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汝不识丁 作者:酥油饼 完结+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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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汝不识丁 作者:酥油饼 完结+番外-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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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果子应声,正要拿回屋,就听顾射淡然道:“不打开看看?”
郝果子看陶墨。
陶墨耳根红得发紫,半晌才道:“打开看看也好。”
郝果子只好拆开外面的油纸,果然是一件成衣。天青色,若隐若现的云纹,还有一条一看就价值不菲白玉扣腰带。他偷偷看向陶墨。
陶墨张了张嘴,又偷偷瞄了眼顾射。
顾射莫测高深。
“无功不受禄,我想我明日就退回去。”陶墨道。他倒不是想讨好顾射才这样说,而是真心觉得自己与旖雨的确没有这般的交情。当初邀请旖雨入住县衙不过是念着相识的情分,到底是一场老乡,在他乡相遇是缘分。至于两人之间的其他交集,早在他焚烧那条巾帕之时就断得干干净净了。
顾小甲道:“这料子的质地不错,只怕不是谈阳县能买得到的。”
啪。
落子清脆。
陶墨慌忙回神,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棋盘上。只是他的目光虽然回来了,但心思依旧有些恍惚,拿着棋子的手在棋盘上晃了片刻,才窥准一个位置落了下去。
啪。
不同的清脆响声。
陶墨怔忡抬头,却见顾射起身,朝里走。
“棋……”他迟疑道。
顾射头也不回道:“既然无心,何必流连。”
陶墨回头看棋局,呆呆地重复道:“既然无心,何必流连?”

既然无心,何必流连……
刷。
郝果子翻身坐起,头痛地按着额头,忍不住道:“少爷。”
“嗯?”
“这八个字我听了一晚上了。”闹得现在即使陶墨不说这八个字,这八个字也会自动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旋回旋……
陶墨道:“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郝果子道:“也许是看出少爷无心下棋?又或许……”是在指少爷对旖雨公子的态度?他愣了愣,随即被自己的这种想法所惊住。少爷对旖雨公子是何态度又关顾射什么事?他总不会吃醋吧?
……应当不至于吧?
陶墨听郝果子只说了半句,就不接下去,追问道:“又或许什么?”
郝果子拼命将刚才的想法晃出脑袋,道:“顾射心思高深莫测,谁猜得到。”
陶墨翻身,手掌贴着耳朵,继续烦恼地将这八个字翻来覆去地咀嚼。
郝果子道:“少爷何必这么在乎顾射的话?他兴许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陶墨没有立即回答。
郝果子想到陶墨对顾射的心思,既想泼冷水,又不忍泼冷水,只能幽幽道:“老陶快回来了,少爷你与顾射还是莫要走得这么近的好。”
提到老陶,陶墨的思绪终于从这八个字中钻了出来。他对老陶的敬意并不只因为对方处处为自己着想,将他打点妥当,还因为老陶在很多时候替代了父亲所本该站的位置。有些话他本不必说,有些事本无须他来考虑,但是他说了,考虑了,并非因为他是他的少爷,而是因为这是陶墨父亲临终的遗言。
父亲……
贴着陶墨脸颊的手突然湿润。

