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吧。”
马大县说:“华司令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不是吓唬俺吧,如果您死了,这洛阳城群龙无首,这仗还怎么打?”
华之云说:“这仗是没法儿打了,大马驹,一切都按你的计划进行吧,俺华之云就用一个人的死,来换回千万人的生吧。”
华之云在洛阳城破的前夜,自杀了,关于他的死,一直是个谜。
据说,华之云死前交给马大县两封信,一封是写给蒋委员长的,一封是写给周副主席的,到底这两封信写的什么内容,不得而知。
华之云自杀的第二天,解放军陈谢兵团协同华东陈唐兵团发起洛阳战役,仅仅用了不到一周时间,就一举攻克了被国民党军自诩为“********”的古都洛阳,活捉了青年军206师师长邱行湘,洛阳城陷落之后,南京来了专机,接走了华之云的女儿华若岚,而玄祖大姑奶则被送回了氺墅,还给了一笔安家费,玄族大姑奶最终是叶落归根了,玄族大姑奶是在开国大典的第二天去世的,已经奄奄一息的她,躺着床上,闭着眼睛,胸口上放着儿子的遗物,一台袖珍型的半导体收音机,她在冥冥之中,凝神屏气,听完了开国大典的实况录音,听到了,******主席那气壮山河的声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这声音激荡着她微弱的心弦,就是这根心弦绷得太紧了,使她经历了比常人多得多的生离死别,使她到了百年之后,身边没有一个至亲的人,使她这白发人送走了无数的黑发人,使她听到自己的爱子殉难的消息后,不但没有眼泪,反而开怀大笑,她抓一把儿子的骨灰撒在自己的福祉上,剩下的就撒在了邙山和洛河中,她不要给儿子立碑,也不要给自己立碑,因为她一生的追求和奋斗,都已经在后世子孙的心中,竖起了一座丰碑,玄祖大姑奶,她是有福之人,她活到了革命胜利的这一天,更叫她心满意足的是,她的儿子也能永永远远的陪伴她了。
关于华之云之死,民间有不少的说法,
有人说:“他是一个硬汉,不成功便成仁。”
有人说:“他就是愚忠,******那么捻弄他,他还是忠诚不二。”
有人说:“他就是个孝子慈父,如果他不死,他的母亲和女儿就得死。”
有人说:“他是脚踩两只船,举棋不定,没有活路可以选择,所以就选择死了。”
还有人说:“这是他们家族的遗风,华家一门忠烈,都是硬汉性格。”
更有人说:“他太爱洛阳了,所以要和洛阳共存亡。”
用他自己的话说:“让我一人之死,换来千万人之生吧。”
用马大县的话说:“华司令,你是为和平殉难的第一人。”
用父亲的话说:“华爷爷,您虽然死了,但您还活着,您就活在我的心中。”
几十年后,马大县写了一部回忆录,其中有一段文字,写的是华之云自杀前,和马大县的一席畅谈,俺觉得很有意思,就录了下来:
马大县说:“华司令,这兵临城下,大战在即,您这样举棋不定可不行,您得下决心啊,成败在此一举,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
华之云说:“大马驹儿,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地下党派到我华某人身边的说客吗?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在我身边为你们的党做了多少事情,今天也该坦白了吧,你可以见证,我华之云是不是军事天才?我搞得城防工程是不是天下第一?我训练的部队是不是威武之师?我把洛阳经营的是不是固若金汤?,陈赓他想吃我,没那么容易!”
