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策- 第31部分

　　　　戚萧文啜了一口茶水，放下手里的茶盏，这才露出一抹笑容，“明湘很好。”

　　　　听了这话，老太太便忍不住笑起来。“这丫头在家里被宠坏了，也有些小性子。也是世子您宽宏大量，不和她计较。”

　　　　“还麻烦您特意送她回来。”

　　　　戚萧文挑眉，看了站在一边的明湘一眼。自从下了马车，她便一直不理他。此刻她虽然垂着头，他却知道，她眼中一定藏着不屑。

　　　　也亏得这老太太说得出口，明湘以前在顾府中根本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连他府上的粗使丫头都比她过得好。再不济，他也不会短了人家的吃穿去。

　　　　明湘说来是嫡女，之前这顾府里的哪个人又将她真正当了主子？月俸不用说，就连平日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想起属下呈上来的资料，戚萧文就有些心寒。

　　　　那个时候，她并没有说笑，明湘果然是抓过蛇的。饿的极了，又没有吃的，便只能自己到处去寻。被蛇咬了，也不敢告诉嫡母，又怕弟弟担心，便一个人默默疗伤。

　　　　怪不得她处理的手法那样熟练。果真是熟能生巧。

　　　　时隔这么久，戚萧文也忍不住心惊。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明湘只怕早就芳魂无踪了吧？他也遇不见她。

　　　　“明湘到底是娇娇女，这次带入围场，却是我思虑不周。”戚萧文说着，就站起身来，“这些天她受累了。”

　　　　“顾二老爷自去忙吧，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白家九姑娘的事情到底和他属下有关，他得回去处理一下。

　　　　只是他到底不放心明湘。走了两步，他又凑到明湘跟前，“好好歇息，过几日我再过来看你。”

　　　　听戚萧文的第一句，老太太和顾二老爷神色就是一僵，看向明湘的眼中也带了一丝不满。再看到戚萧文轻柔地叮嘱明湘休息的时候，老太太和顾二老爷的眼睛才亮起来，看向明湘的眼中也充满了慈爱。

　　　　“世子爷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看着这丫头，让她好好歇息的。”

　　　　顾二老爷笑着说道，坚持着亲自送戚萧文离开。

　　　　明湘只觉得头大。戚萧文临到最后还给她来那么一手，真是麻烦。现在她在老太太眼里，恐怕比珍宝还要重要了。

　　　　“五丫头，来，和祖母说说你们狩猎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等戚萧文离开，老太太就亲热地拉起了明湘的手，“看看，到底还是府里好。这才出去几天，下巴都尖了。”

　　　　说着，立刻就唤了人进来，“吩咐厨房晚上多熬一盅乌骨鸡汤，多加些老参片，给五姑娘好好补补身子。”

　　　　话音刚落，出去送人的顾二老爷也回来了，“对，再加一碗燕窝粥。”

　　　　又道，“午膳还没用吧？这天儿不早了，这个时候若是再吃，只怕晚膳就用不下了。不如，吃些点心垫垫肚子？让厨房的人给你送一盅银耳莲子羹去……”

　　　　这样说着，又扭头看向明湘，“可还有什么想吃的？”

　　　　“多谢老太太，多谢父亲。”明湘福了福身，“这些便够了。”

　　　　“你这丫头，总是这么多礼。都说了一家人，不拘着这些，你总不听。”顾二老爷就叹了口气，“这般疏离，一点儿也不和我们亲……你可是怨着我们？”

　　　　若不是刘夫人和镇国公世子，他们早就忘记了这个女儿。没有想到，明湘这丫头竟然会有这样好的运气。

　　　　只是，现在……

　　　　老太太的眼神闪了闪。

　　　　明湘脸色一肃，又垂下头来，“明湘断不敢忘了老太太和父亲的养育之恩。只是，这礼却不可废，《女戒》中可说了……”

　　　　原来是规矩读的太多，人变得迂了。老太太顿时放下心来，只要心中没有怨恨就好。

　　　　听明湘随口背出一大段规矩，老太太就瞪了顾二老爷一眼，又朝着明湘笑，“罢了罢了，你若喜欢，便也随你吧。”

