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中兴通俗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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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中兴通俗演义-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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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惊遑无措,连声应诺领钧旨。出归宅中,与妻子议曰:“我之一命悬于风行者矣。丞相发怒,责吾放走此人,今复令往东南第一山寻讨。我想东南第一山实神仙居止所在,世人如何到得。且风行者,日前在灵隐寺中见他,其人言语不常,非尘俗僧行,终是莫得。今无奈只得领旨前去根究,若空回来,则我一家不免受祸。莫如乘此机而走,庶救一 家之迁徙也。”妻子皆号泣而别。次日,何立于相府取天下地理图视之,东南第一山在眙军城,东有山名曰“第一山”。怎见得,米元章有诗云:莫论衡庐撞星斗,且是东南第一山。
  何立视地理图毕,省得路程,迳望眙军城而去。

  
  



                        


第七十三回    栖霞岭诏立坟祠


  却说秦桧自差何立往东南第一山捉捕风行者后,心怀疑惧,白昼间尝闻凄惨冤抑之声,因是病染渐深,日重一日,不能复起视事。时百官有所指挥,亦需禀过然后施行。高宗闻其病体转加,亲幸其第候问之曰:“朕以卿屡日未造朝,知卿染疾莫起,卿之后事欲何,需当朕面陈之。”桧扶病倚于牀屏,无一 语属后事,惟涕泣而已。久之,乃曰:“愿陛下益坚邻国之欢盟,谨国是之摇动,他无所请也。”高宗曰:“此事实寡人盟誓,卿不必过虑,但自善保其体矣。”其子秦熺伏拜于御前,曰:“臣父若有不幸,望陛下念父之辛勤,以位袭于臣也。”高宗曰:“尔之父居丞相职,尚有不足于众臣。卿今或袭其位,必不能久安。寡人自有处之。”熺见高宗弗允其请,大惧而退。
  帝驾已出,桧命执政官各具其经由事呈报。桧能书押者,照在府时依例发遣之。惟一德格天楼四壁上,写张浚、赵鼎子汾、李光、胡寅、胡铨五人名字,必欲杀之,示不忘也。及桧病危不能书押,而得不死矣。是夕,秦桧死。临死时,口中喷出舌头上肉,挣挫呼救命之声,不胜哀苦。童奴皆远远避之。顷间,呕血数升而绝。未数日,其妻王氏偶在庭前,见秦桧身荷巨枷如重囚,悲哀求救,后有数十鬼形者,各执刀斧逐之。王氏凝目观视,见秦桧返顾谓曰:“东窗事犯矣。”言罢,鬼类重打之而去。王氏惊昏在地,众婢妾见,忙扶入房中,气绝身亡。后人有七言八句斥秦桧云:宋祖明良值太平,高宗南渡起胡尘。
  奸臣进幸专和议,志士沉埋失用兵。
  排逐忠贞居别墅,暗通雠虏耗朝廷。
  临危期有天垂报,咬舌谁怜痛楚声。
  秦桧既死,次日,事闻于朝。高宗随即下诏,黜其子秦熺罢织闲祝其亲党曹泳等三十二人,皆革去官职,全家迁发,岭南去汔。
  高宗仍下诏取还岳侯、张宪家属,命有司营造岳王坟墓,创立祠宇以享之,官其子孙十二人。理宗朝封赠王之六代:武胜定国军节度使、湖北京西路宣抚使、节制河北诸路招讨使、兼营田大使、神武后军都统制、太师、开府仪同三司、武昌郡开国公,谥忠武,追封鄂王岳飞,配享太祖庙;王曾祖考岳成赠太师魏国公,曾祖妣杨氏赠庆国夫人;王考岳和赠太师隋国公,妣姚氏周国夫人;王妻李氏赠秦国夫人;王长子岳云封左武大夫、忠州防御使、武康军节度使,冢妇妻巩氏封恭人;次子岳雷封忠训郎、阁门祗侯;第三子岳霖赠朝奉大夫、敷文阁待制;第四子岳震赠朝奉大夫、提举江南东路常平事;第五子岳霆赠修武郎、阁门祗候;王孙岳云长子岳甫,决于岳申并封承信郎;岳雷长于岳经,次子岳纬,第三子岳纲,第四子岳纪亦各封承信郎,岳霖长子岳琮,次子岳琛咸授承信郎,第三子岳珂封朝请大夫、权尚书户部侍郎、通城县开国男。
  今岳王精忠庙同坟所在于西湖栖霞岭,墓道极其美观。四 围栽植树木,枝皆南向,诚知王之灵千载之下不忘乎宋也。祠宇前殿,中间塑岳王之像,王之右塑左武大夫、忠州防御使、武康军节度使岳云之像,王之左塑烈文侯张宪之像。后殿中间塑王之父太师隋国公岳和之像,王之母周国夫人姚氏之像,及王之妻秦国夫人李氏之像。旁有贵训郎阁门祗候岳雷、朝清大夫敷文阁待制岳霖、朝奉大夫提举江南东路常平事岳震、修武郎阁门祗候岳霆、及王之女号银瓶娘子并张宪夫人。王之将昌文候徐庆、焕文候董先、辅文候牛臯、崇文候李宝、尚文候王贵,皆有小像。王之坟后面,乃敕赐褒忠衍福寺,有田百余亩,每岁给之,备充修整祠宇,永崇王之祭祀云耳。武昌有敕建忠烈庙,以祀王之灵。其别光州等处,各有王祠,不在数焉。
  后人读史至此,次韵赵子昂一律,曰:
  宋祚中兴势未离,英雄生死系安危。
  班回南士君王诏,逃遁金人令字旗。
  奸桧有心终作孽,生民无主竟难支。
  堪怜歌舞西湖夕,一度游吟一度悲。

