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就知道这是他们看我小故意骗我的,夏仇你能不能变给我看看,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我还没见过你真正的模样呢。”
她声音清脆,语速飞快,但每一个字吐词都非常清晰,不会有别人听不懂的情况,听她说话,就好像是听百灵鸟在唱歌。
紧接着,不等夏仇回答,她又迅速补充了一句,“不,还是我和你交易吧,你给我一份记载缩骨功的拓本,我给你……嗯等等,你来开条件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会尽量满足你。”
她眨着水汪汪的猫瞳专注地看着夏仇,萌哒哒的,让人觉得拒绝她就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
但夏仇可不买账,她嗤笑一声,“别对我使美人计,我想要的东西,自会凭借自己的力量去拿。”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瞥了林坤一眼,像是意有所指。
林坤的眸光一下子黯淡了,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些年做的事,虽然时至如今都不曾后悔,但没有哪一个爱孩子的父亲不希望自己在孩子心里的形象是光辉灿烂,明亮胜过天上太阳的?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该下十八层地狱,却并不愿意孩子也学了自己,不愿意她的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
她只要,无忧无虑地长大,像一朵在风中摇曳生姿的洁白莲花就够了。
林坤吐出一口浊气,这些年他对于抛下女儿的举动是愧疚的,午夜梦回间,无数次想过把她接到身边的可能。
又无数次因为种种顾虑舍弃了。
如今,他忽然庆幸起来,跟着自己这样的父亲,哪怕是本性纯善的女儿也会长歪的吧?
又或者当她长大后,知道了自己父亲所做的事,肯定会露出那种厌恶无比的眼神吧?
至少,现在她只是怨恨于自己在尚且年幼的时候抛下她。
——是的,如今的林坤还在自欺欺人的觉得夏仇在跟他置气,跟他撒娇,因为幼年时的抛弃。
然而,他不知道,歹竹出好笋,他这个女儿的三观远比他这个父亲要正得多,对善恶的认知也分明得多。
想她原谅,很好,让时间回到夏家小姐姐被推出去的前一秒吧!
做不到?
那就滚!
夏仇就是这么狠心,就是这么冷酷。
很多年前,因为被抛弃,在绝望中,她赌气似的单方面地跟林坤断绝父女关系,而在几年前,在知晓林坤所做勾当后,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父亲或许早就死在很多年前那一晚冲天的火焰中了。
剩下来这个,人皮里,住着魔鬼的灵魂。
她怎么可能认魔鬼作父?
不过,后悔归后悔,愧疚归愧疚,林坤却没有强求夏仇原谅他,然后两父女和好的意思。
他终于有时间去看另一边打得飞起的两人,以他的眼力劲自然可以看出,干瘦老头稳稳占了上风,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人生擒住。
又瞥了一眼被干瘦老头丢出来的苍林,忍不住道,“他是谁?”
苍林没有收回锃亮盯着战场的目光,只是淡淡说了句,“是我师父。”
说的时候就跟说一日三餐吃萝卜还是白菜一样。
虽然太高层次的交手往往看不懂,但却是个开阔眼界的好机会。
在武者的世界,非常讲究“时机”二字,有时候或许只是一晃眼,被对方气势震慑住,慌了手脚,一步错步步错,所以眼界的培养是很有必要的。
跟女儿家要富养的道理挺相似的。
“师父?”哪怕猜到干瘦老头愿意帮助苍林,必然是跟他有什么别样的关系,但林坤也没想到此人竟然是苍林的师父。
苍林的离开是他放任的,他猜到,为了救慧姨母女,苍林肯定会去足够有分量的救兵过来。
事实上,这正是他设下的局里面一个比较重要的步骤。
只是,他没想到,苍林带回来的救兵会这么厉害。
只一人,就可以牢牢压制住他算计了十几年的目标。
林坤有些茫然,喃喃道,“如果一切就这么简单的话,我算计许久,是为了什么?”
第371章 师夫(二更)()
“果然,我一直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原来真的是你算计好的。”
原本还沉浸在“夏仇竟然不是重生女而是用了缩骨功她怎么可以不是重生女她明明跟我一样是个异类还没有大难临头居然就各自飞了……”这类吐槽中的衣衣听到这句自言自语,顿时作恍然大悟状。
“算计什么?”一边被宫玥磨洋工给闹得烦了的夏仇瞬间接过话头,她第一次知道宫玥这个骄傲大小姐也可以像牛皮糖一样缠着自己,这执着简直了。
只是,她能不停的说,自己却没有这个耐心来听。
如今两人这打哑谜一样的对话就如一根悬在自己面前的救命稻草一样,不抓,那是傻子。
如今就指望这一句也可以把宫玥大小姐吸引住,别再缠着她了。
可是,宫玥是那么容易打发的吗?
她换了个方向,让自己直视夏仇的脸,水汪汪的眼睛眨呀眨啊,是的,哪怕被夏仇嫌弃,她也没有放弃使用美人计。
笑话!
