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再次准备提步时,他突然苦笑道:“是有点变化!我的心境变了,这妖境民风古怪,魏枝的长相,在这里是招人了些,一连两次我都难抑怒火。”
听他说到这里,我悄悄把耳朵凑了过去。
这一凑,我听到虚空中传来一个有点含糊的声音,“……她与妖境有因果……那可是只千万年来独有的凤凰,便是懵懂纯稚,也有天设难关……大尊一直耿耿于怀……魏国有点事,你有机会去一趟……”
那人的声音实在含糊,我在不知不觉中,整个人都贴了过去。
就在这时,站在阳台上,任夜风吹拂着的林炎越,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蓦然转过头来。
黑暗中,他双眼如星,这般回头看来,那俊美绝伦的脸上,竟是带上了几分让人惧怕的寒冷!
我嗖地吓了一跳,一时之间屏住了呼吸。
林炎越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又转过头去。而这时的我,已没有胆量再听下去,便轻手轻脚地下了楼梯。
一直回到我自己房间,我才重重吐了一口气,一边拍着胸口,我一边想道:林炎越那个样子,可真是骇人。
一边想,我一边习惯性的盘膝而坐,可刚刚坐好,我又记起我丹田受了伤的,便悻悻地放下。
这一个晚上,我一直在翻着那本符箓书,一直没有睡着,凌晨时,远远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我腾地从床上跳下,砰地把房门打了开来,迫不及待地叫道:“林炎越。”
林炎越一袭玄衣,正从顶层下来,听到我的叫声,他回过头来,“怎么起这么早?”
我小跑到他身侧,仰着头看着他说道:“林炎越,我不能修练了,一运气就丹田剧痛。”
对上林炎越的目光,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林炎越,这种情况有办法治吗?”
林炎越看着我。
他的手,慢慢扣着我的下巴,让我再次抬头看向他后,眉眼中兀自沾着露水的林炎越说道:“青公主这人,你原可交给我,可你不信我,偏要自己动手。”
我忙不迭叫道:“我没有不信你。”
林炎越浅浅一笑,说道:“你是下意识里不曾完全信我。”
见我哑住了,林炎越顿了顿,他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我的下颌,过了一会,林炎越警告道:“魏枝,留在你丹田的真元,是给你保命的。”
我低低的,羞愧地说道:“我知道了。”
林炎越又道:“你丹田的伤,过几天再说。”
我连忙说道:“好。”
林炎越却是又沉默起来。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一直看着我,若有所思状的林炎越徐徐说道:“魏枝,从今天晚上开始,你搬到我房间来吧。”
啊?
一时之间,我不知是羞还是紧张,不时越发低下了头,抿紧了唇。在林炎越的目光盯迫中,我过了许久许久,才小小声地应道:“好。”
其实我有种感觉,对林炎越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来说,与人**一室,更不自在的是他。
因此,在一阵小小的羞涩后,我的心里总有种窃喜,这种窃喜,是与自己在意的人,总算进了一步的喜悦。
这一个白天,我都坐立不安,与之相应的是,对于青公主和曼丽侯爵毁容一案,皇室足足派了三次人来问案,不过这些,都给林炎越挡了回去。
转眼间,夜晚到了。
今天是十六,月亮比昨天晚上更圆更大,我玩了一会,又特意在自己房中洗了一个澡后,才同手同脚地走向林炎越的房间。
