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策- 第5部分

　　　　她的声音轻轻的，才落下便消散在空中。

　　　　锦绣便也小声回道，“今儿早上的时候，也还是只有咱们二房的姑娘们过来。倒是下午的时候，大房和三房的姑娘来了几位。”

　　　　明湘的嘴角慢慢勾起来。这样看来，倒是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些人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想来心中却都是明白了。老太太虽然没有声张，这些日子对她狠抓规矩的事情却没有隐瞒众人。这顾府中也没有几个笨的，自然心中明白。眼看着出府的日子就快要近了，她们又怎么会不着急？

　　　　“果然如同姑娘说的一样，三姑娘和四姑娘这几日倒是没有来过。”锦绣继续汇报着。

　　　　明湘点点头，再没有说话。

　　　　被锦绣伺候一番，身上的酸痛倒是清减了不少。老太太这些天也真是严厉，只要她的动作有一丝不合标准，便要重新练上百遍千遍。虽然她并不是对规矩一无所知，在老太太这般严格的标准下，明湘也吃了不少苦头。

　　　　好在，这样的日子也算是熬到头了，从明日开始，明湘便不用再这样辛苦。

　　　　规矩已经学完，剩下的也不只是每天练习而已。踏青的日子到了，老太太怜她最近辛苦，打算放她和姊妹们一道儿，出去走走。

　　　　对于这一点，明湘是有些期待的。

　　　　前世的时候，她还没有去过踏青。因着里哥儿的事儿，老太太到了最后也不怎么待见她。不管顾府有什么事儿，她都是没有参加的份儿的。

　　　　所以，这一次老太太松口，明湘心中就有些高兴。

　　　　踏青时节，不少大家闺秀和大家公子都会带着婢女或者小厮出现。是个结交众人的好机会。

　　　　若是能够在踏青时碰上一些人……

　　　　有一搭没一搭和锦绣说了一会儿话，又被她伺候着用热水擦了身子，明湘便想着歇下。然而，她还没有走到床边，院门处便传来了一阵响动。

　　　　“五妹妹，五妹妹。”

　　　　女子压抑的声音传了进来。

　　　　明湘就看了一眼锦绣。

　　　　“听这声音，像是大房的二姑娘。”锦绣侧耳听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你去回她，就说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让她明儿再过来。”明湘只想了一瞬，便做出了决定。

　　　　这样的深夜，府中的大部分人都睡下了。不管大房的二姑娘过来是为了什么，她都不可能出去见她。

　　　　院门处不一会儿就传来锦绣和二姑娘顾清柔说话的声音。

　　　　锦绣性子虽然有些古板，嘴巴却不笨。“原来是二姑娘。不知二姑娘这个时候过来所为何事？若是要寻我们姑娘说话，那倒是要让您失望了。姑娘今儿累得狠了，一回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便睡着了。”

　　　　顾清柔也是个人精，闻言立刻就接道，“这本就是我的不是。五妹妹这些日子受累，府中的姊妹们都是知道的。今儿个我过来倒也不是要打扰五妹妹。不过是前些日子得了一些安神的香，想着送一些过来。原本是要早些送过来的，不想一磨蹭便到了这个时候。”

　　　　这样说着，顾清柔的声音又突然变小，“刚刚我的嚷嚷声不会吵着五妹妹了吧？”

　　　　“二姑娘多虑了，姑娘累极，您又这般小心，奴婢刚刚出来的时候，瞧着姑娘还熟睡着呢。”锦绣将话挡了回去。

　　　　“这般倒是极好。若是因此吵醒五妹妹，反而会让我心生不安了。”顾清柔说着舒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便明儿再过来吧。打扰锦绣姑娘了。”

　　　　“二姑娘客气。”

　　　　……

　　　　过了半晌，院子才重新安静下来。

　　　　锦绣隔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才走进屋子里来。“姑娘？”

　　　　明湘低低地应了一声。“她走了？”

　　　　锦绣点点头，又将手中的东西呈给明湘看，“二姑娘说这是安神香，您看……”

　　　　明湘瞧了一眼，便移过眼去，“找个地方存起来，明儿等我出去再点上，傍晚的时候记得打开窗子。记得，不管谁问你，你都如实说。”

　　　　锦绣一一应下。

　　　　明湘吩咐完毕，这才躺下身去。她的院子中不干净，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然而，这一次却是她利用这些人。

　　　　“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下去歇着吧。”明湘挥了挥手，“灯就留在这里。”

　　　　二姑娘顾清柔虽然走了，然而这院子中的有心人们只怕还没有睡。她倒是要看看，若是她这屋子中的灯盏留上一夜，今夜会有多少人夜不能寐。

　　　　想要从她这儿打探消息，不付出一点儿代价怎么行？

　　　　对于明湘的吩咐，锦绣一向没有异议。闻言，她朝着明湘福了福身，转身退了下去。　

第十一章　再遇

　　　　然而，直到踏青那日来临，顾府的姑娘们也没有找到机会再接近明湘。

　　　　虽然和姊妹们一道儿出来，但是到了地方之后，没有多久，顾府的其他姑娘们便都碰见了自己的手帕交。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地往远处去了。

