓屋之后乔伟立刻打电话给他爸询问那幅画目前的状况,而结果也果然跟我所想的一样,那幅《暗涌》依旧完好,被封印在画中的恶灵并没有根除。
我和乔伟又返回到墓屋里仔细检查了一下,但墓里已经没有其他骨灰了,也没有任何一个被我们遗漏的、可以跟死者联系到一起的东西。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我们明明净化了斯蒂芬森一家的灵魂,之前造成人们自杀的也的确是被封在画中的史蒂芬森的鬼魂。
难道那幅画中还存在着其他的恶灵?
有两个巫师共用同一个媒介?
我把我的猜测说给了乔伟听,而他能想到的解释也只有这个。不管最终的结果是否如我俩想的一样,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估计也就是回乔伟家从头仔细琢磨琢磨了。
后半夜两点的时候我和乔伟回到了他家,然后在三楼教室里将我俩净灵的全过程跟乔伟他爸详细地叙述了一遍,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乔伟他爸听后也是一脸疑惑地皱起眉道:“过程都对,咒语也没有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那巫师把史蒂芬森一家人的尸骨给调包了?”
“不会!在净化灵魂的时候我看到史蒂芬森了,他的鬼魂烧没了!”我立刻道。
“但是这画里可还留着他的灵魂呢。”说完,乔伟他爸也立刻将《暗涌》取出来平铺在桌面上,随后又对着那幅画念了几句拉丁文的咒语。
我赶紧把灵视眼镜拿出来戴好,透过镜片我立刻看到了在画的表面浮现出一张表情痛苦的人脸,那正是之前已经被乔伟净化掉的斯蒂芬森!
“他怎么会还在画里?!!”乔伟惊讶地瞪大双眼问道。
“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照现在的样子来看确实难办了。”乔伟他爸突然间表情变得非常严肃,整个人的气场也都与之前那种嘻嘻哈哈的状态不同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乔伟再次追问道。
“这么简单的事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乔伟他爸并没有直接回答乔伟的提问,而是反问了一句。
从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我们净灵失败的原因,而在看到《暗涌》中依旧存在的史蒂芬森的鬼魂时我确实也迷糊了一下,但紧接着我便想到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乔伟,咱俩最开始做出的判断是对的,这画里绝对是有两个鬼魂,不过它俩的存在方式不一样!”我插话道。
“不一样?……啊!我知道了!”乔伟被我这一提醒也一下子开了窍,他道:“史蒂芬森的亡魂依附在这幅画上了,这就是他的鬼根!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恶灵被封印在这幅画里,那个才是这画无法被毁掉的根源!”
“那就别愣着了,超度吧!”我指着画道。
乔伟冲我把脑袋一摇,“没用,在侦探社的时候我不都已经试过了嘛。”
听乔伟这一说我也才想起来,确实在我们刚拿回这幅画时乔伟就已经试过了所有他能试的咒语,其中也包括超度经文。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要除掉史蒂芬森的亡魂显然要先除掉被封印在画中的恶灵,但是我们又根本不清楚这个恶灵到底是谁。恶灵周期性地会释放恶灵之力影响周围的人,但那些自杀的人明显是受到了史蒂芬森的影响,从被害人的死亡特征入手的话根本没办法找出线索。
接下来到底该从哪里查起呢?我的脑袋里彻底乱成了一团!不过我应对这种错乱局面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我很清楚这时候最需要做的就是将脑袋清空,然后按照顺序将一条条线索梳理好,然后再放进大脑进行分析。
于是我提议道:“我看咱们还是先来梳理一下事情的顺序吧!”