  
  



                        


第七十四回    效颦集东窗事犯


  话分两头,续说锦城士入胡生名迪,性志倜傥,涉猎经书,好善恶恶,出于天性。一日自酌小轩之中,饮至半酣,启囊探书而读,偶得秦桧《东窗传》,观未竟,不觉赫然大怒,气涌如山,掷书于地,拍案高吟曰:长脚邪臣长舌妻,忍将忠孝苦谋夷。
  天曹默默缘无报,地府冥冥定有私。
  黄阁主和千载恨,青衣行酒两君悲。
  愚生若得阎罗做,剥此奸回万劫皮。
  朗吟数遍,已而就寝。俄见皂衣二人至前,揖曰:“阎君命仆等相招,君宜速行。”生尚醉,不知阎君为谁,问曰:“阎君何人?吾素昧平生,今而见召何也?”皂衣笑曰:“君至则知,不劳详问。”强挽生行。及十余里,乃荒郊之地,烟雨霏微,如深秋之时。前有城郭,而居人亦稠密,往来贸易者,如市廛之状。既而入城,则有殿宇峥嵘,朱门高敞,题曰“曜灵之府”,门外守者甚严。皂衣者令一人为伴,一人入白之。少焉出曰:“阎君召子。”生大骇愕,罔知所以。乃趋入门,殿上王者衮衣冕旒,类人间祠庙中绘塑神像。左右列神吏六人,绿袍皂履,高幞广带,各执文簿。阶下侍立五十余众,有牛首马面、长喙朱发者,狰狞可畏。生稽颡阶下。王问曰:“于胡迪耶?”生曰:“然。”王怒曰:“予为儒流,读书习礼,何为怨天怒地,谤鬼侮神乎?”生答曰:“贱子后进之流,早习先圣先贤之道,安贫守分,循理修身,未尝敢怨天尤人,而矧乃侮神谤鬼也。”王曰:“然则‘天曹默默缘无报,地府冥冥定有私’之句,孰为之耶?”生方悟为怒秦桧之作,再拜谢曰:“贱子酒酣,罔能持性,偶读奸臣之传,致吟忿恨之诗,颛望神君特垂宽宥。”王呼吏以纸笔令生供款,让曰:“尔好捷笔头,议论古今人之臧否,若所供有理,则增寿放还。若辞意舛讹,则送风刀之狱也。”生谢过再四,援笔而供曰:伏以混沌未分,亦无生而无死;阴阳既判,方有鬼以有神。为桑门传因果之经,知地狱设轮回之报。善者福而恶者祸,理所当然;直之升而屈之沉,亦非谬矣。盖贤愚之异类,若幽显之殊途。是乎不得其平则鸣,匪沽名而钓誉;敢忘非法不道之戒,故罹罪以招愆。出于自然,本乎天性。切念某幼读父书,蚤有功名之志,长承师训,惭无经纬之才。非惟弄月管之毫,拟欲插天门之翼。每夙兴而夜寐,常穷理以修身。读孔圣之微言,思举直而措枉;观王?之确论,想激浊以扬清。立忠贞欲效松筠;肯衰老甘同蒲柳。天高地厚,深知半世之行藏;日居月诸,洞见一 心之妙用。惟尊贤而似宝,第见恶以如雠。闻岳飞父子之冤,欲追求而死诤;既睹秦桧夫妻之恶,便欲得而生吞。