刚刚来到他的房间外,扬秀已侯在那里,他带我进入房间,一边带着我转一边说道:“这个柜子里是给小姐临时赶出来的睡衣,小姐看看满意不?”过了一会,他又说道:“应侯爵要求,我们特意把这个侧殿空出来做成了浴殿,小姐你看看喜不喜欢?”“小姐,这里柜子里有一些‘特别’的书本和器物,你晚上记得打开看一下。”
他在那里叽里呱里地说个不停,我是越听越不自在,这时扬秀转过头,他对上我涨红的脸,先是一楞,转眼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恍然笑道:“小姐不需要害怕,本来我还准备向侯爵建议呢,小姐你现在名气这么大,却还偏是处子之身,再拖下去只怕对侯爵说什么的都有。”
我的脸越发红了,忍着羞怒,我低声说道:“行了,我都知道了,你走吧。”
扬秀刚要回话,一对上我的表情,马上应道:“好,这房间里还有一些变化,小姐慢慢查看,扬秀告退。”
目送着扬秀离去,我红着脸一边扯着柜子里的睡衣,一边闷闷地嘀咕着,“也不准备花烛……便是什么也不是,点个花烛也是个念想……”
我刚嘀咕到这里,外面传来一阵徐缓有力的脚步声。
一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我的脸立马臊热臊热,整个人光是站在那里,便僵直得很。
房门推了开来。
徐缓有力的脚步声入了房间后,没有丝毫停顿,便朝浴殿走去。
然后便是一阵水花声传来。
再过了一会,那脚步声慢慢来到我的身后,然后转了一个弯,他走向窗台。
再然后,便是久久的安静。
我一口气屏到现在,整个人紧张到了极点后,反而放松些了。
我悄悄转头看去。
圆月正透过纱窗而入,它铺染在临窗而立的男人身上,给他染上了一层银光。
林炎越正低着头,一双指节修长的手,正专注地雕刻着什么。
他雕得那么认真,直是月光聚集到了他身上也不曾发现,直是我痴痴望了他一阵也不曾在意。
不知不觉中,我走到了他身边。
看着在他雕刻下渐渐出现的一把木制长刀,我眨了眨眼,忍不住问道:“这把刀叫什么?”
林炎越抬起头来。
他斜睨了我一眼后,又低下头去,直过了好一会,他才淡淡地开口,“它叫弑神刀。”
我这时完全放松下来了。
高兴地走到他身侧,朝林炎越看了一会后,我把脑袋探出窗口,看向外面的广阔无垠的大地和天空中的那轮圆月。
这天地可真是美啊,美得让人心碎。我伸出手,张开十指,感受着夜风从指间刮过的味道,说道:“我的老家在顾城,林炎越你知道顾城吗?那地方可美呢,山灵水秀的,有人说啊,顾城是在远古的时候出过一个姓顾的绝代美人,所以命名顾城。”
我说得兴起,都手舞足蹈了,“我是我母亲怀孕十三个月才生出来的,我迟迟不得出生,许多人都在那里说,我母亲怀的是一个怪物。我是母亲的第一胎,她很想我是个儿子,可我不但不是个儿子,还让她怀了十三个月的孕,让她受尽别人的耻笑,所以我一生下来她就不喜欢我。”
“还有呢,据说我出生那一天,漫天都是厚厚的火烧云,那云太红太厚,重重地积压在顾城上空,还翻滚不休,宛如海啸龙腾,引得所有人惶惶不安的,当时在顾城的人还觉得天空很奇异很美,可远处的人都以为顾城起了大火,我满月那天,魏天子还派了使者前来查问此事呢。”
我说着说着,一转头对上林炎越静静望来的眼神。
夜太深,月太圆,他的眼神太明亮……
我滔滔不绝的话戛然而止,仰望着他,我不知不觉中痴了去。
这时,林炎越有着薄茧的拇指划过我的眼角,他轻轻问道:“为什么这么看我?”
我楞楞地回道:“我总好象盼了郎君好几千年……”
我这句话一出,自己便是一怔,眨了眨眼,我问他道:“我刚才说了什么了?”
林炎越摇头,他凝视着我,低声道:“没有。”说完这句话后,他轻轻抱住了我。
他的怀抱如此温暖,我直醉了去,情不自禁地偎入他怀中,我用脸摩挲着他的衣襟,格格的傻笑。
林炎越见我在笑,有点好奇,“魏枝笑什么?”
