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男人不笑。
板着张青铜脸,盯着她,表情恐怖,眼神恐怖,浑身暴躁!
长指夹着那叠五毛一块五块,往她衣服兜里重重一塞!
“叔……”
“滚回家去!”极度嫌弃!
施润无辜莫名,“怎么了嘛,赢钱还不开心吗?”
“看见你老子就不开心!滚!”
直到被季林秘书塞上宾利后座,施润趴着窗口还是不明白那伫立在大厦门口阴郁吸烟的男人,为什么那么生气。
车行驶了一段,后座突然啪的一声!
“太太?!”
左浩惊诧扭头,但见太太又是一掌拍在黑色真皮座椅上,小脸上无限的懊恼,“靠!顾着打牌忘了今天来找他的目的了!做好先生能停车么,我还有笔账没跟你们家总裁算……”
左浩诚恳建议:“太太,劝您还是别回去,整个公司恐怕现在正在暴雨雷电中。”
“啊?”
……**……
诚如左浩所言,六十六层的广政集团大厦,正在炼狱中。
那在大厦门口连续抽完整整五根烟的男人,漫不经心推开旋转门。
只见公司大堂黑压压地整整齐齐站满了人!
从四十九层到一层,所有管事的大小领导将近七八百人,齐刷刷列队站好,胆战心惊望着从外面进来一身肃杀寒气的总裁大人。
而那三位清洁工阿姨,哆嗦地站在最前面。
黑衬衫黑西裤身姿笔挺卓然而立的那个男人,勾唇浅浅慢慢地笑了。
“上班时间打牌?恩?”
“打牌也就算了,勾。引我太太打?”
“勾。引我太太打也就算了,还让她输钱?!”
“她多大你们多大?她哭鼻子她不开心你们哄啊?!”
近千人的大堂,骤然被冰封住。
谁曾想得到呢,商业中的帝国广政集团今晚会因为一个小女子而掀起一场惨烈的腥风血雨?
而那个始作俑者,已经揣着她失而复得的二十五块钱,舒舒服服躺进了被窝。
快睡着时还迷迷糊糊的想,明天再去找他算帐,也不用怕等得无聊,因为可以和阿姨们玩牌啊,输了也有人帮她赢回来!
……**……
然,第二天的情况是……
施润一大早开开心心眼巴巴地赶到广政集团大厦,她被禁止入内了!
天色蒙蒙下着雨,施润站在玻璃旋转门侧,拿出手
机拨出去。
他没有不接,他是直接掐断!
施润愣住了,皱眉,再拨,他再掐。
第三次后,他居然把她拉近了黑名单!
火气就来了,转身就要往里冲,被保安拦住,僵持几分钟过后,季林秘书出来了。
“季秘书,我找他!”
季林一脸灰败严肃,“太太,别闹了,快回家,总裁这次生了很大的气,全公司上上下下都战战兢兢着呢。现在所有高管都在萧总办公室,被骂了一上午了。”
施润哑住,小心脏咚了咚,当然也是害怕的,“他怎么了为什么生气?”
季林的目光默默无言地朝她看过来。
施润挑眉,“因为我?”
季林沉默,也非常理解总裁,对比自己和别的女人暧。昧,老婆更在意打牌输赢,搁谁谁都会无力。
萧总,有这么一位和别的女人不太一样的太太,其实内心很辛苦吧。
郑天涯的事,太太始终不解释,是个男人都会介意,会累,所以暂时不想见太太了。
……
施润听见他生气,当然也不敢放肆,乖乖回到别墅,但是没办法联系他了,他把她拉黑了。
从初九到十五,又是一周过去,眼看快开学了,施润却只在报纸新闻上见到了他。
不是财经版,是娱乐版,他身边的女人好几张漂亮面孔,总与他挨的那么近。
施润不想去想,但再迟钝也察觉到,他在疏远她,两个人的距离短短一周被拉得的好远。
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119。120:深爱过的夫妻离婚后有没有联系你不想知道?
顾宅。
从南方特别移植过来的小片竹林四季常青,偶有竹叶曳进湖里,清幽雅致。
湖边有个闲庭石桌,两道人影跫。
佣人端上来茶品播。
坐定的顾振涛将金龙纹拐杖放置在一边,苍颜锐眼,手拿茶壶,“后辈进贡的西湖龙井,小施品品,味道如何。”
施为律恭敬地坐下。
两人品茶的时间非常安静。
顾振涛不开腔,施为律就只得琢磨着开口,“老先生,最近的报纸上萧总新闻频繁。”
施为律放下古瓷茶杯,“大致是我想的法子顶用了,两个年轻人没有感情基础,应是按您的预想,很快就要分道扬镳了。”
顾振涛矍铄的目光定了定,不显喜怒地说了这么一句:“没感情基础?我老人家可是觉得,你家丫头喜欢雪政喜欢的紧。”
施为律脸上微微出现讶然之色,和施润从不交流,这丫头不是从小到大喜欢天涯吗?
