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策- 第3部分

　　　　她可见识得多了。

　　　　今儿顾明兰带过来的药茶中的一味，刚好就和郁金的香气相克。短时间吃着虽然没有问题，但若长久下去……只怕大罗神仙也无法将人救回来。看齐氏那势头，却是要让她长久吃下去的。

　　　　齐氏，从来都没有打算放过她！

　　　　若不是她记起了顾明兰前世的话，心下留了意，又察觉到气味不对，现在只怕……

　　　　单单只是想想，明湘后背便冒出一阵冷汗来。

　　　　郁金的香味，加上这药茶。那齐氏，好狠毒的心肠！这两个法子长期下来，就算她身子再壮，也会被养虚了。

　　　　“你呀，总是冒冒失失的。”看明湘没有喝下去，顾明兰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失望，又很快掩饰过去，“那就先放一放好了。”

　　　　又叮嘱了一句，“待会儿凉了，可别忘记喝。你这身子，可得好好调养。”

　　　　明湘笑着应下来。

　　　　两人说着，话题就扯到了齐氏身上。

　　　　“……太太之前罚你，心也是痛的。”顾明兰说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这丫头也太不懂事儿了，和李府那几个小孩子计较什么？害得太太两头为难，这才不得已打了你两下。”

　　　　小孩子？她可记得李府最小的那个都比她大了月份。他们是小孩子？再说了，闹事儿的可是顾明燕，和她们姐弟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不过是路过而已，莫名其妙就被抓去背了黑锅。

　　　　也是，齐氏怎么会忍心惩罚她的心肝肉儿呢？

　　　　不过，顾明兰也真是说得出口。重重的二十鞭，这叫两下？就是一个底子好的男人也受不住吧？也亏得她只昏迷了三天。

　　　　“怎么？还憋着气儿呢？”见明湘不说话，顾明兰就微微皱眉，“太太也是为你好。你瞧瞧自己，都可以说亲的人了，怎么还总一副孩子心性？这若是不改改，以后嫁到别家，也有你好果子吃。”

　　　　这样说着，明兰放轻了声音，“还是说……你还恨着老太太将你娘的嫁妆交给太太打理了？”

　　　　明湘瞪大了双眼，“三姐姐说哪儿的话呢。太太一向心善，明湘心中省得的。哪里会和太太憋气？等明儿个，明湘还要亲自去给太太作揖呢。”

　　　　却是绝口不提嫁妆的事儿。

　　　　听到这话，顾明兰的脸上才缓和了一些，“你最近就别折腾了。好好养着吧。太太说了，身子养好之前，你都不用去请安。”

　　　　“多谢太太。”明湘脸上露出感激来，朝着齐氏院子的齐向福了福身。“明湘一定好好养伤。”

　　　　顾明兰心中满意，又坐了一会儿，就站起身来，“行了，我话也带到了，你好好养着，记得照顾好里哥儿。”

　　　　明湘点了点头。

　　　　直到再看不见起顾明兰的身影，明湘的脸色才冷了下来。她指了指被放在一边的托盘，淡声吩咐道，“将这药茶端下去，全部用来浇花。”　

第六章　谋划

　　　　嫁妆？

　　　　若不是明兰提起这一茬，明湘都快忘记了，自己娘亲的嫁妆，还紧紧攥在顾府手里。之前是老太太在管着，现在却是交给了齐氏。

　　　　不过，明湘却是知道，她娘亲的嫁妆，也不是完全被顾府霸占的。有些顾府瞧不上眼的，便没有理会。

　　　　细细回想了一会儿，明湘就起身，招了未央进来，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话。

　　　　未央领命而去，不多时，两个仆妇便急忙走进来。

　　　　明湘扫了一眼，心中就是一动。“你们可是我母亲的陪嫁？”

　　　　这两个仆妇一直都待在府中，只是没有伺候她和里哥儿罢了，所以未央寻起来，倒也不费事儿。

　　　　前世她嫁入林府之后，两个人还特意带着地契过来寻过她，将事情细细说了个明白。不过，当初她并没有心思来打理那些铺子，便没有太放在心上。

　　　　后来想想，那几间铺子的地段，都是不错的。被明兰那么一提醒，明湘倒是重新动了心思。若是能够好好打理，以后她也不用太愁吃穿。光想着靠顾府，只怕……

　　　　两人突然被姑娘唤过来，心中还有些疑惑，闻言只是愣愣点了点头，“回姑娘的话，奴婢们确是。”

