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问题是,这美人的个头实在太大了点。
差不多是得有两米高的身量,生生比萧苏二人还高出一头来。
“呵呵呵,”从这美人账房口中响起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声。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是我说错了,你们是从其他地方来的阳人吧。”
开口间,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便萦绕在二人口鼻之间。
是真正的幽香,萧郎好歹也算是半个用毒大师,一瞬间就识出这是体香,而非是什么毒物。
而苏有白多情公子的名号到底不是虚传,尽管个头上矮人家一截,可既然是美女,苏有白就不会弱了气场,不知从哪里立即掏出一把山水折扇。这当口居然还摇扇了起来。
他喵的前一刻还差点儿没把胆汁给吐出来!
苏大公子刚想说些什么,却直接被萧郎抢了话头。不是因为萧郎爱表现,实在是因为萧郎看见这情况就明白,一旦让苏有白起了话头,这话题就能偏出十万八千里来。
“是不是阳人我还不清楚,不过我们确实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这就是了,我看二位公子也不像是我们当地人。”美人账房巧笑颜兮,嗓音柔柔诺诺,倒是有三分江南女子的感觉。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萧郎问道。
如果只是普通的察言观色倒是还好,如果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有什么特殊法门,那无疑对他们二人来说,接下来的日子可就要步履维艰了。
“呵呵,”这大个美人未言先笑,这才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说我们这里是黑店的,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阳人才会做的出来。”
“原来如此,”萧郎点了点头,又开口说道:“那这里到底是哪?”
美人转头看了看越来越好奇的食客,眉目微微一凝,又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位请先跟我来。”
说完,轻摆腰肢,要往大堂后走去,萧苏二人刚要跟上,就看见一个黑粗大汉突兀闯了进来。
这大汉腰围差不多快有一丈多宽,整个人差一点儿就成了球形,从狭窄的店门闯入时,恨不得把门框也给拆掉。
刚一进来,就扯着嗓门大吼着。
“蒲娘,我听说有两个小子来你这里闹事,当哥哥的立马就跑过来了!”这黑粗大汉说着,目光直接就落在二人脸上,又道:“定是你这两个小白脸,他奶奶的,吃我一棒!”
这大汉竟是直接从背后摸出两根铁杵一样的钢棒,分别照着二人就砸了过来。
萧苏二人反倒是放下心来,一人一根随手就接了过来,还颇有兴致的入手掂量了一番,大概有两百斤上下。
看的这大汉眼睛瞪得如牛铃铛一般,实在没能想到自己这两铁棒砸下去,对方不光没有受伤,反而轻描淡写地接了下来。
美人也是大为吃惊,没想到这两位阳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居然还有这般好本事。
萧郎直接把铁棒放在一旁。他们二人之前一直小心谨慎,就差没有夹着尾巴做人了,不得不说实在是“修者之耻”。面对一个船夫的“讹诈”,他们也老老实实立下了欠债的字据,毕竟此处人生地不熟,担心会出现什么额外变故,又或者这里的人都是隐藏的高手,怕人家扮猪吃老虎。
真没想到,这里的“怪物”还真的都只是凡人,就连打架的手段都和凡人无异,如果换成搬砖那就一模一样了。
这两百多斤的铁棒对于普通人来说当然是威势无双,可对于萧苏二人来讲,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修者的法器哪一个不是力沉千钧的。
那照这么说起来,那位能在忘川河上摆渡的船夫说不得还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看样子二人同时想到这一茬,不禁面面相觑。回想一番。自己可都是第一次被一个普通人给讹诈了。
这真不是什么光荣事迹。
“他奶奶的。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两个怪物!”这大汉明显也是知道自己不是二人的对手,可此刻在美人面前万万不愿落了气势,当即跑了过来,护在她身前,说道:“你们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想要动蒲娘一根手指头,就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顶天立地,又外加些许悲壮以及情意绵绵。但萧苏二人表示实在吐槽不能,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其实此时此刻苏有白更想说得是一句:这位仁兄您老人家几天没洗澡,这酸爽,实在让人难以自持。
反正就连萧郎也得以袖遮面,要不然实在扛不住这种味道。
其他食客本来是看热闹的,话说这里本来就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什么打斗的场面人家没见过,可这黑粗大汉一来,他们立时纷纷掩面奔逃而出,看样子这大汉在这一片也是大名鼎鼎。这股体味谁也闹不住。
看着面前一高挑、一矮胖,一幽香、一酸腐。一白净、一黑粗,这两位的组合怎么看都有一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喜感。
“阿黑,别闹,这两位是正经的客人,是阳人罢了。”美人柔柔地拍了拍黑粗大汉的肩膀,对着二人做了个歉意的表情。
苏有白分明看见这位美娇娘原本白如凝脂的素手上瞬间粘上了些许煤灰似的污垢,当即表示心疼不已,立马对着黑粗大汉说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上来就要杀人,要不是我两人懂点功夫,你这一棒子下去,我们可不就要变成肉泥了!”
