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贵妃不免问起他这些日子的衣食住行。明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他只会回一句“还行”,可当娘的哪有不惦记儿子的?又问起旭哥儿的生辰年月,底下人服侍的可尽心……
不免问起周芷清:“我瞧着那孩子挺好的。虽说有点小性子,可到底年纪还小。你一个大男人,又比她大,多容让容让也就是了,不说别的,好歹她替你生了旭哥儿,光是这点,我就要对她感激不尽,怎么无端端的,你就……”
把人说废就废了呢?就说卸磨杀驴吧,你这也杀得太快了吧?孩子刚下来不到一个月,这圣旨都发过去了。
这宫里还都是生了孩子便往上挪一挪位份呢,怎么到儿子这就转得这么快呢?
严真瑞并不解释,只道:“废已经废了,人也早就送出王府不知所踪,母妃还是别操闲心了吧。”
程贵妃只能一叹而罢。
这个儿子虽是自己生的,可也从没听过自己的话,小时候就管不了,大了就更是爱莫能助,只是对周家那小姑娘颇多歉疚,程贵妃自言自语:“唉,离了王府也好,什么好地方么,只盼着她能寻个老实厚道的男人嫁了吧,粗茶淡饭,夫妻和美,未必不是一辈子的好日子。”
这话说得严真瑞脸都绿了。哪有这样的娘亲,竟然还为着不相干的女人打算?竟然还盼着她找个男人再嫁?视自己儿子于何地啊?
程贵妃无暇看严真瑞脸色,只听着怀里小世子被新奇玩意逗得咯咯直笑,恨不能在他那光滑的小脸蛋上啃几口才过瘾,不由的问严真瑞:“你有何打算?此次回京复命,几时又再回去?”
儿子走也就走了,能不能把孙子留下来啊?横竖他没正妃,侧妃又被他废了,连人都没了踪影,小世子可是将来的宴王唯一人选,总不能养于妇人之手。
现在小还好说,不过是吃喝,等再大一点,脾气禀性,那可都是要受身边环境和人物的影响的。
这么一想,倒觉得儿子把周家小姑娘废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孩子小,跟亲娘没什么印象,也没什么感情,无痛无苦的分开,只要把他照顾得衣食无忧,他也没多难过,反倒自己更多了几分含饴弄孙的机会。
严真瑞自是不能把心里的揣测说出来,只道:“如果父皇没什么事,儿子自是还要回到西北去,旭哥儿毕竟是儿臣的长子,要放到身边教养是正经。”
也就是说要带回西北的了。
程贵妃替旭哥儿擦着嘴上的点心渣子,叹道:“你也是个粗喇喇的性子,能懂得什么?孩子这么小,哪里禁得起西北的风沙?要不就放到我身边,好歹替你带到四五岁?小孩子最是脆弱,平时受了个风寒就要高烧不退,到时你百务缠身,哪里有时间照顾?底下的婆子丫鬟毕竟不够精心,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要心疼死?”
严真瑞也不辩解,只道:“母妃喜欢旭哥儿,那是他的福气,等他再大些,定然叫他好生孝顺母妃。”
却绝口不提要把他留下的话。
程贵妃只能退而求其次:“你府里无人照管,不如把旭哥儿暂时放到我身边,等你定了行期,我再把旭哥儿送回你身边,如何?”
严真瑞打量着旭哥儿,大概提到他的次数有点儿多了,他嘴里塞得满满的点心,却睁着一双似乎有着诸多情绪,完全不同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的大眼睛望向严真瑞。
严真瑞心一软,道:“儿子每日都领旭哥儿来给母亲请安便是。”
程贵妃气的道:“行,行,只有你疼你儿子,我不过是个招人嫌的老太婆。罢了罢了,这是有了儿子就忘了娘了。”(未完待续)
第204章、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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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真瑞一意孤行,不惜惹得父皇震怒、母妃伤心,终是如愿以偿的带着旭哥儿回了王府。可改天再去朝堂,便有如雪片一样弹劾他的折子摔到他面前。
他也不敢说父皇是否有牵怒的情绪在里头。
只不过被牵怒的时候多了,严真瑞不屑解释。这里边的罪名林林总总,有的他承认,那可不是他一个人的过失,真要彻查下来,不管是京城里的京官,还是地方上的武将,哪怕到边关的首领,哪个没有?
积年留下来的问题,不是他一个人造成的,再说真要按照律法上一条条的死啃,别说打仗了,光是内耗他就有的官司打,到时候只顾得勾心斗解,使心眼斗嘴皮子,他哪还有功夫练兵?
严真瑞好笑的把其中一张折子捏起来,对景帝道:“说到国库空虚,皆是儿臣之过,这儿臣可当不起,那十万军队,有西北驻军的五万,儿臣现凑起来的民众一万,剩下还是跟西南借了三万,加起来勉强凑足十万之数……各地都有供给,又倾西北之力,才凑足此次鞑靼之征,户部几时给儿臣拨过军粮?”
这分明就是莫须有的罪名,要栽赃也栽得有技术些。
“可你沿途征粮征兵,这总不是虚报吧?”