　　　　李府的姑娘们向来都是瞧不起她的，虽然和她们碰了头，却也只是对着她冷哼一声，半点想要和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就连一个想要过来的姑娘，也被她们拉住了。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明湘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前世的时候，因着齐氏从中作梗，又因着她性子高傲，经常不去姑娘们的聚会。一来二去，她便成了独自一个人。这一次重新来过，她也没有来得及和姑娘们搞好关系。踏青上遇到这种尴尬的情景，她早应该料到。

　　　　抬头看了四周一眼，却见明里就在不远处，被他的同窗们围着，时不时担心地看着她。明湘心中一动，想了想，她随便选了一处齐向，慢慢朝前走去。

　　　　她不能给明里添麻烦。

　　　　走了好一会儿，心中估摸着距离明里足够远了，明湘这才停下来。瞧着四周景色优美，又安静得紧，她便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果然出来走走，还是有好处的。

　　　　闭着眼睛深吸几口气，明湘正想完全放松下来，却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好像……血的气味。

　　　　明湘皱了皱眉，站在原地思考半晌。

　　　　踏青的地方是在山上，虽然不至于出现猛兽，却也不能完全保证安全。更何况，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不会……到了什么禁地吧？

　　　　但是，四周也没有一个标记……

　　　　正这样想着，明湘的眼角余光突然瞟到了一丝冷光，她一惊，急忙往旁边避去。

　　　　好在，来人最后收了势，一道冷光堪堪擦着明湘的脖子而过。

　　　　一缕青丝飘落下来。

　　　　明湘望了地上的发丝一眼，心中就有些后怕。若是那刀锋再偏上一点儿，或者那人刚刚根本就来不及收势，那自己……

　　　　“你没事吧？”没有伤人，来人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他压着嗓子小声问道。

　　　　这声音，有点耳熟。

　　　　明湘抬起眼来，看了来人一眼，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

　　　　第二次了，他们又是这样见面！怎么在这儿也能碰到？这也真是……

　　　　“我没事。”

　　　　话音还没有落下，明湘便看到他眼睛一翻，整个人朝她压过来。一切发生地太快，明湘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来时，一张放大的俊脸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唇上也软软的。

　　　　明湘睁大了眼睛，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要将身上的人推开。

　　　　只是，明湘力气原本就不大，又加上现在心神不定，尝试好几次，都没有能够成功把那人推下去。

　　　　好在这边也没有其他人。

　　　　一阵慌乱过后，明湘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情绪，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慢抬起手来，抵住那人的胸。用尽力气一推，同时快速往边上一滚，终于是从那人的身下逃了出来。

　　　　这样折腾一番，明湘只觉得血的气味更加浓郁了。

　　　　然而，她仔细查看了四周一番，却都没有见到血迹。

　　　　难道……是她的鼻子出了问题？不，不对，之前在养病的时候，她便已经察觉出来端倪，她的鼻子……好像比别人灵敏一点儿。一般人察觉不到的微弱气味，她都可以感觉出来。

　　　　所以，这里，真的应该是有血腥味。

　　　　明湘想着，又认真嗅了嗅，血腥味再次迎面扑来。她辨别了一会儿，抬步便朝着地上躺着的那人走过去。他身边的血腥味最浓。

　　　　果然，一靠近他，那血腥味便更浓重了些。

　　　　大概，他是伤着的。不然，以他的性子，根本不会做出那样失态的事情。

　　　　一想到刚刚他压在她身上，明湘的脸便再次通红起来。陌生的男子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久久没有散去。

　　　　咬了咬唇，明湘平复了一会儿心情，终于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脸。“喂，你醒醒。”

　　　　虽然不知道这人的名字，但是明湘心中却有一种感觉。这人，她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其他的时候。这人都已经昏迷了，肯定伤得不轻。

　　　　然而，拍了半天，这人脸都被她拍红了，眼皮却是连掀都没有掀开。

　　　　“喂。”

　　　　明湘脸色一变，伸手放在他的鼻下。直到感觉到微弱的呼吸，她的脸色才恢复如常。松了一口气，明湘仔细嗅了嗅，突然扬手掀开了男子的外衫。

　　　　非常时刻，可没有什么非礼勿视。她就当自己是个大夫好了。

　　　　才掀开外衫，明湘的手便是一顿。厚厚的白布不用再掀开内衫就可以看到。白色的里衣也已经染上了斑斑血迹。

　　　　抚上他的额头，明湘不一会儿就了然地放下手来。

　　　　果然发热了。只怕他那伤口根本就没有好好处理，现在，大概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热。

　　　　这样严重的伤，也亏得他还活着。

　　　　将男子的外衫重新掩好，明湘慢慢站起身来。

　　　　该不该救人呢？

　　　　明湘有些犹豫。她并不想让自己陷入麻烦中。然而，这个人很显然就是一个**烦。

　　　　但是不救的话……

　　　　明湘想起他们第一次的见面。看这人的处事，只怕是个小气性的。他都已经看见她了，若是这次他没有死，只怕往后，她有得折腾。

　　　　越想越烦，明湘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只是，才一动，她便感觉到裙子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疑惑地低下头，明湘的心忍不住一跳。

