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郁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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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郁果- 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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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说:“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俊弟他家住的宅院好,院子中间的那棵大楸树上住着书仙,护佑他们家子弟,都爱读书,会读书。”

    徵哥说:“母亲你听谁说的,这就是迷信,哪会有这回事?”

    母亲说:“是你桂姨讲给我听得,你桂姨在怀上俊弟以后,有一天后晌回娘家,在路上遇到一个算卦先生,算卦先生告诉她的。”

    徵哥一听就大笑起来说:“娘啊,你和俺桂姨都是傻子,咋能信算卦先生的鬼话,那算卦先生一定是看俺桂姨年轻,唬弄她,哄她的钱的。”

    母亲说:“这信神有神在,不信神不怪,你桂姨就是迷信,她就是深信不疑,她家的楸树上住着书仙,她不像别人三心二意的,今天信这个神仙,明天信那个神仙,她就是一心一意的信这位书仙,逢年过节的就去祭树,其实是敬树上的神仙,听你桂姨说,这书仙可是有来历,她是文曲星座前的端砚侍女,跟着文曲星读了很多书,还会写文章,在天宫都是有名的才娥,下凡后没有托生到皇帝宰相家,而是住在观音庙里的偏殿里,人们知道后,都去拜祭她,求她护佑子孙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升官发财、荫妻福子,这端砚侍女,嫌人烦她,就寄居到氺墅的那棵大楸树上,一百多年没人知道,但是氺墅却辈辈出文人,不但男孩子书读的好,女孩子也读得好,俊弟的二奶就是一个大才女,还有他的姑奶也是文武双全,会背好多诗词歌赋,如今经营洛阳的华茂源,那钱可是多的花不完。”

    徵哥说:“咱家院中也有大树,为啥神仙不来住呢?”

    母亲说:“咋不来住,咱家日子过得富裕,生意做得顺风顺水的,肯定是有神仙在保佑着咱家。”

    徵哥说:“这钱谁都能挣下,可是这书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读好,要是,咱家也住个书仙就好了。”

    母亲说:“书仙不会随便换地方的,你长大了好好做生意,多挣点钱,把氺墅买下来。”

    徵哥说:“娘,你咋说这话,我把氺墅买下来,俊弟他能愿意吗?他们的一家住在那儿?甭说你和桂姨是闺密了,就是而家旁人都不能存这样的心思。”

    母亲说:“谁说让你把它全买了,你就买它半个院,甚至一间房都可以,就是为了得点氺墅的脉气,沾点书仙的光。”

    徵哥那年十岁,买氺墅的想法就像一粒种子在他的心中发了芽。但是那时候氺墅正兴旺,甭说他想买氺墅半个院子,或者一间房了,氺墅还想把他家的院子买过来和氺墅并到一起,修一个大园林呢。

    这人有了理想和没有理想就是不一样,徵哥的理想很小,就是买氺墅半个院子,让子孙沾点氺墅的文气,这理想就是心中的一把火,把他的生命烧的红亮红亮的。徵哥努力读书,他虽然没有俊弟学的好,但是要比一般人好得多,他的脑子聪明,做生意很有一套,或许就是他家有财神护佑,徵哥在生意场上就是得心应手,家产万贯,但是,却买不到氺墅,因为氺墅的经济实力还在他之上,俊弟的经营智慧也不比他差,俊弟有不如徵哥的地方,就是徵哥的胆量比俊弟大,有句俗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俊弟就是胆子小,做事瞻前顾后,错失了不少良机,这一点徵哥可是比他强,抗日时期国共合作,老蒋耍两面派,明里说是一碗水端平,全国上下一盘棋,共同抗日,可是,暗地里却对边区搞经济封锁,边区的物资非常匮乏,这就是个机会,中原人的精明就是见缝插针,对于平民百姓来说,生活是第一位,他不管你合法不合法,只要能挣钱他就去做,徵哥对俊弟说:“如今到兰州做生意可挣钱了。”

    俊弟说:“如今兵荒马乱的,还是呆在家好。”