　　　　顾二老爷心中一阵委屈。他都有那么多年没有见过这个丫头了，哪里会知道齐氏竟然将人教成了这样？

　　　　不过，若是想要拴住世子爷的心，五丫头这性子却得改。不然，一个木头美人，世子新鲜劲儿一过，只怕就再没有五丫头什么事儿了。

　　　　三人心思各异，说说笑笑了好一会儿，才放明湘回去。

　　　　“……路上也累着了，好好休息，晚膳我会派人给你送过去，今儿晚上就不必过来请安了。”

　　　　明湘应了一声，又朝着老太太和顾二老爷福了福身，这才转身退下。

　　　　直到明湘再不见身影，老太太才敛下笑意来。

　　　　“你从来也不管管院子中的事儿。还好五丫头是个命大的。那齐氏，你若是再不理会，后头还有得你着急。”

　　　　这个时候，老太太也不顾是齐氏是她内侄女儿的事了，她恨恨地看了顾二老爷一眼，“你平日里怎么做，我可是不管。这些日子，你可得把齐氏给我看住了。”

　　　　顾二老爷见老太太动了气，哪里还敢反驳，喏喏地应下，心中就叹了一口气。

　　　　那齐氏当年也是一个人比花娇，柔柔弱弱的小丫头。可是，自从抬了身份，便越来越没有味道，还总是一副晚娘脸。以前的娇弱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一来二去的，他便也淡了对她的心思。

　　　　只是留着些情分，又想给她脸面，这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里哥儿那儿你也好好看着些。他是个有才的，今后前途不可限量。”老太太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若是里哥儿发达了，明湘的身份便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我瞧着他们两姐弟，感情是极好的，你可小心看住些。”

　　　　“里哥儿可是你唯一的嫡子。上一次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呢，你可要小心，别再被那起子小人得了手去！”　

第七十四章　算账

　　　　顾二老爷原先也听说过里哥儿生病的事情。不过，他却没有放在心上。小孩子嘛，多病多灾的也算不了什么。更何况里哥儿打从娘胎出来，身子就不大好。

　　　　然而，现在听老太太再次提起来，顾二老爷便察觉出不一般的意味。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儿子知道。待会儿就多指派几个小厮跟着他。不管什么事儿，一步都不离开。”

　　　　明湘这丫头当时受着伤，拼了命也要将那小子的命给救回来。想来，若是里哥儿出了什么事，明湘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前也就算了，现在有了镇国公世子，那可就……

　　　　顾二老爷心中皱眉，正式将事情放在了心上。

　　　　“对了，狩猎时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可是派人打听过？”连续说了一番话，老太太就有些疲乏，她半阖了眼睑，微微放松了身子。

　　　　顾二老爷就啜了一口茶水，“打听倒是打听过了，好像五丫头又做了什么事儿，名头越来越响。京城中的公子哥儿们都赞不绝口的。听说，还有段小王爷，私下说起五丫头来，也是笑容满面的。”

　　　　“现在早朝，以前那些连正眼也不给我的老东西们，纷纷和我打起招呼来。”

　　　　“段王爷还有孙大人也来寻过我几回，眉眼含笑地问我五丫头的事儿。”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就有些得意，“老东西们也是，各个旁敲侧击地询问五丫头的婚事。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想要和我们结亲的意思。”

　　　　老太太听了，也忍不住笑起来，“还有段小王爷和孙大人？那丫头如今也算我们府上的贵人了，只是那些老爷子的话，你听听就好。世子爷的态度还没有明了，我们不能乱动。”

　　　　以前他们就担心世子爷不要五丫头。现在看来，就是五丫头最终没有被世子爷看上，她嫁的也不会太差了。连带着，他顾府的地位也会提升。

　　　　单单只是想象，顾二老爷便忍不住心花怒放。

　　　　“那群老东西，虽然眼睛长在头顶上，官职却真是不低，不管和哪一个成为姻亲，我以后的仕途都不用发愁。”