　　　　那人不知道何时张开了眼睛。此刻他正死死拽着她的裙子，因高热而发红的眼睛狠狠瞪着她。仿佛她再往前一步，他就会撕了她似的。

　　　　虽然没有说话，明湘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吧，现在她算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明湘认命地蹲下身来，盯着那人的眼。即便重伤，男子眼中的光芒也不曾消散。他虽然只剩半条命，对人的威压却依旧存在。

　　　　明湘看了他一会儿，慢慢转开了眼睛，“你放心，我不是要丢下你。我只是去看看，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够帮你的。”

　　　　闻言，男子这才阖上了眸子，然而拽着她衣裙的手，却依然没有放开。

　　　　看样子，他是不会放她走的。

　　　　明湘皱眉。

　　　　她身边也没有什么东西，这人不放手，她根本没有法子救他。难道，他只是想让她看着他气绝？

　　　　不过，想到之前贴着她脖子划过的匕首，明湘便打了一个冷颤。只怕，他若是真要气绝了，也一定会在前一刻，用匕首刺穿她的脖子。　

第十二章　救命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明湘真一点儿都不会怀疑，他会这样做。前世嫁入商贾世家，她的见识也算丰富。按着上次见面的经历，这个男子，还真就是这么个性子。

　　　　真是到死也要拉上一个陪着。她算是倒霉了。

　　　　瞪了紧闭着双眼的男子，明湘脸上就露出些无奈来。

　　　　然而，让人一直高热着也不大好。

　　　　明湘皱眉，正好瞥见了男子腰间的水囊。水囊满满的，还没有用过。这个时候，倒正好派上用场。

　　　　小心地掏出帕子，明湘用水浸湿帕子又拧干，这才轻轻放在男子的额头上。

　　　　用掉快半个水囊的时候，男子终于清醒了过来。眼睛虽然依旧有些通红，人却稍微精神了一些。

　　　　“水。”男子的声音沙哑地厉害。

　　　　明湘翻了一个白眼，慢慢将水囊抵到男子的眼前。

　　　　既然醒了，自然可以自己喝了。这个时候，还是顾忌着男女大防的好。

　　　　然而，男子却只是盯着明湘。他一只手握着匕首，一只手握着她的裙子，整个人动也不动。

　　　　两人僵持半晌，明湘终于败下阵来。她朝前移动两步，吃力地扶起男子的头来，又将水囊送到他的嘴边，“喝！”

　　　　她也是有脾气的。哪里就肯轻易让人使唤。

　　　　男子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他小口小口润着喉咙，眼睛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明湘的脸。

　　　　那眼神太过侵略，明湘心中就有些恼火。又想到之前两个人嘴唇接触的瞬间，明湘的脸色便更是不好。

　　　　她哼了一声，扶着男子的手便有些重。

　　　　虽然只是意外，却也不能就这样算了。今生，她虽然没有心思来儿女情长，却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人轻薄。

　　　　即便是乌龙，却也已经成为事实。

　　　　男子抿了抿唇，视线就落在了明湘的红润的唇上，依旧没有出声。

　　　　明湘大恼，狠狠瞪了他一眼，愤愤扭过头去。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血的气味越来越浓。明湘终于回过神来。她望了一眼男子胸口的包扎处，果然就看到，渗出的血水更多了。

　　　　“你身上可还有止血散之类的药粉？”都已经救人救到这个份上了，明湘也不想半途而废。

　　　　男子点了点头，用下巴点了点自己的衣襟。

　　　　这是要让她自己去取了。

　　　　明湘心中暗恼，却也无可奈何。

　　　　触手的温度依然有些灼人。明湘取了药粉出来，又忍不住问了一句，“要不然，你先松手，我去寻两坛酒过来？”

　　　　这样高热下去，就算他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男子依旧没有松手，只哑着声音问，“你要酒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退热了。难不成和你对酌啊？”明湘没有好气。

　　　　她到底为什么要受这个罪啊？明明是在救人，却被人当做侩子手一样，随时监视着。她真想甩手不干。

　　　　然而，明湘也只能心中想想而已。她的目光扫过男子手中的匕首，又急急忙忙转开。

　　　　“酒的话，那边有两坛。”瞧着明湘的表情，男子眼中就闪过一丝笑意，他沉吟一会儿，慢慢开口道。

　　　　又多问了一句，“你一个人，搬得过来吗？”

　　　　明湘看着娇娇弱弱的，他心中怀疑。

　　　　“搬不过来也得搬啊，难不成你还能变出一个人来帮我不成？”明湘没好气地抢白，突然就反应过来，“不对，你怎么会知道那边有酒的？”

　　　　这个人大概非富即贵，暗中应该有护着他的人吧？他干嘛不找那些暗卫来救他，反而偏偏要在这里和她死磕啊？

　　　　难不成……他是真的打算杀人灭口？

　　　　明湘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那边的酒是我放的。我可是在你之前来的。”男子眼神闪了闪，随便解释了两句。

　　　　的确，男子是在她前头过来的。这样解释，倒也能够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