我摇了摇头,回道:“没笑什么,就是高兴。”我道:“特别特别高兴。”
林炎越一晒。
他突然把我横抱而起,这个动作,令得我的笑声戛然而止,在我不由自主地再次僵直时,林炎越横抱着我,朝着巨大的床榻走去。
转眼,他把我放在了床上,我想要滚着离开他,却不知怎么的,在侧过身时仰头看了他一眼。
沁入房间的月光渲染下,他的眉眼是那么的冷……明明目光明亮,明明笑容温柔,明明俊脸生辉。
于是,我不想滚开了,我痴望着他,直到林炎越在我身边躺下,直到他把两床被子各盖在他和我身上,直到他温和地说道:“不早了,睡吧。”我才慢慢移开眼,不一会,我呼呼睡去。
第三十八章 突破
这一夜,我睡得很香,梦中鲜花盛开,我在花丛中旋舞,一直在格格欢笑。
我笑得太欢,依稀中,似乎被林炎越叫醒过一次,圆圆的明月透过纱窗映照在他脸上,衬得他那双看向我的眼眸如此幽深。
恍惚中,他在问我,“你做梦了?”
我眨巴眼看着他,高兴地搂上他的颈在他脸上叭唧一下,又是格格笑了两声,然后转身继续入睡:这个梦真好,林炎越都与我睡一块了。
醒来时,天空已亮。
我坐了起来。
这一坐,我才发现林炎越还睡在一侧,他居然真的就在我的身边!
林炎越睡觉的姿势特别端正,双手放在腹部,呼吸细细,俊美夺目的五官淡去了白天的光华,带着种宁静悠远。
我傻傻地看着他,突然的,林炎越睁开了眼。
这个男人一睁开眼便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高高在上,我对上他的眼,马上记起自己刚刚睡醒,没有洗脸没有刷牙蓬头垢面,便是我明明知道,洗过红尘垢后的我,不可能蓬头垢面,我还是感到了狼狈。
于是我一蹿而起,蹬蹬蹬跑到了浴殿。
当我从浴殿出来时,卧房中空空如也,林炎越已然不在。
……直到这时,我还不敢相信,我竟然与林炎越靠得如此之近。
恍惚中,我走到床边,慢慢坐下,我抓过林炎越盖过的被子包着自己,傻傻的直笑。
我这一乐,便乐了一整天,傍晚时,知道林炎越快要回来了,我迫不及待地跑到城堡外,昂着头等侯着。
这时有点秋凉,扬静过来了几次,又是给我加裳,又是让我避一避风,可我就是闲不住。
不管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回家,我只想第一个看到他。
终于,在夕阳沉下天际时,林炎越骑着马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他回来了。
我想要欢呼,想要冲过去,可我怕他不喜欢,便又强行站住。
林炎越过来时,一眼看到的便是抬着头,眼巴巴傻望着他的我。
他翻身下马缓步走来,朝我温声说道:“外面风这么大,怎么不进城堡去?”
我瞅着他只是傻笑。
林炎越见我笑着笑着,脸都红了,伸出手碰了碰我的脸,低声道:“自从天妖城有了传送阵后,经常有各地的奇人异士破境前来,我奉陛下之令定时查看。”
他这是在向我解释,他在向我解释他这些天的行踪!
我的脸更红了,露出一口白牙我傻笑了一阵后,憨憨地问道:“那只有你一个人守啊?”
林炎越微笑,“我也没守,我只是负责暗中查看。”
我看他说这话时,眉峰有点蹙起,不由小心问道:“你不开心?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
林炎越沉默起来,他负着手,转头朝天边看了一会后,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时,林炎越说道:“上次你杀死的那个人是大尊派来的,大尊迟迟不得他的音迅,可能会再次派人前来。”
顿了顿,林炎越继续说道:“据大尊推算,上次鉴镜之下的三十六人中,除了那只凤凰外,应该还有一只孔雀。孔雀虽是凡间之物,不过它与凤凰是近亲。”
我听得似懂非懂,便怔怔地点头。
林炎越见状,用手背在我脸上碰了碰,低语道:“魏枝,你就是个祸害。”
听到这话,我不知道要不要点头了,便傻傻地看着他。
林炎越见状,唇角扯了扯,他越过我,朝着城堡走去。
我连忙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这时,扬秀等人也迎上来了,他们牵过林炎越的马,屁颠屁颠地跟在我后面。
林炎越并没有进城堡,而是身子一转,朝着旁边的花园走去。
我连忙跟了上去。
林炎越走得缓慢,他走了会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西方的漫天彩霞,他低声说道:“日起日落,日出日没,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就在这时,林炎越折下一根树枝,随着风,慢慢舞起剑来。
他的剑舞,缓慢而诡异,无人能看懂,我呢不但看不懂,看多了两眼还头晕眼花得厉害。
只是一瞟,我便忙揉着眼转过头去,我学着林炎越那样,转头认真地看着夕阳,突然的,我对林炎越说道:“林炎越,我想跳舞了。”
不等他回答,我脚尖一点,已在花丛中飘飞起来。这时,我纯是福至心灵,纯是有一种从骨子血脉中涌出的兴奋,让我想要旋转,想要舞蹈。
我跳着跳着,不知不觉中,整个人已飘飞在花丛之上,树林之间,我展开双臂,一边由着秋风从衣袖间卷过,一边旋转着向上飞升,飞升!
