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楚美瑜眼里,就有些看热闹的凉薄。
其中一个嬷嬷便毫无表情的笑了一下道:“美人不信,奴婢也没有办法,但还请美人多配合些,也好少受些皮肉之苦,再则也好容奴婢们早点回去复命。王爷现下可还等着呢……”
说着,她便端起汤药,面上恭敬,眼神里却满是不屑,高高的托起来,一直递到楚美瑜的眼前:“娘娘请——”
把王爷都抬出来了,很有点睥睨的架势。楚美瑜在她们眼里,看不到一点尊严和脸面,只有轻视。
她脸色变幻莫定,死死盯着黑褐色的药汁,她很想一挥手就把那药打翻在地。
可在嬷嬷那冷戾眼神的注视下,她不能。
缓缓的,她的视线掠到一旁的周芷清身上,径直开口道:“芷清,从前王爷也是这般待你的吗?”
周芷清暗暗摇头。楚美瑜盘算那么久。应该是个很忍性的人,不想还是这么沉不住气。这么质问自己有什么用?她想听到什么回答?
若是肯定,她会觉得安慰?若是否定呢?还不是她自己没脸?
也对,现在两人身份掉轩,她怎么对自己,也有绝对的自信不能反抗。
周芷清不答。
那嬷嬷便笑道:“美人不知,当初这周芷清初尽王府。便是不太懂得规矩。因此王爷便赏了她银丝鞭……美人身份贵重,还是不要自甘下贱,和这种不识时务的人相比的好。”
一句话掀翻了楚美瑜和周芷清两个人。
周芷清可不是那等吃闷亏的人。她站这儿已经憋了一肚子闷气了,这嬷嬷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她作筏,那也别怨她打她的脸。
周芷清眼睛一抬,似笑非笑的瞥了眼这嬷嬷。道:“嬷嬷既知美人身份贵重,怎么说话还这等轻浮浅薄?奴婢是什么身份?也是能和美人相提并论的?”
欺侮她没事。可别将楚美瑜一并欺负了。
那嬷嬷垂了下眼睛,立刻伸手打了自己一个耳括子,道:“请美人恕罪,是奴婢失礼了。”
楚美瑜脸色十分难看。周芷清看似给自己出气,可其实占便宜的并不是自己。她不但不能借此兴风作浪,还得强打笑脸做个好人:“罢了。嬷嬷也是无心之失,不必如此苛责。”
那嬷嬷便停了手。道:“多谢美人。”神情僵硬,果然没有一点领情的意思。
楚美瑜盯着那药碗,心里和这药香一样,俱是苦涩。
王府最重规矩,所有人都只能听严真瑞的,不得有一丝一毫的违抗。楚美瑜就算想要反抗,可终究不敢尝试反抗之后的皮肉之苦。
她咬了咬唇,伸手接过药碗,一口接一口,强忍着那苦涩的腥味,勉强喝了下去。
嬷嬷们没有露出一点满意的神态,她们早就做惯了这样的事,不会有一点不忍,也不会就因此觉得谁就与众不同,值得王爷嘉奖了。
一等楚美瑜放下药碗,两位嬷嬷便道:“请美人进入内室,奴婢们得罪了。”
楚美瑜最终也只是虚弱的一笑,道:“敢问嬷嬷,是不是,如果王爷不许我留有子嗣,以后每次都得净一次身?”