顾振涛拿过拐杖,站起身遥望那一片青葱竹林,目光深远道:“我那大孙子多睿智的一个人,那些娱乐花边不足为信,多半是他防备你我,逢场作戏给我们看,他这一生也就爱过一个阿离丫头,不是玩女人的草包。”
“那这……”施为律也跟着站起。
“雪政的母亲,那是三十一年前的事了,他要查也无从查起,只要我儿子不出现雪政什么都不会知道。为难的是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的那位,那才是雪政当做母亲的人,那女人一醒,难保不会泄露什么。”
施为律默然,听出来顾振涛是在谴责他,当年做事不干净利落,留下麻烦。
顾振涛转了个身,将近九十岁的精锐目光直逼五十出头的施为律。
“小施,雪政与你家丫头相差十二岁,我查不到他们婚前的交集,你说说,雪政娶你家丫头的经过。”
施为律知道顾振涛是怀疑萧雪政娶他女儿别有什么深层目的。
他把当时的情况都说了一遍,他也不傻,季林按照萧雪政旨意与他签的那份两亿的协议,施为律没有告诉顾振涛。
卖女儿毕竟不光彩,另外,那份协议的内容……涉及违法,实在也不能对外人说。
当时因为那份协议,他还犹豫了一下,但两亿的诱。惑太大,而他从心底把对那个女人的恨都加注到施润身上,将她推出去,他这个做父亲的并没有多少不忍。
顾振涛沉默听完,更加确定心中所想,雪政娶施为律的女儿,绝不是出于男女感情。
一个世家公子看上一个暴发户的私生女,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大。
到底他要干什么?
或许,也不用着急拆散他和那个丫头,静观其变,若他有目的,迟早会在那丫头身上暴露出来。
张警卫员从亭台另一侧过来,走到顾振涛身侧,微微颔首低语:“老爷,阿离小姐来了。”
顾振涛难得露出笑容,点点头。
……**……
叶离的奥迪停在顾宅庭院的大铁门前。
在驾驶座静坐五分钟,她拎包下车。
门口的哨兵远远见一个干练职业装身材极妙的女人走过来,很漂亮,只不过,面孔也很苍白。
哨兵是两年前新换的,并不认识叶离,但院子里的老佣人认识叶离,亲切热情地隔着大门就唤:“阿离小姐。”
叶离挤出淡淡笑容,眼前却是白茫茫的光一片,踏进大门,熟悉的前院,熟悉的一草一木,现实和回忆混沌起来。
错乱的她几乎没办法呼吸。
前庭很大,是个花园,有小河与拱桥,每一处每一处都是从小与他在这里长大的记忆。
童年的她是欢乐无忧的,妈妈和可以依赖的雪政哥哥都在,可童年的雪政哥哥,他过得很辛苦。
想起这些,叶离心里柔柔绵绵,却也替他感到疼痛不堪。
眼眶里微微泛起潮热,叶离压住,苍白的脸上沉静如水,她看向老佣人,问了句:“二少爷在不在?”
老佣人回答:“不在。”
叶离扬起精致的
下颌,长长呼吸一口,纤细双腿优雅地往里走。
如果不是老爷子电话里说会干涉雪政大学城商圈那个项目,给她腾出一个最好位置的商铺和两个商场专柜。
叶离永远不会再踏足这座宅子,这里的每一寸肮脏空气,呼吸着让她难受,恐惧,无比的耻辱!
…………**…………
清晨,施润起的很早。
确切的说,自从在娱乐新闻上看见狗仔抓拍到他和一个女人在酒店落地窗边拥吻的那天起,施润每天晚上都睡不太好。
一周过去,他从搂着女人到亲吻女人,施润搞不清他究竟什么意思?
一周不做,他忍不住了吗?
大年十六,天已放晴,中午的时候,阳光会像绒毛一样暖暖的,照得人筋骨发懒。
大清早别墅的园丁就在后院忙开了,为抽干的露天泳池灌入新鲜的水。
王姐说,先生有冬泳的习惯,体魄强健,等先生回来了,随时可以游泳。
施润暗自发笑,等先生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昨天元宵那么大个团员节日他也不回来,像是刻意排斥有她在的地方,就没把这里当做家。
不过他那么有钱,房产那么多,女人那么多,在哪过不好呢?
……
早餐吃的是昨天剩下的元宵团子。
施润跟王姐周婶学着,亲手做的,因为傻傻的期盼着,他生她的气再大,节日应该会回家吧。
从上午包完元宵团团,心心念念等到中午,等到晚上,等到半夜。
一个芝麻味的糯米小团子含在嘴里,施润微微低头盯着瓷碗里的乳白汤汁,莫名的眼眶就有些潮。
她哽咽一下,胡乱吞下那团还没嚼的糯米,眨眨眼睛,长卷的睫毛颤颤抖抖,把眼里的酸涩都眨掉。
周婶在一旁静静看着,和王姐对视,眼神交汇间都是无奈。
不归家的男人,谁拿他有什么办法?