　　　　“我母亲当年的嫁妆，你们可还记得？”

　　　　“夫人当年的嫁妆，是老夫人亲自挑选的，奴婢们倒是还记得。”顿了顿，两个仆妇才又开口道，“可是，那些嫁妆现在大部分都在……”

　　　　仆妇们的话虽然没有说完，意思却是十分明了。

　　　　现在嫁妆都在齐氏手中。只要齐氏咬定，姐弟母亲的嫁妆是要存着，以后姐弟两人分别成亲的时候再分给两人的，明湘便也没有法子将嫁妆硬抢过来。毕竟，齐氏护着，也算是占着理儿。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另外一个仆妇欲言又止。犹豫半晌，到底开了口，“虽然大部分嫁妆现在没有法子拿回来，夫人的一些小铺子和庄子却还没有被老太太收走。”

　　　　明湘等着的，就是这句话。

　　　　“那些铺子和庄子现在是做什么的？”

　　　　一个仆妇显然对铺子更了解。明湘话音一落，她便笑着接道，“夫人留下的铺子现在还有三个在咱们手中。两个做着玉石布匹的生意，每年也还有些盈余。只是那做着胭脂水粉的铺子……”

　　　　“亏了？”

　　　　仆妇便羞赧地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倒也没有亏。只是进账不如其余两间铺子罢了。”

　　　　现在京城中做胭脂水粉生意的人越来越多，上头没有主事的人，有些事情她们也是没有法子。

　　　　明湘微微颔首，又问，“这些铺子中的帐，目前谁在管？”

　　　　仆妇一愣，脸上就有些僵硬，“姑娘可是怀疑那账目？”这样说着，却到底是回答了明湘的问题，“是奴婢家的那口子管着。”

　　　　怪不得神色那么僵硬，原来如此。

　　　　明湘笑着摆了摆手，“我也没有那么想，只是问问。毕竟店铺中最重要的便是账目。”

　　　　仆妇显然也是知事的，闻言脸上就是一红，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起来吧。”明湘叹了一口气，“虽然相信你们，但是这么多年，账目也应该找个时间让我过过目了。”

　　　　仆妇毫不犹豫地点头，“夫人原本就准备将这些东西留给姑娘……奴婢尽快让家里那口子把账册整理出来。”

　　　　……

　　　　等明湘和那个仆妇说完了，另外一个仆妇才上前两步，“庄子倒是只剩了一座。虽然大，却是靠着山头的，景色也没有那么好看……”

　　　　所以才没有被顾府瞧上眼么？

　　　　明湘心中冷笑。

　　　　这一次不等明湘开口问，那仆妇便自己说了出来，“庄子现在靠着奴婢家那口子看管着。因着靠山，奴婢家那口子又是一个喜欢伺花弄草的，便在庄子里中了一些花草。”这样说着，仆妇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若是姑娘不喜欢，奴婢回去便让奴婢那口子将花草都摘了……”

　　　　明湘摆了摆手，心中突然就闪过一丝主意。

　　　　“你家那位很擅长种花草吗？”明湘看了仆妇一眼。

　　　　仆妇不明所以，却仍然是点了点头，“奴婢家那口子也就会那么一门子手艺了。当初老夫人就是看中了奴婢那口子的手艺，才让奴婢那口子陪嫁的。”

　　　　“铺子和庄子的地契都在你们手里吧？”

　　　　两个仆妇连忙从衣襟中摸出折叠得十分齐整的地契，双手呈上，“奴婢们都带过来了。”

　　　　她们一听姑娘寻她们，便将地契也带了过来。

　　　　明湘心思急转，将地契收好，又起身在书桌边写了一些东西，递给仆妇，“这里是一些我需要的花草。让你家那口子在庄子里种这些。若是成了，找机会给我送进来一些。”