清晨出门,空气中浮着湿气。
陶墨搓了搓有些发僵的双手,目光被路边的马车吸引。
蓬香坐在马车上眼睛半眯,似乎在打盹儿。
陶墨从郝果子手中接过裹着衣服的油纸包,朝他走去。
正要陷入梦乡的蓬香被人轻轻一推,顿时一个激灵地醒过来,看到陶墨,忙揉着眼睛道:“陶,陶大人?”
郝果子没好气道:“你一大早在这里做什么?”
蓬香道:“公子让我送大人去县衙。”
郝果子道:“县衙多的是马车,不劳烦你们。”
蓬香反问道:“马车呢?”
郝果子语窒。
昨日下了公堂,陶墨是走着来的,倒不曾驾马车。
他狐疑地看着蓬香道:“你怎知少爷没有驾马车?”
蓬香道:“我只是来碰碰运气罢了。既然陶大人真的没有马车,不如就让我送你一程?”他笑眯眯地对着陶墨道。他好歹也在群香楼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身上怎可能不沾半点胭脂气。光是这样一笑,已得那些小倌勾人时的七八成神韵,端的是妩媚又柔情脉脉。
但陶墨并没有接话,而是将手中油纸包递给他道:“无功不受禄,你家公子之物,我完璧……”他瞟了好果子一眼。
“完璧归赵。”郝果子大声接道。
蓬香并不接过,而是佯作疑惑道:“莫不是陶大人穿着不合身?可是我家公子说了,陶大人的身材他是绝对不会估错的。”
陶墨道:“这礼物太重,我受不起。”
蓬香垂头叹息,道:“陶大人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想当年陶大人在我家公子身上花的银子又何止这一件衣衫。如今公子只是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而已。”他语气放柔,“陶大人可明白公子的心思。”
“虎狼之心,谁能明白?”郝果子一想起当年之事,气就不打一处来。
陶墨还是推拒道:“当日之桃李与琼瑶,都已两清。请旖雨公子不必耿耿于怀。”
蓬香道:“陶大人何必这样伤人心。公子虽然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他这次来谈阳县其实是想找陶大人的。”
“哈!说实话了吧?”郝果子冷笑道,“果然是嫌以前害我家少爷不够,所以现在赶过来补送一刀。”
蓬香怒道:“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君子?在哪里?”郝果子道,“当初若不是你串通黄广德,我家少爷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番田地?”
蓬香道:“我家公子也是身不由己。他身在群香楼,接的是生意,是客人!难不成黄广德捧着钱上门,他能拒绝不成?”
郝果子喉咙一窒。
陶墨道:“我当初提过为他赎身的。”当年他曾为旖雨的话伤过心,动过情,但如今再说起此事却再无半点情绪波动,只有就事论事的感叹。
蓬香声音顿弱,“公子也没办法。就算陶大人当初愿意出银子为公子赎身,但卖身契捏在姓章的手中,他见黄广德如老鼠见了猫,哪里敢放我家公子离开。”
郝果子正觉有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既是如此,你家公子当初为何不对少爷说个清楚明白?偏要若即若离地吊着他?”
蓬香道:“公子也是人,是人总有私心。他不愿意与心上人分离有何不妥?”
“心上人?”郝果子嗤笑。若真是心上人,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步入险境不闻不问,视若无睹?
得得得。
晨雾中,马蹄声与车轮滚轴声由远自近。
激烈的争论声由此一缓。
马车破雾而出,顾小甲坐在车辕上,双手拉着缰绳,神情慵懒。
郝果子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他面容可爱过。
顾小甲驾着马车在陶墨身边停下。
马车帘布被桑小土从里面掀起,露出靠着狐毛毯子的顾射来。
顾射道:“上车。”
于是,蓬香便见陶墨匆匆将油纸包塞进他手中,头也不回地上车了。
郝果子跳上车辕,坐在顾小甲身边。
顾小甲旁若无人地驾车而去。
留下蓬香一人沾着微潮的晨雾发怔。