　　　　顾二老爷笑着，突然就听到窗外一阵响动。

　　　　他立刻敛了笑容，快步走到窗边，“谁在外面？”

　　　　几声猫叫传来。

　　　　顾二老爷推开窗子，仔细看了看，见没有人影，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到底是不再放心。两人说了一会儿，又细细商定了以后对明湘的态度，这便散了。

　　　　却说明湘那边。她辞别了老太太和顾二老爷便往自己的院子走。

　　　　直到回到屋子，她才有心思细细回想狩猎的最后。

　　　　事情一发生，白家九姑娘就离开了。也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狩猎场里居然也没有人敢谈论那件事儿。

　　　　好在，狩猎已经到了尾声，白家九姑娘的离开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倒是孙家七姑娘，几番前来和明湘套近乎，都被戚萧文不轻不重地挡了回去。

　　　　就是坐上马车前，孙家七姑娘还在转弯抹角套交情。

　　　　明湘抬起手，揉了揉眉间。她有些头疼。

　　　　府中的关系还没有解决呢，外面便又来了一堆。戚萧文果然是个**烦！不过，却也有好处。至少，老太太和顾二老爷对她的态度变了不少。嘘寒问暖的，就差没有将她用佛龛供起来了。

　　　　想到刚刚老太太和二老爷的样子，明湘心中冷笑。这样殷勤，恐怕是想通过她讨好戚萧文吧？

　　　　她可得好好利用利用。

　　　　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去老太太处请安的时候，明湘就发现众人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对。

　　　　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若是遇上她的目光，便会赶忙冲她讨好地笑笑。

　　　　这大概又是戚萧文的功劳了。明湘勾了勾唇角。

　　　　“怎么，变成大红人的滋味不好？”顾安宁带着丫头走了进来，扫了大厅中的众人一眼，心中就有些了然。“她们之前对你，可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明湘扭头朝着顾安宁笑笑，“四姐姐就别埋汰我了，什么大红人？我不过是沾了光而已。”

　　　　“多少人想沾这光还沾不上呢，你这丫头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小心喝水塞牙。”

　　　　明湘无奈，再不说话。连顾安宁都这样觉得，顾府的其他人便更不用说了。众人只怕都觉得她是撞了好运吧？

　　　　想来，经过一夜，戚萧文送她回来的事情，顾府各门各院都已经知道了。

　　　　心中起了小心思，众人对她的态度自然会发生变化。她们的改变，倒也是人之常情。

　　　　这样想着，明湘就看到大太太白氏带着贴身侍女走了进来。白氏的年岁不大，然而眼眶下的青影却显得她苍老了好几岁。

　　　　白氏性子火爆，从来都不大爱和她们这群小辈说话，就连她自己房里的大姑娘和三姑娘，她也不怎么理会。

　　　　然而，今儿白氏一进来，便直奔明湘面前，脸上露出笑容来，“五丫头，昨儿睡得可好？”

　　　　明湘连忙站起身来回话。

　　　　白氏却连连摆手，手拦着明湘的肩膀，不让她起身。“你坐，你坐。我只是过来找你说说话。”

　　　　找她说话？明湘心中一惊，有些摸不准白氏的意思。

　　　　她和白氏一向都没有交集，以往的时候，白氏只要不在齐氏训她的时候落井下石，明湘就该谢天谢地了。现在，白氏居然过来寻她说话？

　　　　“大伯母有事请吩咐，若是明湘能够做到，便一定会尽力做到。”躲过白氏的手，明湘到底是站起身来，语气恭敬地回道。

　　　　白氏眼中闪过笑意，她满意地拍了拍明湘的肩膀，嘴里却说着，“瞧你这丫头，和大伯母之间也这般多礼。”

　　　　犹豫了两下，白氏到底开了口，“三丫头说话从来就不过脑子，上一次，她……”