这一刻,我感觉到自己很轻,很轻,我感觉到我与空气同在,与天地同在,与秋风同在。
我在不知不觉中,整个人飘飞起来,在不知不觉中,我头发披散,衣袂飘飞,我绕着林炎越飞翔。
林炎越只看了我一阵,手中的树枝,便迅速地变得凌厉起来,他仿佛沉浸在某种意境中,一边看着我,一边挥舞,而随着他每一下树枝挥出,有一道道看不见的黑色虚空出现又幻灭。
我感觉到,他是因为我的缘故,在进行一次重大的突破。
因为能帮助到林炎越,我下意识中愉悦至极,于是我随着那无形无质的风,随着那变幻莫测的天地,用我的本能旋舞着。
我不知道,我的本能,铭记着天地最本质的痕迹,我的举动,在这一刻就是道,就是一。
林炎越越发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舞蹈渐渐止息,在我慢慢收起双臂落到地面的那一刻,林炎越闭上双眼,盘膝打起坐来。他在用他超强的记忆,把这一刻得到的东西消化。
见他打坐,我歪着头怔怔地看了一会,也打起坐来。
我这一打坐,赫然发现,原本剧痛的丹田,它是一点也不痛了。
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查验了一遍又一遍,就在我傻傻地查来查去时,一只手按在我的背心上,不一会,林炎越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魏枝,你的伤都好了。”
真的?
我高兴极了,连忙抬头向他看去。
林炎越连眼睛底里都带着笑,他点头道:“是真的,你的暗伤全好了,你可以动用你丹田储藏的灵力了。”顿了顿,他又道:“魏枝,这次你对我的帮助极大,破了我一个困守多年的难题,我现在便是凡人之身,也因这次顿悟得了莫大的好处。”
他牵着我的手,温声说道:“我现在很开心,魏枝,我们不回城堡,到处转一转吧。”
我忙应道:“好。”
林炎越见我应了,拿出一面玉牌来,他把玉牌一抖,顿时,一只巨大的像鹰又像马的动物出现在地面上。
他牵着我的手坐上鹰马,随着鹰马一声长啼,我们向天空冲去。
因为是闲逛,所以林炎越特意放慢了鹰马的速度,飞了一阵,他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就是传送阵的方向。”
我听到他一再提到传送阵,不由问道:“那东西很厉害吗?”
“传送阵造价极其昂贵,便是倾妖境一境之力也难造出,现在这座传送阵,是大尊命令上界的一些门派合力建造的。”·
林炎越说着说着,表情凝重起来。
我连忙看向他,担心地问道:“怎么啦?”
林炎越一双锐利的眼,直直地盯着传送阵方向,过了一会,他道:“刚才传送阵发动了。”话音一声,鹰马嗖地一声飞了下去。
就在鹰马向下飞翔时,林炎越在我们的身上各拍了一张符箓,于是眨眼间,我发现自己隐身了。
鹰马越飞越低,越飞越低,转眼间,我们来到了传送阵的方向。
这传送阵启动时,会发出一道白光,仔细看还是挺引人注目的,鹰马朝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