53、居心叵测(八) 。。。 
 
 
陶墨坐在车里有些局促。原本的专属位被桑小土占了去,他只能挨着顾射坐。
顾射闭着眼眸,似乎有些困倦。
陶墨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心跳如雷。
直到桑小土轻声道:“大人,到了。”他才蓦然回想起车里还第三人,顿时面红耳赤,不知自己刚才的痴态让他瞧去了多少。他讷讷应声,起身下车,转头却见顾射已经醒了,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顾公子要不要来县衙坐坐?”他提出邀请。
顾射道:“改日吧。”
桑小土放下帘布,将陶墨失望的眼神隔绝于帘布之外。
看着马车踏着清晨的冷意慢慢消失在街道尽头,陶墨转身进县衙。
郝果子在他身后道:“今日顾射出现的真是时候。”想起蓬香苦苦纠缠的模样,他就觉得一阵恶心。
陶墨猛然收住脚步,懊恼道:“我忘了道谢了。”
郝果子道:“等回去再说也不迟。反正我们现在就住在一个屋檐下。”
“谁与谁住在一个屋檐下?”深沉沧桑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郝果子一惊抬头,叫道:“老陶!”
老陶慢吞吞地走到陶墨面前,躬身行礼道:“少爷。”
陶墨眼眶一热,双手抓住他的胳膊,“你平安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老陶道:“我一路惦记着少爷,不敢耽搁,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郝果子道:“老陶,你年纪不小了,身子骨可吃得消?”
“赶路倒没什么。只是这屋顶漏风却差点冻死我。”其实老陶一眼就看出屋顶上的瓦片乃是被人用内力震碎,而会瞒着他做出这等无聊事情的想来想去,除了端木回春不做第二人选。
陶墨哪里想到这层,以为真的冻坏了他,心里大急,“我立刻去请位大夫来瞧瞧!”
老陶摆手道:“这倒不必。我身子骨还挺得住。”
陶墨哪里肯听,当即打发郝果子去请大夫来。
老陶拗不过他,就由着他去了。
陶墨问道:“老东家可还安好?”
老陶默默点头,半晌道:“当初是我负他,难得他竟不记恨,还肯放我一条生路,颐养天年。”
“放你一条生路?”陶墨吓了一跳。
老陶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忙弥补道:“我是说,不曾拿过去签的契约来约束于我,还肯放我回少爷的身边。”
陶墨听着也是大为感激,“这位东家果然是心地良善,宅心仁厚。”
老陶笑着将话题扯开,道:“少爷的学问大有长进。”
陶墨道:“是金师爷日日指点。他时常读些为官的坊间小说与我听,实在大有助益。”
对于金师爷,老陶还是信得过的,相信他挑的书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便点了点头。“少爷刚刚从哪里回来?”
陶墨迈步的脚微微一僵,片刻才道:“我这几日与郝果子一同借住在顾射府中。”
老陶故作讶异道:“哦?少爷几时与顾射这般亲近了?”
陶墨便说了些顾射的好话。诸如古道热肠之类。
老陶不动声色地听着,等他说完才道:“我还听说,顾射帮他的师兄弟与卢镇学在公堂上打了一场官司?”
陶墨先是一愣,须臾想起他指的是梁府与邱府的案子,便道:“这案子已经了结了。”
老陶道:“顾射是一锤先生的高徒,少爷与他结交无可厚非。”
陶墨听得隐约觉得不舒服。他与顾射结交,绝非因为他是一锤先生的高徒,而是因为他是顾射。但是老陶才刚回来,他也愿意为这件事与他起争执,便默默地听着。
“只是不可厚此薄彼,怠慢了林正庸的门下。”老陶语重心长道,“为官之道,无非两种。一则,出类拔萃,平步青云。一则取中庸之道,明哲保身。少爷,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陶墨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忍住,低声道:“我与顾射只是私交,并不涉及公事。”
这才是老陶真正担心的。他轻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又转移话题道:“听说前几日旖雨公子来过县衙?”这消息倒是端木回春传递给他的,也是他之所以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原因。当初因为自己一时大意,使得陶老爷含恨而终,这样的悲剧他不想重演。
陶墨道:“他住了几日便离开了。”
老陶点点头。端木回春已经派人回去打听了,如果他没有料错,只怕是黄广德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才逼得旖雨不得不投奔到谈阳县,寻求陶墨的庇护。
陶墨见老陶心事重重,道:“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定然疲惫不堪,不如回房再歇歇?”说到回房,就不免想起房顶上的洞,他又道,“屋顶我会尽快催促他们修缮好的。木师爷的屋子没有破,你先去他的屋子住吧。”
独留自己的房顶完好无损,端木回春还真是肆无忌惮。老陶摇摇头,转身朝端木回春之前住的屋子走去。
他这边才走出没多少步,门房就从另一头匆匆跑来,道:“大人,崔大人说有命案。”
陶墨心头一紧,猛然想起顾射上次提过的案子,暗道:该不会是真的吧?