马大县说:“华司令,明人不用暗语,您既然挑明了,俺也就脱裤子放屁,明明白白得臭您吧,俺的确是****地下党,俺就是您的哥哥华之风派到您身边的,俺确实是担负着说服您的重任,你的老师,我们的周副主席对俺说,‘说服一个华之云,至少能减少十万人的伤亡。’您说说,俺这责任是不是很重大,就是您今天杀了俺,也值,因为,您的城防图已经到了陈司令的手中了,有了这张城防图,至少可以减少五万人的伤亡。”
华之云说:“现在轮到我佩服大马驹儿你了,不过,你搞到的城防图,不够精确,我这儿还有一张兵力部署图,如果,你能得到它,可以再减少五万人伤亡,你能不能得到它,就看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马大县说:“华司令,俺对您的确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可是,您也知道,这陈赓是您的老朋友,他和您一样是硬汉性格,您是军事天才,他也不是地才,他也专爱拣硬柿子捏,他说,只有给华司令您这‘军事天才’过招,才够味儿,他希望您把平生所学都使出来,您的名气比他大,他想借着您的羽翼飞起来呢,而且,俺也不害怕您了,俺就实招了吧,您的兵力部署图俺已经弄到手了,但是还没有送到陈司令的手中,不过,凭俺的才能,要送出去也不难,这陈司令的军事才能您也知道,他的兵比您多,将比您强,又知己知彼,掌握了洛阳城的兵力部署,城防要塞,这就是没有悬念的仗,更重要的是,他率领的是正义之师,是人民的军队,华司令您也知道了,您的手下,是去抢老百姓,连您的舅家都不放过,而陈司令的部队是对老百姓秋毫不犯,这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没有老百姓的支持,您就是孤军作战,孟良崮怎么样?不是被打掉了?胡宗南怎么样?不是照样一败涂地,我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意味着什么?得中原者得天下,这洛阳不要说是“固若金汤”,就是“金玉碉堡”,也是一定得攻下来的,华司令,您不会想当张灵甫第二吧。”
华之云说:“小马驹儿,你不用给我来这一套,我华某人吃的油比你喝的水多,我为你们共产党做出的贡献比你大,我受到的共产主义的教育比你深刻,华之风是你们共产党的大人物,但他更是我的亲兄弟,他会不教育我?二七年,蒋委员长在上海搞政变,杀了无数的共产党,像我哥哥这样的大共产党,能被他抓住又放了,就是个奇迹,谁救他的,明里是我的母亲,冒着杀头的危险,去向蒋委员长要人,暗地里就是我做工作,我是在蒋委员长面前发过誓的,一生追随他,不成功便成仁,才换来了哥哥的生命。”
三一年,我做张辉瓒的副手,围剿井冈山,全军覆没做了哥哥的俘虏,如果我要改变信仰,那时候就改了,还用等到现在?
三四年我做薛岳的副手,围剿红军,湘江战役,杀得红军血流成河,我在阵前放走了哥哥率领的八千名红军,其中就有陈赓,我和薛岳追击红军到遵义城下,薛岳那厮犯糊涂,放着现成的红军不打,而跑到贵阳夺了王家烈的权,蒋委员长背地里骂薛岳是傻蛋、戆都、二百五,明里还得夸他做得好,这主意是谁出的,是俺华之云,你们红军有了喘息的机会,开了遵义会议,你们的毛主席又回到了领导岗位,从此后你们红军做大做强了,现在和蒋委员长争天下,难道我华之云就没有功劳吗?