在宫家历史上,美人计可谓是最实用的一项技能了。
利益不均时,联姻,把人娶回来,嫁妆还会远吗?
青黄不接、敌对势力虎视眈眈时,联姻,亲爱的岳父大人,小婿的聘礼,您未来外孙的家业要被人抢走了,好意思袖手旁观吗?
……
宫玥从无数个例子中总结出,没有什么是联姻所不能就解决的,联一个不够,那就继续联,娶一二三四五六个美美哒的小娘子或者小夫君,若是还弱一点,就嫁过去一二三四五六个美美哒的小娘子或者小夫君。
哪怕最后联姻破裂,那些被嫁过去的也可以包袱款款、拖家带口地回答,当然,他们会由嫁的一方变成娶的一方,前提只是,另一半,听话!
敢弄妖,不用宫家族老干预,他们会自觉剁掉伴侣的爪子,更甚者,直接大义灭亲。
嗯,宫家人就是这么没节操。
当然,这言论若是让族老知道了,肯定会把宫玥的屁股打肿,罪名:诽谤先祖。
其实如果和同时期的家族比起来,宫家联姻算少的。
虽然面上不说,但他们一直以宫家血脉自豪,并不想在嫡系中,特别是族长那一脉里混入别家的,因为这背后很可能会牵扯出两家的利益纠纷。
好时自然好,若是跟姻亲闹翻,长房一脉的嫡子地位就会显得很尴尬。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可不仅仅发生在人类与凶兽之中。
可往往嫡长子都是族中倾力培养,几乎就是默认的下一代家主继承人,除非同一辈中某人实在出色,后来者居上,否则几乎不会变化。
若是因为其外家与宫家成为死仇就废掉,哪怕是一辈子见惯大场面,生我生杀夺予大权的族老们也会异常心痛与可惜。
因此,认真计较起来,宫家能被记载在家族史上的联姻很少,只是谁让宫家的历史那么长呢,这一个轮回年三次,那一个轮回年四次……组合起来简直不能更多。
偏偏联姻都发生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少有真心相爱的(宫家的男人比较种马,哪怕一时真心,很快也会厌倦。),于是就给宫玥造成了这样的错觉。
从这个角度来看,虽然宫玥与宫欣有五分的相似,虽然宫玥所处的家族比宫欣要高,但论觉悟,论对家族的拥护与荣誉感,宫玥真的不如宫欣。
宫欣是绝对不会用没节操来形容先祖的,正相反,或许还会对先祖为了家族牺牲的行为致以崇高的敬意,被感动得泪流满面。
这种反差确实怪异,按理说越高级的宫家,对万年前制定的铁律就执行得越完整。
比如衣衣与宫欣只有成年礼任务,宫柏却有四次游历任务,到宫玥,更严苛,衣食住行通通需要自己操心。
便是按照一级级往上递进来的。
既如此,到宫玥,洗脑应该更严重。
或许宫玥是他们家的一个异类,或许城里的人就是比乡下脑筋灵活。
又或许,明面上西山镇的宫家只是一个镇里不起眼的小支脉,在暗地里却隐藏着小秘密也说不定。
具体如何,不到一定地位,不会知道。
咳咳,扯得有点远,现在回归正题。
在试了几次,仍然避不开宫玥那张脸后,夏仇被她的坚持,不,该说是不要脸给打败了。
她面上露出明显的不耐烦之色,森森的小白牙呲起来,很有种“只说一次,再问就揍你”的意思。
“家师有训,独门秘技,不传外人。”
但这一刻宫玥继承了她想象中的先祖的没节操,笑容灿烂得能拨开这愁云惨淡的天空,让万丈金芒露出来,声音更是甜得有些腻人。
“那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夏仇面颊一抽,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竟然为一个缩骨功拜师?
要知道这里的拜师虽然没有规定一个徒弟只能拜一个师傅,但师徒关系也不是衣衣前世老师和学生那样随便的。
“拜你为师啊!”宫玥歪歪脑袋,继续不要脸的卖萌。
“不行!”
“师母啊,你就收我为徒吧?”
“你叫什么?”
“师母啊,男的是师父,所以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那么女的,应该就是师母啊,一日为师,终身为母。”
衣衣终于听不下去了,被俩人这一搅和,她原本的话都瞬间胎死腹中了,果断插嘴问,“那师父的妻子喊什么,师母的丈夫又该叫什么?”
靠之,师父才不是指专指男的呢。
虽然衣衣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但对于师父变成男性专属称呼,还是很有点不爽的。
凭什么啊?
这话把宫玥噎住了,她下意识便想去抓头发——被绑架期间养成的坏习惯,但很快反应过来,大庭广众之下不好。
于是,她急中生智地来了一句反问,“那如果按你的意思,女性师父的丈夫要如何称呼?”
衣衣很淡定,半点没犹豫,“师夫。”
宫玥:“……”
你赢了!