嬷嬷回道:“美人冰雪聪明,奴婢们不必多言。”
楚美瑜吃力的起身,她却执拗的挺直后背,颇有点睥晲众人的意思,道:“二位嬷嬷请跟我来。”
一行人进去,周芷清留在了外面。被验身的屈辱体验过一次就足够了,她没有去感受别人痛苦的爱好。
屋里初时闻不见声响,但逐渐的传来了呻吟声。这呻吟声不比在昊日居寝殿里传来的呻吟,没有一点欢愉,只有痛苦和忍受。
到最后这呻吟越来越大,越来越高,越来越尖利,越来越痛苦,楚美瑜的嗓音就像是被谁劈哑了,声嘶力竭、苦不堪言,听着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周芷清如逃一般的退出去,可即使出了院子,那声音还是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她不想再在这待下去,一路乱走,不知道到了哪,只知道抬头时,就看见严真瑞一身*的站在自己面前。
周芷清愣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可没等她转身就跑呢,人已经被严真瑞揽住,他的一张俊脸雪白,眼睛中冒着浓烈的烟,那是火焰被水熄灭之后让人呛的心肺都生疼的浓烟。
周芷清瑟缩了一下,道:“王爷——”没等她说话呢,严真瑞勒着她的腰,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严真瑞的身上冰凉,水汽透过衣衫,直接染湿了周芷清的,隔着这湿嗒嗒的衣服,她又能感觉得到属于他的灼烫的体温。脑中昏昏沉沉的,想挣扎又挣脱不开,不挣扎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明知道这根本就是他的无理,她不能如此的就轻易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但他抓的她那么紧,那么疼,疼到她在细微的颤栗中能够由他身上传来的无助和脆弱。这种感觉让她心痛如绞,甚至还透着几分诡异。一向强悍强大强壮的严真瑞,怎么会和这样的字眼联系到一起?
一定是自己的错觉,或者说,一定是自己的感受被他一并掠夺了去,又反过来由他那里再度反射了回来。
严真瑞贴着周芷清的耳垂,问她:“周芷清,我问你最后一遍,你是否肯回到我身边来?”
依然还是那么强势,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和高贵,气势凌人,不容人否定,可听在周芷清耳际,却又是那么脆弱和委屈。
仿佛在求乞,求乞着她说“是”。(未完待续)
第129章、回绝
送上第二更。
周芷清有一刹那的动摇。
在这一刻,她想到了很多往事,都是她和严真瑞的。一幕幕从脑子里掠过,周芷清有着极强烈的羞愧,不忍直视。
严真瑞有着凶悍的一面,也有冷酷无情的一面,可这么软弱无助的一面,她从未见过。
以至于他真的呈现到她跟前,她都觉得不真实。
她不明白,他都有了楚美瑜了,又做出这种恋恋不舍的姿态来为什么?她之于他,不过是个他寂寞时候的安慰,撂开手也就撂开了,他永远不缺女人。但凡他对她有一点儿不舍,压根也不必这么废事,倒好像他做出这个决定,问出这句话,付出多大勇气了一样。
严真瑞不是痴情的人,因此忽的做出来痴情相也是不伦不类。
周芷清几乎立刻否定了他的诚意,从而也觉得自己这般纠结有矫情之嫌。谁知道他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等她说“是,好”之类的话时,他会想也不想的给她一个大耳光,讽刺她“做梦”吧?
周芷清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挣脱出来,道:“草木有本心,何须美人折……抱歉,王爷,您一向言出必行,既已答应了奴婢,就,就不要朝令夕改了吧。奴婢无德无能,当不起王爷厚爱,还请王爷……珍重。”
严真瑞的眼睛泛着灼亮的光,比暗夜里的星辰还要亮。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迫切的希望听到周芷清肯柔顺的说声“是”。
他愿意忽略自己的茫然、惶惑,他愿意忽略自己的脆弱、无力,只要她说一声“是”,他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捧到了她的面前。就为了得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可惜,这只是他的自以为是,是他的想当然耳。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他痛恨所谓的“金口玉言”和“言出必行”。
尼玛他想做个小人啊,只要能获得自己的利益,谁管是不是出尔反尔,食言而肥。
可周芷清这几句话。就把他钉住了。连反悔的机会都没得。
严真瑞怒气爆棚,却又无话可说,只能接连冷笑:“好。好个草木有本心,何须美人折,周芷清,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你就不记得你为何到的本王身边的了吗?”