　　　　这样说着，看了仆妇一眼，“张嬷嬷，这件事情若是办好了，到时候我便解了你家儿子的奴籍如何？”

　　　　仆妇闻言，心中一阵激动，跪下又朝着明湘磕了三个响头。

　　　　她们虽然一直都在顾府中服侍着，儿子却是随着家里的那口子在外面。也一直都在读书，只是因着奴籍，没敢考功名。

　　　　姑娘这样做，对他们一家就是再造之恩啊。

　　　　明湘又看向另外一个仆妇，“赵嬷嬷，铺子你先继续先开着。过几日，你再过来寻我。”

　　　　这样说着，又瞧见那仆妇眼中闪耀着的羡慕，明湘微微一笑，“你放心，若是你做的好，我也同样会放了你家儿子的奴籍。”

　　　　赵嬷嬷也立刻跪了下来，“姑娘放心，奴婢一家只忠于姑娘，断不敢生出二心来。”

　　　　明湘点了点头，又叮嘱道，“慢慢来，动作也不要太大。若是有人问起，敷衍过去就行，别提我的名字。”

　　　　张嬷嬷和赵嬷嬷立即点头，“姑娘放心，奴婢省得的。若是以后有事，奴婢们便去寻了未央姑娘，将消息传进来。”

　　　　明湘没有反对。

　　　　未央是家生子，人也是个机灵的，手头能够用到的人可比她多多了。而且，未央的忠心，不用怀疑。

　　　　这样想着，明湘就朝着仆妇挥了挥手，“嬷嬷们心中都记着些，今儿就下去歇着吧。”　

第七章　外出

　　　　又养了几天，明湘便觉得身子好多了。

　　　　等到她完全能够行动自如，伤口也不再疼了，明湘便起了个大早。

　　　　明里的底子到底好些，昨儿个就已经恢复了晨昏定省。此刻，他早已经带了贴身的小厮离开。

　　　　然而，见到明湘的动作，锦绣和未央心中却都有些不安。

　　　　明湘弯了弯嘴角，“昨儿个大夫不是说了么？我已经没事了。若是今儿个再不去请安，只怕会落人口实。”

　　　　之前是老太太仁慈，她才得以将养那么多天。然而既然大夫都已经说没事了，她要是再继续待在院子里，反而是她恃宠而骄了，传出去也不好。

　　　　况且，明里已经好了，她再留在明里的院子里，也是不妥。一天两天的，老太太尚且能忍，但若是时间长了，那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她还不如自觉一些。自己主动搬出去，总是要比被人“请”出去，来得好。

　　　　锦绣心中就叹了一口气。当下也不再迟疑，取了披风仔细给明湘系上。

　　　　到底是受过伤，明湘身子虽然大好了，脸色却仍是有些苍白。锦绣便挑了件水红色的衫子，并上大红色的石榴长裙，又配上粉红色的腰带，上缀一个月白色的香包。之后，也不忘在明湘的脸颊上擦了些淡淡的胭脂。

　　　　“姑娘，您瞧瞧，这样可好？”

　　　　明湘往铜镜中扫了一眼，见自己精神不错，便笑着点了点头。

　　　　这样打扮，倒也不用担心会冲撞了老太太去。

　　　　主仆三人说笑了一番，明湘便望了一眼天色，见时候差不多了，就带着未央往齐氏的院子中走去。锦绣则是留下来整理东西。

　　　　顾府中的姑娘少爷们请安，首先都要在主母的屋子里碰头，给主母见过安之后，齐才由主母领着，去给老太太定省。

　　　　明湘来的不算早，厅堂中已经站了不少姑娘少爷了。见到她过来，姑娘们便微微一笑。少爷们也没有多大动作。只有明里，见到她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担心，随后脸上就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来。

　　　　明湘也笑了笑。

　　　　不一会儿，齐氏便扶着顾明燕的胳膊出来了。见到人群中的明湘姐弟，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略略扫了一眼，便领着众人往老太太院子走去。

　　　　老太太才起没多久，见二房的人都到了，便随意看了一眼。

　　　　“五丫头也来了？身子可都大好了？”