喂喂喂,故事走向不应该是林坤如何工于心计、审度形势、一步一局、拉长线,步下这滔天罗网,然后被正义的主角与他的小伙伴抽丝剥茧一点点理出真相甩林坤脸上,最后祸首伏诛的大快人心戏码吗?
为什么会突然转到论师父是特指还是泛指的争辩上?
你们拿错剧本了喂?!
第372章 只有你不能(一更)()
好在拿错剧本的三人之一衣衣终于很快反应过来这种争论未免太幼稚了,于是果断抛弃之,将目光投向林坤。
却发现林坤居然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你知道什么?”
然后不等衣衣回答,就又快速补充了一句“不管你知道什么,看在我载你一程的份上,现在都不要说出来。”
衣衣目光同样灼灼,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猜出林坤说这话的原因,“你觉得我不说,她就不知道吗?”
“……至少她现在不知道。”林坤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衣衣认真地看着他,他仍然是一身华服,却没有此前见的那般一丝不苟了。
整个人很狼狈,这种狼狈不仅体现在外表上——大概是逃离的时候没有人帮忙,比较仓促,干干净净的头发上沾满了金屑,身上也是,远远看去,好像一个褪色的小金人,头发也有些乱,一小部分脱离了原本的轨道,散落下来。
或许对于那些风流不羁的人而言,有种凌乱美,但对于一向严谨的林坤来说不是这样,它很糟糕。
就仿佛是大清早醒来时连洗漱都不曾,就跑出去见客一样很失礼。
更糟糕的是,这一场战斗带来的不仅是对他形象的破坏,仿佛还有一种精神上的摧毁。
如果说在他走进那间屋子时,是一个精神健硕的老头,虽然不太显,但可以感受到那种意气风发。
但这一秒衣衣见到的林坤却是颓丧的、无力的,他看着衣衣的眼神里竟然有着请求之意,让人觉得他一下子变得软弱起来。
某种脊梁一样的东西塌了,或者可以说是信念,维持他赖以生存的信念。
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
比衣衣在雪地里第一面见的时候还要苍老。
衣衣在心里悠悠地叹了口气,可并不同情他,敢做就要有敢于承担的心理准备。
莫非他觉得这种事能瞒她一辈子?
不过不等衣衣拒绝,被他们讨论的对象突然摆脱了宫玥的纠缠,快速走过来,冷笑着道,“你觉得她不说我就猜不出来?那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
林坤一下子呆住了,他很艰难地开口,“你知道?”
宫玥这时也跟着凑过来,好奇地问了一句,“知道什么啊?”
就在夏仇心里松了口气,觉得终于可以转移宫玥注意力的时候,却见说完这句话的她立刻偏头,对自己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夏夏,我们继续说拜师的事呗,你也知道我家境很好,收我做徒弟……”
夏夏?衣衣有些怔愣,这才一会儿的时间称呼就由夏仇变成了夏夏,这自来熟的速度也真是绝了。
不过这时候的夏仇却是十分正经,她冷着脸,异常严肃地对着宫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恐吓,“闭嘴!”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你只当我年龄小,忘性大,很快就会忘记夏菏姐,可我没有你这么凉薄,前一秒还信誓旦旦地对着夏爷爷发誓一定会把夏荷姐安全地带出去,转头便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出卖他们,佝偻求生。
我会一直记得夏荷姐对我的好,所以我永远都忘不掉你把夏荷姐交给那些人时,她最后看过来的一眼,而我也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她用力强调着,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这话太诛心,哪怕林坤这么多年把自己的心脏炼得跟铁一样坚硬,也觉得有点受不住,他捂着胸口,倒退了一二步,才停下,再出口时,声音都哑了,“那也不是我想的啊,我要……”
“你不会想说你要保护我吧?”夏仇冷笑着打断。
林坤垂下头,没有说话,但这时候的不说话却是一种默认。
夏仇却不肯放过,她走进一步,口气咄咄逼人,“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宁愿跟着夏荷姐一起死,也不想靠着她的牺牲活下来,那会让我觉得我接下来的人生都是肮脏的、龌蹉的,这些年里,我反复地想,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爹呢?明明我是这样嫉恶如仇……”
“够了!”不等夏仇继续说下去,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的夏诚忽然冒了出来,扶住摇摇欲坠的林坤,一反之前的温润如玉,疾言厉色地喝道,“够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句句的都在挖师父的心!”
“挖他的心?”夏仇半点都不领情,语气轻蔑地反问着。
夏诚听得不妙,这反应不对,他的手下意识向着一个地方伸去,就见夏仇大笑着,神色异常愉悦道,“那真是太好了,我都恨不得生啖其肉呢!”
所有人都惊住了。
因为谁都能看出,夏仇说这话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或者气急了话赶话,她居然是真的这样觉得?
林坤的脸瞬间就青白交加,接着又变成暗红,他剧烈地喘息着,身体颤抖得厉害,眼睛瞪老大,浑浊的眼珠子好像要突出来,很是狰狞。
夏诚的脸顿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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