周芷清踉跄了几步,站稳了。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无畏无惧的道:“若是刚才王爷像现在这般问,问奴婢是否肯回王爷身边,奴婢一定会答个是字。奴婢自知身份。没有一时一刻的敢忘。但刚才王爷分明用的是‘我’。奴婢也就斗胆以为王爷是真正的放下了身份、权势,愿意把奴婢提升到和王爷相同的高度,平等而客气的询问。那么奴婢自是要按着本心来回话。”
严真瑞盯着她那双清澈的散发着堪比明月之光的眼眸,不愿意挪开。那里。有着无数瑰丽的风景,是他最愿意看也最愿意留恋的,可同时也是最能让他刺痛的坦白以及她的绝情和残忍。
他突兀的笑道:“你也配?”
周芷清无动于衷,只是眼神里的光黯淡了些许,紧抿着唇,不愿意再出一声。
严真瑞再再打量了她两眼,猛的掉头就走。
周芷清没再逞匹夫之勇,只低声道:“奴婢就是自知不配,才不敢心生妄想,不必提醒。”声音不大,和草丛里的蛐蛐差不多,唱的却不是什么悠闲自得的小夜曲,反倒有点自怨自艾的意味。
严真瑞脚步踉跄了下:老子好想回去掐死她怎么破?
可他到底没有回头。
周芷清回到伴月居,那两个嬷嬷早就走了,尘若没好气的道:“你刚才去哪儿了?不好好服侍美人,你倒有闲心瞎逛,是看准了美人脾气好是怎么的?”
周芷清习惯了一个耳进,一个耳朵听,这些话不痛不痒,她听惯了也就和风过耳一样。
尘若气出够了才道:“美人叫你呢。”
周芷清一抬头:“美人有何吩咐?”
她眼神清亮,和盏灯似的,照的尘若吓了一跳,随即气恼的骂道:“美人有什么吩咐,我哪清楚,叫你去你就去,你有这磨蹭的功夫,早些去候命才是正经。”
一边走,一边摔摔打打的骂:“明明是个奴才,倒比主子还金贵,任事不干,天天摆款儿。”
这些日子,周芷清已经见惯人善被人欺。
她也茫然,是不是以后就一直这样了,凡事都得忍着,以她的身份来说,也没有多少可能用拳头解决问题。
再说,打怕一个人行,难道还能打怕所有人不成?
要是不打让人怕也行,除非像严真瑞那样……不是像他一样残暴,而是像他一位身居高位。她当然不可能和王爷并肩,而且这条路,对她来说似乎也太渺茫和奢侈了些,她拿什么位居高位啊?
楚美瑜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慵懒的歪在榻上,听凭周芷清给她捶腿。她现在已经不惮于把自己的心思亮给周芷清看,对她也就没了那份敷衍。
周芷清不辞辛苦的捶着,楚美瑜便啧一声道:“太轻了。”
再过一会儿,又抱怨道:“唉呀,你轻点嘛。”
再过一阵,又娇斥道:“芷清,你没吃饭还是怎么,要不就是你睡着了?怎么一会轻一会重,连个准谱都没有了。”周芷清捶的手臂都酸了,楚美瑜才问:“听说刚才你把王爷拦回去了?”
周芷清失笑,楚美瑜问的可真有艺术。她拦王爷?这不是笑话么。倒好像严真瑞不来看她是自己的错一样。
周芷清垂眸道:“是奴婢没看清路,冲撞了王爷。”
楚美瑜在心里哼了哼,唇角含笑的道:“王爷就这么被你气走了?也是你幸运,不然王爷哪有这样的好脾性?”