出乎意料。
死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恶霸。
而更出乎意料的是,死的人他看着十分眼熟。
他转头看郝果子。
郝果子起初没认出来,后来打量得久了,面色渐渐惊疑起来,半晌才低喃道:“晚风?”
崔炯看他脸色,试探道:“大人认得他?”
陶墨颔首道:“他是我的老乡。”不但是他的老乡,而且借着旖雨的关系,他们还曾坐下来把酒言欢。
郝果子皱眉道:“怎的他也出来了?难不成群香楼倒了?不然怎么小倌一个个都呆在楼里,跑出来了?”
崔炯这才知道原来死的这个是小倌,顿时对查案失了几分兴头。
陶墨问道:“尸体是在何处发现的?”
崔炯道:“是在河里发现的。发现的时候他手中抱着一块浮木,但人已气绝身亡多时。致命伤可能是背后所中的箭。”
陶墨皱眉道:“好端端的,谁要杀他?”
郝果子轻声道:“会不会是黄广德?”
陶墨道:“为何?”
郝果子道:“我知道的恶人不多,而恶得要人命的恐怕就是他了。说不定他看上了晚风,但晚风不从……”他编不下去。晚风是群香楼的小倌,恩客不知凡几,又怎么可能突然不从?
“啊,会不会与旖雨有关?”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好像扯到了一根线头,“我就觉得旖雨出现得蹊跷。说不定是惹了什么大麻烦,不得不躲到这里来的。”
陶墨道:“无凭无据,莫要瞎猜。”
崔炯正听得津津有味,巴不得他们再多扯出几个疑犯,忙道:“这讨论案情正是需要大胆假设。我们都是衙门中人,倒也不必像百姓这样忌讳什么。”
陶墨道:“不知案发之地在何处?”
崔炯道:“我已经派人沿着河岸往上游搜索,想必不久便会有消息。”
陶墨眼角瞥到金师爷正匆匆走来,忙迎了上去,“师爷,你怎的来了?”
金师爷望了眼尸体,低声道:“这尸体可是从河里打捞上来的?”
陶墨点头。
金师爷道:“这里往北数十丈便是邻县,恐怕这命案并不是犯在我们县里头的。”
陶墨疑惑道:“这又如何?”
金师爷道:“这命案是根据案发所在地来划分归属。若这案子不在谈阳县犯的,便不由我们接手。”
他一边说,那边就有衙役匆匆回报道:“崔大人,这案子是邻县的。”







54、居心叵测(九) 。。。 
 
 
案子既是邻县的,他们自然不愿越俎代庖。金师爷和崔炯匆匆收拾证据,便移交给了邻县。
陶墨心里松了口气,又隐隐感到有几分不安。
郝果子的话看似天马行空,其实细细琢磨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回到县衙,郝果子将事情与老陶一说,老陶也认为其中定有蹊跷。不过去群香楼打听的探子还未回来,事情到现在还无头绪。他想了想道:“那晚风既然与旖雨相熟,于情于理,我们都应通知一声才是。”
郝果子看他一眼,见老陶眼中精光烁烁,心中一定。比起半路杀出来的木春,他自然更相信一路经历风风雨雨的老陶。
陶墨之前也是这么打算的,便道:“也好,我去找金师爷同去。”
“金师爷去了邻县,一时三刻怕是赶不会来,不如我们自己去。”老陶道,“这件事毕竟与旖雨毫无干系,我们去也只是知会一声,不必兴师动众。”
陶墨觉得有理,便由郝果子去赶马车,自己与老陶慢悠悠地朝门外走。
走到衙门口,正好看到顾射的马车从街头驶来。他的马车经历被窃风波之后,旁人更不敢亲近,纷纷走避,煞是瞩目。
到了近前,顾小甲见郝果子赶着马车迎面过来,便道:“快将你们的破马车收起来,忒丢人现眼。”
郝果子原本还因为他今早的解围而对他略存好感,如今被他一阵抢白,脸上顿时有些下不来,冷笑道:“你不说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眼不见为净?”
陶墨怕两人吵起来,忙问顾小甲道:“来衙门有事?”
顾小甲想回冲一句没事就不能来?但想想顾射正在车厢里听着,不敢造次,低声道:“公子是来接陶大人回顾府的。”
陶墨心头一喜,满心满脑只有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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