    徵哥就到兰州做生意了,他胆子大,他敢于进到边区和红军做生意,那些紧缺的物资,他都能想办法弄到,他不但和红军做生意,还把儿子也送到了陕北公学上学,他是黑白两道通吃,在洛阳、西安、兰州、延安之间辗转,这生意就是辗转,每辗转一次徵哥都能挣不少钱,他差不多可以和兰州的首富,梁忠骐平起平坐了。

    徵哥挣了钱,但心中不满足,他觉得钱好挣,书难读,他的两个儿子虽然学习非常努力,但是才学平平,这真应了母亲的话“不光你现在学不过他,,就是,你以后生了孩子,你的孩子也学不过他的孩子,他的大儿子和俊弟的儿子一样大,也要上中学,学习非常努力,但是成绩和俊弟的儿子比起来,确实逊色不少。”

    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徵哥的理想在三十年后终于实现了。

    氺墅破产了,要卖一处宅子,徵哥在兰州听到消息,就匆匆忙忙赶回来,差一点就赶不上了,就在双方准备签字成交的关口,徵哥到场了,他把俊弟手中的文书夺过去撕掉说:“这宅子要卖给我。”

    对方也不是善茬儿说:“你,能出这么高的价钱。”

    徵哥说:“我就出和你一样多的价钱,但只买半个院子,另外再赔你一百现大洋的违约金。”

    这就是徵哥用一座院子的钱只买了半座院子,划界的时候,徵哥和俊弟发生了分歧,徵哥要将院子中间的大楸树圈进他的院子,而俊弟却坚决不同意,最后,双方各让一步,大楸树留在中间,前院留三尺,后院留三尺,大楸树属于两家所有,两家都得到神仙的护佑。

    徵哥买下水墅的半个院子,盖了一座大房子,娶了一房儿媳妇,住了不到一个月就居家带口回兰州了,从此就再没有回来住过。

    也许是徵哥的诚心感动了书仙,他的大儿子果然学业大进,从陕北公学毕业,考上了抗日军政大学,当上了大官,有的说是西宁市的市长,有人说是青海省的省长,总之,徵哥是比过了俊弟,因为俊弟的儿子,也就是我们的父亲,仅仅是个中学毕业生,职业更是没法比,就是个小学的教师,这教师和省长之间的差距可是很不小。

    过了几年,玄祖大姑奶给了爷爷一笔钱,这钱是玄祖大姑奶的养老钱,要爷爷去找蔺徵爷把宅院赎回来,爷爷跑到兰州找到了蔺徵爷,但是,却没有把宅院赎回来。

    哥哥说:“是不是蔺徵爷耍赖不给咱家了?”

    爷爷说:“也算是吧。”

    哥哥说:“这蔺徵爷也太不地道了吧。”

    爷爷说:“你们不应该埋怨蔺徵爷,还应该谢谢他。”

    哥哥说:“他占了我们的宅院还要谢谢他?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爷爷说:“我们还真的谢谢他,他是真心帮助咱们的,要不是他,咱这水墅肯定保不住了。”

    蔺徵爷和爷爷是真正的好朋友,好朋友就是要为朋友着想,蔺徵爷他确实是喜欢氺墅,他听说氺墅破产,要卖宅院,就从兰州赶回来了,他用一座院子的钱,只买了半座院子,买了还不住人,就在那里空着,而且他也确实给爷爷丢了话“俊弟,你如果有钱了,还可以把院子赎回去。”这样想来,蔺徵爷就是想帮助爷爷保住氺墅,下面是他们的一段对话:

    “徵哥,我来赎院子了。”

    “俊弟,那你发财了?”

    “华之云死了,华若岚也去了台湾,大姑奶无依无靠,到氺墅养老,给了我们一笔养老金,让我来赎院子。”

    “大姑奶一百岁了吧?”

    “一百多了,身体不好,熬不了多长上时间了。”

    “老人家真是不容易,养了三个儿子,到老了一个也靠不上,你可要好好照看老人家。”

    “那是当然,要是我们招呼的不好,她会不跟着孙女走?非要留在氺墅养老不可?”