严真瑞摊手道:“儿臣算是巧妇,可也难为无米之炊,一路北上,沿途征粮也是无耐之举。”他总不能让自己的军士都饿死吧?求助的折子也不知道写了多少,可户部老儿只知哭穷。他带人在前方浴血奋战,他们在后方指着他脊梁骨骂,真当他愿意助鞑靼人平息内乱呢?不是存着“知己知彼”的念头,又有父皇和鞑靼人的约定,他何苦做这等废力不讨好的事?
景帝简直不想再听下去,只说了一句:“狡辩。”他倒不知,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儿子。竟是个能言善道的。由他这么辩解下来,他倒成了无罪的了。
景帝也不和他讲理了,直接将他扣在宫中。只说要他配合调查。
宫外人不知详情,听说严真瑞被软禁,各方反应都不一样。有出面替严真瑞求情的,也有再给他补一刀。搜罗这几年他各种罪名,径直递到陛下御案前的。更有观望,一时沉默不发声的。
很快太子亲自带人查抄宴王府。
严真瑞不在,宴王府有如老虎不在家的空巢,不但查抄出来许多金银珠宝。甚至还有违禁的御用物品。
京城一片哗然:敢情宴王早有谋反之心啊。
严真瑞所带的几位副将消息滞后,等到知道严真瑞被扣了一顶“谋反”罪名后,纷纷起兵想要自保。被太子带大兵无情镇压,损失惨重。几位副将狼狈败走,不知所踪。
孰不知,他们的行为侧面验证了严真瑞有不臣之心。
旭哥儿被带进了皇宫,送到了程贵妃跟前。
程贵妃这几日异常沉默,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儿子会谋反的,可她一个后宫女人,人微言轻,能说得上什么话?就是照顾小世子,还是求了景帝大半天才应允的。
此刻望着这受了惊吓的小团子,程贵妃的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下来。这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娘亲不知所踪,父亲又被软禁,自己还能照拂几年?
这场闹剧一直维持到年底,严真瑞的案子才秘密审理。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严真瑞狡辩,景帝下旨,将严真瑞废为庶民,送到城北永生圈禁。
太子对此颇有微词。严真瑞在西北这么多年,私营势力绝对不少,表面上他并无私蓄军队,可那一万人是怎么来的?
这一万数字不过是报出来哄人的,真正数目绝对只多不少。
他长年在西北,京中势力盘根错综,可就是这样,他被软禁在宫中时还有文臣武将替他开脱,可见他私底下手伸得挺长。
这么一个大威胁留在身边,绝对是后患无穷。父皇虽说震怒撸了他的王爷之位,可圈禁起来谁说不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没准过个几年,父皇心一软,就又将他放出来了呢。
太子恨不能将严真瑞即刻就处死,但向景帝建言时却又是另一种面孔:“四弟年轻,被居心不良的人一怂恿,难免头脑发热,犯了糊涂,做下让父皇伤心愤怒之事,可到底他罪不致死,就先让他反省反省也不错。可毕竟他是父皇的儿子,儿臣的兄弟,不是寻常布衣百姓,于生活起居上不能苛待了他,儿臣想送四弟几个美人进去,一来替他解闷,二来也能照顾他的衣食……”
景帝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还对太子严真珏道:“你能这么想就好,毕竟他也是你的兄弟。”
太子知道自己赌对了。他做出兄友弟恭的情态来,父皇只有对他更愧疚的份,只要他能登上皇帝宝座,严真瑞的小命还不早晚都握在自己手里?
严真珏果然搜罗了十几个鲜研美人,亲自送到了严真瑞被圈禁的府第。
城北本就荒凉,除了大片农田,便是零星的村落。他所居之处原本就是朝一位王爷避暑的行宫,稍加修萁,圈禁一个严真瑞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府第外头有御林军重兵把守,就算严真瑞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御林军的眼皮子底下脱身。
严真瑞气色倒还好,与严真珏相见,并无歇欺底理的疯狂。
严真珏道:“四弟倒是能屈能伸的典范。”昔年是高高在上的宴王,手中握着无数人的生杀大权,如今和阶下囚没什么两样,他居然没疯?
严真瑞淡淡的道:“如果我现下就疯了,岂不是让太子殿下很失望?”那倒是,疯子无知无觉,什么样的屈辱他也体会不到。
而且,如果严真瑞现下就疯,严真珏对他只会更不放心,前朝旧事,史书中装疯保命的人还少么?
严真珏也不废话,只道:“本王来看看四弟,见你生活的还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怕你长居无聊,特意送你几个人解闷。”
他一挥手,十几个衣着鲜研的美人袅娜上前,齐齐给严真瑞见礼
严真瑞看都不看一眼,只朝着严真珏道:“若太子殿下对我还存有一点兄弟之情,不若把旭哥儿送过来,我感激太子殿下一辈子。”(未完待续)
第205章、信任
送上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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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真珏做了一个意外的表情:“不是本王不允,而是四弟你是不是……傻了?旭哥儿还小,没有爹娘在跟前,自然是放在贵妃娘娘跟前最为合宜。你就算是再疼爱儿子,可也应该知道,在哪儿才是对他最好吧?”
