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巴着眼,大感兴趣,“严重到哪种地步?”
“我产生了幻觉,很真实的幻觉。”苏青仰起头,望向天花板,“梦里那个男人,似乎就要走进现实世界里,他就快要来接我了!”
“接你?”
“接”这个字用得很有意思,意味着有人将要把苏青带走,可是要把她带去哪呢?梦不过是人类排解压力、释放大脑的一种手段,按理说不可能代表着某种真实意义。可苏青的梦,却稍微有一些特别。
我用手轻轻敲击着桌面,思索了片刻,问道:“把你的事情从头到尾讲给我听听,或许,只是或许,我能够帮到你。”
苏青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究竟还有谁能帮自己。短短的回忆后,就开口说起来,“我第一次梦见那个男人,是在我六个月大的时候。”
“等等,你仅仅只有六个月大的时候,也就是说在婴儿的时期,你就记得自己的梦了?”我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古怪,“要知道,虽然婴儿期确实会做梦,可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记不得自己的梦了。直到幼儿期,梦才会偶尔停留在大脑皮层,让记忆细胞记住。婴儿梦,很多时候都是人类记忆出了错。”
“可我记得很清楚,非常清楚,那个梦清晰的犹如是昨天做的。我肯定是在只有六个月大时,开始做关于那个男人的梦,而且,当时的我没有任何概念,只知道长大后,我将嫁给他。”苏青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故事有些匪夷所思,于是竭力辩解道。
“好吧,就当你记得自己六个月时的梦吧,毕竟有些东西确实很难解释。”我掏出平板电脑,打开记事本,如同心理学家似的记录起她的梦轨迹。
“记得那是第一次做梦,没有任何常识的我,至今都很清楚的觉得,自己看到周围的世界是那么的阴郁与压抑,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那么小的事情我还能记得,那个梦也许非常恐怖吧,所以我依然能够清晰的回忆。我那时是睡在婴儿床的,一个木质的婴儿床,周围散发着芬芳的、犹如花香的味道。
“事后我经常分析梦的情况,其实也并不复杂。我家原来是四合院,门口有个很大的菜市场,我基本上每天晚上的梦都是从俯视角度开始的。从一个烟雾缭绕的云端山顶往下降,如同GPS定位似的,一直下降,直到进入四合院的大门,来到我的婴儿床边。”苏青讲道。
我又打断了她,“你的意思是,你看到了那个男人眼中的世界?还是说你以灵魂出窍的形式看到了你自己?”
“应该是前者吧,那时候我没有太多记忆,可是却能清晰的知晓拥有那个视线的男人一直都在我身旁。他坐在婴儿床边看着我,一直看着我,还有时候偶尔也会带我出去逛逛。”苏青回忆。
“他带你出去?”我问。
“嗯,在梦境里将我带出去。我的记忆告诉自己,我当然也在做梦,可是那时候的梦非常真实,每次他将我带出去时,都是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牵着我的小手,走到家附近的菜市场,然后一直的绕圈,周围一个人也没,不知为何,突然就冒出什么恐怖的东西来不停追我,他挡在我身旁,让我先逃。
“我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就是这点才让我觉得十分恐怖,我想醒来却醒不来,明明我想睁开眼的意识是存在的,但我却仿佛溺水似的,无法自拔。知道黎明到来,太阳照到我的脸上,我才会稍微清醒。”
我揉了揉太阳穴,“这可不像是六个月婴儿应该做的梦。”
“可我确实记得,在记事之前就存在于我的记忆里了,而且每晚我一睡觉,那个男人都会在我床边,伴随着我长大。”苏青继续苦笑。
“那,在你第一次的梦里,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吗?”我问。
“这个,自己倒是有点记不清,我甚至不清楚自己以什么样子走在路上的,毕竟六月大的婴儿肯定不会用脚走路,那个男人也没有抱着我。不过我觉得跟他出去溜达的时候,肯定不是婴儿的样子,也许本来就没有样子吧,可我就是知道自己在走路,一想到这里我就很混乱,太玄幻了!”苏青有些郁闷。
“很正常。”我点点头,“精神分析学派认为,儿童早期经验对人的影响是深刻的、长远的,所以你现在还能想起,你梦中的情景和婴儿学步时的情况非常相似,后边追着你的人也许就是你的父母或其他亲人,最初学步时,恐惧是一定存在的,并且对婴儿来说,每一天都会有很多新鲜的事物出现,即使是成人,有的也会出现因为陌生而害怕的情况。
“总的来说,你的梦是很正常的,但至今还能记住,可能也与你当时的印象深刻有关。在承载的道路上,你并不是无所畏惧的,有的人、有的是或许也不时阻碍着你,而那个男人……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是将许多幼年时接触过的男性角色融合后,在大脑中产生的“看不见的朋友”?”
“你的解释和那些古板心理学家的解释似乎并没有不同。”苏青有些失望。
“梦对做梦的人而言,是很奇怪的,但是对心理学家而言,其实很简单,只是现实世界在精神世界扭曲后的投影罢了,不会太复杂!”我缓缓道,“可是你最近似乎很憔悴,是遇到了什么别的事情吗?”