　　　　昨儿才听大夫说没事了，今儿这丫头就过来请安了。

　　　　倒也是个知礼的。

　　　　这样想着，老太太看向明湘的眼里就闪过一丝满意。

　　　　听老太太点名，明湘便上前两步，低着头恭敬地回道，“多谢老太太关心，明湘已经没事了。”

　　　　齐氏笑着接道，“老太太放心，昨儿个大夫也说了，五丫头已经大好了。”

　　　　老太太闻言，扫了齐氏一眼，也没有接话。

　　　　罚人竟然把人的命都快要罚没了。那可是她嫡亲的孙子！若是真出了事儿，她后悔都来不及。顾府的子孙原本便算不上繁荣。里哥儿可是老二唯一的嫡子。

　　　　老太太心中自然有气。

　　　　大太太白氏瞧了，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急走两步，亲热地牵起明湘的手，脸上就露出些怜爱来，“可怜的孩子，瞧瞧这小脸儿瘦的哟！”

　　　　这样说着，眼睛不着痕迹地扫了扫齐氏。

　　　　“二弟妹，这一次你可得给五丫头好好补补。瞧瞧这身子骨，可真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了。”

　　　　齐氏心中暗恨，却是理亏。她偷偷看了一眼老太太，讪笑两声，也没敢多说什么。

　　　　白氏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回，正想再说，却听到老太太清咳两声，顿时不敢再出声。

　　　　明湘只当自己是木头人，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白氏一放下她的手，她便后退两步，重新没入顾府姊妹中。

　　　　老太太见了，心中满意更甚。

　　　　整个过程，三房太太赵氏都只是垂着头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等到请安快要结束的时候，老太太就看了齐氏一眼，“之前你和我说的事情，今日便办了吧。”

　　　　齐氏脸上露出笑容来，“才准备和母亲您说呢，媳妇儿都已经准备好了。”

　　　　老太太只挥了挥手，“早去早回。”

　　　　齐氏应了一声，叫住了正准备随着府中少爷们去学堂的明里。“昨儿个已经和先生请了假，你今儿不用去学堂了。”

　　　　明里就是一愣，他转头看向明湘。

　　　　明湘也是满头雾水。她垂下眼睛，心中快速地算着时间。

　　　　齐氏怎么会突然让她们出府了？这到底是……

　　　　见姐弟两人都不解，齐氏就简单地解释了两句，“之前李夫人说了，想要让三儿给你们赔礼，只是你们一直都在养伤。现在既然你们都好了，那我们今儿个便去一趟李府。”

　　　　明湘立刻明白过来。

　　　　是了，她想起来了。前世的时候，李府也的确邀请过她。只是，那个时候她才丧弟，自然没有多少心思。那次，她虽然跟着齐氏去了一趟，整个人却一直都浑浑噩噩的，根本就没有在意周围。

　　　　后来，等她醒过神来，却听说，那一次，其实是光禄寺卿夫人在为自己的闺女儿挑手帕交……

　　　　没有想到，今生竟然还有这样的机会……

　　　　心中盘算着，明湘就有些意动。若是她能够得到光禄寺卿夫人的青睐，以后她在顾府的地位，应该会有些改善吧？

　　　　一听是要去李府，明里的眉头就微微皱起。然而，他见明湘并没有出声反对，便硬压下心中的那股不甘，低低地应了一声。

　　　　趁着齐氏说话，明湘就偷偷打量了老太太一眼，见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心中就是一动。

　　　　想来，老太太早就知道了齐氏的打算，而且也默许了。现在这样说，不过是走个明面儿而已。想通这一点，明湘又忍不住一阵冷汗。

　　　　齐氏和老太太说的，是马车早就已经备好了。可见，她是早就打算今日带着他们出门了。若是今儿个她继续不来……

　　　　若是她真的没有过来，被齐氏叫上门去，一来面子全无，二来老太太也不会高兴。

　　　　这个齐氏，还真是处处都少不了算计。

　　　　明湘敛下情绪，温顺地跟着齐氏出门。

　　　　顾府外果然停着两辆马车。

　　　　齐氏带着顾明燕上了第一辆，明湘便带着明里上了第二辆。