乔伟也赞同地点头道:“好,你说。”
“首先,那些自杀的人应该是受到了史蒂芬森的影响,他变成鬼因为他有怨,他的怨就是因为他杀死了自己全家所以产生了愧疚!这应该没错吧?”我道。
“嗯,没错。”
“那接着说下一个。鬼搭梁应该不可能这么快就见效的,所以史蒂芬森能瞬间对人产生影响是因为那个恶灵之力周期性地外泄,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
乔伟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转头望向他爸。
乔伟老爸似乎也很想知道我到底要说些什么,他连忙点头确认,然后也将目光锁定在我身上。
“所以问题也就出在这,假如史蒂芬森的亡魂没有依附在这幅画上,那恶灵力量周期性外泄会对周围的人造成什么影响呢?乔叔,这里你最有经验了,现在不是上课的时候,我看你就直接告诉我们得了。”
乔伟他爸点头道:“影响的形式有很多,包括愤怒、贪食、**……简单来说就是七罪宗,受到恶灵影响的人会放大自己的恶行,对行动失去束缚力。无论那种形式,最终的结果都会以剥夺性命作为恶性的收尾。”
“那自杀应该并不属于人的一种恶行吧?”舒鑫插嘴问了句。
“自杀是一种罪,但并不算是人类的恶行。”乔伟他爸回答道。
“这就对了!”我分析道:“史蒂芬森这个人本身就有暴力倾向,画里的恶灵让他失控杀死了他的家人,当他清醒过来之后他选择了自杀。或者是他希望永远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所以他依附在画上变成了鬼魂。之后恶灵依旧会周期性地产生影响,但它没有影响到周围的人,影响的只是画上史蒂芬森的鬼魂,我想这应该就能解释为什么史蒂芬森可以一瞬间就让人产生自杀的念头了。你们觉得呢?”
乔伟他爸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价,他就像一位导师一样用观察的姿态看着乔伟,等待他的儿子做出判断。
乔伟想了一会道:“看来转了一圈又绕回来了!这不就是咱们一开始做出的判断吗?第一个受害人就是史蒂芬森一家,我们还是得去找跟史蒂芬森一家有关联的人!”
“等一下,我觉得你们这么找下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舒鑫再次插话道。
“这话怎么说?”我也连忙问。
舒鑫解释道:“史蒂芬森一家人已经死了快九十年了,你们不可能找到任何一个了解他们一家的人。现在画里的恶灵到底是谁咱们谁都不清楚,它完全可以是任何一个人,所以唯一的希望就只能是找到那个巫师。”
“对啊!我也是想顺着史蒂芬森一家这条线找出这个巫师!”我辩解道。
“所以你就更不应该从他们家找起了,你不觉得找这幅画周围的人更有意义吗?你之前也说过那个巫师肯定会一直留意这幅画的去向,他要时不时地拿回力量来献祭,一幅在中国的外国油画,在这幅画周围一直出现的英国人,这样找才更有效率吧?”
舒鑫的几句话把我彻底说愣了。
在过去数次怪异事件当中舒鑫也确实帮我出过各种主意,但那些都是基于她过于丰富的想象力;这一次情况可完全不同了,她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说到了一个被我和乔伟都忽略的重点问题上。
而在我发愣的同时,乔伟的老爸却哈哈大笑着拍手道:“漂亮的回击!丫头,你很有头脑,跟我学驱魔吧!”
我不知道乔伟他爸是不是也看过那广告,不过以舒鑫的个性绝对会接那么一句。
果然,舒鑫不负期望地坏笑着冲乔伟他爸道了句:“你谁啊大叔?”