马大县说:“华司令,您为我们党做的事情,我们党都记着呢。”
华之云说:“还有呢,抗战时期,国共合作,就属洛阳做得最好,俺哥哥的八路军办事处,吃的喝的都是俺提供的,为了帮助你们的八路军总医院,俺给哥哥出主意,让他假扮蜣螂去抢俺的舅家,洛阳陷落,也是俺把他从废墟中扒出来,把他背出洛阳城,俺救的不单是俺的哥哥,更是你们共产党的大人物。”
马大县说:“华司令,您为革命做出的贡献真是不小,但是你现在却有点犯糊涂,您如果还是执迷不悟,您的一世英名可要被埋没了。”
华之云说:“这是俺的老师,周主任的话吧?你对他说,俺华之云是‘一忠忠一主,二孝孝双亲,俺在蒋委员长面前发过誓了,一生追随他,不成功便成仁,请老师他原谅俺。”
马大县说:“可是现在华司令您看您的处境,大兵压境,而蒋委员长又不相信你,他派来少壮派嫡系将领邱行湘,要夺您的军权,又拿您的母亲和女儿做人质,这仗打胜了,是邱行湘的功劳,这仗打败了,您会有好果子吃?。”
华之云说:“这事情我理解,换换我,也会这样做,洛阳这步棋至关重要,蒋委员长他心存疑虑也是应该的,毕竟我有一个共产党的哥哥,而且我也确实做过叫蒋委员长生气的事情,许多人都在他耳边吹风,说我是脚踩两只船,说我和共产党眉来眼去,抗战时期,卫将军拉我做助手,就是冲着我的共产党的哥哥,说我这人重情重义,迟早会听了哥哥的话,再投明主,说我华之云迟早会坏了他的大事,劝他不要重用我,可是他还是把洛阳这样重要的城防,交给了我,把我当成心腹干将重用我,你说,我能在这个时候背弃他吗?可是,我不背弃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马大县说:“华司令您的心思俺明白了,周副主席就说过,对华之云这样的人,你让他改变信仰是不可能的。”
华之云说:“何去何从,华某人想好了,来,为了大马驹儿你这个生死之交,咱兄弟俩今晚要一醉方休。”
华之云端起酒杯对马大县说:“如果以我一人之死,能换来千万人之生的话,我华某人愿意为之。”
华之云喝的烂醉如泥,马大县把他扶到床上睡下,华之云拉住马大县的手说:“快把兵力部署图送给你们的陈司令,告诉陈赓那小子,华之云不服他,华之云不愿和他玩了,华之云不是怕他,华之云是不忍心看着洛阳城,被炸得千疮百孔,不忍心看到无数的生灵涂炭,无数的平民流离失所,无数的女人成为寡妇,无数的孩子成为孤儿,华之云这样做,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减少一点伤亡,华之云愿意以一人之死,换来千万人的生,华之云愿做为和平而殉难的第一人。”
马大县将华之云的骨灰盒交到玄祖大姑奶的手中说:“我不知道,华司令他在自己的酒中放了安眠药,解放军攻城的炮声震耳欲聋,但是,华司令他永远听不到了”
多难兴邦(十)()
曾祖叔风风光光的入土为安,氺墅的女人们也高高兴兴地走出家门,来到了希望的原野上。
马大县亲自主持了抗日英雄王超洋的葬仪,还给氺墅送来了一笔抚恤金,氺墅得了实惠和荣光,马大县也获得升迁,到洛阳做了华之云的副手,最高兴的是父亲,他高高兴兴地到洛阳上学去了。
虽然好事连连,但是,氺墅的日子还有点难过,经济亏空太大了,几十口人要吃要喝,还差三剩五的有人来讨债,这水墅几辈子都是债主,总是把钱借给别人,不知道欠别人债的滋味竟是这样的难受,曾祖父对爷爷说:“不管你想什么法,哪怕一家人每天少吃一顿饭,三年不添一件衣,你得把债尽快还完。”
这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别人不急自己急,曾祖舅都对爷爷说,“这钱你也不要急着还,”但是,爷爷着急,急的很了,就急出病来了。
其实,爷爷这病,不是急出来的,而是,恨出来的,他恨谁?他恨他自己,他说自己就是“氺墅最大的败家子,氺墅到现在残缺不全,就是他的错”,这能是他的错吗?