苏青的精神状况不用看都知道很糟糕。
“刚才我已经跟你说了,我觉得那个男人就快要出现,将我带走了。”她皱了皱眉。
“你是从精神层面上知道的?”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惶恐不安,“将既然你从小就清楚自己要嫁给他,那么他来接你,为什么你会感觉到恐惧?”
“我不知道。”苏青失神的想抚摸自己的长发,可手指还没有接触到发丝,眼泪就莫名其妙的先流了出来。
“你为什么哭?”我递了一张纸巾过去。
“我不知道。”女孩抹掉脸上的泪,可是泪水却始终流个不停。
女孩的表情很平静,擦泪的手也很镇定,只是仍旧哭泣着,虽然她实在不像是想要哭的模样。
我顿了顿,想了想后,才问道:“你梦中的男人,你觉得他爱你吗?”
“我不知道。”苏青摇头。
“那,你爱那个男人吗?”我又问。
得到的仍旧是女孩同样的回答:“我不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我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你想跟他走吗?”
“不想!”这一次,苏青的回答斩钉截铁。
“为什么?”我眯起来眼睛。
这个回答很有些意思。从小到大有个男人在她的梦里灌输思想,长大后将要娶她,按理说被洗脑的人都会欣然跟着梦里出现的男人离开的,因为他是她梦想里的白马王子,人类的思想一直都会被惯性的东西扭曲,可苏青不同,她并不愿意被梦中的男子带走。
“没有为什么,就是单纯的不想跟他走罢了。”苏青的神色有些复杂,“一方面我明确地知道自己只能嫁给他,别一方面,我又想逃掉。”
“你说你的梦里,有个在后面使劲追你的东西,那你逃掉了吗?”我迟疑着问。
“没有,从来没有过。”
“你被抓到了?”
苏青摇头,“也没有。”
“你的意思是,梦,从来没有结局?”我猜测道。
“对,每次还没结局,太阳就会升起,我便醒了。”女孩勉强自己边哭边笑,“每一晚都如此,二十六年了,我都习以为常了。”
我摸着脑地,沉默不语了许久。自己对她的故事很头痛,故事说起来如同苏青的话一般,似乎并不太复杂,可总觉得哪里又不太对劲的地方!
自己找不到答案,跟女孩再聊了一会儿,眼看天色已经很晚了,苏青打着哈欠离开,正准备出大门时,我犹豫着叫住了她。
“苏青小姐,你的老家在哪里?”
“离春城有些远,在一个丘陵环绕的小镇里,很偏僻的地方!”苏青愣了愣,然后才回答。
“有机会,带我回你老家看看吧。”我试探道。
女孩点头,“正好我也想回去看看,总觉得自己的事情或许和老家有关。虽然我也不太能确定,可是梦里有老家的四合院、有那个老旧的菜市场,或许能在那两个地方找到些线索,毕竟我的梦太折腾人了!”
“我也觉得你回家看看比较好,你的梦很奇怪,我甚至闻所未闻。”我淡淡道,“最近我都会待在春城,你约个时间,回去的时候叫上我。对你的梦,我挺感兴趣的。”
“没问题,早点把自己的梦搞定,本小姐也能找个好男人趁早结婚生北鼻了。”苏青背对着无边的夜色,笑得很灿烂。
她转身隐入街道上灯火通明的灯光中,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在门口站了许久,心中老是有股不舒服的感觉。
那是一种不妙的预感,仿佛那个女孩会遇到恶劣的状况。
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提醒她一袭,但随即又自嘲的摇了摇头。凭借看不到摸不着的第六感去警告别人,这可不是身为无神论的我该做的事情。
事情的发展,犹如春城的天气一般变幻莫测,很快我就为自己没有打电话而后悔不已。
因为三天后,苏青……失踪了!