程贵妃是旭哥儿的亲祖母,是严真瑞的亲娘,要是严真瑞连她都信不过,那这世上就没有更值得他信任的人了。
严真瑞才不屑跟他解释,只道:“你若不肯就算了。”一副十分冷淡,巴不得他赶紧走的模样。
严真珏简直哭笑不得。他自认做得仁至义尽,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肯来看他,并且送他好几个女人,他不感激也就算了,这么高冷是几个意思啊?
他本来送到人就想走了,可这会儿反倒又不急了,他在严真瑞面前坐下来,道:“四弟,本王是一番好意,不管你领不领情,本王都想提醒提醒你,与其奢想得不到的人和事,不如珍惜现在拥有的。你看,本王送了超过一打的女人,只要你有那个能力,明年这个时候十个八个儿子也都出生了。至于旭哥么,你放心,但凡需要本王照拂,本王绝不会推辞。”
严真瑞瞥他一眼,道:“不劳太子殿下废心。”顿了一瞬,才道:“如今我成了阶下囚,不知太子殿下能否安枕无忧呢?”
严真珏哈哈一笑:“四弟真会说笑,你怎么样,从来都不是本王要忌惮的。”
严真瑞嗯哼了一声,耸耸肩,表示不信。
严真珏走了。那十几个女子还站在严真瑞跟前,眼巴巴的瞅着他,似乎等他吩咐一样。严真瑞倒笑了,挥挥手道:“我不需要人服侍,你们都下去吧。这里占地不少,空间也大,你们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这十几个女子面面相觑。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严真瑞不由的蹙眉。留神打量,才发现这些女子形容局促,皮肤也不似娇养过的白晰。举止间颇有点无措的窘状,原来这些人竟不是养在深闺的女子,反倒更像是从……乡下来的。
严真瑞就不明白了,严真珏这是想打消自己的疑心。还是故意拿这些粗俗女子嘲笑自己啊?
他可没心思管她们到底怎么想,径自撇了这些人回了寝室。
严真瑞一天三顿饭都有人送。如果他愿意,大可以闷在屋里夜夜日日,月月年年。严真珏来不来,对他并不造成什么影响。因此,当有人叩响他房门时,他十分不耐。一连叩了十几声都不肯回应,可那人却持之以恒。大有他不开门,他就跟他较到底的架势。
严真瑞一把拉开门:“什么……”
什么事?看到眼前的女子,他剩下的话就咽了回去,眼前的女子高挑纤瘦,面目熟悉,手里托着托盘,上面有四道小菜和一壶酒。夜风里,酒香扑鼻。
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眼前的女子竟是……周芷清。
严真瑞诧异的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周芷清比他还要懊恼,简直比他这个一撸到底的落魄王爷还要郁闷,谁想她出了宴王府没多久就被人迷晕了,一路卖到京城呢?
几经辗转,竟被太子送到了这儿。
简直是一言难尽。
等到见到被囚禁在这里的严真瑞,她还在心底好生感慨了一回“孽缘”呢。
她也不用四处打听,稍微动动脑筋,便知道他被景帝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还真是对他一点同情心都涌不起来,他爹就是那么个玩意儿,不过是个外人、家人的区别而已,如今轮到了严真瑞,周芷清只想说两个字:活该。
此刻迎着他诧异的眼神,周芷清忍不住讽刺他一句:“宴王爷,别来无恙?”
严真瑞第一时间就攥住了周芷清的手腕,用力往门里一拽,随手再一关门,整个动作之快之行云流水,让人叹为观止。
周芷清心道:你要不要这么敬业啊?我确实是报着“诱,惑”你的目的来的,可你这不加任何抵抗就投降也太没节操了吧?
这四下都是监视他的眼睛,他也不怕给他自己招祸?
严真瑞将周芷清抵在门扇上,问他:“你怎么来这儿了?”
周芷清苦笑了笑,反问道:“那王爷又怎么落到这个地步的?”
严真瑞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多嘴。”
周芷清挣脱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王爷不愿意我打听您的私事,您又何必打听我的?”
严真瑞:那能一样吗?
周芷清把酒壶放到桌上,道:“王爷要不要来一杯?”
要是别人,严真瑞肯定不喝,一早就直接连人带东西都扔门外头去了,可因为是周芷清,他倒安安生生的坐下去。
周芷清执壶倒酒,一连灌了他三杯。还要再倒,严真瑞把她的手按住:“你想问什么只管问。”还用得着灌吗?
周芷清抽回手,道:“王爷在这儿,小世子呢?”
严真瑞心道:你不是挺冷情冷性的吗?孩子在你眼皮子底下一年多你都能忍,这会儿怎么就不忍了?
周芷清气的道:“那能一样吗?从前在王府,您是高高在上的宴王爷,谁敢亏待小世子?可现下您一朝落魄,谁还拿小世子当小世子?”
严真瑞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可他自己身陷囹圄,有心无力。他只能道:“旭哥儿有母妃照料呢。如果母妃都不能相信,那就更没人可信了。”
周芷清又倒了一杯酒,递到严真瑞手里,眼神十二万分诚恳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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