而我也在旁边脑补一句“加酱啵~”
14、本尼杰拉德
舒鑫的头脑非常聪明,但这并不能构成她学习驱魔的充要条件。当然,乔伟他爸也只是开一句玩笑而已。
当天晚上我们没有再进行其他的讨论。
隔天一早我们先联系了一下古枫,因为将那幅《暗涌》送给古枫爷爷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那名巫师,所以我们想先看看他那里能不能有关于那位英国商人的线索。另外,我们也问了一下他们家在回广东发展时有没有走得比较近的老外存在。
古枫回答说他只知道画的来历,至于那位与他家有合作关系的商人他根本不知道姓名。而关于第二个问题,古枫却给出了一个让我和乔伟都倍感意外的回答。
他给我们提供了四个名字,这四个人都与他们家在生意上有过往来,还到他们家做过客,而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就是杰拉德!这个名字对于我和乔伟来说都再熟悉不过了,就在昨天我们还去过杰拉德的豪宅,而且这个人还在二十年前向白教堂美术馆捐赠《清晨》那幅画。
古枫不清楚与他家有来往的那位杰拉德的全名是什么,也不清楚这“杰拉德”到底是那人的姓还是名。不过有一点至关重要,那就是他认识那位杰拉德时候他已经有六、七十岁了。
虽然年龄上有些对不上号,但乔伟还是让古枫描述了一下他见过的那位杰拉德,古枫随后给出的回答也让我全身为止一振!古枫说与他家有来往的那位杰拉德是黑发,对此他印象非常深,他说那时候他还是个大点的小孩,他很好奇地问过他爸说:外国人不都是黄头发吗,怎么会有黑头发的外国人。
同样是黑头发,同样有杰拉德这个名字,而且都在斯宾塞的画作周围出现,我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一个电话就让本来毫无头绪的事情一下子变得豁然开朗了,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我们运气好,但转念一想这其中也存在一些矛盾的地方。
如果杰拉德就是那位巫师,那最初将《暗涌》送给古枫爷爷的人又是谁,那个英国商人显然跟杰拉德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另外,杰拉德很热情地为我和乔伟提供了线索,他这样做的意义就是什么?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嫌疑?还是他早就意识到我们早晚会查到他身上所以提前就放了一个烟雾弹来误导我俩?
事到如今我们也没有太多思考的余地,只能顺着杰拉德这条线索查下去。
英国是乔伟老爸的地盘,调查杰拉德背景的事就只能委托给他去办。好在这位非常喜欢做导师的大叔没有再难为我俩,直接答应下来会找人查一查这个杰拉德的底细。
在中国那边我也找了人帮忙,都说财大气就粗,这话真是一点没错。之前我想找张家那两兄弟帮忙的时候总要先掂量一下自己的钱包,现在有了古枫这个大老板做资金赞助我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我用五万块做劳务请张宇迟替我跑一趟哈尔滨拍卖行,到那“打听”一下《暗涌》那幅画从前拥有者的状况,如果还有活着的,就再找他们问问有没有关于杰拉德这个人的一切情况。
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安心等待,这也给了我们旅游一番的时间。
在随后将近一周的时间里乔伟带着我和舒鑫去了伯明翰、爱丁堡、利物浦等等地方一顿转,还去现场看了场英超足球赛。
等我们玩的差不多了,张宇迟和乔伟他爸这两边的调查也都有了进展。
张宇迟在拍卖行那很容易就问出了我们没能套出来的消息,从95年到13年这十八年里《暗涌》这幅画一共让六个人自杀而死,三次交易中有两次是因为画作的持有人死亡而进行的家产拍卖。
在今年拍卖《暗涌》的人是一个浙江商人,他本人没有出事,但他养的小情人却在他的秘密小屋里自杀了,《暗涌》正是秘密小屋里的装饰画。
之后张宇迟找到了那名浙江商人,并从他那里得知他在买到那幅画的同一年也跟一位外国商人进行了合作,那个人的名字叫本尼?杰拉德,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黑发英国人。
到这还没有完。
张宇迟又顺藤摸瓜找到了在95年首次出售这幅画的人,那个人是个极其普通的中年人,过着很稳定的、非常普通的家庭生活。
根据那人所说,在93年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有一天突然一个有钱的英国老头送给他一幅画并告诉他两年后卖掉,于是他有了现在的富裕生活。他并不知道那个外国老头叫什么名字,不过他记得那老头是黑发。
最后张宇迟给我俩发来了几张有关杰拉德的照片,照片中的男人年龄跨度很大,但都有着相同的特点,那就是黑发、帅气。我虽然觉得外国人的长相基本都差不多,但我依旧可以确定照片中的男人就是我和乔伟之前见过的那个捐画的杰拉德!
有了张宇迟提供的线索我也可以建立起一条时间线了。
大概在79年改革开放的时候古枫家族的人回到大陆发展,巫师杰拉德将安排了一位朋友替他将封印着他巫师力量的《暗涌》送给了古枫的爷爷。随后的十年里,古枫一家人相继遭遇了诡异灭门自杀奇案,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