曾祖叔临终时要卖掉西院帮爷爷还债,定金都给了,可是,临到买家来看院子时,人家改变了主意,不要西院,要中院,这有点叫人不大明白了,这氺墅的三座院子一般大,这买家不管怎么说,都应该买西院,怎么能够买中院,夹在东西两院的中间,多难受,可是,人家不嫌难受,一定要中院,话又说回来了,中院就中院吧,既然人家不嫌难受,愿意夹在你们中间,这中院西院住着都一样,可是,爷爷不这样想,他就是不想卖中院,说:“中院是氺墅的主体部分,中院卖掉,这水墅的风脉就散了,对子孙后代不好。”这哪跟哪啊?这水墅确实是宽敞明亮,园林修的也好,不舍得也有情可原,但是,关于卖掉中院,氺墅的风脉就散了的说法,根本没有任何科学道理,爷爷,就是个农民,他没有科学的世界观,他就是只从父辈的言传身教中获得知识和经验,“宁舍地不舍宅”,这是先祖爷的遗言,祖宗的遗言就是族规,谁舍了宅,谁就是败家子,祖宗会埋怨他,子孙也不会原谅他。
这时候的爷爷就像是老鼠钻到风箱里,四处碰壁,前面是族规挡着“不能舍宅”,后面是父亲催促“要赶紧还债”,上面母亲发话“地不能舍,一家人要吃饭”,旁边是老婆的催促“赶紧筹到钱,儿子要上学,妹妹要看病,兄弟要做生意,自家要建粉坊”,这不是难为死人吗?
甭说爷爷这个三十多岁,就是养尊处优,没有担过沉的大少爷了,任是谁都得愁出病来,爷爷他想临阵脱逃,就对曾祖母说:“娘,您的身体还不赖,经验也很丰富,这宰辅的担子您再挑上一段时间,待儿子病好了,再把担子接过来。”
曾祖母心疼儿子,有点动心了,可是,曾祖父坚决不答应,对曾祖母说:“你这是老母鸡护仔,你准备护到什么时候,他今年三十六岁了,年富力强,这担子放到他肩上正合适。”
曾祖母说:“他几十年都是养尊处优的,啥心没有叫操过,咱现在一下子给他放这么重的担子,把他压趴下咋办?”
曾祖父说:“压趴下,自己爬起来,你和我被压趴下了多少回,你不记得了,这人,你不让他压趴下几回,他就永远长不大,他如今都当老公公了,还能让他悠哉悠哉的,不行,得把他压趴下。”
曾祖母说:“你这当爹的心狠。”
曾祖母虽然说曾祖父心狠,心疼儿子,但是,她最终没有接过儿子想撂的挑子。
爷爷看看没戏唱了,就硬下心来,找人说和,西院可以卖的便宜点,但是,买家坚决要中院,情愿出整座院子的钱,只买中院的一半,这样的好事,也就只有氺墅能碰到,事情说到最后,爷爷答应将中院的后半个院子卖给了人家,临到划界的时候,产生了争执,就是院子中间的那棵大楸树,人家一定要圈到人家的院子里,氺墅要留在自家的院子里,最后,双方都做了让步,各让出三尺地方,大楸树归两家所有。
签完协议,爷爷掂起一瓶竹叶青,来到正房的祖宗牌位前,跪着哭了一阵子,就像吹喇叭一样,一口气灌了大半瓶,剩下的倒在了祖宗的牌位前,然后就一头倒了下去,家人都以为他是醉了,睡上一夜也就醒了,可是他竟昏昏沉沉的睡了三天三夜,满头的黑发变成了白发,一缕一缕的往下掉,掉到一半不再掉了,稀稀疏疏的白发,一直到老都没有掉完。
爷爷的魂灵悠悠荡荡的到了奈何桥头,却看见了他的祖宗们笑呵呵的在迎接他,爷爷他怀着愧疚之心,向先祖爷请罪,说“咱就是不肖子孙,咱没有保住祖宗创下的基业,咱情愿折去三十年的寿限,求老祖宗原谅咱。”先祖爷笑呵呵的对他说:“滴啦孙你没有做错,这水墅是老祖爷俺创下的基业,这不假,但老祖爷创下的基业,是为了福荫子孙的,老祖爷立下遗嘱,说是宁可舍地,不可舍宅,本意是让子孙记住祖宗创业的艰难,爱护祖宗创下的基业,没想到,却成了戴在子孙头上的紧箍咒,就是这氺墅再好,也好不过儿孙的生命和家族的荣誉。”太祖爷也笑呵呵的对他说:“世上的事情本来就在得失之间,得不必得意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