周芷清:……
说是被她气走的,周芷清可不认,真要论起来,那也是严真瑞自己气性大,话不投机,自然抽身而走,到于没来看楚美瑜,对不起,王爷的腿没长在她周芷清身上,她管不着。
至于幸运?恶运还差不多,他就和个噬血修罗一般,就算他今日不计较,可心里也替她记上了,早晚要清算的。(未完待续)
第130章、受伤
第一更送上。
楚美瑜没问出什么来,只得悻悻作罢,可她对周芷清起了疑心,派了个小丫头和她同进同出,做什么说什么,都要问个一清二楚。
周芷清仿若未觉,仍旧该做什么做什么。严真瑞和她再没接触的机会,楚美瑜对周芷清再度放了宽心。一切都是自己过于草木皆兵,就算王爷后悔,他那么骄傲的人,也不会向周芷清服软。同样,周芷清那么骄傲的人,就算王爷肯回头,她也未必肯。
这天,楚美瑜再度被传唤到昊日居。楚美瑜打定主要非要带着周芷清,不容她推辞,便说道:“芷清,你也知道现下府里流言传得沸沸扬扬,你若不去,便是心虚,证明你还没有放下王爷,和我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再借机同王爷重修旧好。”
这话未必是流言,反倒像是楚美瑜自己心里做如是想。
周芷清不欲惹事,可不代情她怕事,既然楚美瑜这么想让她到王爷跟前丢脸,那她去就是。
传话的人也没说清楚,等到进了昊日居,见人来人往,满是血腥之气,楚美瑜才意识到府里出事了。
她在偏厅略等了等,才听严真瑞唤她。
楚美瑜给自己打气,昂首挺胸进了偏殿。严真瑞只着雪白里衣,歪在榻上喝茶。见是楚美瑜,便轻描淡写的道:“你来得正好,刚才人多,不方便包扎,你替我上药吧。”
楚美瑜能得亲近严真瑞的机会,自是答应不提。
早有丫鬟拿了干净的细白布和金创药,楚美瑜净了手,亲自上前。严真瑞也不避讳。径直撩起里衣。
楚美瑜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乍见肋下那翻出来的血肉,一个没忍住……吐了。
偏殿一片安静。
不必看严真瑞的眼色,楚美瑜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实在太差劲了。
可有什么办法?这不是案上的猪肉,捏着鼻子,还能按按摸摸,这可是活生生的血肉啊。楚美瑜只看了一眼。整个心都皱成了一团。虽然没疼在她身上,她还是手脚发软。血腥之气直冲鼻子,她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严真瑞闭上眼。道:“你下去吧,换个人。”
楚美瑜脸色涨红,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可转眼间。就想到了办法,不由分说。径直将周芷清推出去:“芷清,你现下是我的人,你可一定要帮我,无论如何不能丢了我的脸。”
周芷清:“……”
你自己刚才已经把你自己的脸丢尽了好不?
周芷清再不愿意。也只能做这顶缸的。她明白,楚美瑜不怀好意,她做的不尽人意。可换成自己,严真瑞新仇眼恨。一定不会轻饶,那楚美瑜刚才那碴就算撂下了。
但凡人提起,也只说她周芷清笨手笨脚,对王爷不敬。却压根没楚美瑜的事。
周芷清在严真瑞跟前默了一瞬,见他懒的看自己的模样,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严真瑞和那晚的严真瑞联系到一起。
见严真瑞不置可否,周芷清便单腿跪下,将托盘放到一旁,利落的用剪刀剪了一团棉花,将烧刀子酒倒进白瓷碗里,将棉团蘸满了烈酒,径直擦拭严真瑞的伤口。
严真瑞疼的肌肉紧绷,脸上的颜色就越发不好看。一旁的楚美瑜瞧见了吓的直闭眼,也不知道是希望严真瑞发作出来,将周芷清踢出去,还是希望周芷清能够呼撸住这阴晴不定的王爷。
周芷清宛若不见。
棉团上沾了鲜红的血,一块不够,她又换了一块。满地的血红棉团,看的人怵目惊心,不只楚美瑜,就是一旁跪在地上捧着托盘的两个丫鬟都呕了起来。
严真瑞眼都不睁,只说了两个字:“出去。”
尘若尘清和另两个丫鬟急步退出。
楚美瑜动了动脚步,到底不甘心,望着身形纤弱,却容色不改的周芷清,不服气的劲儿又上来了。她不走,自己也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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