苏有白倒是精明,还清楚不能轻易暴露自家修为,只说自己能接下铁棒是因为懂得功夫。
“客官莫怪,莫怪,”美人当即道歉道,微微弯下了腰,雪白沟壑吸引得苏有白当真是眼珠子都舍不得转,还是萧郎看不过去,咳嗽了两声,这才把苏有白给拉回神来。
美人又道:“阿黑就是这么个脾气,万幸两位没有受伤,刚才可吓死我了。”
说着美人还抚了抚自己那波涛汹涌的胸口,转头对阿黑说道:“还不快快对人家道歉,差一点你就又闯大祸了。”
这阿黑看起来是个混不吝的主儿,却格外听美人的话,虽不乐意,可还是瓮声瓮气地说道:“不知道两位是阳人,对不起了。”
萧郎把铁棒还给了他,随口问了一句:“你以前杀过人么?”
这家伙的手段明显只是地痞流氓才会用的招数,可用的却是杀人才会用的力道。
“杀过,赔了不少钱。”阿黑看起来心思挺单纯,张口便答,不过就是这说话的神情就好像杀了一牛羊般平常。
可还没等萧苏二人有所惊讶,美人就知道两人有些误会,便解释道:“这里的风俗和你们来的地方不同,杀不死人的。”
说完就嘱咐那位六手小二道:“阿六,去把店门关了,今天不营业了,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
几人跟随着美人的脚步,来到大堂后的庭院里,这处庭院倒是十分雅致,其中栽种了不少花花草草,不过却是并没有曼珠沙华,想来是不是这种花只有在忘川河畔才长得活。
不过花草香气什么的,在阿黑的体味遮掩下,算是不可能闻到了。
四人依次坐在一处石桌旁,这里的一应陈设想来是以美人的身量打造的,倒是都比普通陈设大上不少,但对于大汉而言,还是小了点儿。
“这地方到底是哪?”萧郎倒不客气,直接问道。
毕竟怎么想这里都不算是久留之地,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牵挂着,如果可以的话,萧郎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这里是酆都城,忘川河畔最大的城市,当然,我知道你问的不是这个,”美人说道:“我还不知道两位公子怎么称呼呢。”
“我叫苏有白,花满苏堤柳满天的苏,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有。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的白。他叫萧郎。敢问小姐的芳名?”苏大公子倒是抢先一步说道。也不管这地界有没有一处叫苏堤的地方。
美人掩嘴轻笑,回道:“叫我蒲娘就好,我可不是什么小姐,都人老珠黄了。”
苏有白当即表示不同意:“哪能啊,蒲娘风华正茂,乃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儿……”
一旁阿黑直接冷哼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开口就拉回了话题。对萧郎说道:“这里在你们阳人口中叫饿鬼道,什么狗屁的饿鬼。”
虽然阿黑说的简单,可也证实了萧苏二人心中最大的疑惑,原来此处当真是饿鬼一道,不过看起来和传闻中确实有很大的不同,除了长相和“吃人”的风俗之外,和外面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最起码,黄白之物还都是硬通货。
也是,毕竟只是传说。有资格真正进来一观的,怕是没有几个能再回去。
而萧郎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们阳人?这‘阳人’二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我们这般的阳人在这里很多么?”
蒲娘回道:“你们来的地方是六道之中的人间道,而我们这里是司鬼道。司鬼道与其余四道本来就没有通路,而和人间道的通路据说也早早就被人封了住,不过经常也有人间道之人误闯了进来,久而久之,我们都管你们这些从人间道误闯进来的人叫阳人。”
看萧苏二人听得还是一头雾水,蒲娘也继续解释道:“原本司鬼道专门收纳的是在人间道中,各种生灵死去的亡魂,这些亡魂会在司鬼道内转世重生,不光是人,也有各种牲畜,只不过这些亡魂转生过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就不一定了,以你们阳人的眼光来看,大多都是怪物,或许,我也是一个怪物吧。”
说到这里,蒲娘不禁暗自神伤起来,惹得苏有白恨不得拿出手巾给美人亲自擦拭眼角。
这色胚当真是娇小的女人见识多了,偶然看见一匹大洋马,情难自禁。
阿黑接口说道:“但自从两道之间的通路被封之后,就极少有人间道的亡魂能再进入这里,而偶尔误闯的,也都是如你们这般的人间活人,你们管自己叫阳人,管我们这些土著叫阴鬼,不过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在这里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后也就不这么称呼自己了,所以日子久了,我们只管那些刚进来的人间活人,如你们俩这样的,叫阳人、什么都不懂的阳人。”
萧郎点了点头,大概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而且看样子这里所谓的阳人数目或许有很多,但大多都被同化了,真正的阳人也就少而又少,不过同样的,司鬼道中的土著对此也就见怪不怪了。