　　　　白氏咬咬唇，心中暗恨。要不是三丫头那个没用的，她至于在这儿和一个小辈赔礼？

　　　　好在，明湘恭敬的态度倒是让她心中舒爽不少。

　　　　“……她也已经反省了，五丫头你看看……”

　　　　明湘还没来得及说话，齐氏的声音便从她们的身后响起来，“哟，大嫂，话可不是这样说。三丫头当时说出来的话，可不像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说的。我们五丫头好歹是顾府的嫡长女，怎么能被这样羞辱？就算三丫头是亲姐姐也不能这样无形无状啊。”　

第七十五章　得势（求首订）

　　　　就算是亲姊妹之间，开玩笑也得有个度。

　　　　所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然而，顾明兰不仅不是明湘的亲姐姐，单从身份上来说，顾明兰不过一个庶女，见到了身为嫡女的明湘，那也是应该要行礼的。之前那件事往大了说，便是顾明兰目无尊长了。

　　　　一个庶女居然敢当众指着嫡女的鼻子叫骂，还骂得那样难听。这若是传了出去，顾府还不得翻了天了。众人只怕都会质疑顾府的规矩了。

　　　　白氏忍不住就翻了一个白眼。她当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不然，她这个嫡母为何要亲自出面，给明湘一个小丫头赔礼道歉？

　　　　“三丫头反省的态度很是认真，每天都会和我哭，说当时只是鬼迷了心窍，她心里万万不是那么想的。事后想起来，总是后悔异常。她平日里是极喜欢五丫头的。”

　　　　齐氏冷笑一声，却是不依不饶，“大嫂，当天的情况，好多下人都亲眼看到，亲耳听见了。那些话再怎么不像，也是从三丫头嘴里说出来的。再说了，人心隔肚皮。大嫂说三丫头平日喜欢五丫头，可是谁又知道三丫头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好话谁都会说。只是可怜我家五丫头，从小到达都没有被人这样骂过。居然被一个庶姐指着鼻子骂了一番！”

　　　　齐氏口口声声嫡女庶女，就是让白氏下不了台。

　　　　白氏被气得心肝直疼。她哪里不明白齐氏的意思？然而这件事情到底是她们理亏，就算她再不甘心，这个时候也只能低头。

　　　　三房太太李氏也走了进来。她先是寻到明湘的位置，冲着她笑了笑，这才开始帮腔。“对啊，大嫂。三丫头平日里看着也是稳重的，怎么……”这样说着，就叹了一口气，“哪像我家四丫头，嘴笨的很。”

　　　　话是这样说，她望向顾安宁的眼中却满是得意。

　　　　话头扯到了顾安宁身上。众位姑娘的眼神就有些嫉妒。谁不知道。在府中，明湘和老四的关系最好？若是明湘飞黄腾达了，老四也一定少不了好处。

　　　　姑娘们想着。心中便都有些不是滋味。她们很是后悔，后悔自己曾经没有像老四一般，多往明湘那儿走动。

　　　　她们心中也明白，这个时候再和明湘套近乎。已经有些晚了。只希望她不要计较她们以前对她的态度就好。

　　　　扫了一眼姑娘们的眼神，三房太太李氏心中就很是痛快。

　　　　也只有她家四丫头有先见之明。

　　　　“三丫头确实有错。但是你们两位长辈，就不能心胸开阔一些？三丫头都已经反省了这么多天。而且三丫头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姐妹之间哪里会没有小磕小碰的？”

　　　　“小孩子？”齐氏笑出了声，她看李氏一眼。“弟妹，你觉得大嫂说的如何？”

　　　　李氏也跟着笑起来，“大嫂。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四丫头和五丫头可都比三丫头小呢。若你觉得应该放过三丫头，那么五丫头难道应该是活该？”

　　　　白氏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个齐氏。抢了她的执掌中馈的权利不说，还天天和她打擂台。现在，又冒出来讨人嫌。

　　　　还有那个李氏。不过是一个庶子的正妻，有什么好得意的。真正说起来，李氏连给她提鞋都没有资格。

　　　　白氏心中不甘，她越过齐氏和李氏，直直看向明湘，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