  因东窗赞擒虎之言,致北狩失回銮之望。伤忠臣被屠刘而残灭,恨贼子受棺椁以全终。天道何知,神明安在?俾奸回生于有幸,令贤哲死于无辜。谤鬼侮神,岂比滑稽之士;好贤恶佞,实非迂阔之儒。是皆至正之心,焉有偏私之意?饮三杯之狂药,赋八句之鄙吟。虽冒天聪,诚为小过。斯言至矣,惟神鉴之。
  王览毕笑曰:“腐儒倔强乃耳。虽然好善恶恶,固君子之所尚也。至夫若得阎罗做,其毁孰甚焉!汝若为阎罗,将吾置于何地?”生曰:“昔者韩擒虎云:‘生为上柱国,死作阎罗王’。又寇莱公、江丞相亦尝为是任,明载简册,班班可考。
  以此征之,冥君皆世间正人君子之为也。仆固不敢希韩、寇、江三公之万一,而公正之心,颇有三公之毫末耳。”王曰:“若然,冥官有代,而旧者何之?”生曰:“新者既临,旧官必生人道,而为王公夫人矣。”王顾左右曰:“此人所言,深有玄理。惟其狂直若此,苟不令见之,恐终不信善恶之报,而视幽明之道如风声水月,无所忌惮矣。”即呼绿衣吏,以一白简书云:“右仰普掠狱冥官,即启狴牢,领此儒生,遍视泉局报应。
  毋得违错。”
  既而吏引生之西廊,过殿后三里许,自石洹高数仞,以生铁为门,题曰:“普掠之狱”。吏叩门呼之。少焉,夜叉数辈突出,如有擒生之状。吏叱曰:“此儒生也,无罪,阎君令视善恶之报。”以白简示之,夜叉谢生曰:“吾辈以为罪鬼入狱,不知公为书生也。幸勿见怪。”乃启关揖生而入。
  其中广袤五十余里,日光惨淡,冷风萧然,四维门牌皆榜名额,东曰“风雷之狱”,南曰“火车之狱”,西曰“金刚之狱”,北曰“溟泠之狱”,男女荷铁枷者千余人。又至一小门,则见男子二十余人,皆披发裸体,以巨钉钉其手足于铁牀之上,项荷铁枷,举身皆刀杖痕,脓血腥秽,不可近傍。一妇人裳而无衣,惮于铁笼中,一夜叉以沸汤浇之。绿衣吏指下者三 人谓生曰:“此秦桧父子与万俟卨,此妇人即桧之妻王氏也。
  其它数人乃章惇、蔡京父子、王黼、朱勔、耿南仲、吴开、莫俦、范琼、丁大全、贾似道,皆其同奸党恶之徒。王遣吾施阴刑,令君观之。”即呼鬼卒五十余众,驱桧等至风雷之狱,缚于铜柱,一卒以鞭扣其环,即有风刀乱至,绕刺其身。桧等体如筛底。良久,震雷一声,击其身如齑粉,血流凝地。少焉,恶风盘旋,吹其骨肉复为人形。吏谓生曰:“此震击者,阴雷也。吹者,业风也。”又呼狱卒驱至金刚之狱,缚桧等于铁牀之上,牛头者长哨数声,黑风飘扬,飞戈冲突,碎其肢体。久之,吏呵曰:“已矣。”牛头复哨一声,黑风乃止,飞戈亦息。
  又驱至火车之狱,一夜叉以铁挝驱桧等登车,以巨扇拂之,车运如飞,烈焰天作,且焚且碾,顷刻皆为煨烬。狱卒以水洒之,复成人形矣。