第二章 诡事
自己的背上真的有一圈黑影,甚至分出来一丝,笼罩在她的脑袋上。黑气里自己的发丝,犹如失去了地心引力,被向上拉扯,乱成了一圈。
苏青是个OL,她的公司在春城很有名,是顶级的婚礼顾问公司,负责新人们结婚宴客时的仪式、节目主持以及沟通工作,范围做得很大,也确实给新人们带来了许多方便。
苏青的工作说起来挺繁琐的,坐办公室联络业务不说,有时候还会客串一下婚礼主持,她自己都数不清在工作的几年中,为多少对新人主持过婚礼。第一次时,她还曾经想,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变成婚礼的主角。
次数多了,年纪开始一天一天的增长后,突然发现,正常的结婚生子,离自己似乎越来越远,远得如同梦里那个男人的脸,永远都看不到。
和我交谈后的第二天,苏青去上班了。今天又一对新人在银楼阁喜结连理,主持人生病住院,于是她去顶了班。
说起来今天也真够倒霉的,照相的时候,和摄影师选位置,两个新人偏偏喜欢婚礼现场的右侧,怎么说都不听。
苏青摸了摸发丝,今天银楼阁并不是只有新人那一家在摆喜宴,摄影角度很难掌握,摄影师勉强拍了一段后,意外果然发生了。
对面被纳入镜头的一对男女突然抬头望了过来,两人本来含情脉脉的吃得正开心,男的偶然看到镜头,脸上就阴沉着瞪着摄影师,然后抬手将面前的碗朝苏青扔过来。
瓷碗在离苏青只有几厘米的地方摔得粉碎,碗中的汤汁泼了她一裤腿。
“你们在干什么,拿摄影机干嘛?”发火的男子大约四十多岁,长得很丑,女人见到有摄影器材,连忙把头深深藏了起来。
肃清心中“咯噔”一声,解释道:“我们是婚礼……”
“管你什么婚礼不婚礼,你就算是天王老子,老子都不干。”男子站起身走过来,准备抓扯摄影机,“把刚才拍的全部给老子删了。”
新浪皱了皱眉头,不悦道:“里面是我们的婚礼记录,关你什么事?你能确定我们拍到你了?你说删就删,你以为自己是谁?”
“老子还就要你删掉,我也是你们能拍的吗?给我滚远点!”男子一把将新郎推开,冲向摄影师。
新娘连忙扶住新郎,大声喝骂道:“谁不知道你们那点屌事,被摄影师拍到就生气了,肯定是有亏心事,不会是在跟刚刚那女的偷情吧?”
苏青扶住了额头,眼前的新郎新娘明显涉世不深,太嫩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对狗男女在偷情,怕被摄影师拍进去奸情暴露,知道归知道,也没必要直白的说出来啊!这不火上浇油才怪。
果然,男子更加愤怒了,一巴掌搧在新娘脸上。化好妆、满脸白皙的新娘右脸立刻露出一道红色掌印。
响亮的巴掌声在大厅回荡不觉,所有人都愣住了,沉默片刻后,新郎新娘的亲人家属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对方先出手,让所有人都怒火中烧,一群几十人立刻扑上去,按住男子就打起来。
女人则一直捂着脸,想要偷偷溜走。
那个被人群殴的男子倒是硬气,估计在道上混过,被打急了,狗急跳墙的厉喝一声,从裤袋里掏出一把刀子使劲挥舞着,靠近他的哈几个人都被割伤,一群人被吓到了,连忙散开。
这一散开,本来还在外围不知所措的苏青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最靠近男子的人,男子的眼睛被踹伤了,流着血,猩红的血封住了眼,他干脆闭着眼兀自挥舞手里的刀。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刀口已经碰到了苏青的腹部。
女孩睁大眼无力的看着那把尖锐的刀越靠越近,刺破了自己的衣物,就要插入肉中,割开自己的肝脏,周围的人也正准备尖叫……
可就在那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本来应该刺入苏青身体的刀居然以难以想象的角度在空中划过一个圆,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抓扯似的,男人僵直的手保持着向外伸出的姿势,那股力量拉扯着他的手,活生生的将他右手掰断,变成了一个标准的圆形。
空气里回荡着令人牙齿发酸的骨头断裂的脆响。
刀刺入了男人的肝脏,男人因为手骨的寸断而尖锐的大声惨叫,他躺在地上,腹部的血不停往外流。
苏青眼巴巴的看着周围惊慌失措的人群,眼巴巴的看着地上不断打滚的男人。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被刀刺到的衣服仍旧有个破口,露出了自己雪白的皮肤,皮肤没有一丝伤痕,只是有些发冷。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发生的事情明显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甚至已经颠覆了地球的引力以及物理学知识。究竟是什么东西扭转了那把刀?究竟是什么玩意扭断了男人的手,转移了刀的方向?
是谁,救了自己?
苏青很迷茫,地上的男人滚着滚着因为失血过多,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总之没有再继续出声。
好好的一场婚礼因为血腥事件闹得不欢而散,警察迅速来了,带走相关人员,其中就有苏青。她在警察局里被询问、被人用嫌疑人的目光注视着,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好不容易洗脱了嫌疑,却得知刚才险些误伤她的男人,已经在几分钟前死掉了。
苏青有些不知所措,更糟糕的是,刚踏出警句大门,公司老总因为这件事打电话来狠狠骂了她,说她处理问题能力十分的差,为公司蒙羞,骂完还干脆将她炒了鱿鱼。
“死胖子,那个死胖子居然真的炒了我!”苏青险些气得将手里的手机扔到大街上。她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
火烧似的落日渐渐引入远处的高楼,只剩下落寞的阴影,路灯一盏一盏逐渐亮起,回家的车水马龙将即将来临的夜印染得五光十色。
苏青的心落到了谷底,她忍不住委屈,干脆蹲在马路上自顾自的哭泣起来,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委屈。早上差点被杀掉,一整个下午都在警局里度过,晚上还失了业,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哭了不知道有多久,突然,感觉有一双冰凉的手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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