“那我们还能回人间道么。”萧郎问出了他们两人最关心的问题。
“回去?”阿黑笑了笑:“别做梦了,我父亲和蒲娘的父亲都是当年误入此处的阳人,要是能回去,他们也不会老死在这里,我还记得我父亲临终前念道的就是他的家乡,可惜他一辈子都没能找到回去的路。”
萧郎愣了一愣,没想到这二位也是阳人的后人,怪不得他们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
“那你们还找过么?”苏有白问。
“回什么回,这里现在就是我的家,我在这儿过的挺好。”阿黑说着,还大有深意地看了蒲娘一眼,只可惜蒲娘没心情搭理他。
“恕我冒昧问一句,既然二位也是阳人的后人,那在这里吃人……”萧郎有些疑惑。
“嗨,这没什么,在我们这儿,人和猪牛羊这些牲畜无异,都是肉食,而且这里的人是不会死的,被杀了,肉身不会消失,而灵魂飞出后将会重聚出新的一副肉身。”阿黑说道。
倒是有些玩家的意思,只不过玩家被击杀后,肉身要不是立刻和“灵魂”一道化为白光,要不就是过一段时间被系统给刷新掉,不会如这里一般,还能被人当成肉食。
也是,那样的话,太挑战玩家的心理极限了。
“那按你这么说,这里岂不是不会死人了?”苏有白问道。
“那也不是,每个灵魂都是有强度的,活的时间越久。这灵魂强度也就越弱。终归都是会老死的。不过这寿命是会比你们人间道的生灵长上一些,而每次被人杀掉,灵魂强度都会受到一些损失,导致寿命下降。”这次是蒲娘接了口:“所以在这里杀人,不需要像在人间道那样杀人偿命,只不过是需要赔些钱罢了,也有一些人因为家境穷困,不得已靠卖身赚钱。”
敢情那老船夫说的让二人卖身还债不是指的卖身为奴。而是卖身为食啊,不得不说,这种赚钱方法倒是和卖肾没多大差别。
这倒真是个奇特的风俗,不过考虑到这里和东胜神州压根就不是同一个世界,倒也不至于特别令人惊讶,即便是华夏历史上易子相食的事也时有发生,更何况这里什么“人种”都有,把“正常人”当成肉食对于萧郎来讲,也不算太震撼。
但对于苏有白这个土生土长的“神州人”而言,这个风俗就有点接受不了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萧郎多嘴问了一句,我们俩要是卖身。能值多少钱。
阿黑白了一眼,回道:“皮包骨头又没有几斤肉的,撑死了三十多两银子,这还是看在你们细皮嫩肉的份上。”
萧郎砸吧砸吧了嘴,这意味着即便他们想靠着卖身还债,也有心无力,先不说他们这种新来的阳人是不是也能有所谓起死回生、灵魂重聚肉身的能力,就是真能,这得死上多少回才能还清那两百金的债务。
何况,蒲娘解释说,在这里死上一次,重聚的肉身就指不定是什么模样了。
萧郎可不想自己也长出六对眼睛在脑袋上。
突然,萧郎想到了一个事情,问了出来:“你们这里有没有办法让人死后肉身不重聚的么?”
“我是听说过有人害怕被仇人一直追杀到魂飞魄散,所以施了个法术让自己一直处于灵魂状态,以求保命,肉身自然是不会重聚了,不过具体怎么办我也不清楚,怎么了,难道二位也有仇人么?”蒲娘好心问道。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萧郎说道,又问:“那在你们这里,欠钱不还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这一次萧郎总不好继续敷衍,只得把遇见船夫、欠人家两百金船费的情况给详细叙说了一番。
阿黑闻言很是大笑了一番,说道:“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特别是你们还立了字据,这下赖都赖不了,判到官府那,一定会让你们卖身还债的。”
蒲娘连忙说道:“别听他吓唬你们,那老吴头和阿黑的关系最好,那他去说说情,渡一次船,就算是横渡忘川河也不过是一两纹银,老吴头那人贪小便宜,又欺负你们是新来的阳人,才会要你们那么多,这事就算告上官府也是老吴头有错在先。”
没想到这司鬼道居然还有官府这么个“秉公执法”的机构,如此说来这司鬼道还真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和人间道的凡俗间其实也没有任何不同。
“不过闹上官府终归是不好的,这样吧,刚才你们付那些饭钱我也不要了,待会儿就让阿黑给老吴头送过去,让他把字据给撕了,老吴头贪个小便宜也该满足了。”蒲娘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苏有白立刻说:“我们有办法赚钱。”
他这家伙是宁愿自己吃死亏,也不愿在美人面前落了面子。
“你们初来乍到的,能有什么办法?”阿黑不屑道。
“我有祖传宝剑,过会儿就拿去当掉。”苏有白说。
“呵,巧了,我是这酆都城最好的铁匠,你有什么宝剑也不用拿去当铺,要是真值钱,我就能给你买下。”阿黑说。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家伙居然还是一个铁匠,不过话又说回来,就凭他这幅尊荣,貌似除了铁匠也就只有屠户适合他了。
只不过这一身体臭要是当了屠户,保证没人会去光顾他的肉店。
话赶话说到这里,苏有白只能从百宝囊中摸出一把长剑出来。
看他一脸肉痛的表情,萧郎还以为他真的把归一剑给掏出来了呢,结果万没想到还真让他拿出一把文剑来,萧郎虽然不是铁匠,可一眼就看出来这剑制作的相当一般,根本就不是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