  
  



                        


第七十五回    冥司中报应秦桧


  是时,绿衣吏又引胡生至观溟泠之狱,见夜叉以长矛贯桧等沉于寒水中,霜刃乱斲,骨肉皆碎。良久,以铁钩挽而出之,仍驱于旧所,以钉钉手足于铜柱,用沸油淋之。饿则食以铁丸,渴则饮以铜汁。吏曰:“此曹凡三日则遍历诸狱,受诸苦楚。三年之后,变为牛羊犬豕,生于凡世,使人烹剥而食其肉。其妻亦为牝豕,与人育雏,食人不沽,亦不免刀烹之苦。
  今此众已为畜类于世五十余次矣。”生问曰:“其罪有限乎?”吏曰:“历万劫而无已,岂有限焉。”复引生至西垣,一小门题曰“奸回之狱”,荷桎梏者百余人,举身插刃,浑类猥形。生曰:“此曹何人?”吏曰:“是皆历代将相奸回党恶欺君罔上蠹国害民者,每三日亦与秦桧等同受其刑,三年后变为畜类,皆同桧也。”复至南垣,一小门题曰“不忠内臣之狱”,内有牝牛数百,皆以铁索贯鼻系于铁柱四围,以火炙之,生曰:“牛,畜类也,何罪而致是耶?”吏曰:“君勿言,姑俟观之。”即呼狱卒以巨扇拂火,须臾烈焰亘天,牛皆不胜其苦,哮吼踯躅,皮肉皆烂。良久,大震一声,皮忽绽裂,突出者皆人。视之俱无须髯,悉寺人也。吏呼夜叉掷于镬汤中烹之。已而皮肉融液,惟有白骨而已。复以冷水沃之,仍复人形。吏请问,曰:“此皆历代宦官,汉之十常侍,唐之李辅国、仇士良、王守澄、田令孜,宋之阎文应、童贯之徒。曩者长养禁中,锦衣玉食,欺枉人主,妒害忠良,浊乱海内,今受此报,应劫而不原也。”复至东壁,男女以千数,皆裸身跣足,或烹剥剖心,或坐烧春磨,哀痛之声,彻闻数里。吏曰:“是皆在生为官为吏,惯污虐民,不孝于亲,不友兄弟,悖负师友,奸淫背夫,为盗为贼,不仁不义者,皆受此报。”生见之大喜,叹曰:“今日始出吾不平之气也。”吏笑携生之手偕出,仍至灵殿,再拜叩首谢曰:“可谓天地无私,鬼神明察,善恶不能遥其责也。”王曰:“尔既见之,心已坦然,更烦为吾作一判文,以枭秦桧父子夫妻之过。”即命吏以纸笔给之,生辞谢弗获,为之判曰:尝谓轩辕得六相而助理万机,则神明应至;虞舜有五 臣以揆持百事,而内外平成。苟非怀经天纬地之才,曷敢受调鼎持衡之任。今照奸臣秦桧,斗筲之器,闾阎小人。
  虽居宰辅之名,实乃匹夫之辈。獐头鼠目,同至意以逢迎;羊质虎皮,阿邪情而诌谀。岂有论道经邦之志?全无扶危拯溺之心。久占都堂,怀奸谋而肆为僭分,闭塞贤路,固宠渥而妒忌贤良。残伤犹剽掠之徒,贪鄙胜穿窬之盗。既忝职居宰辅,而叨任处公台。惟知黄阁之荣华,罔竭赤心之左右。欺君罔上,擅行予夺之权;嫉善妒能,专起冤诛之典。奸宄逾于莽、操,凶顽尤胜斯、高。以枭獍之心,蝎蛇成性。忠臣义士,尽陷于罗网之中;贼子乱臣,咸置于庙廊之上。视本朝如敝屣,通敌国若宗亲。鸱鹰啄架臂之人,猰犬吠豢牢之主。奸心迷暗,受诡胡兀朮之私盟;凶行荒残,害贤将岳飞之正命。悍妻王氏,不言豹隐,而言放虎之难;愚子秦熺,只顾狼贪,不愿回鸾之幸。一家同情而秽恶,万民共怒以含冤。虽侥幸免乎阳诛,其业报还教阴受。数其罪状,书千张茧纸不能尽其详,察此愆尤,历万劫畜生不足偿其责。合行榜示,幽显同知。
  生将稿呈上,王览之大喜,赞曰:“谠正之士也。”生因告曰:“奸回受报,仆已目击,信不诬矣。其它忠臣义士在于何所?愿希一见,以适鄙怀,不胜感幸。”王俛首而思,良久乃曰:“诸公皆生人中为王公大人,享受天禄三十余次矣。寿满天年,仍还原所。子既求见,吾请躬导之。”于是,登舆而前,俾从者殷,生于后,行五里许,但见琼楼玉殿,碧瓦参差,朱牌金字,题曰“忠贤天爵之府”。既入,有仙童数百,皆衣紫绡之衣,悬丹霞玉佩,执彩幢绛节,持羽葆花旌,云气缤纷,天花飞舞,鸾啸风唱,仙乐铿锵,异香馥郁,袭人不散。殿上坐者百余人,皆冠通天之冠,衣云锦之裳,蹑珠霓之履,玉珂琼佩,光彩射人。绛绡玉女五百余人,或执五明之扇,或捧八宝之盂,环侍左右。见王至悉降阶迎迓,宾主礼毕,分东西而坐。采女数人,执玛瑙之壶,捧玻璃之盏,荐龙睛之果,倾凤髓之茶,世罕闻见。茶既毕,王乃道生所见之故,命生致拜,诸公皆答之尽礼,同声赞曰:“先生可谓仁者,能爱人能恶人矣。”乃具席,命生坐于右。生谦退再三,不敢当宾礼。王曰:“诸公以子斯文,故待之厚,何用苦辞。”生乃揖谢而坐。王谓生曰:“座上皆历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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