    “你们氺墅的人心腹好,这好人有好报,你来赎院子,按理我得给你,我那时候买下院子,一是想帮你把院子保住,而是想沾点氺墅的脉气,这还真沾上了,如今大儿子已经大学毕业了,在政府部门工作,一家人都在城里安了家,小儿子学上的也不赖,有他哥帮助,毕业后,在城里找个工作已不成问题,我从年轻着就在这兰州城里做生意,在这城里住惯了,不愿意再回乡下,我这孩子大人一家人都在城里住,乡下的院子也就是没有用处了”

    “这正好,你把院子还给我吧。”

    “不过,徵哥觉得这院子还是不给你的好。”

    “为什么?徵哥,咱俩可是大小一起玩的发小,我这一辈子可是只交了你这一个最好的朋友,你帮我保住了氺墅,我这一辈儿,包括我的儿孙都感恩你。”

    “俊弟,你不用再说了,徵哥这心里明白,你呀,就是懵懵懂懂过日子,你知道吗?你的氺墅就要保不住了。”

乱云飞渡(五)() 
初为人师,是在十岁那年,嗉儿升到了三年级。

    烽火烧红了全国,父亲到县上参加教师的百日集训回来,就不再回原来的学校里教书了。

    因为,按照上级的指示,全国停课闹革命,大学生在城里造*,揪斗走资派,搞文攻武卫。县中学也组织了造*派,先夺了校长的权,又夺了县长的权,然后又背起背包上北京、下上海搞大串联,嗉儿他们是小学生,当不上红卫兵,也不能冲出校门闹革命,于是,就自称红小兵,让大人给做个红袖章,挂在胳膊上也很神气,虽然身在学校,心却飞到了轰轰烈烈的运动会场,老师们怕学生出事,像平时一样把学生关进教室,却没有事情给学生干,没有书本,没有作业,也没有钢笔,墨水,老师们谁也不敢给学生上课,因为以前的教材都被定为毒草,而新的教材又没有及时到位,“无事生非”这个词用到十几岁的狂放少年身上最合适,想想哪时的老师多难当,一个人看几十个学生,没有事情给他们干,真是闹翻了天,打架斗殴现象时常发生,不知是那位老先生,想出了这个好办法,让学生都背语录,真得感谢这位老先生,就是他的这一举措,成就了一代人,让十几岁的孩子背毛选,至少有三大好处:1、有利于共产主义人生观的形成,2、提高了遣词造句的能力3、提高的文学艺术修养,主席的书我最爱读,千遍万遍下功夫,深刻的道理俺细心领会,只觉得心里热乎乎,哎…好像那,旱地里下了一场及时雨呀,小苗儿挂满了露水珠呀,主席的雨露滋养了我呀啊,我干起革命劲头儿足,一字字啊一行行,一边那个读来一边儿想,革命的真理金光闪,句句话说在我的心坎儿上,嗉儿爱读语录,爱背语录,她的记性特别好,一本六十条,不到三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老三篇也很好背,她没用多长时间也就背熟了,老师对嗉儿惊人的记忆能力很认同,一上课就让嗉儿当面给她背书,这位老师确实是位好老师,她懂得因材施教,对于那些连一条语录都背不会的学生,她很宽容的原谅了他们,从不叫他们当面背书,不让他们在大家面前丢面子,而对于嗉儿,她则严格的近乎苛刻,嗉儿得亲自给她背书,错一个字都得挨批评,说实话,嗉儿是从心中埋怨过老师,嫌老师要求太严,嗉儿嘴上不敢说,心里嘟囔,“为什么别人背不会书都能过关,俺背不会书,就不能回家吃饭,”可是,嗉儿也没法,老师就是盯住嗉儿了,嗉儿不给她背不行,背的不熟更不行,不过,嗉儿觉得,给老师背书也很享受,这是个年轻的女教师,长得有点漂亮,嗉儿背书的时候,她就笑眯眯的拿着书,其实也不看,但是,只要嗉儿背错了,她就能给指出来,这说明她也早背会了,如果嗉儿背的好,她就笑着点头夸嗉儿聪明,嗉儿就是人来疯,老师越夸,嗉儿背的越好,老师不但私下里夸嗉儿聪明,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夸嗉儿聪明,还让嗉儿当她的助手,帮助那几个背书慢的同学背书,还让嗉儿给同学们介绍学习的经验和体会,在她的引导和鼓励下,嗉儿背会了《六十条》,她又让嗉儿背《老三篇》,嗉儿背会了老三篇,她又给嗉儿增加到了《老五篇》,那些深奥的理论经典,可不是好背的,甭说嗉儿就是个三年级的小学生,就是现在大学三年级的学生,让他们背背试试,可是,嗉儿都将它们背会了,嗉儿觉得这背书,就是最大的享受,就是因为嗉儿会背书,她受到老师表扬,得到同学的尊敬,嗉儿的自尊心和虚荣心都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嗉儿这只馋猫不仅爱吃美食,也爱读美文,而《主席诗词》就是美文了,嗉儿不但把原文细嚼烂咽了,连注释都吃进肚里了,但是仍然不能满足嗉儿的求知欲,嗉儿不但有很高的求知欲,还有很高的表现欲,嗉儿不满足于给老师一人背书了,俺喜欢站在几百人簇拥着的大台子上背书,嗉儿虽然只有一米多一点,但是她这矮个子站在台子上,把所有的高个子都比下去了,台子下的高个子都仰着脸看嗉儿这矮个子,还给她鼓掌叫好,用一种羡慕而又嫉妒的目光看她,想想吧,那是一种何等的荣耀。