“我吃饱了。”施润放下筷子,披着一头到臀的瀑布长发上楼。
十分钟后下来。
“王姐,周阿姨,我今天要去学校给导员帮忙弄册子,打扫一下教室卫生,十八我们开学了。”
王姐皱眉,“弄册子我没意见,怎么还要打扫卫生?我们把太太捧在手心里,这群老师倒好,要是让先生知道了……”
周婶捅一下王姐,王姐噤声。
施润不在意地笑,“我是班级干部啊。”
周婶拿着保鲜袋里的大苹果,烤好的曲奇饼,一袋牛奶过来,往她书包里放。
“要是中午回不来,先吃这些顶着,不准在外面偷吃辣的!”
施润飞速往周婶脸上一啵,跑了!
家里的老司机师傅送施润下了别墅山腰,施润坚持下车坐公交。
上午十点赶到A大艺术系,班级里几个家在本市的干部都来了,先弄册子,再简单打扫一下开学典礼要用的多媒体教室。
忙完果然过了十二点,施润和班长团支书在校门口道别。
天气太好,天空湛蓝一片云都没有,施润沿着校门两侧的商铺,拿出苹果,边走边吃。
沿街走到尾,拐个弯几百米是公交站,施润站在马路牙子上翻找公交卡。
身后有车鸣笛的声音,她以为是挡着路了,走几步让让,那车却还鸣。
把公交卡拿在手里,她迎着阳光眯眼回头,一辆黑色的跑车停在她身侧。
施润下意识皱眉,认得这非常矜贵炫酷的跑车。
墨色的车窗马上降下来,露出驾驶座一道笔挺的男性侧影,那人有削尖的下颌,扭头时下颌划过淡色优雅的衬衫领,那张笑不笑都透着邪气的脸孔,很是英俊,极为狭长的眼眸,冲她眨了下。
“小嫂子?”
施润冲他轻点了下头:“你好。”
“小嫂子去哪里?我送你。”
施润余光扫到半小时一趟的绕城公交来了,礼貌的摇摇头,她转身绕过跑车车头去坐公交。
这跑车却在男人执掌方向盘的操控下,轮胎往前挪动,倏地挡住施润的去路。
上公交的人很多,拥挤地堵在前面,施润又被跑车拦住,落后一大截。
公交司机眼看车满,再上不来人,关车门开走。
施润追了几步没追上,郁闷。
身后跑车挪过来,车里人低缓地笑声溢出,“下一趟要半小时?”
施润有点不想理他,自顾自沿着马路往前走。
对这男人没什么好感,长相和性格都和叔叔迥异,怎么是兄弟?
那耀眼的跑车却开开停停,跟了她几百米,周围不断有路人看过来。
最后,施润还是上了车,上的后座。
顾珏倒不恼,一双狭长湛黑的眸子时不时笑意浅浅地往后视镜扫。
齐刘海,扎起两束长发在耳侧,一身粉色春季休闲套装,圆圆绒绒的卡其色雪地靴,一个黑色书包。
甜甜的,清新小样,说是高中生也没人怀疑啊。
嫩成这样,难怪萧雪政把持不住。
顾珏跟踪过这女孩上下学几次,见过她的大胸和圆臀,童真的脸,清澈的眼,魔鬼的曲线,的确令人着迷。
萧雪政和她做的时候,是不是喜欢后进式?
施润上车后礼貌说在下个公交站放下她,然后保持扭头看窗外的姿势。
她知道这个男人在后视镜观察她,让人不舒服的审视目光。
那天在医院里,这个男人喊了叔叔一声大哥,后来两人交谈,施润和季林带着小唯在远处等,叔叔出来后就拉着她去洗手间给她手腕消毒,当时施润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再碰上这个男人,忽然想起,医生给她处理手臂擦伤时,这个男人压过她的手腕。
施润一时拿不准,叔叔是对所有男人接触她肢体都反感,还是只对这个男人无意接触她手腕反感,要给她消毒?
如果是后者,那这两兄弟的关系就很耐人寻味了。
怔忪间不觉时间流过,等施润回神,车停了下来。
她抬头,却不是公交车站,她皱起细眉往前座看,那身形瘦削的高大男人已经下车。
墨蓝色的笔挺身影在车前玻璃一晃而过,他过来绅士地给她开车门。
施润下车,说了句言不由衷的谢谢,转身就走向马路,要拦的士。
顾珏修长的大手攥她衣袖,施润防备地一缩身体。
这好看的男人挑了挑有些阴柔的眉宇,看了眼腕表,“中午了,小嫂子赏脸共进午餐?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联络感情是应该。大哥这人吝啬,娶了一个美娇娘就藏起来,怕被谁吃了似的,也不往家里带带,弄得我们很是好奇呢。”
施润觉得他话里有话,听起来刺耳,她不想多纠缠,为难的说,“可是我答应了你大哥,中午回家吃饭。”
他嗤的笑了,居高临下盯着她,“大哥他在家吗?”
施润小脸一僵,这些天萧雪政与各种美女的新闻又不止她一个人知道。
她就是不想和这个男人吃饭,“实在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先走……”
“大哥是二婚,小嫂子知道吗?”顾珏突然轻飘飘来了这么一句。
施润当下震住,有点懵。她知道叔叔有个儿子,只以为有个为他生孩子的前女友之类的女人。
他和小唯妈妈结过婚?
顾珏悠然自得点了根烟,“哦,看来小嫂子还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