    学而优则仕,嗉儿学习好不是为了当官,嗉儿没有当省长的理想,嗉儿就是听了父亲的话:“闺女,好好念书,长大了女承父业,当个教书先生”,这个理想并不大,但是实现起来也不是很容易,想想,老师是吃开口饭的,不会背书的老师,就不是好老师。

    那一天下午,嗉儿和另外几名背书好的同学,被请到了校长室,学校的领导交给他们一个任务,回家帮助那些六七十岁,甚至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背语录,这天下就多了一段奇文轶事,父亲的经历在女儿身上再现了,不过,嗉儿比父亲还厉害,父亲那时候是孙子教爷爷,嗉儿可是重孙女教老奶,这小老师教老学生可是很有意思。

    嗉儿的学生是两位年过八旬的老奶奶。

    这两位老奶不是嗉儿的亲老奶,我们村就是个小村庄,二十多户人家,一百多口人,却有十多姓,大都是穷苦人家从别处逃荒来的,没有根深蒂固的宗族观念,无论姓王、姓赵、还是姓姬、姓高,只要对脾气就亲如一家,否则,亲兄弟也反目成仇,不知何时传下来的规矩,不同族,不同姓,却有统一的辈分,我们家在村里辈分较低,和我一般大的伙伴,辈分却都比我高,我得给她们叫姑姑,甚至姑奶,那些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就不用说了,基本上都是老奶,乡下的妇女没有地位,甚至没有名字,这些老奶都以老爷的名字称呼“麻子老奶”“石磙老奶”“柱老奶”“水老奶”如果感到叫名字显得不够亲热,就随这些老奶在家族中排行,称作“大老奶”“二老奶”“三老奶”“八老奶”,如果感到这样的称呼还不够亲热,单独碰面就干脆直呼“老奶”别看这一句老奶,叫的亲热和不亲热区别可大了,尊敬长辈怜惜晚辈是村里的规矩,母亲常常教训俺:“见了长辈要有礼貌,俗话说,抬手不打笑面人,甜嘴一张吃天下,”记着母亲的话,嗉儿见了面就恭恭敬敬的叫一声老奶,老奶喜笑颜开夸嗉儿有礼貌,手中有了好吃的总会分给嗉儿一点,嗉儿不就是馋猫吧,馋猫就有媚态呀。

    夏天的中午,大人们歇晌,我们这些孩子没有瞌睡,老奶们也没有瞌睡,坐在一起做针线,拉家常,也喜欢帮我们这些小闺女们洗头,逮虱子,梳辫子,冬天闲来无事,我会约几个小伙伴,一同来到一位老奶家,坐在她的火炉旁,给她聊天解闷儿,老奶总要想方设法给我们倒腾点吃的,一块烤红薯、一把落花生,几块甜柿饼,对我们都是稀罕的美食,现在的孩子不会理解处于饥饿状态中的孩子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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